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祁先生好臂力
不出意外,那些高难度需要行云流水完成的打戏动作被她演的一塌糊涂,吊威亚一拉到半空,她惊恐的忘了动作,全程NG。
配合她的徐清蝉被她这么一折腾,原本最多NG两次就可以完成的打戏反反复复,吊威亚上上下下,胳膊和背都被绳子磨红了。
起初导演还碍于有人在不好发作,后来实在不像话,黑着脸骂了姜音一通。
姜音紧张委屈又羞愤,花儿一般的脸上要哭又不敢哭,助理在一旁安慰。
徐清蝉没有助理,冷淡着脸色在远处靠着竹林休息。
睨着手臂上青紫的痕迹,她眼里的暗色更甚。
好不容易才养这么娇的。
啧,烦人。
武术老师被导演叫去再次给姜音讲打戏,严徐看了眼时间,朝导演漫不经心地说:“没看见女三号累了?这段戏改天再拍怎么样?”
虽是问句,男人神态恣意,带着绝对的威压。
好不容易有个表现的机会,被姜音搞成这个样子,导演心里气愤,也知道今天这戏是拍不下去了。
严徐侧头朝穆修泽打趣,“你们这部戏选角有点不到位啊,女三和女主的角色颠倒了吧?”
穆修泽目光一直暗戳戳在杨婉婉身上,对方一直把他当空气,在一旁自顾自背台词看徐清蝉演戏。
发现徐清蝉情绪不好了,她拿上手里一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走过去。
“吃个炒栗子消消气?”她抓了一把放进徐清蝉手心,缓缓道:“现在知道姜家姐妹有多烦人了吧?本事没有,心比天还高。”
穆修泽看着那袋热乎乎的炒栗子,想起之前在一起时,娇柔可爱的女孩也喜欢在冬天买糖炒栗子,他原本不爱板栗的,见她吃的幸福,后来也渐渐喜欢上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20岁的姑娘天真可爱,有一股子怎么也用不完的活力与快乐,喜欢甜食,喜欢过山车,喜欢跟他讲在学校的所见所闻。
那时候的杨婉婉是青涩的,活泼的,看他时眼里有小星星,喜欢唤他‘穆先生’。
从什么时候起呢,她渐渐没那么多话对他倾诉,嘴角勾着标准的笑容,看他时眼里再也找不到璨璨星光。
他不找她就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见了面也只是规矩懂礼地吃饭散步,像走程序的机器人。
穆家大少早些年恃才傲物,性子乖戾,花名也在外,留在身边的女人都不超一个月。
以往谈的都是小明星和嫩模,逢场作戏,来得容易,也好打发。
杨婉婉是个失误。
喝酒误事,那时在酒吧看她娇美如花,玩心一起,搭讪了几句,之后没花多久就将人追到手。
人到手了才发现还是个学生,这可不好办,学生嘛,单纯懵懂,情感真挚。
他不喜纠缠与束缚,也不想耽误人小姑娘,内心暗暗盘算,先撑一个月再找理由散伙。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准备提分手时恰好有个境外合作要出差一阵子,那段时间他已经有些敷衍,但小姑娘还是乐此不彼地跟他分享日常。
回国那天恰逢立冬,刚出机场,蓦然瞧见大厅一道意料外的身影。
她围着暗红色围巾,手里拎着保温盒,远远看见他,笑眼弯成一道桥,“穆先生,欢迎回来。”
立冬要吃饺子,她反复学习实验,在他回国的第一时间送上自己盛满爱意的饺子。
他现在还记得那碗热腾腾的饺子味道,说实话,味道一般,但那天姑娘星光闪闪的眸子和脸上藏不住的欣喜雀跃,被深深印在心间。
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她这么乖,继续谈谈也不是不行。
之后的相处完全变了模式,他多了耐心。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算是他的初恋。
她在电影学院上学,大二和他在一起,直到大四,历经两年。
后面那段时间,她开始变得敷衍,对他不再充满倾诉欲,也不粘人。
客气礼貌,会笑,对他像应付甲方。
一向占据主动权的男人自然不喜她的敷衍,骄傲如他,不允许女人的无视和敷衍。
初雪那天,两人安静地吃完晚餐,送她回来的路上他波澜不惊地开了口。
“是因为快毕业了吗?”
杨婉婉那时已经剪了长发,齐肩短发在凛冽寒风里胡作非为,遮住一边侧脸,她嗓音融在雪夜里,“什么?”
“所以压力大。”
思忖片刻,她掀唇,“还好吧。”
“不是学业的问题,”男人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黑眸看向她,“那就是倦了?”
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杨婉婉垂眸看落在花坛里的雪,等他下一句话。
穆修泽一字一句,“你怎么想?”
想怎么样,去处理这段关系。
雪花落进后颈,冰凉遇上温热的肌肤,很快幻化成水,杨婉婉牵起嘴角,慢慢抬眸,“穆修泽,我们分手吧。”
雪夜寂静,簌簌雪花无声勾画白色天地。
良久,男人清淡的声音混着雾气入耳,“行。”
提分手是很平静的,平静到出乎杨婉婉的意料,她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哽咽。
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走了几步,她回头,喊了男人一声。
穆修泽眸里的一丝自得还没来得及蓄起,在听到她的话后又平静下去。
她用他从没听过的清淡嗓音说:“穆修泽,你没有感情的。”
眼里的姑娘跟初时变了些,头发短了,脸部线条更清晰了,目光也更沉静了。
以前那么欣喜快乐地黏在他身边的人,不知何时起想挣脱他了。
她说他没有感情。
“是吗?”
这两年的陪伴和耐心被全然否定了。
他被这只不听话的雀儿气到。
分就分呗,谁离开谁还活不了了。
她被他保护得那么好,没有他的关照,看她怎么在恶劣的竞争环境中走下去。
迟早会后悔得哭着鼻子来找他求和。
他胸有成竹地等她来找自己,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
终于意识到,雀儿这次好像真的不想再飞回来了。
导演组宣布今天的打戏暂停拍摄时姜音缓了口气,徐清蝉却不同意。
“既然都折腾到这儿了,继续拍完吧,以后有以后的安排,我不想浪费时间。”
副导演有点为难,“可姜……”
“女主角不是有替身吗?让她的替身来吧。”
导演组是没问题,只是姜音脸色微变,徐清蝉当着资方的面说她这个女主角带了替身,简直是故意不想她好。
“导演,我下去会努力的,这段戏我想自己来……”
徐清蝉面色如常地道:“武术学习不是个简单的过程,姜老师以前没练过基础,短期内怕是不容易练好,打戏危险,姜老师细皮嫩肉,避免伤到你,用替身比较稳妥。”
明面上是为她好,其实暗戳戳说她没有职业素养,姜音捏着手心看向徐清蝉,心里不满。
导演也发话了,“也行,这段戏就用替身吧,女主角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
姜音神色微僵,咬着下唇,“好吧……”
派上武术替身,打戏完美通过。
收工后不见杨婉婉,场外的穆修泽也不在了。
徐清蝉去休息室换了衣服,出来时遇上严徐。
“严先生找我?”
严徐薄唇微勾,“有人想见你。”
车子驶入赛德球场,按国际最高标准养护的草坪严格控制了长度和软度,踩上去绵软的触感让人下意识想放轻脚步,生怕破坏它原本的精致。
这么广阔的场地,只用来种草打高尔夫,实在是有点浪费。
徐清蝉边走边想,有钱人的乐趣和消遣真费钱。
远远地,看见穿白衬衣的男人,腰身修劲,握高尔夫球杆的手臂线条流畅完美。
长臂一挥,球带风穿梭在半空,目光追随着,掉落在草地滚了一段。
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进洞。
徐清蝉看了眼男人,迈开步子去捡球。
高尔夫球场场地太大,捡球是项极消耗体力的运动。
爬上小丘将球递到祁肆手里时她的呼吸在冷空里蒸发成微微白汽。
“祁先生好臂力。”
接过球,祁肆看她一眼,“有劳。”
人家要打球,徐清蝉自觉退在后边靠椅。
穿修身工作服的美女送来毯子和点心酒水,尝了口,她忍不住扬眉。
好吃。
高尔夫球场旁有停机坪,富人们的私人机飞的很矮,刚刚一架飞机进入区域时严徐说要去见朋友,她就只好独自过来。
祁肆突然找她,难道查到那晚的人是她了吗?
这么些天过去,她都以为风平浪静了,他又找上门来……
看着男人的背影,有点心虚。
猜不透他是已经知道了还是单有猜测要试探她。
他这面上不动山水的态度让人心里没底,属实煎熬。
事情过去这么久,早过了道歉认错的最佳时机,只有矢口否认。
他又打了几杆,徐清蝉在背后悄悄打量他衬衣底下的肌肉线条,长腿被质感极好的西装裤包裹,往下看,脚踝处一小截肌肤白皙。
男人性感的地方不只腰与喉结,好看的手和脚踝同样蛊惑人。
长这么高,得有1米88了吧?
这个子,往面前一站像座山,同时具备压迫感和安全感。
仔细想想,她小时候怕他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高,又是不苟言笑的性格,跟他说话总伴随着压迫感。
第27章 “徐小姐对不起我什么?”
不过有个看起来不好惹的大哥哥也是极好的,小时候刘小胖那几个坏小子说她是没妈的野孩子,被祁肆揪住给她道歉,后来再也不敢惹她。
那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人为她撑腰,她在他的保护下,安心得像只猫儿。
【别被人欺负了。】
清冽低缓的声音多少年来一直记在心里,在没人保护的岁月里,给她力量,助她生长。
此后多年,记着这句话,她咬牙走过的每一段路都将自己保护好,不受人欺负。
神明多慈悲,他还活着。
又让她遇见他。
徐清蝉目光缱绻注视挥动球杆的男人,眼眶微热。
这一球抛到远处,祁肆睨着百米开外的球,回首看来。
猝然对视,徐清蝉表情还没来得及收,男人没错过她眼里一丝复杂的情绪。
初见时她情绪也颇为深沉。
那种眼神,不禁让人怀疑。
见他的球飞远了,而身边也没有别的随从,徐清蝉反应很快地收起毯子,自发帮他捡球。
祁肆也默认了她这个捡球童子,后面几次她都没怎么歇好就要跑去好远的地方找球,球太小,天色渐暗,她好几次都猫着身子在草地巡视一番才找到。
来回跑着,她出了一身细汗,都跑热了。
合理怀疑祁肆是故意让她折腾的。
天快黑时他摘下手套,把球杆交给终于冒出来的工作人员。
“傍晚视线不好,辛苦徐小姐了。”
徐清蝉不置可否,“祁先生找我有话要说?”
祁肆穿上外套,“上次徐小姐帮的忙严特助还没给你道过谢,不知是否有幸邀请你共进晚餐?”
徐清蝉顿了下,也知道这晚餐是他要开始算账了。
不过,她还是答应了。
跟他一起吃饭的机会难得,况且还有美食,就算她借口推脱他也不会让她轻易走掉的。
迈巴赫行驶在柏油马路上,窗外景物倒退,她侧目看了眼,晚风吹得人很惬意——
如果忽略掉同在后座自带肃穆气场的男人的话。
不知他用的什么香水,很好闻,第一次在丽尚斯都走进他房间时闻到的就是这一股清冽强势的冷杉香,干净中又带着神秘的深沉。
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
走了半路,男人低沉的嗓音才开口,“徐小姐的电脑技术很优秀,以前在哪里学习?”
徐清蝉微微侧目,“自学的。”
“哦?”
祁肆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墨瞳看着她,“你很有天赋。”
“谢谢。”
她干巴巴挤出两个字,竟不知如何继续话题。
跟他在一起时这份紧张感随着年龄增长也不曾减淡。
话题终止,祁肆似乎是觉察她的拘谨,没有继续谈别的。
她飞速转动大脑,想找一些话题聊天,薄唇启启合合,到嘴边的话又觉得一百个不合意,最终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车子已经停在巴洛特式建筑前面。
喷泉灯光暖黄,穿西装马甲的人出来迎接,恭敬地领着他们上楼。
包厢里地毯柔软,复古欧式壁灯打下阴影,将桌上的香槟玫瑰映出夕阳的金,旁边点着好闻的香薰,周遭环境舒适得让人身心放松。
精致晚餐很快上来,徐清蝉垂眸安静吃东西。
先填饱肚子,待会儿才有力气应付他的盘问。
男人礼数周到,姿态徐徐不急,似乎在等她先吃饱。
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女人五官白皙冷艳,眉眼深邃。
从长相到眼神,到声音都是冷的。
这种冷不是漠然的疏离,安静得像林间的清风。
看不到,摸不着,仅有直观感受。
她拿叉子的手指修长而漂亮,藕色指甲泛着莹莹亮泽,无名指上一条淡淡的疤在白皙的肌肤上有些显眼。
看她吃的差不多了,他才慢慢掀唇,“徐小姐的手什么时候伤到的?”
徐清蝉心底微跳,“前两天在家做饭,不小心切到了。”
“这么不小心?”
“当时在边看电视边切菜,一不留神就伤到了。”
男人面色如常,“看的什么节目这么入迷?”
“中国……诗词大会。”
“确实是个很吸引人的节目。”他薄唇轻启,“不过做饭时还是一心一用,厨房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徐清蝉点头,“吸取教训了,以后不会了。”
又静默片刻,祁肆为她倒了些酒,嗓音低缓,“上周末徐小姐在忙什么?”
切牛排的手微顿,徐清蝉喝了些他倒的酒液才缓缓道:“带小牛奶去宠物医院复诊。”
“小牛奶是我捡到那只狗狗的名字。”
强迫自己的目光平视他,男人薄唇微动,黑眸睨着她,“晚上呢?”
他的目光太有威压,徐清蝉微微侧了眸子假状思索态,“和朋友在家喝小酒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