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现在李思的眼里，这里只是一片雪白，这里还是冷川，冷川的雪依旧很厚，风声依旧很大，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个影响着所有进入冷川的结界，大的不可思议。
李思收回眼神，一切再次变得凝实，白发女子还等待着她的回答，李思微微颔首：“我答应你，你要救得那个人在哪里？”
“陆道友，啊，不对，是李道友，你怎么可以骗我？”木离阳出现在门口，他撇着嘴，满是不高兴，身上的鹤氅已经换了一件了。
白发女子在看向木离阳时，眼神虽然依旧冰冷，却比刚才温和了些：“离阳，带李道友去见玲玲吧。”
木离阳轻哼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姐姐，李道友跟我来吧。”
李思没动，她看向白发女子：“前辈如何称呼？”
白发女子转身，再次背对李思：“木灵芝。”
李思对着她背影行了一礼，转身，踏出房门，她顺手关上了房门，木离阳有些不解她的举动：
“你好像对我姐姐很尊敬？”
李思嗯了一声，望向前方，语气柔和了些，然后问道：“那个叫做玲玲的人，全名是不是叫做……”
她顿了顿说道：“木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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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木离阳一脸意外，随即高兴地说道：“你知道啊？玲玲妹妹生病了，一直在昏迷，家里想了好多办法她还是一直在睡觉。”
玲玲妹妹？李思沉默，看样子现在的木玲应当是还在儿时了，自从她看见了木灵芝白发红衣的样子，就知道了，这一切可能和自己的师尊有关系。
木玲姓木，冷川木家也姓木，如果只是同姓李思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偏偏李思见过那副画卷。
而先前在下山之前，自己给了木玲一只幻妖，而过了没多久，冷川木家就传闻现世了，这么多联系在一起，李思不能不信这些和自己师尊木玲没有关系了。
而刚刚木离阳所说其他人是为了木灵芝而来，木灵芝，就是刚刚那间房里的人，这些到底又有些什么关系？
木离阳领着李思往前走着，在这个结构混乱的宅院之中，李思回头，刚刚木灵芝所在的房间已经完全消失了，不知去了那里。
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重复起来，就和李思刚刚走进来一般，然后一点点重复，只是出现的顺序也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东一间房，西一处院，很不规律，偶尔出现一些李思没有见过的奇怪建筑，同样的，没有家仆。
李思根治木离阳身后，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他和师尊是什么关系？师尊究竟想做些什么？
走着走着，木离阳停在了一间房前，回头笑盈盈地看着李思：“李道友，玲玲就在里面了，我就不进去了，姐姐说了，我不可以进去的。”
李思对他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多谢道友。”
木离阳不好意思地笑道：“没什么，只是带路而已，只是，李道友以后可不要骗我了哦。”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李思站在原地等着他走开，只是他才走两步，就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过头来：
“对了，李道友，玲玲她，脾气不是很好，你担待些。”
李思微微颔首，她当然知道自己师尊的脾气，也习惯了，虽然木玲平日对她热情爱护，可是对于像是叶淮这样的弟子来说，她的脾气可不是很好。
说了这话的木离阳才离开，他原本凝视的躯体在离开之后渐渐虚化，最后一点透明起来，半点痕迹不剩。
直到他消失不见，李思才转头看向面前的房门，木门上的细节很清晰，没有随着木离阳的消失而消失，相对于，还带着些许使用的痕迹，上面磕掉的漆皮，雕刻的木雕花上微微翘起的木屑，甚至木框下积起的灰尘都十分真实。
李思伸手推开门，木门也门槛分离的吱呀声很清晰，激起的细微的灰层也落了些在她的衣摆。
那么真实，一点也不像是幻觉。
打开门，屋内一片漆黑，没有点灯，昏暗异常，只是些许光亮透过门窗投入房中。
屋内没有人，所谓的玲玲也不在这里。
李思抬眸，眼光落在那张精雕细琢的床上，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闭着眼睛，睡得很沉，轻微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有些刺耳。
李思走近，看清楚了他的长相，一个有些清隽的男子，似乎察觉到了有人，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随着他眼睛睁开，房间的光线瞬间消失，变成了一片漆黑。
他开口说道：“你是谁？”
李思平静道：“李思，受人之托，来救你。”
男人语气带着迷茫：“救我？我只是睡着了。”
李思平和道：“师尊，你不是在睡觉，你只是沉溺在过去。”
男人抬起头看向李思：“我不是你的师尊。”
李思笑：“你当然不是，你只是一个时间节点的回忆而已，我问的，创造出这一切的是我的师尊。”
男人眼神还带着迷惘，李思却想也没想，抬手一道灵光打出，灵光落在男人的身上，男人骤然消失，就像是从未出现一样。
瞬间，空间就像是被扭曲了一样，所有的东西就像是一张画布，被揉成了一团，而处在这张“画布”之中的李思，也跟着一起扭曲起来，她的表情没有变化，可是整个房间却像是有外力在作用，一点点往中级挤着，终于，这个房间就像一张废弃画布，被揉成了一团。
李思顺从地等待着，没多久，她感觉到一股外力伸了过来，将她从这个“纸团”里救了出去。
“你不可能一直等我。”木灵芝冷淡的声音响起。
李思笑：“我总要知道，你究竟想做些什么，毕竟你也只是一个幻觉而已，为什么为拥有自己的意识？你应该也只是师尊的一段回忆才对。”
“你不需要知道。”木灵芝的声音带着冷漠。
“师尊醒了，那你就死了。”李思平静道。
木灵芝冷漠的声音终于有了些变化，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已经死了三百多年了。”
说完，她的声音再次回归冷漠：“她是你的师尊，太虚门的峰主，不该留在这里。”
李思转头，看向房间，此刻的房间各种东西都是破碎和扭曲的，就像是一张被抚平的“画布”，李思叹了口气：“我可以回山，然后让掌门师伯来带师尊回山。”
“不，只有你可以。”
“为什么？”
“你会知道的，你的师弟师妹很安全，现在只是昏迷了，我会保护他们，但是，你要救她。”
李思无奈，人在木灵芝手中，她也没有办法，何梅染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毕竟他身上还有些什么秘密。
可是苏酥，李思有些凝重，她不会让苏酥出事的，如果苏酥出事，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了。
“那么，继续吧。”木灵芝平淡的丢下这一句话，在没有半句声音。
李思转头继续望着这被勉强恢复的房间，男人消失，这里已经没有其他活物的存在了。
李思手中掐诀，从她的脚下开始燃起了火光，像是连整个空间都燃起来一般，空气中都充满了火光。
渐渐地，整个房间被燃烧殆尽，李思抬脚，前方出现的，是冷川的冰雪，只是随着她往前走去，变成了刚刚一样的房间。
李思又一次站在了刚刚的房间门前，连刚刚看到的那磕掉的红漆，翘起的木屑都一模一样。
李思劲直推开门，这次床上躺着的，不再是刚刚那个男人了，而是一个小姑娘，看起来约莫六七岁，长得软润可爱，坐在床榻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湿润润地看着李思。
李思呆住，她见过这个女孩儿，上次来冷川的时候，她救过一个女孩儿，就是她，李思记得，这个女孩儿的名字，叫做玲玲。
李思看着小女孩儿可爱的脸庞，原来，那个有些可怜无助的小女孩儿就是师尊，她一直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而已。
“我认识你。”小女孩儿笑了起来，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看起来可爱极了。
李思苦笑：“原来与师尊早些年便已相识了。”
小女孩儿肉乎乎地小腿踢了踢床弦：“不是哦，我第一眼，就很喜欢思思，因为思思，和姐姐很像。”
“那位，木前辈吗？”李思问道。
木玲重重地点头：“是的，现在我可以和姐姐永远在一起啦，思思，别来找我，好吗？”
李思想了想摇头：“师尊，我要带何师弟和苏师妹回去。”
木玲顿时瘪起嘴，泪花开始在眼中打转：“思思，是不喜欢为师吗？为什么为了他们，就一定要为难为师呢？”
“并没有为难师尊，只是，若是他人，李思不想管，也不想理，可这也事关师尊，李思不能坐视不理。”李思后退一步。
木玲眼中泪花连连，软乎乎的脸上也挂上了泪珠：“思思，你回去好不好？让为师在这里好好睡觉。”
李思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不好，师尊，你要和我一起回去。”
木玲将头甩成了拨浪鼓：“不，不行，姐姐在这里，我不会回去的！”
李思抿嘴，随后抬头专注地看向木玲：“那师尊，是不要我了吗？”
木玲哭泣的脸怔住了，她呆呆地看向李思，有些手足无措：“不是的，我，思思，我不是不要思思，只是，姐姐她……”
李思上前，走到床前，蹲下与木玲处于水平方向，她抬手拭去木玲脸上的泪珠，从储物袋中取出手帕，细细地给她擦拭着脸。
“师尊，跟我回去好吗？这里的那些修士，他们是无辜的。”
原本还茫然无措的木玲顿时眼光凌厉起来：“他们才不是无辜的！都是为了姐姐来的，一群贪婪之辈！”
李思收起手帕，正要说话，可是眼前的木玲却骤然消失了，李思站起身。
“思思，听为师的话，回去！”
李思叹了口气，手中快速结印，很快，眼前的房间就像是刚刚起火一样，一点点被冰冻结，包括了空气，李思抬手一挥。
“咔擦。”
房间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冰块，瞬间粉碎了，只是才露出一点点冷川的雪面，那间房间又瞬间再次出现了。
李思再次站在了房间门外，李思推开门，这次床上没有人，只是窗前坐着一个整个梳妆的少妇，她看着面前的妆盒挑挑拣拣，时不时取出来在自己头上比划着，想着究竟是那个更合适一些。
李思走到她面前，她才惊觉，转头看向李思：“这位姑娘，你是？”
李思平静道：“夫人您好，我是来找木离阳的，我是他的朋友，不知他可在家中？”
少妇拍了拍胸口，似乎有些被吓到了，听到这句话，她没有在意李思的意思，而是笑盈盈道：
“离阳啊，今日才回家呢。”
李思笑：“那可要麻烦夫人，帮我带带路。”
少妇高兴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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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少妇将首饰放进妆盒，李思站在一边，默默等待着，少妇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梳妆台，直到将一切回归原状，她才走到李思身边：
“这位姑娘，随我来吧。”
李思礼貌地点头：“多谢夫人。”
少妇微微一笑：“不碍事的，离阳那孩子也不乖，只是没想到能交到姑娘这般文静乖巧的好友，着实让人意外了。”
她轻移莲步，走出了这间房间，李思跟着走了出来，在少妇走出来的瞬间，房间内的一切开始急剧变化。
那摆放的梳妆台，书案，还是一边的床榻，都扭曲起来，就像李思第一次经历的那般，整个皱了起来，然后被揉成了一团。
“夫人。”李思叫住前面的少妇。
少妇回头，她巧目盼兮的模样没有了，变成了一片白，那精致的五官消失，只剩下了纯纯的一张皮。
她偏头：“姑娘，怎么了？”
她没有脸，却不知道声音是从何处发出来的，李思笑笑：“没事，还请夫人带路。”
虽则她走出这间房，回归到了宅院之中，只是原本一直没有人的宅院一瞬间多了许多人。
远处的轩榭，像是被拼接进来的花园，全都是人，他们嬉笑怒骂，或是打闹，或是看花赏雪，或是在水边观鱼，嬉笑声一片，十分热闹。
少妇抬眼望去，声音带着笑：“今日是木灵芝成熟之日，难得热闹，姑娘多看看。”
李思嗯了一声，眼神落在那些嬉闹的人群上，他们现在就和面前的妇人一样，没有五官。
李思跟在少妇身后，不知道走了多远，前面的少妇停下来了，李思问道：“夫人？”
只是少妇没有回答她，回答她的是木离阳，木离阳好像比刚才看起来年纪大了一些，但是也依旧是少年模样，朝气蓬勃地向李思挥手打招呼：“李道友，二嫂说你要找我。”
李思自己身前一动也不动的少妇，这位夫人刚才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一切好像都是被牵引着。
或许是木玲，但是应该不止是师尊一个人，李思回头看向那些玩乐的人群，人群人声鼎沸，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表情此时本来应当是什么样子的。
李思没有看木离阳，而是望向了那些没有脸的人，说道：“木道友，刚刚夫人说的，木灵芝成熟，是何意？”
顿时，所有人都不动了，就像是这一刻，时间被定格了，所有人像是舞台上的演员被叫了停。
木离阳还带着笑：“李道友，你是什么意思？”
李思抬起右手，当着木离阳的面，开始掐起决来，灵气开始从她的手诀凝聚，勾动着天地间的灵气。
“木道友，你也是假的。”
木离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少年的嘴角下撇，显得沮丧：“李道友，有些东西，没必要去深究。”
李思没理会他，手诀在变化，天地间的灵气也随着她的手诀变化开始有了变动。
“师尊的修为比我高了太多，可刚好，我有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李思看着木离阳平静道。
“咔擦。”
一声破裂声。
“咔擦。”
“咔擦。”
“咔擦。”
……
连续不绝的破碎声响起，随着最后一声“咔擦”，站在李思不远处的木离阳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缝。
裂缝从他的额头开始往下，沿着鼻梁，一直开裂到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划分为二。
木离阳眼中流露出劝解：“思思，回去好不好？”
李思摇头：“师尊，我们一起回去。”
“咔擦！”
木离阳碎成一地，随着变化的，是整个宅院，那些脸上只有一张皮的人全部站在原地，只是他们身边的环境随着木离阳的破碎而消失了，他们现在所站立的地面，是冷川的雪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