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池气得直抖:“康维宁，你还在骗我，为什么这篇研究常系数偏微分算子理论的和你在写的那篇那么像?”
杂志直接砸在了康维宁身上，他却丝毫不觉得疼，默默捡起了杂志放在了桌子上。
康维宁:“阿池，文章没了还可以再写，这不重要。”
江池哭了出来:“康维宁，你混蛋！这怎么可能不重要，这会毁了你一辈子的。”
康维宁走上去抱住了江池:“阿池，你才是我的一辈子，你在我身边比什么都重要。”
病床上，江池也没忘记学术创作，她的第一篇《Journal of Econometrics》(计量经济学)就是在病床上半年完成的。
可惜现有的昂贵的药物也产生了耐药性，江池的病情越来越难控制，一天清醒的时间都少。
2004年，康维宁拿到了博士学位，他的导师邀请他留校做研究员，这本来是康维宁曾经梦寐以求的机会，但是他放弃了。
现在的康维宁需要钱，他需要很多的钱来维持江池的生命体征。
江池偶尔清醒过来劝康维宁放手，留给她一个最后的体面。可是康维宁怎么可能放手?江池之于他已经是活着的最后的意义。
康维宁本来没有考虑回国，偶然他在网上得到了一个消息，东海大学附属医院正在做神经细胞再生的临床研究，康维宁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这个时候东海中学急需组建专业的竞赛教练团队，向康维宁伸出了橄榄枝。
东海中学愿意承担江池在国内的全部治疗费用，并替她争取国内最好的医疗资源。
康维宁作为普林斯顿的博士，在那个时代，在任何一个高校都可以找到教职，但是他选择去了一所高中。
江池回国的意愿也很坚决，落叶归根，她想就算死骨灰也要撒在祖国的大地上。
康维宁担心江池的身体长途跋涉受不了，东海中学也给出了最大的决心，联络东航飞美国的航线将头等舱改造成了临时的医疗床，并派了东海大学附属医院的专家全程跟机。
刚刚回国的那段时间，是康维宁过得最开心的时候。江池在细胞疗法的治疗下，情况有了好转，每天能和康维宁聊一会儿了。
康维宁带竞赛班的学生也是尽心尽力，生怕辜负了学校领导的期待。东海中学那一年的竞赛成绩异常亮眼，第一年组建竞赛班就拿到了6个国赛冬令营资格。
可惜好景不长，江池最终还是因为合并多器官衰竭在睡梦中离世了。那个时候，康维宁正在京北带队学生参加冬令营，没有见到江池最后一面。
江池走的很安详，没有留下遗言，只是给康维宁留了一封信，让他好好的活下去，如果有机会帮她完成她的毕业论文。
康维宁按照江池的意愿，将她的骨灰带回，撒在嘉陵江上。
趁着叶u和陈亦桐在德国参加比赛的时候，康维宁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去看了江池。
“阿池，我今年带了两个学生，特别像你，和你一样聪明。你在天之灵保佑两个小孩这次比赛顺利吧。”
康维宁把江池最喜欢的百合放在墓前，转身离去，把思念留在风中。
嘉陵江曲曲江池，明月虽同人别离。
作者有话说：
1.文中提到的病是瞎编的，是怕引用真实的病例会冒犯到一些人。
2.嘉陵江曲曲江池，明月虽同人别离。――白居易《江楼月》
第38章 、霍曼德尔(菲尔兹)
叶u知道这份研究报告对于江池师姐的意义, 和陈亦桐开始马不停蹄地加班研究。
看完江池理论分析构建的部分，陈亦桐感觉打通了任督二脉，江池的理论完全把陈亦桐想要表达的东西讲清楚了, 而且江池的理论更为宏大，不仅针对股票市场有效, 在房地产, 期货等交易市场都具有预判意义。
机房里, 陈亦桐在尝试对江池提出的理论进行模型拟合，但是学校实验室的电脑算力明显不够, 报错好多次。
陈亦桐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神情越来越凝重, 他很怕他搞砸手里的事情。
“别试了, 不会有结果的。”叶u拿过了陈亦桐的鼠标叉掉了编程的界面。
陈亦桐:“我刚刚感觉已经快要成功了, 可是最后还是失败了。”陈亦桐沮丧地抱住自己的头，第一次感觉到那么的无能为力。
叶u:“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叫做徒劳, 目前民用计算机的算力根本没办法处理这么多数据, 你再试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想处理这种数量级的数据, 起码要到高校超算实验室的水平的硬件才可能做到。”
陈亦桐:“但是这份报告对康老师很重要，我也想快点帮江池师姐完成遗愿。”
叶u:“我们只是暂时的放手，如果这个模型是那么容易完成, 以康维宁的实力自己就能做出来。康老师把这个U盘传给我们, 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让这份成果重见天日。”
陈亦桐彻底关掉了电脑, 瘫坐在椅子上:“叶u，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我们不能改变的事情呢？”
叶u笑了笑:“陈亦桐, 这辈子还长,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不能改变呢？就像你本来以为你妈妈不会同意你的建议, 但是她答应了。总要去尝试的。”
陈亦桐:“可你看这月沉西落，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陈亦桐竟突然有了情致，开始带着叶u赏月，今天的天气不算好，透过窗户看见的月光有些迷蒙。
叶u突然朗声笑了出来:“陈亦桐，你还是学习物理竞赛的，你难道不知道天体运行的规律虽是万古不变，但也不是亘古的真理。”
陈亦桐突然来了兴趣:“哦?你要和我探讨物理?”
叶u:“有研究表明，地球受到月球潮汐引力的影响自转速度在减慢，等到减速为0的那一天，月亮就不会再东升西落了。”
陈亦桐不置可否:“但是科学家们做过仿真测算，太阳爆炸会比地球在潮汐引力的影响下停止自转先发生，我们绝对不会见到那一天。”
叶u:“那可以考虑利用外力让月亮脱离地球的引力，这样月亮也不会东升西落了。例如刘慈欣在《流浪地球》里提到的行星发动机。”
陈亦桐倒是有些惊喜，没想到叶u会对科幻小说感兴趣:“虽然我没有仔细看过那本小说，但我大致了解原理，不如我们真的来测算一下可不可以实现。”
两个人都来了劲，打开电脑开始较真。
按照小说里描述的行星发动机的重核聚变反应原理，两个人从反应所需要的燃料，驱动月球脱离地球引力所需要的速度，行星发动机产生推力需要对月壳产生的压力算起。
叶u:“根据重核聚变所产生的能量，只需要3000多台行星发动机就可以让月球脱离地球引力。”
陈亦桐:“你这个算法不对，目前我们连可控核聚变的技术都没有，更何况这还是想让重核发生聚变。以人类现有的产能水平来看，让行星发动机运行的电力大约需要地球56万亿年的发电量。”
叶u:“你不能这样想啊，不能用我们现在的技术水平来衡量未来啊，说不定几十年后，我们又有了新的技术，从冷兵器时代到核战时代也不过几十年。”
陈亦桐:“这样估算是没有任何理论价值的，技术的发展是不可能按这样一个数量级水平增长的，这并不现实。”
叶u:“这就是我俩的想法不同，你永远是理性而克制的，只愿意相信现有理论基础下自己的推导，而我理性中又带着一丝幻想主义，我相信人类的努力可以推动理论改造，创造奇迹。”
陈亦桐:“那就是我在讲科学，你在讲玄学。”
叶u:“我相信玄学，如人死不能复生之事，我宁愿玄学留给我最后一丝念想。”
借着月亮氤氲下的三分“醉意”，叶u本打算继续说下去。她想说陈亦桐你要好好珍惜活着的每一分钟，如果像江池一样带着遗憾走了，只会留下未亡人独自伤心。
可惜九点半的下课铃响起，瞬间打破了这种微妙的气氛。
“走吧。”陈亦桐关上电脑，背上书包“明天还要录丘赛复赛的视频，你今天晚上早点睡。”
叶u站在公交站台等着车，仰头看着被樟树遮住的月影。
“如果月沉西落不能改变，为什么我会再次见到你?”
――――――――――――――
丘赛进入复赛的总共有50份报告，分别来自五大赛区，最后选出10份报告进入现场答辩，选出金奖银奖和铜奖。
叶u有些庆幸复赛是以递交讲解视频的形式，这样陈亦桐不会有现场的应激反应，不过最后如果走到决赛，这个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康维宁把两个小孩叫到了办公室:“事先声明，这个报告你们必须拿金奖，我从小到达没有丢过人。”
叶u:“保证完成任务，所以老康你对视频形式有什么看法吗？”
康维宁:“没想法，有15min的时长限制，你们讲清楚事情就行了。学校给你们几个组请了专门的录制团队，你们想呈现什么效果，和他们沟通就行了。”
叶u和陈亦桐前一天已经把台本写好了，叶u负责讲解理论基础，陈亦桐则重点讲解程序算法和模型拟合。
临出门前，叶u又转头把康维宁桌上的烟顺走了:“老康，少抽点烟，池姐还等着你带着她的成果去领奖呢。”
康维宁眼角竟然有了酸意，背过身去，过了会儿拿出了抽屉里的照片:“阿池，她真的和你太像了，你是不是找她托梦，让我别抽烟了。阿池我听你的话，我戒烟，我还要看着你的论文发表呢。”
听说陈亦桐和叶u要录制复赛视频，陆嘉茵坐不住了，一定要负责两个孩子的妆造。陈亦桐自然是拗不过自己的母亲。
正式录制那天，陆嘉茵帮忙叶u把头发梳成了一个高马尾，并用垫片抬高了颅顶，把整个个子拔高了一些。
“uu，你穿得习惯高跟鞋吗？”陆嘉茵想着叶u和陈亦桐有一点身高差，到时候入镜效果不好。
叶u摇了摇头:“阿姨，不需要，后期可以调整。”这个时代，女高中生穿高跟鞋还不是一件平常事。
陆嘉茵若有所思:“那也行，你们一同入镜的时候，让桐桐蹲一蹲。”
陆嘉茵把叶u带进录制室的时候，其他小姑娘都录出了羡慕的眼神。
陆嘉茵自然是成就感满满:“一会儿叶u录制完了，你们如果愿意，阿姨也可以帮你们化妆。”
在场的女孩们自然是满口答应，都在倡导高中女孩应该喜欢自然美，但是没人告诉她们，淡妆修饰其实也可以更美。
站在镜头下，陈亦桐有点紧张，牙齿不自然地咬着嘴唇。
“别怕，拉着我的袖子，我在。”
就这样，整个录制过程陈亦桐一直扯着叶u的袖子，录制结束，叶u的袖子上留下了明显的汗渍的手指印。
作者有话说：
大家看《流浪地球》2了吗？经过身边几位物理和力学博士验证，这是一部及格线以上的国产科幻片，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去看哦。
1.重核聚变:流浪地球里提出的概念，一般我们认为90号以上的元素不稳定，可能在技术手段下发生裂变，10号以下元素可能产生聚变，聚变的能量比裂变更恐怖，聚变会有质量亏损产生大量的结合能(高中物理有讲哦)，流浪地球里提到的重核是指核子数(质子和中子)大于150的元素，现代理论物理都想象不到什么样的能量能让重核发生聚变(注意我用的是想象)，其次如果计算比结合能就会发现重核聚变产生的结合能比不划算，还是用氕氘氚进行聚变性价比更高。
第39章 、米尔诺(菲尔兹)
周一开晨会, 数学组都在议论，第一届丘赛东海中学有一组报告进入最后的决赛了。
康维宁闻言松了一口气，他虽然对爱徒的报告非常有信心, 但是比赛这种事情总有人看走眼的时候，得知进入了决赛, 他的心也定下来了。
“恭喜马威老师了, 今年丘赛的指导老师非您莫属了。”马威走进会议室, 一堆人走上前去恭维。
“哪里哪里，还是学生自己优秀。”说完马威走到了康维宁面前。
“我们康老师今年也不错啊, 两个学生拿了IMO金牌，丘赛也差一步进决赛, 明年再努力就是了。”马威可算找到机会压康维宁一头了, 怎么能不放过呢？
康维宁觉得自己多说一句话就是自降身份:“马老师这么厉害, 明年教材就用您编的，我就不插手了啊。”
别看马威现在在康维宁面前耀武扬威, 到了换到新高一的时候, 还是要求着用康维宁的教案和习题。这些年东海中学数学竞赛的崛起完全靠康维宁的独家教材。
康维宁没有管晨会还没开始, 直接走出会议室杀向教务处。他不觉得叶u和陈亦桐的报告不如马威他的学生。
如果说东海中学一个都没进决赛，康维宁只会觉得强中自有强中手，如果东海中学有人进了决赛, 但是不是他的学生, 他敢断定有黑幕。
张子夫刚刚准备去上个厕所，看到康维宁向他办公室走来, 赶快躲进办公室锁上门，假装没人。他每次碰到康维宁都不敢惹, 偏偏康维宁又是校长面前的红人。
“张子夫, 开门, 你这锁舌明显是从里面反锁的，别耍老子。”康维宁现在火气正旺，没心情和张子夫玩躲猫猫的游戏。
张子夫坐在那不吭声，他是打算等着康维宁自己走。
康维宁可不吃这一套，直接打开了窗户的卡扣，从窗台翻了进去。
张子夫听到动静的时候，康维宁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
张子夫:“康康老师，你怎么从那进来了？”
康维宁:“别废话，天天躲我像躲瘟疫一样。找你没别的事儿，丘赛名单出来了吗？”
张子夫:“出来了。”张子夫从传真机里拿出一张A4纸，递给了康维宁。
《关于丘成桐中学生数学竞赛决赛名单的通知》，康维宁仔仔细细扫了一眼，上面东海中学确实只出现了一组名单。
张子夫看着康维宁攥紧拳头，怕是下一秒就要撕碎这张通知:“康老师，手下留情，你手里是盖章的原件。”
康维宁还是想不明白，名单上的决赛报告，无论从新颖性，学术性来说都远不如叶u他们的报告。这种大学课堂作业水平的报告都能进决赛，叶u他们博士水平的成果却无人问津。
第一节 课下课，康维宁又把叶u和陈亦桐拎到了办公室。
“老康，好久不见你办公室空气清新了啊，继续保持啊。”叶u一进门就发现康维宁办公室一点烟味都没有。
康维宁:“还有心情和我嬉皮笑脸，你俩丘赛没进决赛知道吗？”
叶u有一瞬间的惊诧，但也预料到了。张丛闵说让他们丘赛好看，还真让她们好看了啊。初赛是各赛区自己评审到不了张丛闵手里，这下复赛可让他逮到机会了。
康维宁纳闷了，这俩小孩竟然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叶u甚至还有一种全在她掌控中的淡定。
康维宁:“你俩怎么这反应?MD，带着我家阿池的研究成果跑丘赛丢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