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国是海上小国,虽然航海技术发达,但是海上危险,他们国家又并不富裕,陆地上的商人不怎么愿意跟倭国做生意。小岛资源有限,哪日天一震怒,一个大浪就能将一个国家覆灭,这样的国家实在难以生存长久。
倭国对于大程这大片土地早有吞没之心,只是有贼心没贼胆,两国之间的实力差距宛如天壤。
只是他们想要福州,为何要与那最北的漠国联手?
海边密林,阿喜盖上木盒的盖子,蹲下身捏了一把土放在鼻尖闻了闻:“这应该就是那些匪贼暂时安置百姓的地方了,这虫子还真厉害,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能感受得到。”
他说着,又打开那木盒的盖子,盖子下面还有一层纱网,纱网下边,是一只八足虫,此刻正不要命地撞着盒子的边缘。
“这么着急,莫非他们的基地就在附近了?”阿喜顺着八足虫撞击的方向继续前进,却走到了海边。
他皱着眉,面前明明是一片汪洋大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他看着手中的木盒,盒子里的虫字反应更剧烈了。
“这东西不会坏了吧?”
海边走来一个身穿赤红衣服的男人,他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黑衣人,应当是他的手下。
阿喜警觉地找了颗椰子树藏了起来:“这个人,我怎么好像在哪见过?”
那三人顺着海滩往前走,到了一处礁石处停了下来,然后便消失其中了。
阿喜看着纳闷,见几人都不在了,便走上前去查看,正好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人。
原来他们的暗室在地下,难怪当时福州知府就差把地皮掀翻也没找到了。
“你谁啊?我怎么没见过?”出来那个人手放在刀柄,随时准备抽出刀把他砍了。
阿喜吓得连连摆手:“别激动别激动,自己人。”
他说着把怀中那块海鸥令拿了出来:“那天在海上出了点意外,来晚了些。”
阿喜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这个人的表情,一旦有不对就得立马把人解决。好在这个匪贼并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怀疑,顺利将他放了进去。
阿喜进去后,这人还站在礁石外,挠着头自言自语:“前几天不是有一个自称倭国来的家伙,怎么今天又来一个?算了,好不容易下班,喝酒去。”
阿喜并没有听到这些,顺着阶梯走进去,洞窟内阴冷潮湿,时不时还有水滴下来。他偷偷尝了尝,是海水,他现在应该是在海水下面。
这些匪贼真是有本事,竟然能在海底建造一个这么大的基地,这种技术,大程自己做起来都困难,若非现在就身处这样的地方,他估计一辈子都想不到,基地竟然还能藏在海里。
迎面而来的是方才那个红衣男子,和他身后跟着的两个黑衣人。
红衣男子伸出手,向他微微笑着:“把东西拿来,就可以归队了。”
阿喜认出来这个人是谁了,他上次跟着唐朝朝到那海边的客栈时见到过他,是那个不愿做官的知府之子——沈柯。
“哦,哦对!”阿喜将那图纸从怀中掏出来交给沈柯,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心头一凉,总觉得有种已经被发现的错觉。可是他虽然见过这沈柯,但是绝对没有在他面前露过面。
沈柯拿过那图纸收起来,挥了挥手:“带他去吧。”
在唐朝朝与阿喜都各自为了这个匪患之事贡献力量的时候,慕饮秋却一个人在赌坊玩得乐呵。
“阁下,您可是又输了。”慕饮秋看着面前的三个骰子,面带得意的笑,身子向后一靠,摇头叹息:“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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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唐朝朝倚靠在潮湿的墙壁上,这里冷得让人难受,湿润的空气直入骨髓,令她难以控制的颤抖起来。
她看不见,也不知道睡过去的人是什么表现,两个巡逻的下属此间再也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唐朝朝有些后悔带这些死士过来了,这里根本就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情报,除了在这里受冻,没有任何别的事情能做。她一个人在这里,与和那些死士一起在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原本让她带死士一起来的主意,还是他们的主人自己提出来的。
“公子!”
沈柯挥挥手让他们出去,独自走到一个暗室门前,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唐朝朝听到门响了,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没事过来开门,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手上的绳子和眼前的黑布被人解开,耳边传来沈柯的声音:“行了别装了,跟我走。”
唐朝朝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来人竟是熟人,便知道不管这个人是敌是友,自己的身份肯定是藏不住了。
她虽然有易容,但这易容的东西,还是从这人手上拿的。
“你怎么在这?”
沈柯拉唐朝朝站起来,低声道:“先别问这么多,出去再说。”
这一路出去可谓是畅通无阻,路过的所有匪贼见到沈柯全都恭恭敬敬的喊他公子,根本不在意他将谁从暗室中带了出来。
沈柯带着唐朝朝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之后坐了下来,坦荡道:“好了,现在你想说什么,问什么,都可以开始了。”
唐朝朝也不客气,直接问:“你究竟是哪边的?”
“自然是你这边的,只不过出了点意外。”沈柯面色难过,这意外的出现,可是将他苦心藏匿的一切毁于一旦,他长长叹了口气:“谁叫我倒霉遇见你们了呢?”
唐朝朝不解地看着他,一时竟然不知该问些什么。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算计了。
沈柯接着感慨:“不过这下,事情便更有趣了。你就在这与我一起,看看这困扰了福州两年有余的土匪窝子,今日如何绚烂地消失吧。”
唐朝朝发出“啧啧”两声,摇头道:“我竟之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幼稚。”
“你不懂,这叫少年江湖气!”
唐朝朝此刻很想翻白眼,她对自己刚才觉得他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大人物这个想法感到惭愧。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家伙精神究竟正不正常,可别把她给害死了。
“所以你到底搞了什么鬼?”唐朝朝好奇问道。
沈柯端起茶杯,轻轻转动着,一字一顿道:“与虎合谋,踏平乱匪!”
笙歌赌坊。
“小子,你莫要太嚣张了!”银须老者手里握着一块圆形铜饼,翻开手掌后,展示在众赌客面前的是一直虎头花纹。
人群中有人惊叫:“是虎面,这公子输了!”
慕饮秋抱胸而立,垂眸轻笑:“输了吗?”
“你究竟想做什么?”白须老者一眼要将他望穿。
顿时,几十号黑衣死士破窗而入,将整个赌坊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怎么回事啊?”不知情的赌客被这阵仗吓住了,纷纷想往外跑。
跑出去的几个被进来的死士两刀抹了脖子,为首之人举剑大喝:“踏出此楼一步者,杀!”
果真再无一人敢动。
白须老者收起铜饼,目光阴狠:“慕将军这是何意?莫非要把我这笙歌楼拆了不成?”
慕饮秋拔出剑:“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果然是装的。”
慕饮秋将剑横在白须老者脖子上,淡笑道:“你错了,我从来不装,在您这笙歌楼,我玩的很尽兴。”
这位白须老者,正是支撑福州匪贼团伙的其中一个,也是年纪最大,资历最老,最有钱,但也最蠢的一个。
他看着悬在自己脖子边上的剑,剑刃锋利,倒映着这笙歌楼内的明亮光华。
灯光是暖的,剑却是冷的。
白须老者寒声威胁:“你今日若是动我,那些百姓,可都得死。”
“你怎么跟我夫人一样,总觉得我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我在乎他们的命?”他收起剑,一掌敲晕了这白须老者,声□□惑:“我在乎的,是你啊。”
“破军!”慕饮秋大喝。
为首死士低头抱拳,气若山河:“在!”
慕饮秋带着两个死士将这笙歌楼的大东家抬了出去,掠过破军身侧,愉悦笑道:“一个不留。”
海下密室,阿喜跟着两个黑衣人去了一间昏暗的房间,里面大约有三十来人,皆是从那东海倭国来的倭人。
他进入倭人队伍时,倭人头子正在训话:“此次行动已经告捷,一个时辰后,启程回家!”
那人说得是倭国的语言,阿喜一个字也没听懂,只能跟着其他倭人一起兴奋地吼叫。这场面,还以为是什么洗脑大会,
直到他跟着这群倭人上了船,才知道这是他们要返航了。
将军没说要把自己送到那岛国之上做卧底啊,他还什么情报都没查到,怎么能就这么被人拐走了?
阿喜挥手招来了倭人头领,只听他用倭国语说了语调上扬的话,他猜应当是在问他怎么了。阿喜张着嘴,阿阿呀呀半天,开始焦急地原地跺脚。
倭人看出来他的意图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在临行时要去解手,于是说:“上了船再解决。”
阿喜听不懂他说什么,权当是这位好心的倭人头领同意了他的请求,转身拔腿就跑。
现在大部分倭人都已经上了船,阿喜本来也没想安稳的离开,正跑着便听到身后那倭人大吼一声,几个还没来得及上船的倭人便持刀冲了过来,要把他斩杀当场。
“几个倭人,还想杀我?”阿喜停在了海边密林中,提着剑等待着敌人来送死。
一群倭人他对付不了,就这几个,还不是他的对手!
“小屁孩,你是不是,太狂妄了些!”来追的倭人口吐大程官话,见到阿喜这年纪最多不过十八岁的小孩就这么自信地站在这里等着他们,感到被轻视,十分恼怒。
阿喜抬起剑,轻蔑一笑:“那你们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海中岛上,江锦两弯眉毛快要拧在一起,她谨慎地给躺在病榻之上的漠人施针,眉目中没有一丝自信。
“师父您再不来,徒儿今日可就真要死在这里了。”江锦心中涩涩。
若是这漠人在他手上医死,这周围二十几精卫,就会立马将她撕成碎片。
“报!神医来了。”一声高呼,在场之人全都喜形于色。
江锦松了口气,瘫坐于地,疲惫地擦着头上冒出的冷汗。
沐启良上前将江锦扶起来,难得关心问道:“没事吧?”
江锦摇头苦笑:“这老头,还是这么喜欢最后再出场。”
“小家伙辛苦了,接下来都交给师父。”
神医萧谷雨,一袭青衫,两只半吊无神眼,穿得破破烂烂,轻轻拍了拍自家小徒弟的头,看了沐启良一眼。
沐启良拉起江锦的手,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那萧谷雨身上时,弯腰低声道:“走了,小神医。”
江锦面露疑惑:“为何要走?”
“你说你师父此次来是为了什么?”
江锦不懂他为何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但还是答道:“自然是救人治病。”
沐启良点头:“救人,也杀人!”
江锦声音渐小:“师父从不轻易杀人……”
“一旦出手,必血染遍地!”沐启良带着江锦退到一边,沉声接下后半句。
神医掏出一瓶药丸,交给带江锦他们前来的华服公子手上,一脸淳朴无邪:“你们真是逼得我好紧,这药可不好做,我叫它,一颗还魂,二颗回光,三颗……升天。”
玉瓶粉碎,几颗黄橙橙的药丸滚落至神医脚边,下一刻被一脚碾碎。
“你!”
神医大笑:“小孩儿莫急,这残渣也能治病救人。只是——”
他看着蹲在他脚前收集药丸渣滓的华服公子,周身已被几名精卫包围,剑离心口,仅有三寸。
“——只是这药量,你可得把握好了。”
话毕,一剑飞起,五人倒地。
“外面发生什么了?”唐朝朝被屋外刀剑相撞的声音吸引,这才明白了沈柯所说“与虎合谋,踏平乱匪”,那些死士根本不是来收集所谓情报,而是来杀人的。
唐朝朝回头震惊地看着沈柯:“慕饮秋他……”
沈柯拍掌,赞许道:“本以为夫人只是一平平无奇的妇女,两次相见后,沈某对此想法深感羞愧。不过瞒着你这些都是你那夫君的主意,要算账,可不要赖在我头顶。”
他说完扔给唐朝朝一把剑:“拿稳了,可不要把你的小命丢在这,不然那家伙,得把我生吞喽!”
沈柯的死士内外将这匪贼大本营包围,已经无人有闲心去管那关在暗室,还在睡梦中的人质了。
福州城一海边小县,城内,海上,海边,海下,哀嚎不绝,血流不断。
唐朝朝随沈柯从海峡密室冲出,二人皆满身鲜血,气喘不绝。
看着自己满手都是别人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头脑有些昏胀。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种场面了。”唐朝朝靠在礁石上大口喘气,胆子和体力全都透支干净了,没有人扶她,她自己是站不起来了。
沈柯收剑摇头,再一次发出惊叹:“我再一次为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之事,感到惭愧。你家夫君可知你这般能打?”
唐朝朝疲惫地笑道:“他应当,也是如你这么看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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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海边密林,少年面带轻松笑意,潇洒地将剑收入剑鞘。
躺在他面前的,正是那追逐他来到此地,最终却从猎手变成猎物的五个倭人武士。
阿喜拍了拍手,叉腰叹道:“真没意思,还是赶紧去把夫人接出来吧。”
他从腰间抽出一竹筒,旋转了上面的旋钮。一声巨响之后,天空中上升起一束绯红烟尘,最后在高空炸开,化作一朵巨大的红花。烟花在黑夜中坚持了几息时间,终是消散于璀璨星河之中。
朗朗晴夜,无风无浪。
海峡暗室中还能听到刀剑相撞的刺耳声音,仅仅是沈柯派去的十几个死士,想要将这个匪窝剿灭根本没有可能。
但现在的唐朝朝脑子里只有“累死了”三个字,没工夫去想最终的胜败。她靠在礁石上一动也不动,等到呼吸平稳了一些,问道:“你早就知道里面会打起来,为何不直接出来?”
沈柯掂了掂手上那鼓鼓囊囊的包袱:“拿着这东西出去,是要打草惊蛇的。”
唐朝朝难受地挤着眉头,喘了三口才上来气,嗓音沙哑:“那些图纸?”
沈柯点点头,又缓缓摇起头:“慕将军拥有一个如此聪慧的夫人,实在是让沈某羡慕呐!”
正对着唐朝朝的林子里,一束红光伴随着似夜莺长啼般的声音升入高空,唐朝朝松了一大口气,这信号弹一看就是大程军中的花样,后面应该就没有她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