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走吧,我方才看到有家丁往这边赶过来呢。”苏沐柔心里头着急,催促柳赢前面带路。
两人并肩而行,借着几分月色,来到了江城最大的青楼――风韵楼门口。
“……”
苏沐柔脸上铁青,瞪着柳赢质问:“这就是你说的,让你娘生气的法子?”
“嗯!”柳赢信心满满点头。
第4章 4-少爷的同窗
沐柔脸上铁青,瞪着柳赢质问:“这就是你说的,让你娘生气的法子?”
“嗯!”柳赢信心满满点头。
他逛青楼,他娘最多就是生气。
可若是,他带着苏沐柔一起逛青楼,绝对能把他娘气疯。
同时……这也能说明,新进门的媳妇管不住他,留在柳家作用不大,倒不如和离了,送回苏家去。
柳赢算盘打的响亮,等拉着苏沐柔进了风韵楼,正遇到书院的两位同窗,也在此处消遣。几人一并进了雅间,房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苏沐柔跟在柳赢身旁,小心打量四周,这风韵楼的雅间装饰豪华,从壁画到桌椅家具,处处透漏着不差钱。
她眼神淡淡扫过柳赢的两位同窗好友,两人一个着蓝衣,一个着青衣,虽然相貌堂堂,却都是江城鼎鼎有名的纨绔。
蓝衣公子,名叫张良,乃张师爷家的独子,自诩风流公子,却苦于家有悍妇,流连花丛,声名狼藉。
青衣公子名为李文瑞,乃李家大房的二公子,李家经营着江城独一份的铁矿开采权,财大气粗,挥金如土惯了,连带着这位李公子也是个一掷千金的主。
“你昨日刚成亲,今日便赶来风韵楼,可是新娶的媳妇长了个夜叉的模样?”张良手持折扇,拍了拍柳赢的肩膀,一脸戏谑问道。
“张兄,此言差矣,苏家那位大公子我曾见过几次,面如冠玉,风流倜傥,想必他的妹妹,相貌不会太差。”李文瑞嘻嘻一笑替柳赢解围,招呼柳赢落座他身旁。
似是才注意到,柳赢身旁跟着的矮个小子,李文瑞指着苏沐柔问道:
“这位是……”
苏沐柔今日穿着件灰衣,外罩米色长衫,墨发银冠,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面容稚嫩,不辨雌雄。
“哦,这位是我的远房表弟,昨日赶来参加婚礼的。我带他出来,长长见识。”柳赢自然落座,又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示意苏沐柔坐在他旁边。
“哎,你这位表弟长得可真好看,就像那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似的。”张良紧挨着苏沐柔座下,他自认风流的打开折扇,扇了两下问道:
“这位小兄弟年龄几许?家中可曾婚配,我跟你说……我家里有一位妹妹,知书达礼,温……”
“张良,张良,你就别在这里吹捧你家那位妹妹了,这江城里,谁不知道她力大无穷,徒手打死过一只老虎?”柳赢无奈摆摆手,又道:
“我这位表弟已经成亲了,你就别打他的注意了。”
“成亲了?”张良摇摇头,满脸遗憾,摇了摇折扇叹息:“可惜了,和咱俩一样英年早婚呀!”
似是想起家中凶悍的妻子,张良举杯痛饮,叹了一声,继续说道:“柳赢啊柳赢,为兄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了你多少次?莫要成亲,莫要成亲,独善其身才是人生快事,可你怎么……”
“哎,此事说来话长!”柳赢撇了眼苏沐柔,欲言又止。
他成亲那日,确实逃婚来着,可却被苏沐柔误打误撞给找着了,她还装牛头马面吓唬他呢。
“张兄,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又何必黯然伤神,独自叹息呢,咱们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明日愁!”李文瑞给几人倒了酒,他昂首饮下,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又道:
“风韵楼前几日来了批新人,都是些没开/过/苞的雏,三位兄弟,今日有看得上的,只管点来,我请客。”
他话音落,便有人领着群姑娘鱼贯而入。
苏沐柔看着眼前风格各异的姑娘,只觉得眼睛被各种花花绿绿的色彩填满,她见张良楼着个姑娘往桌上带,不禁靠在柳赢耳畔,赌气说道:
“你借口出来玩,只管玩你的便是,让婆婆生气的法子,我自己想。”
说罢,她赌气起身要走,却被柳赢一把抓住,带回怀里。
“你着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
柳赢半搂着苏沐柔的肩膀,提醒她看门外,只见外头停着只影子,那影子很是壮硕,举着一把砍刀,直接将雅间的房门砍了个稀巴烂。
“张良,你个没良心的,老娘在家里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累死累活,你倒好,跑来青楼风流快活,老娘砍死你。”
雅间里乱作一团,姑娘们横冲直撞,尖叫躲喊,张良趁乱,跳窗逃跑。
张良的妻子,那位身材魁梧的张夫人,将砍刀拍到桌子上,指着众人骂道:
“你们谁再敢带张良出来鬼混,老娘砍了他第三条腿!”
目光瞥到柳赢,又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昨日成亲,今日就跑到风韵楼快活,你对得起嫁入你柳家的妻子么?那苏家的姑娘嫁到你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柳赢摸了摸鼻子不说话,只指着张良逃跑的方向提醒:“嫂子,再不追可就追不上了。”
一场闹剧自张良夫妻走后才结束。
李文瑞被骂的脸色发黑,带着仆人率先??x?离开了。
柳赢却是兴致盎然,淡定坐在桌前吃吃喝喝,就等着柳家来人抓他。
“我听闻张良今日要来风韵楼,便提前找人通知了她的夫人,张夫人这一闹,不多会儿,就会传到我爹娘耳朵里,你就等着吧,一会就有人来抓咱们回去。”
柳赢信誓旦旦保证,吃饱喝足,还点了个清倌唱曲听。
苏沐柔将信将疑坐着,不多会儿,果然见管家带人上门,动作熟练将柳赢捆了起来。
柳赢脸上不急,似乎还带着几分洋洋得意。
苏沐柔黑着脸跟在后头,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跟着柳赢一起回到了柳家。
虽然,确实让婆婆生气了,但这种被人围观注目的感觉,太丢脸了。
“你……你是诚心想要气死我是吗?”柳夫人披着件外衣,神色困倦,想来是刚睡下,又被管家叫起来的。
“沐柔啊,你也是糊涂,怎么能跟着他胡闹呢?”柳夫人骂完柳赢,转而又去念叨苏沐柔。
她嗓门本就大,这般突然拔高音量,吓了苏沐柔一跳。
苏沐柔觉察到她的怒气,感觉是时候了,便垂首低声说:“沐柔无能,惹得公婆生气,夫君不喜,愿自请下堂,离开柳家。”
说完,心底暗喜,面上却假装小声啜泣着。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夫人瞬间慌了神,她放柔了声音,上前搂着苏沐柔的肩头安慰。
“娘说话重了,你莫要放在心上,娘实在是被柳赢这个臭小子气糊涂了,你且宽心……娘知道你受委屈了。”
说完,见苏沐柔还在小声啜泣,恨恨踢了柳赢一脚,又让管家拿了十间铺子的地契过来,塞到苏沐柔怀里说道:“娘说话重了,给你赔不是,这十间铺子的地契你先拿着,就当给你的赔罪。”
苏沐柔愣住了,还有这种操作?
她本欲坚持,可手里握着实实在在的地契,又有些舍不得。
婆婆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如……
改日在提自请下堂之事?
――*――
柳赢捂着受伤的屁/股回房后,含恨看了苏沐柔一眼,一脸委屈说道:“我今日舍命陪君子,你倒好,十张地契就把你收买了?”
“我……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怕你被婆婆打死,只得先松口,好让婆婆消消气。”苏沐柔并未说假话。
听她自请下堂,柳夫人直接叫管家拿了板子进来,那厚重的板子若是打在身上,不死也要半条命。
“虽然……我们认识不过两日,可若是拿你半条命,换我们和离,实在有些不妥。”苏沐柔情真意切说着,其实却也夹着几分私心。
柳家在江城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家中资产丰盛,店铺无数,经营古玩、丝绸、茶叶、米铺等营生。
她将来离开柳家,断然不会回苏府。银子、铺子这些在外安身的东西,多备一些总归是好的。
“年纪虽小,心眼倒是不少,我看你分明就是看上了那些铺子。”柳赢气得发笑。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看着铺子地契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得,像是得了糖的孩子,怕别人惦记,恨不得赶紧藏在怀里。
“谁会嫌钱多呢?”
被人看穿心思,苏沐柔也不在意,她坐在八仙桌前给自己倒了水,又隔着衣服摸了摸怀里的地契,心里头乐呵呵的。
“没想到你还是个财迷?”柳赢趴在床上,声音带着几分揶揄,他转头看着八仙桌旁的苏沐柔,突然开口问道:“听闻苏家在江城瓷器生意做的最好,不仅有自己的瓷窑,去年还破格进贡了一些给官家,怎么你如今却是一副很缺钱的样子?”
“莫不是苏家重男轻女,不给你钱花?”
“没有的事,我已及笄嫁人,再找双亲伸手要钱,总归是不好的。”苏沐柔闷声回答。
她出嫁时的嫁妆其实还算丰厚,只是……那些东西她不准备用,若是她自己想不出安身立命的挣钱法子,她如何有底气跟双亲谈离开苏家,自立门户之事?
“没想到你年龄虽小,倒是个有志气的,可惜……这世道待女子苛责,她们出嫁之前倚靠双亲,出嫁之后倚靠夫君,唯独难以倚靠自己。”柳赢趴在床上,双手用力,调整睡姿成侧躺模样。
他右臂收起,撑者脑袋问道:
“我之前未曾想过,如今想要问上一问,若是与我和离,你今后有何打算,是回苏家?还是有其他打算?”
苏沐柔一怔,他原以为柳赢这般声名狼藉的纨绔,不会在意他人死活,没想到……他心思还挺细腻,竟然关心起她的后路。
她心中一暖,却不打算告诉他。
两人的关系还是保持陌生的好,知道的越多,牵绊反而便越多。
“这是我的私事。”苏沐柔轻声说了一句,不在言语。
柳赢面色一怔,心里涌出几分莫名的委屈,他头一次关心别人,却被对方冷冷拒绝了。这要是搁以前,他早撂挑子发火了。可对着眼前瘦弱单薄的小人儿,他愣是发不出一丝火,只心里头憋屈的难受。
他木讷起身,却忘了屁股上的伤,刚挨着床板,哎哟一声痛叫出声,差点跌倒在地上。
苏沐柔忙上前扶了柳赢一把,又从匣子里取了瓶治跌打损伤的药,塞到柳赢手中。
“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柳赢握着药瓶,一脸恳求望向苏沐柔。
“……”
第5章 5-少爷逃学了
“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柳赢握着药瓶,一脸恳求望向苏沐柔。
苏沐柔想也没想,直接摇头拒绝,她的眼睛,她很珍惜,不该看的,她绝对不会看。
可奈何……
柳赢似乎找到了牵制她的法子。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故意甩的啪/啪/作响。
“我可以给你报酬。”
“一千两!”
柳赢抽出一张银票,故意在苏沐柔面前摇了摇。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苏沐柔瞪着眼睛,咬牙摇头。
“二千两!”柳赢又抽出一张银票。
“好嘞,您快去床上趴好,我这就来。”
苏沐柔满脸笑意,毫不客气收下银票,揣进怀里。而后,动作利落拿了只丝巾,系在眼睛上。
钱她要,
眼睛她也要。
――*――
柳赢伤的不重,躺了两天,身子便好了大半。养伤的那两天,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恣意享受着苏沐柔的侍候。当然,这些都不是白给的,苏沐柔借此赚了不少钱。
这一日,柳赢假期结束,被管家等人强行送到了书院。
耳边没了柳赢聒噪的喊声,苏沐柔感觉浑身轻松,连早饭都不自觉多吃了一碗。
“乖儿媳,你这身子太瘦弱,是该多吃一些。”柳夫人唇角带笑,她偷偷打量苏沐柔,见她身子单薄,吃食又少,担心她孕育子嗣困难,遂搁下了筷子说道:
“沐柔啊,这些时日,你教了我不少治家之法,礼尚往来……我也教你两招防身的招数。”
“咱们今日,先从扎马步开始吧。”
于是,在这个晴朗的早晨,苏沐柔刚用完早膳,就被柳夫人拉去了后院,练习扎马步。
初春的天气渐渐炎热,苏沐柔身上渐渐沁出一层薄汗,她双腿酸胀,有些打晃,却是咬牙坚持。
其实小时候,她也有个武侠梦,曾想要笑傲江湖,遍游人间大好河山。可惜,她的母亲李氏是个大家闺秀,事事严苛,繁文缛节一堆堆的往她身上套,让她无暇顾及。
十岁那年,她因机缘拜了位师父,偷偷习武。可不过半年,师父便劝她放下。
她还记得,师父当初说过的话:
“你白日里随母亲学习礼仪,女工,琴棋,书画。晚间又出力习武,耗费精力,这般无休无止,只会毁了身子。”
“沐柔,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必须得作出选择。”
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呢?
哦,她当时说,她与顾珏自小就有婚约在身,她将来要做顾家的当家主母,那些礼仪,女工,琴棋,书画,她必须要学,她不想给顾珏丢脸。
是的,她在学武和嫁人之间,选择了后者。这也意味着,她也在师父和顾珏之间选择了顾珏。
所以后来,师父鲜少与她联系,只在她每年生辰的时候,托人送些礼物给她。
“乖儿媳,快过来休息一下。”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苏沐柔思考,她缓缓吐气,站直了身体,可小腿依旧发抖酸胀。
“娘看你底子还不错,可是曾经练过?”柳夫人说罢,又赶忙摇摇头。
苏家的那位夫人,在江城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她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不会练过功夫。
“小时候贪玩,东奔西跑,不知疲倦,估摸着就是那个时候,练了些体力出来。”不愿提起那段尘封的往事,苏沐柔随意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柳夫人未曾深究,只觉得收了个底子好的弟子,更乐意把身上的本事教出去。
她抬手褪下腕上的银镯,塞到苏沐柔手上??x?:“你进门以来,娘也没送你什么东西,这个镯子你且拿着。”
苏沐柔看着手中的镯子,觉得奇怪。明明只是普通的光面银镯,可重量不对,沉甸甸的,似是在镯子里头藏了什么东西。
“这镯子,有些不对劲。”苏沐柔不确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