言姽脑海里浮现出文判官跟个村口老太太似的样子:“……”
毕竟是皇帝,言姽和白烛亲自将他送去了地府。
文判官见他们怠慢了这皇帝也没说别的,他自己的态度也不算好。
言姽不由地咋舌,“这皇帝没功绩,连个普通老百姓都不如。”
“享受了极致的荣华富贵,砍了那么多人的脑袋,总要付出代价,他的罪责不会轻。”白烛看向她,眼底带着狡黠,“就由你领着他轮回转世吧。”
言姽愣了下,不一直都是她去罚恶,白烛去赏善的吗?
“你说他要是在望乡台看到那继位的是你的子孙会怎样?”
言姽眯起双眼看向他:“才三年,你就变坏了。”
“坏?”白烛一本正经道,“这三年你昏睡中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这都是跟你学的,不过只学了点皮毛。”
言姽:“……”还挺谦虚。
路过的文判官抬头看了眼白烛:“……”白无常还是一如既往得一肚子坏水。
回到阳间,他们离开的时间不足一日,那日与言姽碰上的守卫都在内乱中没了性命。
而那个被鬼缠着的守卫却因神情恍惚被贬回了家中。
他们来到阳间时,正好碰上这个守卫在街上如行尸走肉一般晃悠。
他脖子上挂着的鬼魂不停在他耳边说话,一直都是“去死”这两个字。
言姽:“要不我去把那鬼收了吧?”
她看着鬼魂嘴里不停哒吧哒吧的,看得心烦。
“姐姐现在去收就只能得到一只鬼,若是再等等,就有两只了。”
一道柔和婉转的声音,听得言姽想掀桌,回头一看。
果然是乌姝姝,她正挽着白烛不停地往白烛身上靠近。
“姐姐这么看着姝姝,姝姝会害怕的。”说着,更是往白烛身边凑。
“害怕?你看见鬼都不怕,还怕我?你故意诬陷我是不是?你好狠的心肠啊。”言姽翘着兰花指颤巍巍地指责她。
“姐姐怎么会这样想姝姝,姝姝从来不会……”乌姝姝瞬间眼眶里蓄着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俩吵,慢慢吵。”白烛从乌姝姝怀里抽回手臂。
这两人明明知道对方在唱戏,还一副入戏了的样子。
外人都以为这两位是为了他争风吃醋,但他们仨人都知道是在胡闹。
“等你们吵够了,再去勾魂。”白烛体贴地说着,转身就想离开“战场”。
身子还没转动,两条手臂一边一个,被两人紧紧抱着。
“白哥哥,你走了,姝姝怕。”说的时候还看着言姽,那意思就是怕言姽欺负她。
“你不能走,你走了她讹人咋办?”言姽怒道,“你看!她现在已经开始坑我了!”
白烛深吸一口气,看了眼瞬间装可怜的言姽后无奈地松了口气。
“涂泽鬼王在无头山上。”白烛看向乌姝姝说道。
乌姝姝收回楚楚可怜的样子,玩味一笑,“好吧,那我先去找他办正事,白哥哥不要想多了,姝姝心里只有白哥哥。”
话音落下,乌姝姝便不见了踪影。
“呕。”言姽冷哼。
乌姝姝一离开,她就远离白烛几步远。
“那个乌姝姝干啥总跟我过不去?”言姽无语道。
白烛幽幽道:“谁知道呢。”
守卫回了家后,家里人都以为他中邪了,请了位大师到家中。
言姽看不出这大师道行如何,但守卫脖子上挂着的鬼魂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甚至在大师点起符纸时,还敢将符纸吹灭。
大师在守卫面前花里胡哨的作法之后,将烧过的符纸水让守卫喝下。
守卫如今已经没有了意识一般,只要有人喂东西就喝。
言姽皱了下眉,“到底是咋传出喝符水这一法儿的?”
大师为了多坑些银子,卖给了守卫家里四五张符纸。
言姽飘到大师身后,一手执笔一手拿着张纸将大师所画的符咒抄了下来。
随手收起来,等见到青玉时问一问这符纸的作用。
见大师走后,守卫依旧失魂落魄的样子,甚至嘴里还念叨着“有鬼”。
守卫他娘心一硬,将四五张符纸全给烧了喂给守卫喝。
这一幕看得言姽咂舌不已。
“我总算知道这人为啥是病死的了。”
毒不毒死一说,肯定会被当成有病后乱喂药。
言姽勾了勾食指,让挂着的鬼魂过来。
她这个动作不光是在示意鬼魂,更带着一种反抗的咒术。
在鬼魂离开守卫的那一瞬间,守卫身子一倒便昏迷过去。
“你为啥要缠着他?”言姽下巴抬了抬,指指守卫。
“他在军中便是这样对我的。”鬼魂说话时呼出寒意,“每日都在我耳边说,让我去死。”
“结果你真的死了,是他害死你的?”
鬼魂摇头:“是意外,我恨他跟我是死是活没有关系。”
“但你碰上我们,便不能任由你缠着活人了。”言姽双手之间出现夺魄刀。
从守卫家离开后,路过一个破旧的茶棚。
茶棚里人声杂乱,言姽细听了下,发现他们在赌钱。
视线越过层层人群,看向人群中间的小茶几上,茶几上一个破碗,三个油亮的骰子。
周围一群人,都沉迷在那三个小小的骰子上。
言姽从钱袋子里拿出一锭银子在手掌里抛着,站在人群外,“让让,都让让。”
清灵的声音,却让人不容忽视。
盯着骰子的人群一时都看向言姽,但比起言姽,更在意她手里的银子。
一锭银子,够穷苦人家三年的伙食费。
这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小姐,还是脑子不正常的那种。
“是不是家里人不让玩,这才来我们这儿的?”人群给她让出路。
言姽坐在茶几前,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害人不浅的大师。
他手上,正是从守卫家里的骗来的铜钱。
“这种不入眼的东西,也就你们会在这儿玩。”言姽冷冷说道。
话落,将银子压在茶几上,“我买大。”
第211章 出老千
对言姽的出言不逊,有人想嘲讽回去,看在那一锭银子的份上,决定让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先尝尝苦头。
人群中有几个人和坐庄的男子不动声色地交换了眼神。
“行,既然姑娘买大,我们就买小好了。”
骰子还没摇,就跟定大定小,站在茶几旁边的都等着看这姑娘出丑。
坐庄的男子盯着言姽,手里摇着骰子,“啪”地一声将碗扣在茶几上。
“各位可要想好了。”坐庄的男子最后说一声。
“赶紧的吧。”
“磨磨蹭蹭,谁还能输不起了?”
祸心飘在言姽身后,凑近破碗看了眼,“一三一。”
说完,朝着破碗吹了口气,里面的骰子点数变成了“四四三”。
言姽轻笑。
但凡少一点变成三四三就算是她输了,这些人看到点数不得气死。
破碗一掀开,周围的吵闹声停止,有几个人的视线看向坐庄的。
坐庄的也没想到他的老千出差错了。
言姽拿出一张手帕盖在茶几的铜钱上,将所有铜钱挪到自己前面。
“还玩吗?不玩我可要捡铜板走了。”
“继续。”
“哪有赢了钱就走的道理。”
“姑娘来了就要懂我们这里的规矩。”
言姽微微一笑,就知道这些人不会放过她。
“行啊,那……继续买大。”
四四三。
“哦呦,又赢了,今天手气真好。”言姽面前的铜钱多了不少。
“继续。”
“好啊,那我还买大。”
其他人不信邪,见言姽继续买大,他们偏要买小跟言姽对着买,就不信三次都出大点。
四四四。
众人:“……”
“哎呦,谢谢各位大哥了。”言姽喜滋滋地将铜钱往面前捞。
这次轮不到言姽说,他们率先开口要买大。
“这四四四的,多不好听,那我买小吧。”
三三三。
“哦呵呵呵,瞧我这运气。”言姽装模作样地谦虚了下。
气得面前这群人更是牙痒痒,但他们又没脸和一个姑娘计较。
“姑娘该不会是出老千了吧?”坐在言姽左边的假大师一脸不善。
此言一出,周围的赌鬼看向言姽的眼神全都变了,更是不少人附和假大师。
他们不在意言姽一个姑娘会不会出老千,只要有借口能让她将赌赢的钱吐出来。
“我咋出老千?我连骰子都没碰到,碗也没挨着,就连这案板,我都没碰一下,我摸着的……”言姽继续抛着她那锭银子,“就只有我这银子。”
“那也不能说你没有出老千。”假大师顺着胡子,“姑娘一看就是非凡之人,动作出神入化也说不定。”
言姽:“……”这假大师嘴比命可硬多了。
“那你怎么不觉得是庄家出老千的?我们之中只有他能摸着骰子。”言姽装作天真的样子,“你们为什么不怀疑他?”
坐庄的男子抬头看着言姽:“小丫头嘴皮子挺利索的。”
“庄家坐庄十几年了,他人品怎么样我们信得过,就是你这小丫头,一看就不是正经人。”人群里开始多出污蔑的声音。
言姽在那几个和庄家是一伙的人身上扫过,轻飘飘问道,“你们几个也在这儿赌了十几年吧。”
她拍拍手,将银子和铜钱用手帕抱起来,“输不起就别玩了,我可功夫为了你们这几个铜板在这儿跟你们骂街。”
说着,便要站起来。
身后两个壮汉一人一手将往她肩膀上压,言姽晃了下身子,其他人连她怎么躲过去的都没看清。
言姽几句话惹了一群人,且句句都戳人脊梁骨,此下想走,没人能放过她。
“小丫头很是张狂啊。”
“哪里哪里,都是家里人宠的,谁敢欺负我,我家里人就能送他去地府。”言姽从手帕里拿出几个铜板扔在茶几上,“看你们可怜,一人一个铜板。”
“啪”地一声,有人将手中的酒碗砸了。
“狗娘养的,给她点教训,看她还如何张狂。”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对言姽伸出手,还有几人抬脚往她身上踹。
言姽抱着铜钱,肉眼看她一直站在原地,却没人能碰的着她。
冷冷地睨着这群人,言姽嗤笑,“就这点本事?哦,也对,有本事谁还来赌钱?一枚铜板换两枚铜板这事,也就戏法能变得出来。”
这些人被惹怒得越狠,越碰不着言姽。
“那位大师,你看到他们这样冒犯我,不来阻止吗?”言姽视线看向假大师,“你看不出我是谁吗?”
乱了一阵,渐渐都发觉出不对劲来,这姑娘太邪门了。
听她问驱邪大师的那句话后,在场的人背脊爬上寒意。
“喂,这妖女是谁?”坐庄的男子皱眉问向假大师。
“什么妖女,只不过是些皮毛功夫罢了,这姑娘忽悠你们呢。”
言姽再一次见识到这假大师有多嘴硬。
其他人还是不敢动手,甚至有几个已经偷偷离开。
假大师从守卫家里坑来的铜钱全被言姽拿去了,他如何会老老实实将钱交给言姽?
“她就是再有本事,也只是个姑娘家,你们一同围上去,她哪里还跑得掉?”
“骗走我们那么多铜板,我们当然要夺回来才行。”
“说来这姑娘轻易就能拿出一锭银子,指不定身上还有更多。”
最后这句话最是说中了其他人的心里话。
赌鬼赌鬼,为得就是不劳而获得到钱财。
一个姑娘家穿金戴银,随手就能拿出一锭银子,她现在就是刀板上的鱼肉。
任人宰割!
言姽眯眼看了眼假大师。
不亏是能坑蒙拐骗这一行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想要钱财?看你们有没有命来拿!”
众人正要围殴言姽,却见这个长得貌美的姑娘,脸上的皮像是融化一样,掉落在地上,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脸。
“大师,你现在能看出我是谁来了吗?”言姽血脸上嘴角扬起,咧到耳根。
“鬼!有鬼啊!”
“鬼——!”
人吓得四窜,还有几个当场就昏死过去,其中一个魂魄都被吓出来又被言姽瞪一眼吓了回去。
此时站着的,也就剩言姽和假大师。
他不是不跑不昏,他是不能,身体被定在原地动不了,被吓得血气上头但就是昏不了。
只能看着言姽那张可怖的脸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害怕?”言姽将手帕里的铜钱全散在假大师的头上。
一枚枚铜钱像是铁钉一样钉着他的头顶。
“你不是能驱邪吗?怎么还站着不动呢?”
言姽就和假大师面对面站着,假大师连双眼都闭不上,只能看着她不停往下滴血的脸。
“你既然敢扮做大师骗人,就没想过会遇上我们?”
假大师吓得翻着白眼,那些散在他身上的铜钱像是嵌在了他身上一样,往肉里钻着疼。
言姽玩够了无聊,正要放了假大师时,突然感觉到一道寒意。
“邪祟,胆敢伤人。”
一柄长剑直直朝着言姽面中而来,她躲了下,被来人将假大师救了过去。
“青玉,她是言姽。”白烛从虚空中显出身影。
言姽无奈地看着青玉,脸上恢复正常。
“阿姽!”青玉连忙将青龙剑收起来,“你刚刚那是?”
言姽沉吟了下,“他装作你们青云山的道长,骗老百姓银子不说,还给他们喝了劣质朱砂画得符纸。”最后补了句,“整整……十几张。”
“十几张!”青玉震惊。
十几张符水能把人喝死了。
“嗯。”言姽连连点头,抬手拿衣袖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还骗的是老人家的棺材本。”
最后,言姽三人离开,留假大师一人生不如死地活着。
将青玉请到无头山,言姽问起他怎么下青云山了。
青玉呆呆地站在无头庙内,看着面前的无头鬼像跟个失魂了的人一样。
祸心不动声色地在青玉面前放了个蒲团,“想拜可以跪在这上面。”
言姽也以为青玉是想拜她,“随便磕一个就行了,我没那么多规矩。”再说了,他们两个还是至交,用不着非要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