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耶，第一次见伊人和男生这么亲近。
果然长得帅就是有优势。
宋伊见人停着不动，朝她招手，“一块走啊。”
地上都是新下的雪，姜雨欣戴着帽子，双手吃力地拉着行李箱跟上去。
三个人，四只脚印，一路踩到校门外，宋伊指挥官，往欢悦小区走。
进小区后，江霖生站在面朝四面八方的大门口，等宋伊指路。
好半晌没听见她说话，他仰头看正在沉思的人：“往哪走？”
宋伊摸着下巴，缓慢摇头，“我不确定，我就大一开学的时候来过一次，我妈带我来认路，两年没来过了，早忘了往哪走。”
“哪号楼？”
“8号。”
江霖生又背着她去门卫那问路。
门卫大爷隔着小窗户，满是皱纹却润泽有光的脸上、两颗浑浊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看看他背上的宋伊，又看看他，八卦问：“男女朋友？姐弟？”
宋伊无语地闭了下眼，直瞪瞪看他，“我们问你，8号楼怎么走？”
“左拐，第二条路右拐，说就是了，凶什么凶。”
宋伊不但凶他，还呲牙瞪眼凶他。
什么破门卫，当人面打听八卦，她今天没化妆，长得就这么显老吗？
江霖生根据大爷指的路到8号楼，进电梯上楼。
“几楼？”他问。
宋伊伸着胳膊去按电梯，手指碰不上，江霖生往前一步，歪下半边肩膀让她去按。
16层。
电梯一路往16层走，“叮”一声打开，江霖生背着她出去。
一层两户，江霖生站在中间不动，问宋伊：“哪一户？”
宋伊摘下帽子，抖落上面的雪，江霖生头上的雪早化了，最上面一层的头发略微湿润。
她看看1601，再转头看看1602，摸着下巴想不出来。
江霖生：“不记得？”
“不记得了。”宋伊苦恼，“我记得密码，密码是我生日，要不都试试？”
江霖生：“另一户有人吗？”
“不知道。”宋伊对姜雨欣说，“你去按密码。”
姜雨欣摇头，“我不去，万一另一户有人，出来骂我怎么办？”
宋伊哄她：“没人，你看门口都没放东西。”
姜雨欣还是摇头。
江霖生去按。
然刚按三个数字，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出来一位手举菜刀的中年妇女，气势汹汹厉声道：“想干什么？！都想干什么？！刚才我就听见你们在外面嘀嘀咕咕，我可告诉你们！我家里有男人！”
“……”
宋伊低头去看江霖生，他也正巧抬头看她。
宋伊双手半举，歉意笑笑，忙对阿姨道歉：“阿姨不好意思。”她指指对面，“我们住对面，就是太久没来这里住过，忘了是哪间房。”
阿姨吐口唾沫，“放屁！买的哪套房还能记错？！”
“真的，阿姨你看。”宋伊拍江霖生肩膀，催他：“去1602按密码。”
江霖生过去，挡着阿姨的视线按密码，密码锁“叮”一声，响起“密码已开锁”机械音，宋伊笑盈盈回头，“阿姨，我们真住这一层，就是忘了是哪套房。”
阿姨举着菜刀冷酷关门。
宋伊又和江霖生对视一眼，去看那边被阿姨手中菜刀吓到躲在墙角的姜雨欣，一挥手，“进去了。”
因为不知道宋伊什么时候会突发奇想地来这里住，房子每周都有人打扫，屋里很干净，就是没人住过，也没开暖气，冷飕飕阴沉沉的吓人，没一丝人气。
江霖生在玄关摸黑找到客厅灯光的开关，把宋伊放沙发上，转一圈，去挨着门口的墙边找到暖气总闸，拧开。
姜雨欣拉着行李箱问：“伊人，你住哪间房？”
宋伊看一圈，指个廊道，“……应该是那？那两间都是卧室，你看看哪间最大，我就住哪间。”
姜雨欣拉着行李箱过去，两个卧室都拉开看看，捡最大的一间进去，拉开行李箱，把宋伊的衣服和化妆品什么都摆放好，再从柜子里拉出来棉被棉铺，摸一摸，还行，不潮，给她铺床上。
客厅里，宋伊摘下压她一路的书包放沙发上，看江霖生找到厨房，进去，一分钟后出来。
江霖生问她：“我看到热水壶了，你喝水不喝？”
宋伊咽口唾沫，点头，“想喝。”
江霖生进去烧水。
一会儿姜雨欣出来，“床给你铺好了，衣服放柜子里，其他东西都在梳妆台和浴室。”
“辛苦啦。”宋伊举起手，“来，我给你捏捏。”
姜雨欣走过去按下她的手，“别，我可不敢让你给我按。”
她往厨房瞄瞄，“他要是看见你给我捏肩，会不会想吃了我？”
宋伊推她，“乱说什么呢。”
“哪有乱说。”姜雨欣说，“我觉得他还不错诶，和其他追你的不一样，和姜汤那小子也不一样，从校医院一直背过来，还给你烧水，没抱怨一句或者邀功。”
“我给他钱了啊。”宋伊说的理直气壮，“他背我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还要抱怨邀功？”
姜雨欣嫌弃推她，“你就嘴硬。”
宋伊顺着她的力气倒沙发上笑，眉梢唇角是一种天然无意识的娇意。
江霖生从厨房出来，宋伊和姜雨欣停下笑闹，看他拿走桌上的一套茶杯去厨房，里面响起他涮杯子的哗哗声。
一会儿他端着一盘茶杯和烧好的水壶出来，先给宋伊倒一杯，拿起另一个空杯子问姜雨欣：“姜学姐喝水不喝？”
一副男主人招待客人的姿态。
姜雨欣手托下巴打量他，点点头，“好啊，淋雪走一路，快冻死我了。”
江霖生给她倒上，又给自己倒杯热水。
杯中热气袅袅升腾，化了他脸上浸染一路的寒意。
暖气刚开，屋里还是冷到冻人，敞口杯子里的水也冷得快，江霖生趁热喝进去，暖暖身体里的胃和血液，看宋伊还在那优雅地小口喝，说：“喝完我送你去卧室。”
姜雨欣翘着二郎腿，看看宋伊低头喝水不搭理他，又看看江霖生望着宋伊就挪不动的那双黑眸，憋不住笑地“呦”一声，“今晚你送她上床，那明晚怎么办呐？”
江霖生沉默，宋伊曲肘捣她，“喝完没？喝完就赶紧回去，一会儿雪更大了，你回去都难。”
“好，那我走。”姜雨欣笑着朝她眨下眼站起来，“我走了，拜拜。”
江霖生微微额首，“姜学姐再见。”
人关门离开，宋伊也喝完水放下杯子。
随着一声玻璃杯与桌面碰撞的“duang”声，屋里陷入未开门之前的寂静，偌大的客厅，只有呼吸间气流波动的微小声音，宛如虫蝇煽动翅膀。
江霖生双腿微敞，手抵在膝上，微微倾身看宋伊。
宋伊抱胸躺沙发背上，挑眉，“你还不走？”
“你怎么去卧室？”
“就这点路，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操心。”
“校医不是说脚不能走路？”
宋伊耐心告罄，不和他扯来扯去，蹙眉说：“江霖生你听不懂人话啊？”
江霖生垂了下头，复而抬头起身，“那我走了。”
“拜拜~”宋伊脸上堆起笑，举手晃动手指送他离开。
门刚关上，宋伊就对着门哼一声。
她能让他去卧室？
还是就他们两个人的状态。
宋伊自己扶着沙发到墙边，扶着墙迈左腿，右腿拖着地慢慢挪到卧室，脱了衣服和鞋上床，躺坐在被窝里，摸到手机给她妈打电话。
两声就通了，“给我找的保姆找到没？什么时候能来？”
“这不正在挑呢，就你那脾气，不得找个承受得住的？要是找不到，明天让你爸请假去平城照顾你。”
“那好吧。”
“你现在在哪？找人给你送欢悦小区没有？”
“去了，现在都在卧室了。”
“你先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行了找找你同学。”
“知道啦，快点给我找啊，我自己住这屋里太不方便了。”
“知道知道，下一个应聘的进来了，我给你看看把关，挂了。”
“拜拜。”宋伊说完，看一眼手机，已经被挂了。
今晚是等不到结果了，宋伊下床一拖一挪地去浴室洗漱。
她妈做事一向利落爽快，宋伊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手机里的未接来电，重新打过去：“找到了？”
“找到是找到了，但下午才能过去，从川礼去平城，你得给人家时间收拾收拾。”
“知道知道。”
“那今天你先自己点外卖，或者找同学帮你送饭。”
“这个不用担心，我昨天已经找好了，就是以防你没给我找到，我自己饿死在这个屋子里。”
“胡说什么话。”宋妈妈说，“行，你找好了就行，先挂了，人我下午给你送过去。”
“好。”
挂掉电话，宋伊拉下通知栏，看江霖生发的有微信消息，点进去。
「醒了没有？」
「想吃什么？」
「买的油条和豆腐脑，我现在过去了」
宋伊看一眼他最后发的时间，7:12，现在刚巧15，也就是说，她应该是被他发消息的震动声闹醒的。
看在他买的是她喜欢吃的早餐的份上，就不生气了。
宋伊下床一拖一挪地去浴室洗漱，还没洗完就听见门铃声。
江霖生知道密码，她没动，没几秒就听见门锁打开的提示音，随即是他走进客厅的脚步声，和卧室门被敲响的声音。
宋伊一直没回他微信，江霖生敲两下就停了，没出声叫她，可能是在试探她醒了没有。
宋伊漱干净嘴巴，转头对门口喊：“我在洗脸。”
卧室隔音，江霖生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有些闷闷的模糊：“我在客厅等你。”
“好，我一会儿就出去。”
说是一会儿，宋伊洗完脸又去梳妆台那涂涂抹抹。再加快速度，还是过了十分钟才出去。
江霖生坐在昨天晚上的位置，屋里暖气过了一夜，已经非常充足，他脱了外套，里面是件黑色毛衣，利落板正的身体坐得端端正正。
原本正在看手机，见她出来，立刻抬头看她，宋伊扶着墙走左脚拖右脚，他手机放茶几上，身体下意识就想起来。
宋伊朝他举掌，“坐下！我自己过去。”
江霖生听话地坐回去。
宋伊在他面前一贯鲜明亮丽，此刻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走，他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除了尴尬丢人觉得没面子外，还有点羞耻和不好意思，命令他：“转过去，不准看。”
江霖生听话地背过身。
宋伊满意了，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尽管她够小心了，拖鞋拖在地上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传入两人的耳朵。
宋伊只能加快速度摸去沙发，尽快结束这磨人又尴尬的声音。
她坐到沙发上。
江霖生转回头，将买的豆腐脑和油条推到她面前，筷子也拆开去掉筷头的毛刺搭在碗沿上。
宋伊用勺子搅拌好豆腐脑，舀一口，意外道：“还是热的？”
“嗯。”
“这么冷的天，又这么远的路。”宋伊歪头看一眼厨房，“你又开火热了？”
“没有，我放衣服里带过来的。”
宋伊舀豆腐脑的手忽然一顿，惊讶抬头看他，“放衣服里带过来的？”
江霖生看一眼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小心迟疑解释：“新换的。”
“没……我不是嫌弃。”
宋伊将油条泡豆腐脑里，以极快的速度结束这顿早饭。
就算他护了一路，也挡不住她十分钟不出来的霍霍，吃到最后还是凉了。
她吃完江霖生起身收拾饭后垃圾，“我回去上课了。”
“拜拜。”
早上在卧室墨迹了十分钟，中午江霖生再来送饭的时候，宋伊是一点都不敢耽误了，听见密码锁响起的声音就出来。
他拎着好几个饭盒进门。
十一点的时候他发消息问她吃什么，她想不起来，说随便他带，结果他带了好几个菜过来。
江霖生将打包的饭盒放桌上，米饭和筷子摆在她面前。
宋伊见只有她自己这一份米饭，抬头看他：“你自己的呢？”
“我吃过了。”
“吃过了？？”宋伊惊讶看一眼手机时间，蹙眉疑惑，“十二点下课的话，现在也才过二十分钟，你过来怎么着也要十分钟，加上买饭排队的时间，你哪来的时间吃饭？”
“我今天上午三节课，十一点下的课。”
“哦。”宋伊不清楚他的课表，点点头，埋头吃自己的去了。
江霖生在对面坐一会儿，感觉缺点什么，站起来说：“我出去一趟。”
“嗯。”
江霖生下楼，去之前宋伊去的那家水果店买几样她喜欢吃的水果回来，去厨房清洗干净，捡几个切开放盘子里，去客厅放她手边，让她饭后吃，剩下的囫囵放盘子里，她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吃。
宋伊等他重新在对面坐下，将果盘推到他手边，“你也吃点。”
“我不吃。”江霖生推回去。
宋伊什么话没说，轻飘飘乜他一眼。
江霖生推到半路的手停下，犹豫几秒，又自己慢腾腾拉回去，捡了瓣橘子放自己嘴里，再推回去。
宋伊又吃两口饭放下筷子，果盘上没牙签叉子，她拿筷子暴力插一块苹果。
苹果暴飞，好巧不巧崩江霖生脸上，打得他脸颧骨一疼。
宋伊愣了下，慢镜头转脸看他，苹果已经转道跑沙发上去了，就他脸上还留一点苹果水沫。
江霖生也蒙住了，睁大眼回视她。
过几秒才回过神，抹掉脸上的水沫，站起来说：“我去厨房找找叉子。”
“哦……好。”宋伊不好意思又有点想笑，吸着唇角憋住笑意，望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又没憋住，笑声道歉，“对不起。”
“没事。”江霖生加快脚步。
他到厨房，翻箱倒柜地找出一盒竹筷和叉勺，拿出来叉勺和两双筷子，又找到小锅清洗接水，落在灶台上，叉勺筷子放进去，拧开煤气烧水。
叉勺筷子在沸水里消过毒，重新清洗一遍，拿着叉子回去，递给宋伊。
宋伊接过来，扎的第一块苹果没好意思自己吃，先递到他嘴边，眼睛微微眯起，天然微红的眼角还残留点笑意，“不好意思哦，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事。”江霖生注视着她的眼，犹豫半刻，张嘴，白白的牙齿咬走苹果，没碰到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