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名医护人员检查后说道:“呼吸、脉搏都有,只是暂时昏迷了。”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医护人员给将昏迷的潘佳玉做着急救措施,准备等下就抬到担架上。
梁小华见潘佳玉身上还穿着睡衣拖鞋,便拉着梁小华跑到卧室里,在衣柜里胡乱地收拾了衣服鞋子,跟着医护人员下楼去,又随同着,钻进了救护车。
到了最近的平城市第一人民医院,潘佳玉被推进去抢救,两人又帮着结算救护车的费用,办理住院手续。
眼看着颜冬姿的红包一点点的瘪下去,梁小华庆幸,“还是你想得周到,要不是你带够了钱,佳玉姐的治疗就得耽误了。你垫付的钱,等佳玉姐醒了,我让她还给你。”
颜冬姿点点头,说:“不着急。”
两人去了抢救室附近的座椅上坐着等。
医院大概是唯一一个不受春节影响的,大年初一,医生、护士,一如往常办的匆忙穿行。
颜冬姿和梁小华两人坐着等了大概有一个来小时,还不见潘佳玉出来,不免很是担心,两人便聊天,驱散心中的紧张感。
颜冬姿便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佳玉姐的伤在后脑,那样的伤,只可能是被人砸的。屋里也没有硬闯、打斗的痕迹,那她的伤只可能是熟人干的。”
梁小华自然也想到了,咬牙切齿地说,“很有可能是她老公干的,以前他就跟佳玉姐动过手,这个畜生!打了人知道把凶器拿走,却不知道帮着叫救护车,这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颜冬姿:“那怎么办,咱们要报警吗?”
梁小华想了想,说道:“还是等佳玉姐醒了,让她自己决定吧,咱们毕竟是外人,省得费力不太好。”
其实不管是老家还是平城这边,老公打老婆的情况也都不少。曾经听一位工友说,他们老家有句俗语是,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意思就是说,得把媳妇打服了,打怕了,她才能顺从、听话,就像是揉面一样,使劲用力揉,做出来的面食才好吃。
颜冬姿的爸爸疼老婆孩子之所以和他的厨艺一般的出名,就是他从来不跟媳妇孩子动手。不仅如此,他还从小教育自己的两个儿子,不能跟媳妇动手,说只有窝囊废才会欺负自家女人。
从小受家庭氛围的熏陶,颜冬姿对于老公打老婆这种行为的忍耐力比梁小华差多了。
“真是让人生气,凭什么,就凭自己是男人,力气更大吗!”她听梁小华讲了一点潘佳玉和她丈夫的事情,两人是大学同学,只不过后来潘佳玉自己创业,事业做得越来越好,而老公却混得越来越差,后来就干脆不上班,每天吃喝玩乐的过日子,脾气却越来越大,渐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梁小华便叹口气说,“这世界上,像你爸爸那样,不跟媳妇动手的男人有几个呢?我都虚二十四了,不敢找对象,就是怕碰见个我爸那样的男人,窝里横,出去谁都能踹他两脚,回到家就不是他了,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颜冬姿说道:“还是不动手,疼媳妇的好男人的,比如我大哥,我姐夫,我二哥将来也不会,别说他不会,就是他敢动手,我爸也能收拾他,还有周先生,周先生也不是那样的人!”
梁小华:“像他们这样的男人有几个,想想我就觉得未来一片黑暗,还不如一辈子不结婚一个人过!”
颜冬姿想劝他这世上的好男人还是很多的,可是细想起来,她认识的男人着实有限,也没有资格劝说梁小华,索性就不说了。
他们两个没报警,但警察还是来了,是医院报的警。医院有强制报警义务,医生怀疑潘佳玉的伤是刑事案件。
警察来时,潘佳玉已经做完手术,醒过来,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据医生说,潘佳玉后脑上的伤虽然不致命,但她昏迷又失血,持续这样,后果不堪设想,幸亏送医及时,才捡回来一条命。潘佳玉醒来时,看见了陪护在身边的梁小华和颜冬姿,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串串眼泪里,包含的委屈、无助、痛恨。
“你这是……”梁小华本来想问问到底是不是被她老公给弄成这样的,忽然间也问不出口了,只紧紧握住她的手,怔怔地流出眼泪来。
警察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一男一女,年龄都在三十来岁左右,本来是一脸严肃,看到潘佳玉和梁小华相对流眼泪的样子,表情也不由得柔和起来。
警察在跟医生确定了潘佳玉的身体情况后,开始做记录,询问她受伤的原因。
潘佳玉犹豫了片刻之后,咬咬干裂的嘴唇,让梁小华帮她把床摇上去,说:“是我丈夫张远砸的。”她开始缓缓的,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讲述出来。
昨天,也就是大年三十晚上,张远又出去鬼混了,潘佳玉也没在意。近两年来,夫妻两个行程了默契,只要潘佳玉按月给钱,张远每天出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家,她一概不管。
今天早上醒来,潘佳玉发现张远在她的卧室,在翻她的柜子,柜子里面放着她的现金、金银首饰、存折等,而张远正抓着那些值钱的东西往一个大的提包里面塞。
眼看着张远又要去拿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大哥大,潘佳玉一下就火了,冲上去就想要抢那些东西。张远骂骂咧咧,说他欠了赌债,要是不拿这些钱去救命,他的手指头就保不住了,潘佳玉不听他这些鬼话,他抢过去的那些钱财,不说是潘佳玉的全部身家吧,但也相当不少了,她不能让张远就这样拿走。
张远着急往外走,潘佳玉一下子就抱住了他的大腿,张远急眼了,抄起那只大哥大,就往潘佳玉后脑上砸,潘佳玉被接连地砸了好几下,砸得她晕头转向,不自觉的就松开了抱住张远的胳膊,张远趁机逃跑。
潘佳玉趴在地上晕晕乎乎,但还想着不能让张远把钱带走,便挣扎着往外爬,爬到客厅时,她越来越晕,觉得后脑勺湿乎乎的,她预感到不好,想要打电话,这时候,电话恰好响了,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接了电话,听到是梁小华的声音,喊了“救命”,便晕了过去。
女警听完她的陈述,看她的目光愈加同情,问道:“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潘佳玉这些年做生意,对于法律上的事情很有些了解。这件事情在于她自己想不想追究,如果想追究,那么张远就是个故意伤人,是刑事责任,如果不想追求,那么这就是家庭之间的纠纷,就没警察的事了。
第49章
潘佳玉抚抚阵阵作痛的头,狠狠咬了下嘴唇,一抹鲜红的血珠便渗出来,但,这点疼痛对她来说,着实不算什么,她镇定而又坚决地说:“警察同志,我要追究张远的责任!”
颜冬姿听见旁边的梁小华重重地呼出口气,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来。
“好!”女警也露出个笑容,说道:“后续的事情还很多,你好好休息,记得让医院提供伤情鉴定报告。”
女警说着,将笔录递给潘佳玉,让她签字按手印。之后又跟潘佳玉要了张远信息,便起身告辞了。
颜冬姿起身,将两位警察送到了楼梯口。
返回来时,就听见梁小华在和潘佳玉讲话。
“我还担心你心软,放过那个人呢,刚刚我在心里想,要是你放过了那个烂人,我从此之后就和你绝交,再也不跟你来往了!”梁小华有些激动地说。
潘佳玉的头还很晕,但思路很清晰,她刚刚和两名警官说了那么多话,已经很有些累了,这会儿平躺在床上,虚弱地笑笑,慢慢说:“我昏迷之前,脑子里就在想,我就要死在那里了,不知道哪天才会有人发现,到时候要是身上长蛆、发烂发臭了,该多难看啊!我心里特别不甘心,想着,我要是死了,我辛辛苦苦拼下来的房子、家产就都是张远那个王八蛋的了,我心里头就祈求着,祈求你一定要尽快来救我!”
瞧着她的精神越来越虚弱,梁小华忙说道,“看来还是老天有眼,我俩正好那个时间给你打电话,又因为猜测着你为什么没接电话,而没把电话挂断,这都是天意,是老天在帮你,所以,你就好好的养着,后续警察局那边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去弄。”
“好”,潘佳玉说着,又艰难地转向颜冬姿这边,颜冬姿赶紧跑过来,握住了潘佳玉伸出来的手,说:“梁小华托我照顾你,没想到,我没帮到你的忙,倒是你帮了我。”
潘佳玉没跟两人说谢谢,这么大的恩情,不是一个“谢”字能表达的。
接下来,按照潘佳玉的吩咐,帮她联系了她公司的几个人,等几个人过来,便把潘佳玉的事情接受过去了,两人暂时没事,便跟潘佳玉告辞离开。
潘佳玉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将他们送到医院门口,替潘佳玉不停道谢,然后又说:“我们来得匆忙,身上没带多少现金,不过颜小姐放心,你垫付的医院费,你下次过来时,我们一定还给你。”
颜冬姿和梁小华对视一眼后,说了声“好”,便离开了。这名副总的做事方法和说话的语气强调都让人很不舒服,不过,他们这一辈子大概也就只打这一次交道,跟一个陌生人也没什么可生气的。
走出医院,颜冬姿仰头看天,太阳已经偏西,她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惊觉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这时才感觉到肚子里空空的。
她挽住梁小华的胳膊,“看来今天只能被迫吃两顿饭了,咱们赶快回去做饭、吃饭!”
老家冬天农闲时,一般都吃两顿饭,早上9点来钟一顿,下午3点来钟一顿,不过过年期间即便是吃两顿饭,晚间也得来顿夜宵,夜宵是不算在正餐里的。
所以,两人回到别墅吃了大年初一的午晚饭,因为两人都太饿了,也没费心做菜,就煮了西红柿鸡蛋面条,准备夜宵弄得丰盛些。
大年初一晚上,电视台在播粤省的春节晚会。两人看着晚会,在茶几上吃起了大年初一的夜宵。
夜宵是韭菜鸡蛋虾皮馅的饺子,个个晶莹剔透,能看得见里面绿色的韭菜、红色的鸡蛋和粉色的虾皮,看着就能引人食欲。
大概是几天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惊心动魄,消耗了太多体力,虽然下午已经垫补了面条,但两人这会依旧食欲旺盛。
颜冬姿炖了红烧肉,做了烤鸡腿,又炒了两个青菜,配上饺子当主食,也算是很丰盛了。
两人对于今天的事情,都有很多感慨。
颜冬姿:“没想到佳玉姐这样有学历,有事业的女性,也会遭遇到这种事情。”
梁小华:“是啊,你说我还能对男人有信心吗?她和她对象,两个是大学同学,上大学时就谈上了,在一起十多年了,听佳玉姐说,那个张远以前特别温柔、体贴,连跟她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可是现在呢!”
颜冬姿:“也分人的,只能说明他这个人本身就不是好东西,只是现在暴露才出来了而已。”
梁小华想了想,觉得颜冬姿的话也不无道理。
颜冬姿趁机又说道:“就像这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人的性别虽然分成了男人女人,但不是说所有的男人都是坏人,所有的女人都是好人,就像下湾子的孙树媳妇那样的,整天在家里嚣张跋扈,打男人、骂婆婆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呀,这是人性人品问题,跟男女无关。”
梁小华低头听着,点了点头,忽地抬起头来笑着说:“你个小丫头,什么时候琢磨的这些?听着跟那些杂志上讲的大道理似的!你这样的,真该考个大学上!”
颜冬姿笑,说:“我现在不就在社会这所大学上着呢嘛!”
梁小华点了下她的额头,“你这叫什么社会大学啊,你是没真正经历过社会毒打的。这样很好,一辈子不经历,顺顺畅畅地过下去才叫好!”
颜冬姿也明白自己:“是,小时候我妈去找你们村的王瞎子给我算过命,王瞎子就说我这一辈都有贵人扶持,一生顺遂,还说我以后会嫁的好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呢。以后的事情准不准还不知道,反正他说我总是能遇见贵人是真的,比如你,比如高群姐,比如周先生,都是我的贵人。”
梁小华,“我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那句话是个国外的哲学家说的名字我不记得了,说是人的性格决定命运,比如你,性格随和、识时务、感恩,听人劝,所以我能帮到你,有些人,便是我有心想帮,人家还以为我是要害她。”
她这话说完,两人都有些沉默,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说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自从上次吴凤梅给她打电话,叮嘱她要是回家不要说她的事情后,两人就再没联系过。
梁小华就接着说:“可见,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梁小华的观点,大部分颜冬姿都是赞成的,这可是曾经被她暗暗当成心灵导师的人啊,虽说经历了一年的时间,她思想愈加成熟,见了很多,思考了很多,但梁小华的一些话语,仍然让她有心有戚戚然之感。
今天是初二,老家风俗是“初一饺子初二面。”
早晨,颜冬姿做了手擀面,配着西红柿鸡蛋和青椒茄子两种卤子,美美吃了一顿。
吃完早饭,两人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牛奶、水果这类的营养品去医院探望潘佳玉。
潘佳玉今天气色和精神都好了许多。她换到了单人病房,病房里站了五六个人,除了昨天见到的公司的几个员工外,还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士。
潘佳玉给他们介绍说是她聘请的律师,一个刑事的一个民事,专门帮她处理控告张远伤人,还有和他离婚的事宜。和张远离婚不难,难的是离婚之时财产分配的问题,潘佳玉一份钱都不想分给他,所以就需要把张远故意伤害这样的刑事罪名落实了。
潘佳玉提到张远名字时咬牙切齿,可以看得出来,她对张远恨之入骨,不亲手将他送进监狱里不罢休。
两人见潘佳玉没事便放心了,将礼品放好,梁小华便说道:“我初四就要回厂子里上班去了,明天就不来看你了,你好好修养,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好”,潘佳玉看着她笑着,感叹道:“我这些年做过的最正确的是,就是结交了你,你是我的贵人!”
梁小华笑了,说:“颜冬姿说我是她的贵人,你也说我是你的贵人,我才知道我原来这样重要。”
潘佳玉:“你本来就很重要,回去好好工作,你要是能过来帮我就好了,我公司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梁小华答了声“好”,潘佳玉又把颜冬姿唤到跟前,又道了谢,示意手下人递了个牛皮纸信封,说道:“这是你帮我垫付的住院费,像你这样,考虑周全,又肯不计后果帮助别人的,不多,我很欣赏你!我还是那句话,要是你想当明星,姐绝对倾尽全力去捧你,你肯定能火起来的!”
颜冬姿和梁小华从医院出来,颜冬姿握着手里的牛皮纸袋,有些忐忑的说:“我怎么觉得这纸袋越来越沉呢?”当着潘佳玉的面,她没好意思拿出来点数,此时拿着却觉越来越沉,这钱数恐怕比自己垫付的要多。
周锦程给她的红包是一千块的,她帮潘佳玉支付的住院费用不到五百,加上三倍的打车费用,加起来五百出头。她打开牛皮纸袋,一张一张地数着,然后看向梁小华,“她给了我一千!我去还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