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今天。
站在远处，看着花园里的少女荡秋千，眼神平静。
棠荔看到了男人，忙从秋千上起来，整理好裙角，有点忐忑地轻唤，“斯先生。”
斯渡缓步走近，“这个秋千，是她小时候和我一起亲手做的。”
棠荔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蹦到一边，结结巴巴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已经忘了。
太过细节的事情就像海滩中的沙粒，棠荔本来就是任务者，不可能全都记住。
在做任务的时候，她也只关注了该走的剧情，更不用说每结束一个世界都会清除记忆。
男人抚上绳索，视线流连不去，似乎只是想一个人来这里发个呆。
棠荔想悄悄离开不打扰，刚转过身，就被斯渡喊住。
“棠棠还跟你说过什么关于我的事。”
男人每次来，基本都是在问这个。
棠荔背对着斯渡露出苦恼表情。
她也编不出来更多了嘛。
78号也快没招了，【直接说原角色喜欢他但是不敢告诉他吧！】
“这可以吗？”棠荔微微瞪大眼睛，纤长浓密的睫羽眨了眨，像是花丛中被惊动的蝴蝶。
【反正他又不要你做替身，也不能问死去的棠荔，你就这么说吧。】78号宽慰。
【而且他每次来找过你之后，黑化值都会低不少，我看再来个几次就可以让维护系统过来，我们就能走了。】
女孩精神一振，握了握小拳头，坚定地嗯了一声，而后转过身，望向俊美的男人，“棠荔小姐有一句话一直没敢告诉你。”
斯渡凝眸，有些急切地开口，“是什么？”
“她说，她喜欢你，但是她身体不好，不想拖累你，她希望你幸福，所以从来没说过。”女孩颤声道。
男人失态地起身，大步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一贯冷沉阴郁的面孔此刻惶然震惊，声音微高，“什么！？”
棠荔有些害怕地重复一遍，“我，我只是转述。”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棠棠，为什么……”
斯渡喃喃低语，又紧紧逼问，甚至让女孩用生命发誓她没有说谎。
“傻瓜，棠棠真是个小傻瓜，我怎么会被你拖累，我爱你，我爱你。”
男人踉跄跪地，声音隐约带着哽咽，又捂着脸低笑出声。
“我好幸运，原来，我拥有棠棠的喜欢。”
棠荔蹲下身，“斯先生，你，你不要太难过。”
“我很高兴，”男人红着眼底，唇角却勾起弧度，“多谢你。”
棠荔莫名有点不安，她看着斯渡起身离开，心跳紊乱又急促。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但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斯渡再没出现过，78号说黑化值每天都在减少，【是个好兆头哦。】
“明天是斯渡哥哥的生日，我想给他做个蛋糕，等生日过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走了？”棠荔努力回忆烹饪技巧。
【哇偶那差不多哎，棠荔给他过生日，他肯定很满足。】
【而且他今天把庄园里的人偶都收起来了，还命人里里外外打扫，看上去是准备好好生活呢！】78号有些兴奋。
棠荔高兴地捧着脸转一圈，又想到一件事，“那，我们走之后，你们会怎么对待他？”
【维护系统会清零一切数据，然后派别的宿主过来，你就当……斯渡明天过后会和棠荔幸福地在天国相会吧。】78号安慰道。
女孩有些怅然，默默咬住唇瓣。
也许对他来说，这是幸福的结局。
第二天晚上，棠荔带着蛋糕去找斯渡，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我，我给先生做了生日蛋糕，先生，生日快乐。”
男人凝望着她，片刻后，请女孩坐下和他一起分享，“谢谢。”
棠荔开心地发现斯渡又像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斯渡，和几天前阴戾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们一块吃了晚餐，直到斯渡喝醉，按着桌角起身，“你回去吧。”
【黑化值到安全区域了！我联系了维护系统，它们几分钟后就到。】78号长出口气。
棠荔看着斯渡回到卧室，躲在门外，确定男人躺在床上睡着后，趴到他脸边，“斯渡哥哥，要好好生活哦！”
女孩伸手，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敲了敲男人俊挺的鼻尖，然后悄然离开。
【先去时空入口，我们小荔枝就是厉害，哎呀总部找我谈话的时候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这就解决啦。】78号得意起来。
女孩提着裙角小跑下楼，还贴心地关上了走廊客厅的大灯，可下一秒，灯又全部打开。
别墅门骤然紧锁。
“我的棠棠要抛下哥哥去哪里？”
第6章 宝贝，我只要你
棠荔登时愣在原地，心脏飞速狂跳。
“他怎么醒了呀！”
78号也吓得不轻，【卧槽他不是喝醉了吗！】
【糟了小荔枝，斯渡的黑化值忽然涨起来了！涨得好快！世界又扭曲了！】
这坏男人也太狗了吧！装醉！？
可黑化值又是怎么回事！
但是眼下情况没时间给78号多想了。
男人已经来到女孩面前，漆黑墨瞳清明无比，哪有一丝醉意？！
“棠棠？怎么不说话，明明上一秒还说着要哥哥好好生活，现在又偷偷逃走，是要抛下哥哥去哪？”
斯渡轻轻将女孩抱入怀中，嗓音温柔，却让棠荔有些不寒而栗，“我，我……”
“斯先生，你喝醉了，我要回去休息呀，你，你让我回去的。”
“而且我不是棠荔小姐，我是……”
男人轻笑一声，打断了女孩的话，“棠棠知道为什么我把庄园里的人偶都收起来吗？”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的棠棠宝贝，不再需要那些人偶了。”
棠荔一愣，斯渡将她打横抱起，来到楼上主卧，把女孩放到床上。
【小荔枝快挣扎！不能让这个狗男人得逞！】78号大吼。
想来硬的是不是！
男人冰冷阴郁的眉眼让棠荔忍不住哭出声，颤抖着向后躲，“不要，斯渡先生我不是棠荔小姐，我不是。”
呜呜好怕，他看起来像要吃了她一样。
不会其他几个人也是这样吧。
她做任务的时候真的没有做剧情以外的事情啊。
斯渡抬手，轻拽住女孩细瘦玲珑的脚踝，像是娇小的幼鹿落入了猎人的掌心。
“棠棠从来不会说谎的，所以，别在哥哥面前说谎，这样就不乖了哦。”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你是我的棠棠，我看到她的葬礼，亲眼看着她火化下葬，从祁珏那里抢走她的一点点骨灰，以后余生都要靠这一点念想度过。”
男人又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笑意，却让棠荔更加害怕。
“但是，直到你那天想逃走，然后我做了那个梦，我的棠棠宝贝真是可爱，不会以为我真的觉得，那只是个梦吧？”
78号在空间里气得咬牙切齿。
装！装这么久！这狗男人怎么这么能装！他竟然能忍这么多天？！
女孩微微瞪大了眸子，眼眶通红，眼角缀着泪珠，整个人像是掉进水里湿漉漉的小猫。
因为胆怯和慌乱，唇瓣紧紧咬着，蹂躏出几抹糜丽的艳色，看得斯渡眼神愈暗。
“那，那就是个梦。”女孩颤声重复。
即便是这样，少女的声音也如她的名字一样，软绵含怯，让人无法不疼惜。
斯渡笑出声，手下微微用力，把女孩拖回来抱进怀里，低头贴在她脸边，拉着她柔软的小手，探入自己的衣领之内。
他能感觉到棠荔在他怀里猛地颤了一下。
眼圈更红，连小巧可爱的鼻尖都泛起粉色，不安地蜷缩在他怀里，低垂着头，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
斯渡眼神幽幽暗暗，带着女孩的手指勾出他一直带着的项链，天使形状的吊坠轻晃了晃。
“你知道，这里面有棠棠的骨灰，对不对？”
“但是就在那晚晕倒之后，骨灰奇怪地就消失了。”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是你。”
我知道你有秘密，宝贝，但我不介意。
我只要你。
第7章 你可以恨我，但不可以离开我
棠荔还想挣扎一下，“可是，我跟棠荔小姐只有长相相似。”
“我们的身高都不一样！”
为了照顾新手，让新手有沉浸式体验感，女孩穿越后的身体是根据她自己的情况捏造的。
只配合人设信息稍作改动。
比如这个世界的棠荔从小就体弱，所以长大后也身材消瘦修长，肤色苍白。
不如棠荔自己的肤色健康，着急起来透着桃子般的粉，身上骨肉相宜，抱起来有完美的手感。
身高也有差距，小小的一只，乌发是天然卷，更显得女孩年岁稍小。
重回任务世界，棠荔发现是完完全全的她穿过来的，身上穿的连衣裙，还是她被系统78号选中做任务的时候穿的那件。
她不信斯渡发现不了这个细节。
男人冰冷的掌心握住她的膝盖，轻轻笑着，“当然，你和四年前有了一些变化，但我认定，是你。”
“我可以听棠棠的解释，别担心，无论棠棠编造什么样的理由，哪怕你说是借尸还魂然后整容，我都可以相信。”
“我永远，永远不会怪你。”
“棠棠，别怕，我要的不多，我只是想要你在我身边。”
“就算你身上藏着秘密，就算你再想逃走，都不可以。”
说完，斯渡不等女孩再说话，就点燃了床边的香薰。
某种强效安眠的物质溢散，棠荔噙着泪光摇头，无力地蜷在男人怀中，因为激动急急地喘息，胸脯起伏。
“斯渡先生，不要做危险的事……不要冲动，我……”
斯渡垂眸深深地望着昏睡过去的女孩，轻轻吻在她的额角，指腹温柔地擦去泪珠。
“有棠棠在，哥哥就永远不会做危险的事。”
“所以，棠棠要一直在哥哥身边，看着哥哥啊。”
————
第二天，棠荔到中午才堪堪醒来，头疼得不舒服。
像受伤的小猫一样发出微弱的哼声，“七七……”
【小荔枝你是不是很不舒服？】78号马上出声。
【这个可恶至极的斯渡竟然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果然是反派！】
【小荔枝别怕，我已经跟总部反映了情况，得采取点猛烈的措施！干脆这个世界不要了，直接清除！】
“别，”棠荔捂着额头躺了会，才慢慢清醒，坐起身来，“我还可以再想想办法。”
“斯渡呢？”
【在给你做午饭，他看到你起来了，准备上来。】78号气得咬牙。
还监视，卑鄙！
棠荔想下床去洗漱，掀开被子动了下，才发现自己的脚腕上系着一条细细的链子。
她愕然地伸手拽了拽，漂亮的银链没入床尾。
女孩难以置信地抬眼，对上了门口男人的视线。
棠荔惊颤出声，“这是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斯渡走近，将抗拒的人硬抱到怀里，勾起她肌肤细腻的下颌，眼神怜爱又隐藏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因为我不要你离开。”
“我知道你身上有秘密，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次消失。”
“我不允许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抱歉，棠棠，你可以恨我，但不能离开我。”
“不然，我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8章 不敢抗拒
棠荔不敢激怒斯渡，她的抗拒对斯渡来说不算什么。
男人甚至甘之如饴。
即便看着女孩眼里的惊恐，不解，排斥，可只要能触碰到她，只要能让她留下，他无所谓了。
爱也好，恨也好，圆满也好，遗憾也好。
他不在乎，他只要她。
斯渡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和思想很危险很偏执，但他不想去克制。
就是因为之前太理智，太冷静，太内敛，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所有的温暖。
这次，就算是再不择手段，也不能让悲剧重来。
男人的怀抱代替了银链。
等棠荔沉默地洗漱好，他抱着她去了楼下吃午饭。
女孩没什么食欲，含了一口米饭，兴味索然，垂着眼睫机械地咀嚼。
斯渡望着她，“不喜欢？”
他已经很多年没能亲手做饭给女孩吃了。
“我不太舒服，头晕。”棠荔的小脸微微发白，看起来真的难受。
斯渡哄着她喝完一碗海鲜粥，然后给女孩擦擦嘴，抱去楼上休息。
“睡吧，我看着你。”男人半靠在床头，将人搂在怀中。
棠荔没有反抗，静静阖上眸子，笼住其中水光。
她难受，不只是因为头晕，更是不敢相信斯渡会变成现在这样。
男人感受着女孩因为隐忍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底的痛如惊涛翻覆，几乎让他窒息。
可他整个人生都是灰暗的，又何必挣扎呢。
就这样吧，就这样和棠棠一起滑入绝望痛苦的深渊。
起码，她会永远在他怀里。
即便会彼此折磨。
78号和棠荔意识相连，自然也能感受到女孩现在的情绪，忍不住出声安抚。
【没事的，既然他发现，那就承认好了。】
【他虽然黑化，但肯定不会伤害你，我也会保护你。】
棠荔紧紧咬着柔软的下唇，“我不是为了这个难过。”
“我是为了我很可能没有办法挽救斯渡哥哥难过。”
78号愣了一下，又惊讶猜测，【小荔枝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不，不是喜欢，七七你在我开始做任务前就告诉我，不可以对任务世界的人产生爱情。”
“所以我一直记得，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里是一个过客，不可能永远存在，我要努力做任务才能回家。”
女孩抬手捂住脸，用力地压下喉间的哽咽，“可我还是会同情，难过和担心。”
“我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分别时他还是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哥哥，再见时，已经成了很可怕的人。”
“而我无能为力。”
【这不是你的错。】78号只能这样重复。
【真的，我们都知道，不是你的错。】
唉，早就跟总部说过，就算是再想给新手代入感，也不能从一开始就在任务世界里生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