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桉！！”白喆扯过他的手臂让他停下来，瞪着他说：“你去有什么用？那老变态是黑社会，报警警察都不抓他，你能干什么？！”
“那他妈的是我妹妹！我要带我妹妹走！”纪桉愤怒地大吼。
“你他妈的，你这个人真是...”白喆叹了口气，他无可奈何地看着纪桉说：“行了，我知道了，他们家有门禁你进不去的，从我家窗户能跳到他们家阳台，你跟我来。”
那个晚上曾让纪桉在多次午夜梦回中惊醒，黄启放在应桃身上的手，应桃被堵住的嘴，他用台灯砸向黄启的后脑，一脚狠力踩下他的胯间，男人杀猪一般的尖叫声和流了满地的血液，和他的眼睛一样，是猩红色的。
白喆不知道是怎么搞定的黄启的保镖，让他们幸运的逃了出来，他抓着自己的领子叫自己快走，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只要离开这座城市，不，离开这座省，中国那么大，黄启再厉害，也鞭长莫及。
纪桉攒了一些钱，他带着这些钱和应桃，换了很多交通工具，最后到了S市。
全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只要你肯付出努力，这座城市就会给你回报，前提是在阶级之内。
最开始应桃的身体还可以上学，纪桉便没日没夜的工作赚钱供妹妹读书，他没有学历没有背景，只能做最低级的苦力活，好在纪桉不在乎，只要给钱，只要不违法，他什么都做。
S市的每一处，都能见到一个少年奔跑的背影，他的眼睛永远干净热情，礼貌又友善，干活利索又不叫苦累，很招老板的喜欢。
在应桃住院的那一年，纪桉在街头被导演发现，这个工作几乎雪中送炭，他的天赋也就是在此刻被发掘，成为了一名演员。
纪桉十九岁的生命里，总是很倒霉，倒霉的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倒霉的成为了一个孤儿，倒霉的遇上了黄启，倒霉的逃亡。
似乎真应了那句话，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但是即使是这样，纪桉也没有怨恨命运带给他的苦难，仍旧成长为了一个温暖又善良的人，他十分十分十分努力地想要明亮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就连这个简单的愿望，也还是有人不想让他实现。
可我想让他实现。
娜塔莉娅眼睛里涌动着杀意。
那么所有在这条路上阻碍着的人，全部都要死。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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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桉在隔天凌晨醒来，他缓慢茫然地眨了眨眼，呼吸中伤口拉扯造成剧烈疼痛，使他发出了痛苦的一声闷哼，叫醒了一直守着他刚刚才合眼的娜塔莉娅。
娜塔莉娅看着纪桉皱紧的眉头，眼泪再一次流下来，她轻轻握着纪桉的手，叫他的名字。
“阿姐...”纪桉微微侧头看着娜塔莉娅，终于回忆起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气声道：“怎么哭了...别哭...”
“对不起...桉桉...对不起...”娜塔莉娅浸湿的蓝眼睛满眼悲伤地看着纪桉，嘴唇颤抖着：“还好你醒过来了...谢谢，谢谢。”
医生做了检查，微笑着和纪桉说：“醒过来就好，现在让身体慢慢恢复就行。”
“谢谢医生。”纪桉虚弱的声音摇摇欲坠，但还是扯了一个礼貌笑容出来。
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人，娜塔莉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纪桉，她哑声道：“桉桉，是我没保护好你。”
“阿姐为什么这么说？当时那种情况，我们都没办法的，更何况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纪桉和娜塔莉娅十指交握，笑着说：“是上天不要我们分离，阿姐不要难过了，你一难过，我的伤口就更疼了。”
娜塔莉娅抹掉眼泪，露出笑容轻轻吻纪桉的虎口：“好，我不难过了，桉桉要快点好起来。”
两个人温馨地对视了一会，纪桉眨了眨眼平淡地说：“阿姐，我知道是谁想要杀我。”
他在去当演员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他那一脚踩废了黄启的下半辈子，黄启不会放过他，可是那时候他太缺钱了，他别无选择，那把锋利的刀刺进他的身体的时候，他想，游荡在他过去的恶魔，还是来索他的命了。
一如既往的倒霉。
“阿姐，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坏人呢？”他眼睛暗淡地看向窗外的月光，小声地叹息：“为什么...会有那么坏的人呢？”
“我们不用知道坏人为什么存在，只要知道坏人的结果就好了。”娜塔莉娅伸手抚摸纪桉的眉眼，声音像羽毛一样轻柔。
纪桉转头望向面无表情的娜塔莉娅，阴影打在她的脸庞上，忽明忽暗，在凌晨的夜里，精致漂亮的五官平添了一丝恐怖。
“可是这世界上从来都不是恶有恶报。”
娜塔莉娅手指顿了一下，她披着冷淡月色淡淡开口：“桉桉，想不想知道恶有恶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阿姐的世界是那样的吗？”纪桉像只脆弱的小狗，用鼻尖触碰娜塔莉娅的指尖。
“不是。”娜塔莉娅轻轻亲吻纪桉冰凉的脸颊，在他耳旁温柔地说：“但是我可以把桉桉的世界变成那样的，相信阿姐吗？”
纪桉眼睛弯成月牙，笑得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可爱又乖巧，他笃定地点头，一声清脆的“嗯！”
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五的事情都可以用钱权来解决，剩下那百分之四，娜塔莉娅喜欢用暴力。
最后那百分之一，是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解决的。
比如纪桉已经受到的伤害。
但是娜塔莉娅可以保证，纪桉的余生都不会再遇到那百分之一。
破旧仓库的大门伴随着吱呀声打开，掀起地上纷飞的尘土，娜塔莉娅穿着肃杀的黑色西装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雾川葵。
“没死吧？”娜塔莉娅点燃了烟，淡漠地问。
“没有，是专业的杀手，黄启花了大价钱雇的。”雾川葵拿出一张资料递给娜塔莉娅，娜塔莉娅侧头微微看了一眼就撇开，不甚在意地说：“死人的简介我就不看了。”
“黑社会啊...”娜塔莉娅眯着眼睛吹了口烟，面色阴沉气压极低地冷道：“扫黑除恶也是我们国际友人的义务之一，不是吗？”
面前的人被吊在一根钢柱上，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血顺着衣角滴落在水泥地上，呼吸微弱到不知道雾川葵使了什么手段才能吊着他的命，娜塔莉娅随意地扯起他的头发令他的全是血的脸庞露出来，痛苦使他的神情十分狰狞，纪桉当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张脸吗？
令人作呕的丑陋。
娜塔莉娅往后伸手，一把锋利的军刀递到她的手上，她毫不犹豫地狠狠刺进杀手的身体，然后扭转，拔出来，再刺进去，直到满手满身都是男人腥臭的血液，再也感受不到男人的心跳，她才停止重复的动作，把刀扔到一旁，发出哐当一声。
面貌美艳的高挑女人重新夹起烟，手指上的粘稠血液一滴一滴顺着她的手腕流进禁欲的黑色袖管，她面无表情地狠狠吸了一口，然后将烟死死按灭在男人的头顶，转身离开。
她如同一位冷漠无情的刽子手，缄默、利落地奔赴了一场必须由自己亲手完成的处刑。
“我换身衣服，等下直接去绵城。”娜塔莉娅走出大门把沾血的西服外套直接随手扔给手下，平静地交代：“尸体直接灌水泥扔海里，收尾做干净点。”
“是，老大。”手下抱着外套敬了个礼，走进工厂做事了。
换了衣服和雾川葵一同坐进后座，娜塔莉娅看着快速往后掠过的风景，撑着太阳穴问道：“警察那边什么情况？”
“说起这个，负责这个案件的是你弟妹他表哥，你直接跟他说一声不就行了。”雾川葵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十指纷飞快速敲动键盘，不解地说：“有这关系能省了不少事。”
“别的警察负责还更好些。”娜塔莉娅捏了捏鼻梁，叹气道：“就是魏朗才最麻烦，他没找到那傻逼凶手，他妈的明里暗里试探我好多回了。”
娜塔莉娅这几天为了在纪桉面前保持温柔，压抑的怒气几乎可以点燃核弹，蓝眼睛里全是带着血气的狠戾，说话也越发暴躁了起来。
黄启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一个大麻烦，这世界上很少有人敢让娜塔莉娅愤怒到这个地步。
“我们是受害者。”雾川葵抬了抬眼镜，无语地说：“为民除害还有罪啊。”
“中国讲法律，不讲我们那一套。”娜塔莉娅看着雾川葵，扯着嘴角笑道：“你以为都和美国警察一样是饭桶啊，人家是人民警察，都跟我们一样，社会迟早乱套。”
“这是你这段时间第一次笑。”雾川葵叼了袋酸奶，侧着看了娜塔莉娅一眼，说道：“多笑笑，下面人最近怕死了。”
说完又敲了敲驾驶位的后背，问道：“是吧阿兴，你老大最近活像个阎王。”
阿兴尴尬地笑笑没搭话，专注开车。
“你老婆被人插几刀躺床上我看你笑得出来吗。”娜塔莉娅长腿交叠，手里玩着打火机，皱着眉暴躁道：“妈的老子当初就该让你把纪桉祖坟都给我查出来，没想到还留着这么个炸弹没拆，他妈的差点把老子命根子搞没了。”
“行了，等下到了有你的脾气可发的，黄启这变态我们甚至不用打点警察，黑吃黑。”雾川葵打了最后一个回车关上笔记本，无所谓地冷笑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那是不够强。”
“S市的警察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办好了，走的你们家那个什么世交市长的线，估计没过多久就能正式结案，没办法，谁叫我们就是法外狂徒。”雾川葵仰头闭上眼睛假寐，声音淡淡地：“不过你怎么总是遇见恋童癖啊，娜塔莎，要不去找艾伯特去去晦气吧，问问上帝怎么办。”
“他妈的这世界上最多恋童癖的地方就是教堂，我看上帝比我的境地没好到哪里去。”娜塔莉娅想想自己操蛋的被恋童癖伏击的一生，无奈抓头发道：“算了，等有时间找个灵点的寺庙拜拜，我怎么点儿这么背，什么样的人渣都让我遇见了。”
“你信佛祖？”雾川葵睁开一只眼瞟娜塔莉娅。
“不信。”娜塔莉娅面无表情看着前方：“但是我要他灵他就得灵，不灵我就烧了他的庙。”
“啧，真是你的作风。”雾川葵摇摇头合上了眼，调侃道：“养精蓄锐吧，尼禄陛下。”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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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城的五月多雨，潮湿闷热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天空灰蒙蒙的仿佛上个世纪的黑白电影，娜塔莉娅摇下车窗注视着街道和商店，还有路上行走的人们，仿佛看到了小小一个的纪桉，奔跑在眼前。
她不自觉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被雾川葵看到了吐槽道：“在杀人路上看到你这么笑，还挺瘆人的。”
“葵，你当初离开日本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娜塔莉娅突然问。
雾川葵像看傻子一样看娜塔莉娅：“我六岁就被COG带走了，我能有什么感觉。”
“也是。”娜塔莉娅靠着舒适的皮质座椅，把问题抛向了沉默的司机：“阿兴，我记得你是G市人？”
“是的，老大。”阿兴出示了不知道什么证件，把车开进小区，边回答道。
“那你在离开故乡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啊？”阿兴苦恼地说：“没什么特别的，做咱们这一行，基本都没啥牵挂，非得说的话，可能有点告别过去的感觉。”
娜塔莉娅打开车门，站在那座豪华的别墅面前，看着已经被自己人控制的保镖道：“不错的回答，现在我们做的事情，也是帮你小姐夫彻底--”她拉长了音，眼里尽是阴狠：“告别过去。”
一个穿着皮夹克牛仔裤的健壮男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站定在娜塔莉娅面前敬了个礼，恭敬道：“老大，局面已完成控制，目标被压在二楼主卧，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怎么处置？”
“这么巧？你们到的时候他正在搞？”雾川葵从车上拿了袋薯片，正吃着惊讶地问。
“还没开始，目标应该是阳痿。”男人认真地回答：“询问了受害者，她好像是目标的养女，已经被领养三年了。”
“哦，对，我都忘了，他被你的小男朋友整废了。”雾川葵咔嚓咔嚓吃着薯片，耸了耸肩。
“都没作案工具了，还能持之以恒的搞这种破事，我真的给他鼓掌。”娜塔莉娅厌恶地皱眉：“罗青，他们有支援没有？”
罗青不屑地笑了下：“这种当地黑社会也就吓吓老百姓，枪都没几把，支援就算有也构不成威胁，这种任务贴希尔娅都不会有多少钱。”
“行了，罗青和阿兴跟我进去，葵你和其他人守着门口。”娜塔莉娅拍了拍雾川葵的肩膀，阔步走进了别墅，客厅里有两三个被打晕绑起来的保镖，罗青说道：“按老大的意思，卸了胳膊，都没杀。”
“嗯。”娜塔莉娅边点头边往楼上走，沉声说道：“等任务结束，问问他们知不知道纪桉，知道的不用留活口。”
“是。”罗青点头。
卧室门口站着一位看上去年龄很小的男人，他看见娜塔莉娅敬礼道：“老大！”
“嗯。”娜塔莉娅眯着眼看了一眼男人的穿着，无语道：“我让你们穿的低调点，你给我穿校服啊？”
穿校服的男人怒视着罗青，委屈道：“是队长让我穿的，他说我看着小，穿校服最低调！”
“多合适啊。”罗青掐了掐校服男人的脸，理直气壮地说。
“这么穿就这么穿吧，小恒你看着客厅的动静。”娜塔莉娅挥挥手，进了卧室。
被打晕的黄启被手铐锁在床头，披着薄被的少女瑟瑟发抖地缩在房间角落，穿着工装背心的男人用枪随意地指着黄启的脑袋，看进娜塔莉娅进来收枪立正敬礼。
“老大！”
“不知道给人家小孩子拿件衣服啊！”娜塔莉娅一巴掌朝男人后脑勺打过去，然后走到衣柜的前面拉开，随便拿了一套长风衣，才走到少女面前单膝跪地抬起她的脸，露出一个笑说：“小妹妹，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救...救我？”少女满脸都是眼泪，惊疑不定地问。
“嗯，你放心，这个变态以后再也不能欺负你了。”娜塔莉娅递过风衣，摸了摸她的头。
少女定定地看着风衣，又看了看娜塔莉娅，似乎不能相信她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地狱，问道：“真的吗？我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当然，你是自由的，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娜塔莉娅牵起穿好衣服的少女，她应该只有十四五岁，长得很漂亮，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
“可是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少女捂着脸流泪，她崩溃地哭道：“我妈妈去世了，是我爸爸亲手把我送到这里来的，而且我已经这样了...我活不下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娜塔莉娅问。
“申雪灵。”
“好漂亮的名字，就像你的人一样。”娜塔莉娅手掌盖上她的头，微微弯腰直视着她的眼睛，笑道：“如果真的觉得活不下去了，要不要我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