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瑕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不是你要去安慈观的吗？”
李思呼了一口气，平和道：“那我们走吧？御剑可好？”
沈天瑕掸了掸自己的白衣说道：“先去城中，给你买身衣裳，得和我搭才行。”
“长老，我衣裳很多。”
“不好看。”
“我……”
“不好看。”
李思闭嘴，她不想说话了。
沈天瑕呵呵一笑，唰地一下打开折扇，对着李思伸出另一只手：“抓着我，比你御剑快点。”
李思伸手抓着他的手，手刚打上去，沈天瑕就一拽，把她拉到自己怀里：“这可是你自投罗网的，抓紧。”
他把李思按在怀里，然后两人消失在了山门。
还没等李思反应过来，她扒拉着从沈天瑕怀里出来，就发现已经到太虚门山下的高和城了。
沈天瑕拉过她的一只手，很自然道：“走吧，我带你去买衣裳。”
李思被他拉着，挣了几下没挣开，也就放弃了挣扎。
“记得，不要叫我长老，不然别人以为我很老。”沈天瑕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嘱咐道。
“您本身也不年轻，长老。”李思只能通过语言表达一下自己的反抗。
“我知道，但是我修仙的，长得很年轻啊，在山里叫我长老是尊重，在城里叫我长老，你是在骂我。”
“我知道了，长老。”
“思思，叫我公子。”
“好的，长老。”
“那叫少爷。”
“好，长老。”
“实在不行，叫我相公吧。”
“没问题，长老。”
“叫一声来听听。”
“弟子李思，见过天瑕长老。”
“你这就不好玩了。”
……
两个人一边说着无意义的废话，一边在城里四处转悠着，只不过一个看起来兴致勃勃，另一个面无表情。
沈天瑕很久没有下过山了，对于城里的一切都很好奇，时不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但是没有购买的欲望，转悠着终于走进了一家成衣店，店铺装饰豪奢，门口的小二也是一脸高傲模样。
沈天瑕摇着折扇，望着铺子的招牌点头：“就这里了，思思走。”
李思跟在他身边，有些无奈，但是也得跟着上前，前面守着的小二看见人上前，一脸热忱连忙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这位小姐，可有喜欢的款式，快快里边请。”
沈天瑕也不客气：“你们店里最好的女衣长什么样，给我拿来看看。”
暴发户的气息在他身上闪闪发光。
不过以他的身份，能这么说话已经很客气了，小二眼睛一亮，这是个大客户，笑容更加恭敬：
“公子快里边请坐，小的马上给您送来掌掌眼。”
沈天瑕跟着走进去，回头看着李思站在门口发呆，叫她：“思思，进来吧，你也看看。”
李思上前，低声道：“长老，你钱带够了吗？”
沈天瑕嗯了一声：“当然够了，我好歹也是一门师叔祖，会没钱？”
李思心放下来了。
小二带着两人进了里间，里间不似外面，装潢有些陈旧，但是也能看出各处都精心设计过。
在一边的桌前坐下，立马有人奉了茶上来，茶香四溢，显然是新茶，对于这个沈天瑕是看不上眼的，他喝的茶，李思见过一回，喝的是世间仅此一株的天境山茶，那一株茶听说是他在天境山挖回来的。
李思低头抿了一口，沈天瑕摇着折扇，打量着这个待客厅，嘴里说道：“这里看起来还不错嘛，思思，要不以后在我天瑕峰也弄一个？”
李思放下茶杯，无所谓道：“长老，这已经是您说过第四次还不错了，要带回天瑕峰了。”
沈天瑕摇头：“我不能下山，很多东西毕竟很少可以见到，那些弟子见我都怕得很，也不肯和我玩。”
说到这儿，他贴近微微倾身贴近李思：“所以，可见思思你多好。”
李思后退，皱了皱眉：“既然不能下山，那长老此次下山是所谓何事？为何要弟子跟随？”
沈天瑕疑惑地看着她：“不是你要去安慈观吗？”
李思闭眼，不再说话，她不想和他说什么了。
她知道沈天瑕下山肯定有什么事，但是看样子并不着急，能让沈天瑕下山，那这件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沈天瑕有禁制，他不得掌门允许，不得下山，这个禁制，是前任掌门，也就是沈天瑕师兄亲自下的。
之所以有这个禁制，是因为，沈天瑕曾经因为什么事，差点导致渊河分流。
“公子，这些您看看。”
小二捧着木盒从里面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沈天瑕起身，看着木盒里折叠好的衣裙，又时不时转头看着坐着的李思。
他看了好一会儿，指着其中一件白色长裙说道：“就这个了。”
小二呵呵一笑，奉承道：“公子真是好眼光，这件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了，夫人是现在就试吗？”
沈天瑕目光看向小二，目光平淡，可小二却顿时觉得一股很沉重的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的双腿开始打颤，手捧着木盒也有些不稳，开始抖了起来。
沈天瑕笑了：“你叫她，夫人？”
小二立马跪倒，额头汗如雨下：“这位公子，我，我……”
李思淡淡道：“我不是他夫人，是他的随从。”
沈天瑕呵呵一笑：“别听她的，我就是她的夫君，这两日闹别扭呢，来哄她的，就这件了。”
小二呼了一口气，他跪在低头，双手举着木盒越过头顶，他顿时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好像只有这样才是他最正确的位置，刚刚，他以为自己死了，那股莫名的压力，让他说不出话来。
李思皱着眉头走了过来，拿起小二的木盒，低声道：“起来吧。”
小二还伏在地上，听着这话，又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只是双腿还是有些颤抖，李思看了一眼衣服，问道：“多少钱？”
小二咽了咽口水，有些忐忑道：“三十两银子……”
这衣服贵得确实有些离谱了，小二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说到银子时，几乎让人听不清。
李思看着手里的这普通的布料，看得出来做工很好，但是显然不值这个价，但是，不是她付钱，她依旧无所谓，她转头看向沈天瑕：
“长老，我没钱，付钱吧。”
沈天瑕一脸疑惑：“银子？不用灵石吗？”
小二紧张了，李思木了，她忘了，沈天瑕当然不会缺钱，他说的是修仙常用的灵石，可是，在民间，银子才是硬通货。
李思看着他，他看着李思，一脸懵懂，不一会儿他才恍然：“他们不要灵石？”
李思呼了一口气，问道：“那你有什么值钱的吗？”
沈天瑕唰地打开扇子：“很多，他们估计不识货。”
李思看着他淡然的模样，瞧见了他扇子，伸手：“那用你的扇子抵债吧。”
沈天瑕皱眉：“这可是件法器。”
小二忐忑地看着两人，他很担心自己的这个大单跑了，可是自己好像完全不敢上前，刚刚那个白衣公子只是一个眼神，他就感觉自己好像死了一样，现在让他上前要账，他不敢。
李思面无表情，总不能不给钱吧，但是她也很少带银钱在身上，身上的银钱估计也只有几两。
看着李思无奈的模样，沈天瑕无奈一笑：“好吧，思思说了，那就给他吧。”
他转手将手里的扇子丢到了小二的怀里，看着李思：“那你现在去换衣服给我看！”
李思转身把扇子拿了回来，把木盒放了回去，淡淡道：“我们没钱，不要了。”
沈天瑕看着李思，李思拿着他的折扇，用眼神示意赶紧走人，沈天瑕接过折扇，手持折扇望向李思：“银子是吗？”
他持着折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只见空气中像是出现了一个旋涡，旋涡里，一点点物质开始凝结。
不一会儿，一块银色的石头出现了空中。
旁边的小二瞪大了双眼，“扑通”一声，他再次跪倒在地，这次他头深深埋在地上：
“仙师！”
沈天瑕皱眉，他摘下半空的银子丢在小二面前：“够不够？”
小二伏在地上，没看那块银子，连连叩首：“仙师，够了，够了……”
沈天瑕失去了兴趣，转头看向李思：“你去换身衣裳，我们走吧。”
李思捡起一边的木盒，转身进了里间，不一会儿换了白衣出来，说实话这件衣裙也就是一般款式，瞧不出来哪里值三十两。
看着李思的一身白衣，沈天瑕满意地点头：“不错，和我很搭，走吧，我的夫人。”
李思淡淡回答：
“好的，长老。”
李思没有表情，沈天瑕的表情有些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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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问天人】
从成衣店里出来，李思看向一边有些兴致缺缺的沈天瑕：“长老，接下来去哪里？”
“不是思思你说的什么安慈观吗？在哪？”
李思低头从储物袋里取出地图，看了两眼，说道：“有些远，在平南地界。”
沈天瑕伸手，示意李思抓住：“过来，走吧。”
李思没有客气，抓住沈天瑕的手，沈天瑕揽着李思的腰，瞄了一眼李思手里的地图，然后闭上眼睛。
李思跟着闭上眼睛，再睁眼，却已经到了安慈观的门口，到了安慈观的门口，沈天瑕揽着李思的腰看着安慈观的破败的牌匾：“就是这儿吗？思思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安慈观的牌匾有些破旧，坐落在一个山腰上，门口挂着一个旧灯笼，上面的纸已经破损了，只是里面的烛光还在微微闪烁，本来应该挂着的另一个灯笼只剩了半截挂在旁边。
在门口长满青苔的台阶上，几只麻雀在地上悠闲的啄食着，它们丝毫没有察觉到站在它们跟前的两个人。
李思没有回答沈天瑕，掰开他搂着自己腰的手，上前扣响了那扇紧闭的木门。
“吱呀~”
木门和门槛摩擦传来了刺耳的声音，一个道童从门缝里探出头，看见李思之后，他敞开门，语气惊喜：
“师尊？”
沈天瑕眼睛微眯：“师尊？”
李思摇头：“我不是你师尊，你师傅可在观内？”
道童程道连连点头：“在的，在的，师傅一直在等您呢，不过师傅他快死了。”
他侧开身给示意李思里边请，然后看向沈天瑕：“这位公子，您……”
李思解释道：“他和我一起。”
道童程道有些不太愿意地点头：“那好吧，师尊里面请，我师傅现在也瞎了，他说他快死了。”
李思回想起前两天还神采奕奕地老者，皱了皱眉，抬腿跨过门槛往里走去，沈天瑕没有说话，跟着一起走进，只是在走进时他微微顿了一下。
安慈观很破旧，说破旧都只能说是称赞了，因为面前的建筑，一半已经垮塌了，另一边还□□着，但是上面长满了青苔，案台倒在地上，上面的香炉这些掉在地上，长满了黑灰色的苔藓。
上次见过的老者拉了把椅子坐在大院子里，院子里全是杂草，他坐在一堆草里，背对着李思，腰间的那只古铃露出来了，阳光照耀下闪着亮闪闪的光。
听见脚步声，老人转头，李思愣住。
上次见老者，也就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模样，现在看他，李思甚至觉得他更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脸上的脸皮耷拉下来，层层堆叠，他嘴里的牙齿已经掉光了，更恐怖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不见了，只在脸上留下来两个黑窟窿，空洞洞的。
他就用这双“眼睛”看向了李思：“你果然还是来了……”
李思走到他跟前看着他，他露出一个有些猥琐的笑容。
他一笑，露出没有了牙的牙龈，看起来格外丑陋，李思皱着眉头：“你……”
“嘘，不可说，不可问。”老者竖起食指，那张肉皮堆叠的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
沈天瑕冷哼一声：“呵。”
老者空洞的眼神转向沈天瑕：“你是意外？不对，你是转机？也不对，你不对……”
他喃喃自语好一番，李思没有了耐心：“你究竟是谁？之前你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呵呵呵呵呵，知道什么？我都知道，我全都知道，你，你叫李思，你是……啊啊啊！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
老者仰着头大叫，他那双黑窟窿的一样的眼洞里流出了鲜血，他就这样仰着头看着天空，鲜红的血液在顺着他的脸皮往下流。
“师傅！”
“叮~”
他挂在腰间的古铃自己响了一下，老者猛地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壳，他直起身体，空洞洞的眼睛看着李思，一字一顿，就像是卡带了一般：
“不……要,我……命运……看见，……你……轮……荷荷荷，啊……回……，不要……不要……魔，……魔……族……复……”
沈天瑕的眼睛原本带着的散漫消失，他稍微地靠前了一些，李思皱起眉头，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做。”
老者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眼洞里的鲜血疯狂的涌出，他艰难地点头：“好！去……做！”
沈天瑕上前和李思并肩，他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老者，问道：“问天人？”
老者点头，语气顺畅了不少：“我是，你，我知道，你想要的东西，你……”
他头一歪。
死了。
李思上前一步，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她微咬下唇，她一直觉得自己穿书有些不对劲，这个老者的出现更点明了这点，无论是何梅染是魔族，还是陆闻风下渊河这件事，她在书里的剧情里都没有看到。
就算叨叨说过，剧情无法维护已经崩塌了，可是现在这个老者是怎么回事？而且，叨叨对这个这样的存在也是一点也不知道，有的时候，叨叨知道的东西甚至还没有自己知道的多，一个维护剧情的系统怎么会连这些都不知道？
“思思。”
李思回神，她叹了一口气，看向一边的道童程道：“你师傅……”
程道摆摆手，颇为不在意地回答：“师傅一直在这儿等您，他说了等他死了，不用管他，烂在这里就行，生于天地那就死于天地。”
李思回头看向死在椅子上的老者，有些沉默。
道童程道上前把老者腰间的古铃扯了下来，挂在自己腰间，看向李思：“师尊，带我回宗门吧。”
李思摇头：“我不收徒，你还是寻他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