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余叹了一口气，闭眼睡觉。
没有明了自己心意之前，尚且能不为所动，可现在还得继续忍着，就实属折磨了。
然而，他有什么办法。
这具身体是赵挽风的，说不定哪天赵挽风身体里的“她”就会离开，若自己真没控制住跟她发生了什么，等真的挽风回来，又该如何自处？
故而，在没有权宜之计时，顾念余也只能一边背清心咒，一边催自己睡觉，睡着就好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不对，咳，唯物主义核心价值观世界本质是……
又是愉快的天人交战的一天。
……
随着时代的发展，装甲坦克早已换代升级，大中小型号应有尽有，装甲坦克在升级，其配备的炮火系统自然也要升级。
以前配备的是小口径炮弹，射程近且威力不够大，如今万林厂的任务就是将小口径改成大口径。
然而，改大口径可不是扩大炮筒增加弹药就能解决。
从启动装置、助推装置、发射装置乃至炮弹自身全都要改进。
之前国内发展大量依托毛熊的专家学者，如今毛熊撤离，所有资料也都带走了，他们只能自己摸索。
在万林厂专家组拟定的数据资料里，大口径炮弹采用铝带式装甲底盘，依靠满轮增压柴油机提供动力，再造59倍径203毫米加农炮组成自行榴弹炮系统是最接近理想的状态。
如若按照这个设计方案打造炮火系统，普通的榴弹炮随着助力升级，变成高爆破片榴弹是非常有希望的。
不过之前几次试炮中，启动装置、助推装置乃至炮弹自身并没有配合默契，甚至在最后一次试炮，炮弹发射到一半就提前爆炸了。
幸亏靶场有掩体遮挡，否则造成的伤亡无法估量。
不过这一次试炮也彻底暴露出问题所在，众人失落过后开始一鼓作气地整改，调整启动装置、助推装置参数，一切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终于这一天，一直风风火火搞建设的万林厂全员静默。
他们都在防空洞里躲好，等待胜利的雷鸣轰响。
至于赵挽风，此时也在医务室里紧张等待着。
她频频朝窗外张望，时刻等待大山里的消息，反观牛医生倒是老神在在地看着医书。
“你就别在门口晃悠了，让你看的书看完没有，别忘了明天可是要校考的。”
赵挽风头也不回：“牛老师啊，我都说我很笨的，你就别指望一个厨子能变神医了。”
虽然她这段时间帮着包扎了不少外伤，抓了不少药，但这些都没什么技术含量。
说白了就是基础护理知识，正常的护工、义工都会。
可真正要看医书，学着去望闻问切诊断病情，她一个新东方烹饪班出来的，能胜任吗？
牛医生却不信邪，愣觉得她是人才，如今就跟带徒弟似的还经常让她背医书。
背医书也就算了，牛医生还弄了许多课堂小考，赵挽风不负众望每次都考个不及格，但牛医生却不生气，仍旧让她继续看书，直至拿优为止。
赵挽风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她要真是这方面的人才，还当什么厨子。
但牛医生不放弃啊，赵挽风虽然肚子没墨水，胜在够聪明人品也过得去，若能学些救死扶伤的本事，对她对万林厂都是好事儿。
所以两人的拉锯战也开始了，即便是今天要试炮的这种大日子，牛医生仍旧不放松，时刻提醒她看书。
第58章 庆功宴
说到医学，这时候学科还没有分那么细，什么外科、内科、泌尿科、牙科、心脑血管科都是后世不断进步中逐渐被区分出来的科室。
如今最多的医生是像牛医生这样的临床医学类医生，他们要掌握基础医学、临床医学和手术学等方面的基本知识，什么伤风感冒头疼脑热，骨折伤痛，妇科儿科的全都能看。
而现在牛医生就有意让她把这些书全都好好啃一遍。
医学生要花三年时间把理论知识啃掉，然后去医院实践，赵挽风还有自己的工作，比医学生时间少任务更紧迫。
牛医生也格外重视。
“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人家六十还去学裁缝呢，你这才哪到哪啊。”
“话不能这么说……”赵挽风正待反驳。
突然，山的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响。
听到这一声炮响，两人霎时安静。
赵挽风还在呆滞状态时，牛医生反应极快地冲到了医务室门口。
只见炮台那边隐约升腾起硝烟。
随着一发炮弹爆炸，而后第二，第三，第四发炮弹井然有序地炸响。
直至八声炮响结束，四周终于恢复安静。
一开始，赵挽风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可是随着一声声井然有序的炮声响起，她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
上次炮火只响了一声就没了后续，而今能八弹连发，应该是……一切顺利吧？
门口的牛医生突然仰天长笑，原本就褶皱的脸如今就像绽放的菊花，他笑着笑着眼角泛起可疑的水光，老人家有些激动地哽咽：“成了，应该是成了！挽风啊，他们……成功了！”
“真的吗？”赵挽风激动地走出来。
没一会儿躲在防空洞里的众人也都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大家都互相拥抱互相道贺！
虽然他们一直在搞基建，暂时没有加入研发。
但是，只要先头实验成功，大批量生产还不是迟早的事吗？
而且甭管它是蘑菇蛋还是突突枪，只要属于他们，尽管囤，这样就不怕外头虎视眈眈的龟孙子了！
大伙全都激动地互相拥抱，互相道贺。
此时万林厂靶场内，科研人员和相关工作人员也正抱头痛哭！
历经半年多的反复改良，他们终于完成大口径榴弹炮的初步研发与设计。
厂长眼泪哗哗的：“我终于可以向首长们交代了！大家，大家都辛苦了！你们都好样的。”
“小顾，好样的！”
“小凌，好样的！”
“小张，好样的！”
“老李，好样的！”……
专家组之间也互相拥抱对方，鼓励着对方。
一群大男人在这感性的时刻只能不停地重复“好样的”三个字。
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出任何形容词。
最后厂长振臂高呼：“今晚加餐！让我们一起庆贺万林厂第一个自主改良产品成功问世！”
“好！”
厂长的话让大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就这样，原本还在医务室里面对泪眼汪汪的牛医生感到手足无措的赵挽风被召唤到了食堂。
今天食堂的三个组所有厨师、帮厨全员到齐，他们要合办一个漂亮的庆功宴。
食堂三组同聚，这在万林厂是第一次，毕竟之前大伙泾渭分明，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得那叫一个重。
三巨头先是互相虚伪的寒暄，而后不知谁先打破了僵局，于是他们开始商量庆功宴的菜谱。
昨天采购刚把未来三天的菜采购齐全，先用现有的，再考虑没有的，是正常操作。
可是现有的菜都是有指标，不能乱用或乱增加的。
每顿两荤一素，不过说是两荤一素，其实每道荤菜也都会搭配素菜炒，甚至有时候，豆腐泡、豆腐条也叫荤菜。
平时吃这些大伙儿也都没意见，但用这些菜当庆功宴菜谱到底不够。
可把另外两天的挪用了也不合适。
所以大伙正在讨论该怎么吃才合适。
郝大厨全程揣着手手笑眯眯，就跟弥勒佛似的，谁问他他都点头说我没意见。
别人问得急了，他索性指了指身后吃瓜的赵挽风：“小赵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你们问她。”
“……”赵挽风。
就在大佬们斟酌菜谱时，南大姐默默举起爪子给意见：“要不，咱到后山抓几条鱼？”
“我可以去捞虾！”
“河里螺蛳也不少，要不一块儿弄回来！”
赵总厨和王大厨没想到手下的帮厨们在南大姐开口后，一个个疯狂献计，从话里行间就能知道这些家伙只怕早就打那条河的主意了。
赵总厨学着诸葛亮高深莫测地摸了摸脸上不存在的胡子，半晌道：“原来的餐标不变，再从山里弄些现成的，既能加餐也不会消耗食堂原有的餐标，确实不错，不过咱们七八百人，得抓多少鱼虾蟹啊。”
“这个您放心，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全员出动，肯定能把量给备齐了。”
帮厨们响亮地回答。
他们都这么说了，赵总厨还能怎么说？
赵总厨沉默就等于默许了，帮厨们立刻有眼力见地着箩筐大盆就往外走。
一时间，厨房里只剩几个掌勺的。
赵总厨乜斜赵挽风：“你不贡献两只鸡啊？”
赵挽风无辜地张大眼睛，一脸拒绝。
“我的野鸡吃一只少一只珍贵着呢，这时候就不拿出来了吧？太少太少哪够大家塞牙缝啊？”
“据我所知你那些野鸡可孵出了不少小鸡。”
“这不是还小嘛。”赵挽风眨巴眨巴眼睛笑嘻嘻：“等它大了，我给您做叫花鸡。”
“行了，真打发乞丐呢，小气鬼。”赵总厨本来就没抱希望，问她不过是试试她罢了。
现在可清楚了，脾气臭又小气的臭丫头。
两人碰头向来针尖对麦芒，众人早习以为常。
就在两人天雷斗地火的时候，王总厨默默参一脚：“那今天谁煮？”
这话一出，空气又安静了。
这话还真是问到了点子上。
三组也就不说了，向来是透明人。
赵总厨和王总厨才是真正水火不容暗自较量的冤家。
前头为了招待记者他们才起了一次冲突，现在庆功宴这么重要的活动，怎么分配？
第59章 好事配好酒
就在这剑拔弩张时，赵挽风默默伸出爪子搭在俩大厨的肩膀上。
“嗐，这有啥难的，这么多菜一个人肯定搞不赢，咱们这样干你们看看行不行，值日组仍旧辛苦点把常规菜做了，至于另外两组嘛，就把加菜的部分担了呗。”
空气先是静默了两秒，接着没等赵总厨说话，王主厨立刻高兴地应和：“这个主意好，我同意，大家民主投票，你们觉得成不成？”
这里也就剩下四人了，除了提议的赵挽风，关键票落在郝大厨身上。
郝大厨笑眯眯地举起手
“我没意见。”
赵总厨瞬间不想说话。
然而……民主投票都被搬出来了，他再拒绝也没用。
只能骂骂咧咧地走开。
也不知是试炮把深山里的鱼都给吓出来了还是其他原因，风风火火去山里抓鱼的帮厨发现小溪全是鱼，随手一捞就是一条大胖鱼。
这可高兴坏了众人。
没一会儿，大家就盆满钵满地回来了。
饶是赵挽风也没想到试炮还有这额外的福利。
心道以后每次试炮结束都去小溪捞一把，指不定还能靠这发家致富呢。
当然，她的想法不算最夸张的，尤江南甚至还嘀咕着要进深山看看，说不定有被炸熟的野猪啥的。
这话让正好过来溜达的厂长听到了，他哈哈笑着摆手：“你就别想了，我们每次试炮前，都开启驱逐设备驱逐丛林里的野兽，能跑的早就跑了，哪有那么多便宜可捡？而且万物有灵，我们虽然寻求发展，但也不是全然不顾山里其他生灵的。”
厂长的话尤江南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郝大厨高兴地点头：“如此的前瞻性，何愁万林厂不腾飞！”
厂长笑着解释：“也都是小顾专家他们从国外带回来的先进理念，要平衡物种的生存链条，不能以人类为轴心。”
“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郝大厨看向赵挽风：“得夫如此，人生何求？”
“您说的对！”赵挽风适时递出大拇指，夸她她尴尬，但是夸顾念余就不同了。
尽管夸？！而且大家怎么高兴怎么来！
唠嗑完，大伙开始备菜。
赵挽风揽下虾和螺蛳，王主厨则将鱼拿走，准备做酸菜鱼红烧鱼等，一时间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
等菜肴出锅的时候，万林厂八百人早已在食堂坐好了。
难得好日子，赵挽风特地把之前泡的葡萄酒拿出，每人分一小杯，尝尝鲜。
油焖大虾，炝炒螺蛳，酸菜鱼，莲藕炒肉，麻婆豆腐，还有一杯从未喝过的洋酒……不是，葡萄酒。
好酒好菜摆上桌，众人那叫一个激动啊。
别看万林厂人不少，事实上却没什么秘密可言，赵挽风厨艺好早在厂里传开了。
不过能吃到的是科研组专家，以及家属区偶尔小灶，大部分人都没机会尝到。
但大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吃到赵挽风做的菜。
看着那油焖大虾，众人忍不住口水直流，最后虾头都不舍得吐，囫囵全吃了。
至于那杯珍贵的葡萄酒，更是一毫厘一毫厘慢慢品尝。
身为男人哪个不好点小酒啊？
只不过被贫困制约罢了。
“今天，对我们万林厂来说是幸运的一天，也是永远会被历史铭记的一天！好酒好菜都是为了庆祝我们的第一项的军功产品试验成功！让大家一起举杯，致敬未来！”
厂长高兴的举起酒杯，与众人痛饮。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国家给予我们严峻的任务，万林厂不辱使命迈出了第一步，接着就要靠在座的诸位共同努力，批量生产！虽然它远不如蘑菇蛋、氢蛋乃至轰姬那般让人闻风丧胆，但是对于一个部队来说，坦克就如同腿脚，是必不可少的。
我们承担的是将他们的腿脚武装起来的责任，当然不仅如此，未来我们还要改造快慢机，狙击枪。我们一起努力，把我们的国家武装起来，属于我们的时代终将到来！敌人终将因为我们自强而不敢再犯！”
“好！”众人脸上都洋溢着激情与澎湃，激动得再次举杯。
赵挽风看着此情此景，竟然也被感动了。
此时她和家属们坐在一块，远远的看着那一桌科研人员，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布满了喜悦，尤其是那个最年轻最好看的人，看到他眼底也染了笑意，赵挽风也忍不住跟着开心。
顾念余成功了，未来的十年，他会如厂长所说，改造出许多微型武器。
尽管改良这些，并不会被外界所知道，也不会被人歌功颂德，甚至直至他们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人们也不会知他们的名字，“老一辈科研工作者”“老一辈军工工程师”就是他们的统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