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桃，对，是这个地方。”富太太回想起来道：“但是我们当时派人挖地三尺找了半个月，也没找到琦琦。”
助理深觉这孩子不一般，有些神异：“那位高人给您的只是曲桃镇的范围，可是这位小……小先生算得更具体，我们要不要再去找找看？”
富太太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迟疑道：“可她才多大，还能比那些玄门高人厉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助理这句话说服了富太太。
没错，就算是碰运气，她也得碰一碰。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能放弃。
富太太眼神坚定起来，拿出手机，翻到她的弟弟的电话。
她弟弟是退伍军人，退伍后跟战友们开了一家搬家公司，去年就是她弟弟带着一群战友在曲桃镇待半个月帮她找孩子。
电话拨通后，富太太只说听到曲桃镇有琦琦的消息，没有提司月薇，毕竟五岁的算命小先生，听着就像在胡闹。
弟弟激动不已，立刻道：“我这就招呼人过去，姐，你等着！”
富太太说出地址：“曲桃镇，姜家村，第五排第二颗树下八米。”
“树下？”弟弟吓了一跳：“琦琦还活着吗？”
富太太发现自己竟然忽略树下这个地理位置，心脏提了起来，问司月薇：“小先生，我女儿还活着吗？”
司月薇点头：“她现在还活着，但是情况不太好，你们要快。”
她能感觉到那个孩子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
手机里传来弟弟的声音：“姐，谁是小先生，你在跟谁说话？我怎么听到有小孩的动静。”
富太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沉声道：“琦琦现在情况不太好，你要快点赶过去。”
弟弟也急了：“好好好，我立刻去。”
另一边挂断电话，富太太放下手机，苦笑摇了摇头。
自己真是太荒唐了，还真听信了一个小孩说得话了。
可是她的脑海里紧接着又响起另外一个声音：琦琦就在那里，她在等你去救她！
司月薇看到富太太脸上的情绪循环切换，悲伤，期待，痛苦，喜悦等等，矛盾又复杂。
这样的亲情在她跟司家、司菲雪跟司家之间是看不到的。
……
南市本地城隍见阎王爷亲至，以为地府出了什么大事，满脸紧张作揖行礼：“见过阎君。”
阎王爷在人间有对外的身份，是严氏集团董事长，严昱。
严昱换掉了那身阎王爷的官袍，穿上了西装，打了领带，看起来像是走在金融大厦的成功人士。
脸庞棱角分明，下颌弧线如同雕刻的精致石像，反射出冷冽的光感，嘴角勾起，眼里却丝毫看不到笑意，双眸静若寒星，流动肃杀的气息。
城隍只是稍微抬头与那可怕的双眸对视，就吓得低下头，股战而栗：“请问阎君有什么吩咐。”
严昱低声道：“生死簿出现了。”
城隍瞪大双眼，抬起头大声道：“什么？”
此刻他像是完全不怕严昱，音调扬起：“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迎回生死簿！”
这时判官的身影出现在严昱身边，来到人间，判官也换了身行头，他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白衬衣，唇色红润，皮肤白皙，眼神勾人。
仿佛左脸写了斯文，右脸写了败类。
判官楚陌玉在人间不再遵照地府的称谓：“严总，调查清楚了。”
严昱颔首：“说说情况。”
楚陌玉正色道：“你们可能想不到，我们的至宝生死簿现在是个五岁的人类幼崽。”
城隍愣住了：“生死簿是个小娃娃啊。”
严昱早已预料，生死簿气息那么微弱，不是受重伤，就是还未成熟，现在看来是后者。
“而且，我们的小生死簿在人间过得并不是很好。”楚陌玉温和的眼眸里竟浮现少见的怒意：“她刚出生时就被抱错，养父酗酒家暴赌钱，是看守所的常客，养母懦弱，护不了自己也护不了小生死簿。”
“后来一个月前司家把两个孩子还回来，小生死簿来到司家，她的性格胆小自卑又敏感，所以司家的人都不怎么喜欢她，反而更喜欢那个司菲雪，就是养女。”
城隍气得直跺脚：“这种父母怎配养生死簿！”
“你想象不到司家还做了什么，他们把司菲雪送回亲生父母没几日又接了回来，司菲雪想要的东西司家会悉心准备；小生死簿想要什么，他们不是无视就是忽略，甚至是怪她娇气。”楚陌玉摇了摇头：“我真不明白，司家不缺钱，不缺人，为什么对待两个孩子差距这么大？”
严昱眼里裹含怒意：“钱跟人不是最主要的，对一个人好不好，要看心，喜欢一个人，和爱一个人，付出程度不同，如果连喜欢都谈不上，甚至觉得她的出现有些多余，那自然不会考虑对方的感受。”
他已经怒不可遏，即使很想毁了司家，但他也知道司家做得事情连虐待都谈不上。
不过没关系，阎王爷不能动手毁掉司家，严昱和严氏集团却可以。
严昱问道：“生死簿在家？”
楚陌玉神情古怪：“你肯定想不到，小生死簿做了什么事。”
严昱听到楚陌玉这么一说，就知道生死簿肯定做了什么让楚陌玉都惊讶的事。
能让判官惊讶的事，在这个世界上可是罕见，不仅城隍，连严昱都忍不住好奇：“她做了什么？”
楚陌玉弯起嘴角道：“她离家出走了。”
严昱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不考虑生死簿的身份，五岁小孩离家出走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可是深思过后，何尝不是小孩已经被父母亲人伤透了心，被迫无奈做出去的选择。
这么一想，更令人觉得心疼了。
城隍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他们不愿意好好养小生死簿，我愿意！”
严昱不悦瞥了一眼城隍：“还轮不到你。”
地府可是等了三千多年的生死簿，怎么也应该由他这个阎王爷养才名正言顺。
严昱已经迫不及待去见生死簿，问楚陌玉：“生死簿在哪？”
楚陌玉其实刚好也动了跟严昱差不多的念头，养小小的可爱的生死簿这件事想想就让人激动。
他想了想要不要给严昱设个绊子，先他一步认识生死簿。
楚陌玉眯着眼睛，摸了摸下巴，最后还是决定放弃这个打算，严昱要是那么好糊弄，也不会当了他那么久的上级。
他笑若桃花道：“小生死簿在天桥下，正给人算命呢。”
与此同时，富太太的弟弟刚好来了电话：“姐，我已经赶到你跟我说的那个村子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富太太听弟弟的语气充斥震惊与愤怒，立刻生起不好的预感：“你发现什么了？”
“第五排第二颗树下有个地洞，里面全是四岁到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弟弟咬牙切齿道：“姐，你没看到，那些小女孩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了，有几个孩子因为试图逃跑，牙齿全部拔掉，十根手指烫烂。”
富太太急声问道：“琦琦呢，琦琦怎么样？”
“姐，这里没有琦琦，你在哪弄到的消息，到底准不准啊？我抓了个村民，拿照片逼问他的，他说没见过。”
富太太泪流雨下，右手一松，手机摔在水泥地，助理看到富太太伤心欲绝的样子，小心翼翼问道：“夫人，琦琦没找到吗？”
“琦琦根本没在那个村子里。”富太太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目光呆滞，喃喃自语：“一定是我上辈子做错什么，老天让我们母女分离，找不回琦琦，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助理抱住富太太的肩膀，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心中懊悔不迭，早知道不劝说夫人听这个小孩的话好了，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算命，她好歹是个有几年工作经验的成年人，怎么忽然觉得这小孩神异，她真是糊涂啊！
富太太趴在助理肩头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助理手机响起。
助理见是夫人弟弟的号码，接了起来。
“我姐手机怎么忽然关机了？可急死我了。”弟弟说了一句让助理震惊无比的话：“琦琦找到了，孩子高烧两天了，情况不太好，把这些转告给我姐，让她马上来曲桃镇镇医院，好了，我得赶快送医院，先挂了！”
第3章
另一边电话已经挂断，助理仍是表情呆滞没回过神来的样子，耳边再次爆发富太太的哭声，她回过神来，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富太太，张了张口：“夫人。”
富太太：“呜呜呜我不要活了！”
助理：“夫人，你弟弟来电话了。”
富太太：“琦琦，我的琦琦！”
助理：“他说人找到了。”
富太太悲痛欲绝，屏蔽外界的声音，助理说得话她并没有听见。
助理只好对着富太太的耳朵大喊道：“夫人，琦琦找到了！！！”
震耳欲聋穿透富太太的耳膜，耳朵传来刺痛，让她神智回归，呆呆看着助理道：“你说琦琦找到了？在哪找到的？”
助理拉着她的胳膊走，“电话里你弟弟没细说，他让你赶快去曲桃镇的镇医院。”
富太太现在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状态，助理说找到了琦琦，可是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太多次的期待落空，到今天真得有人跟她说女儿找到了，又让她觉得虚幻。不过听到助理的回答，她依然下意识问道：“琦琦为什么去医院？”
助理低声回答：“说是高烧了两天。”
两人疾步匆匆，在路边打了个车。
富太太家在这附近，女儿走丢后她的精神状态极其敏感，助理是丈夫从公司调过来专门照顾她的。
富太太坐在车里好一会儿，忽然握住助理的手，眼睛亮的惊人：“说中了，全说中了！”
助理怔怔道：“什么全说中了？”
富太太满脸激动道：“小先生说琦琦还活着，但是状态不好，让我们抓紧去找，这说得就是琦琦高烧。”
助理反应过来立刻“啊”了一声。
“还有她之前说得曲桃镇姜家村肯定在那个地方找到的琦琦。”富太太分析道：“之所以琦琦不在地洞底下，应该发生什么意外。”
助理磕磕巴巴道：“可是夫人，那位小先生看着只有四五岁啊。”
富太太拍了一下助理的手背，嗔怪道：“叫什么小先生，要叫小神仙。”
说完，富太太喃喃自语起来：“没错，我们肯定是遇到小神仙下凡了，我前世肯定是积善行德的大善人，能让我偶遇小神仙。”
助理小心翼翼提醒道：“夫人，小神仙要的尾款还没给。”
富太太立刻蹙眉：“小神仙心地善良，待会我道个歉，她应该不会介意，不过，小神仙帮我找到了琦琦，一万七千八百块钱我实在拿不出手啊。”
助理：“一万七千八百块钱只是算命的钱，至于酬金多少还不是您自己说了算？”
琦琦对富太太来说是上天赐给她的无价之宝，用钱难以衡量，她现在有些拿不定主意。
或许丈夫能给她一个好的方案。
富太太已经很多年没跟丈夫打过电话了，平常在家里也甚少交流，她神色尴尬道：“你问问我丈夫的意思，酬金给多少合适。”
助理劝道：“夫人不如自己给项总打个电话吧，他要是知道琦琦找到了，肯定很高兴。”
琦琦走丢这件事，当年家里人都有责任，婆婆责任最大，她迁怒丈夫，一直跟丈夫冷战到现在，现在也应该考虑缓解夫妻双方关系，毕竟等琦琦回来了，肯定不喜欢家里冰冰冷冷的气氛。
富太太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
富太太打出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拨通后，电话立刻被秒接。
“媛媛，你好久没给我打过电话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丈夫向来沉稳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富太太潸然泪下：“良哥，琦琦找到了。”
……
富太太在司月薇算命地摊弄出很大的动静，周围不少人生出了好奇心，尤其那些算命先生。
井先生在天桥摆算命地摊快八年了，竞争对手见过不少，还从未见过四五岁不大点的竞争对手。
他皱着眉头看着美术纸上油画棒写得“算命”两个字，以及下面那句话，最后一个“钱”字竟然用得拼音，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这孩子才多大点，跟他孙子差不多大，他孙子要是能写出“算命”两个字，他都能烧高香了。
井先生一直没说话，而是静静地观察，看到有人问司月薇算命多少钱一次，一听这小孩狮子大开口要两万，那些人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骂什么的都有，骂最多的是“家长想要钱想疯了把小孩仍在这骗钱”。
无论是从实际年龄，从业年龄，专业程度还是价格方面讲，都能让井先生确信，这是一个不足为虑的商业竞争对手，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地摊前，哼着愉快的小曲。
没等他屁股坐热乎，就看到身着打扮不凡的两个男人和一个老头正向天桥这边走了过来。
井先生眸露精光，这绝对是大肥羊……不，是大客户。
他立刻捋着胡须，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之前他就是用这种唬人的气势吸引不少肥羊。
当他满怀期待那三只大肥羊停到自己身前，却见他们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直接掠过了。
井先生讪讪想，肯定又是不信鬼神的唯物主义者。
可紧接着他瞪大眼睛发现那三只大肥羊竟然停到了那个四五岁小女孩身前。
井先生酸溜溜想着，真是肤浅啊，现在的成年人看到可爱的小孩就想凑过去。
不过井先生也略微放心，因为不会有那种人会在路边摊的算命浪费两万块钱。
念头刚一冒出来，井先生就看到那三个人拿出像是早已准备好的一沓现金递给了小女孩。
井先生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
司月薇第一眼看到严昱、楚陌玉还有慈眉善目的老爷爷，立刻认出他们是谁了。
生死簿的力量与地府同源，双方刚靠近，气息立刻融合起来。
司月薇警惕看着这个世界的阎王、判官还有城隍。
他们表情看起来好像很激动？
尤其城隍老爷爷，眼泪竟然都流出来了。判官也差不多，眼角微红。阎王爷性格沉稳，可是她分明看到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司月薇看到这些人的反应对她不像是有敌意，慢慢放松下来。
不怪她防备心强，她毕竟来自异世而非本土的生死簿，她之所以离家出走后决定自力更生没去地府，也是因为担心这里的鬼神排外。
她现在可是十分弱小的状态，不能轻易冒险。
但现在地府的阎王和判官都找上来了，看她的眼神充满疼惜和喜爱，唯独没有排斥和恶意，倒是可以接触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