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画得认真,再抬头已经是凌晨一点。
岑青柠舒展四肢,放松片刻,美滋滋地欣赏被鲜花填满的客厅,觉得还能再画一晚上。
休息完看手机,一小时前喻思柏便发来了晚安。
她和喻思柏的时差近17个小时。
这个点,海岛上是早上七点。所以喻思柏六点就给她发了晚安,完全遵循国内的时间。
明天有课,岑青柠准备上楼睡觉。
在柔软的大床上躺下,她点开微信,准备听喻思柏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一声“晚安”。
忽然,对话框跳出新信息。
黎芹发来信息:[听说今天整个机组准备去海滩玩,你的机长先生一定会去冲浪。v我200,一张照片。]
岑青柠:“?”
这么贵?200一张?
作者有话说:
柠柠:太贵了,不看。
喻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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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假装一听
太平洋东部, 海水如绿宝石般透亮。
碧空下,海浪间一道矫健的身影乘风破浪,轻松越过周围形容狼狈的男人们, 驰骋海面。
沙滩上的姑娘们忍不住驻足凝望, 一片嬉闹声。
黎芹坐在沙滩椅上, 目光灼灼地盯着踏浪的男人,手机正在尽职尽职地拍摄, 记录下他的每一个动作。
她还要靠这个视频发家致富。
喻思柏戴着墨镜, 如摆弄玩具一般控制着冲浪板, 海浪猛然的撞击让肾上腺素升高,激起骨子里的征服欲。
凡是他经过之处, 水花四溅。
一小时后,喻思柏提着冲浪板上岸, 收获几声响亮的口哨, 不光有女人搭讪,男人也不少。
他目不斜视, 谢绝了所有搭讪, 找了个角落喝水。
喻思柏点了杯气泡水坐下,随意甩了甩湿润的黑发, 拨至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眉。
副驾驶晒着日光浴, 羡慕道:“还是年轻人精力好。几个小姑娘昨天逛了一天,今天还能来海边玩。”
喻思柏轻哂:“也不一定, 有的小姑娘不爱出门。”
副驾驶一把年纪,自然见识多广,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又是喻机长家里那位小姑娘。
他揶揄道:“还不承认是女朋友?”
喻思柏微顿, 仰头灌了半杯气泡水, 墨镜后的眼睛望着海滩――晴空,海水,年轻漂亮的女人。
这里自由奔放,有天然的邂逅,无数艳遇。
这些年他飞过无数地方,见识过无数人,却始终不曾有过心动。他心跳声最快时候,是第一次驾驶飞机那天。
喻思柏并不热衷于□□,但他是个男人。
岑青柠带给他的感觉过于强烈,像风暴中的浪潮,像飞机遇见乱流,像每一个飞行员都不想遇见的坏天气。
他逐渐失去掌控。
坦白地说,他讨厌失控。
他从出生到现在,始终掌控人生。每一步都按照计划走,从未出过差错和意外。
除了岑青柠,一而再,再而三。
喻思柏是解决问题的人,逃避没有任何效益。
这两周时间,足够他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接下来该做什么。
――被吸引,那就靠近。
喻思柏收回视线,笑着对副驾驶道:“我还没开始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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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喻机长没有如期归来,据说航班晚点了。
岑青柠无精打采地上完课,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刚走到门口,见到了一阵没见的容妍。
容妍看她蔫吧的模样,猜测:“工作不顺利?”
岑青柠摇头,委婉地表示工作很顺利,感情上倒不是很顺利,遇见了一些小烦恼。
容妍恍然:“喻思柏吧?那不顺利很正常。”
岑青柠微愣:“你怎么知道是喻思柏?”
容妍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和她说了最近圈子里传言。据知情人说,某天在私人洋房餐馆,遇见喻思柏和一个小姑娘搅和在一起,而那个小姑娘正是喻思杨大张旗鼓追过的人。
容妍啧啧称奇:“现在圈子都在传兄弟阋墙,二男争一女。而你显然是一个手段高超,玩弄两兄弟的心机女。”
岑青柠可惜道:“这个人设也不错,要是真的能玩弄喻思柏就好了。”
容妍闷笑一声,拉着她往外走:“我早知道你看不上喻思杨,但喻思柏难度确实有点高。要我说,你多出去走走,比喻思柏有趣的人多得是。怎么样,晚上出去玩儿?”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难怪跑来堵门。
岑青柠悄声问:“你说过的那个夜场?”
容妍递来暧昧的眼神:“比一般的局有意思多了,不少人都在玩。说不定你能遇见熟人。”
岑青柠思索片刻,喻机长在海岛上快乐冲浪,没道理她一个人苦闷地度过漫漫长夜。
偶尔出门放松,也不错。
她欣然同意,表示想去长长见识。
两人一拍即合,容妍拉着岑青柠去店里选了件战袍,再美美做完造型,天正好暗下来。
东川的夜生活开始了。
容妍口中神秘的局,地点并不神秘。
当车在“岛上”门口停下,岑青柠有过瞬间的退缩,居然在周礼安的地盘,难怪容妍说可能会遇见熟人。
“不然我……”她想到三番两次被喻思柏抓到,头皮发麻。
容妍一把把岑青柠拽下车,安慰道:“有面具,谁都认不出来谁。你就放松玩一晚上,有我在。”
岑青柠将信将疑,直到看到比她脸还大的面具,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么大的面具一挡,估计只能看到眼睛。
桌上盖着黑色绸布,绸布上有各类面具供她们挑选。
容妍丝毫不怕被人认出来,挑了一张只遮住半张脸的面具,露出红唇和下巴,对着镜子调整位置。
相比容妍的速战速决,岑青柠便显得慢。
她把其中最夸张的两张面具找了出来,一黑一红,羽毛繁复,碎钻闪耀,一直遮到下巴。
“黑的吧?”她今天身上是黑色裙子。
容妍连忙摁住她的手:“进去灯光一暗,谁也看不清谁。你本来就穿一身黑,再戴黑的我都找不到你。”
最后岑青柠选了所有面具当中最为华丽的红色女王。
镜子里的女人一身黑色吊带短裙,肌肤通体雪白。
胸口v领的玫瑰刺绣设计,托出两抹柔软,纤腰楚楚,两条腿笔直纤细,在黑色衬托下白得几乎在反光。
脸上的红色面具稍有些大,只露出一双的眼。
她今天的妆容冷艳,本就清凌凌的的眼冷感更强,眼波流转间,摄人心魂。
容妍见惯了岑青柠素颜或淡妆的模样,这样浓妆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啧啧称奇。
她吐槽道:“这样都拿不下喻思柏,他是想要天上的仙女?”
岑青柠笑道:“确实是天上的仙女。”
两人同时想起喻思柏的老婆是飞机的传言,笑了一阵,一前一后进入今晚的场。
容妍一进场便直奔吧台,吧台附近坐着七八个没戴面具的男人,这是“岛上”安排的陪聊,个个年轻有料。
岑青柠观察四周,这个点时间尚早,人不多。
台上live歌手漫不经心地唱着歌,嗓音微哑,天然带有氛围感。他注意到她的视线,冲她一笑。
场子正中间有一条长舞台,现在是空的。
岑青柠去容妍身边听了几耳朵,她正调戏一个小弟弟,年轻的小男生被她撩得面红耳赤。
其余几个男人见容妍有了目标,便看向岑青柠。
可惜岑青柠今晚走的是高冷路子,淡淡地扫他们一眼,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几个男人也不气馁,铆足劲找话题。
夜色深沉时,场内的气氛渐渐热了。
岑青柠上了二楼,拿了杯香槟,倚在栏杆边瞧着陆续进场的人。
待看到某个高大的男人,她差点儿呛到。
喻思杨也来了?
喻思杨太好认,一身潮牌,走路姿势拽得不行,半脸面具遮不住他和喻思柏神似的侧脸。
男生插着兜,一副“老子来猎艳”的狗模样。
岑青柠不忍直视地别开眼,耳边音乐一变,慵懒的男音消失,鼓点骤响,歌手忽然开始解扣子。
她微怔,诧异地挑了下眉,颇有兴致地欣赏起来。
台下的男人女人们跟着他扭动的动作晃动身体,灯光也渐渐暗了,暧昧的气氛丛生。
长舞台上,身穿各色制服的男模仿若T台走秀,双眼蒙着黑纱,如走马灯般围绕着舞台走动。女人男人们起哄喊着“脱”,其中一个笑得张扬的男人便扯下领带往下一丢,引起一阵骚动。
这里的男人确实颇有姿色,难怪容妍喜欢。
岑青柠正准备下楼去凑热闹,看见服务生扶着一个喝醉的女生往沙发上走去,她嘴里还嚷嚷个某个名字。
凑近了听,她在骂“喻思杨你这个傻逼。”
“……”
小辣椒居然又跑回东川了。
岑青柠忽然仿佛回到澜江,家里那对龙凤胎时常会让她有一种感觉――想丢进江里醒醒脑子。
服务生将她扶到沙发盖上毯子,匆匆离去。
岑青柠叹了口气,脚步往沙发走去,给喝醉的女孩子摘掉面具,露出那张娇憨的面庞。
哪还有初见时的闪耀,只有散不开的愁闷。
“h珍?”岑青柠轻喊,摸了摸她的脸,“坐起来喝点水。”
岑青柠摘了面具,小辣椒睁开一条眼缝看她两秒,忽然倾身倒过来,喃喃道:“柠柠?只有你和礼安哥会喊我的名字。”
岑青柠接住怀里的娇小姐,喂她喝了两口水,温声道:“你的名字很好听。上天赐予的神珠,是珍宝。”
“好土。”小辣椒抱怨,“也没什么用。我喜欢的人又不喜欢我。”
岑青柠无奈道:“真的不能考虑换个人吗?你喜欢喻思杨什么地方,我让他去改。”
怀里的人不说话,略显急促的呼吸泄露她的情绪。
许久,她闷声道:“小时候他明明说会保护我的,但他忘记了,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卫h珍很早就认识喻家两兄弟了。
年幼的她曾和家里人一起去参观过喻家的飞机制造厂。那时飞机看起来很新鲜,到处都是新奇的地方。
但很快,她逐渐迷失在了庞大的机械工厂。
年幼的卫h珍迷了路,一排排高耸的零件架像巨人的身影,金属冰冷的光泽在寂静中显得诡异。
她边哭边喊,却始终找不到出去的路。
直到一双手牵住她,给她擦去眼泪。
卫h珍没等到想象中跑出来咬她的小鬼,等来了一个小男生,他给她擦眼泪,让她别怕,他会保护她。
她不敢睁眼,抽抽噎噎地跟着他走。
走出幽暗的机械工厂,睁开一双泪眼,她便看到了喻思杨。
那时的小小少年在她心中像一棵巨大的树木,茂密的树冠遮住她,阳光透进来。
从那时起,她就喜欢跟着喻思杨。
卫h珍失望道:“但他都忘记了。那天在工厂,他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牵住我的手,也不记得说要保护我。”
那段弥足珍贵的回忆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岑青柠忍不住又叹气,难怪那天在工厂她忽然一个人跑没了影,还要喻思杨去找她。
小女孩还在过去走不出来呢。
她正想说话,余光瞄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道在沙发边停了多久。
撞上她防备的眼神,周礼安主动摘下面具,轻声道:“是我,服务生和我说h珍喝醉了。”
岑青柠:“你都听到了?”
周礼安微微握紧拳,没否认:“听了大半,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我送她回家。”
卫h珍迷迷糊糊地往边上看一眼,见是周礼安,没说什么。
岑青柠和周礼安一起将卫h珍扶下楼,走VIP通道离开。
临上车前,周礼安顿转身看她一眼,送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岑青柠微愣,这什么意思?
周礼安略带歉意道:“抱歉青柠妹妹,阿柏快到了。”
啊?谁快到了?
岑青柠忽然呆住,喻思柏怎么会到?他不是在天上?
周礼安的车门关上,很快开走了。也是这时,街道上响起了刺耳的音浪声,仿佛在倒计时。
“……”
岑青柠左看右看,再一摸自己没戴面具的脸,拎起裙摆就往回跑。
一小时前,太平洋上的空域中。
夕阳的光束照射进驾驶舱,闪耀的一道落在喻思柏的侧脸,他神态轻松,心情不错。
副驾驶感叹道:“幸好起飞后天气不错,能准点赶到。”
这次飞机延误没有太久,预计的坏天气没有到来,风暴转移了地方,他们很快就起飞了。
起飞后天气状况良好,遇见气流,喻机长便设法避开。
后半段航程,由副驾驶驾驶,喻思柏辅助。
喻思柏笑笑,懒声道:“我每一次驾驶这架飞机都是好天气。或许是公主运气好。”
副驾驶也笑起来:“是,小公主能带来好运气。在我们澜江,没有人不喜欢她。”
喻思柏挑了下眉:“怎么说?”
副驾驶是土生土长的澜江人,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年澜江遭遇台风灾害,民众损失无数。
各大企业以及学校都在组织募捐活动。
记者走访各大学校时,无意间拍到了还在上小学的小公主。
小朋友都乖乖排队,把或多或少的捐款放进募捐箱,等轮到小公主,她蹲下身打开了自己的小书包,然后一口气拿出了几十个红包,差点连募捐箱都塞不下了。
那时的记者不知道岑青柠的身份,要播出时却收到了打码的请求,才知道这是岑义谦的女儿。这几十个红包和岑氏捐款相比微不足道,但这是一个小女孩最天真无邪的心意。
新闻播出第二天,岑氏股票都跟着涨了。
那年,风暴也再未侵袭澜江。他们便说,小公主能带来好运气。
副驾驶道:“不过也有人听说,小公主在家里日子过得不好。岑义谦那么忙,顾得上家的时间肯定少,那么小的年纪在性格强势的继母底下生活,小姑娘肯定不容易。”
喻思柏一时间没应声。
副驾驶很快察佚?觉到自己的失言,不该在私下议论雇主的私生活,便转移了话题。
喻思柏却在万丈高空失神了,这样一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姑娘究竟是怎么长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