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快过来先坐着。”
刘春兰忙从旁边抽过一把矮凳,她想到自己年轻也长得不差,而闺女恰好继承了她和建国两人身上的优点,心里自豪的转了一圈,还是她会生。
林佳佳听话地坐了过去,又瞥向没搭自己话,好像陷入到自己思绪中的爸,疑惑地问她妈,“爸这是怎么了?一直盯着雨水发呆?”
刘春兰摸了摸自己女儿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温温热热并没有侵染到雨水的凉意,才回她,“你爸哟,这一天到晚操心这操心那的,现在又担心田里的情况。”
一说这个,林佳佳就明白了什么,她前几天也经常跑地里,所以看到大家都在插秧苗,那秧苗一根根那么瘦弱又矮小,这瓢泼大雨一下,怕是地也会冲垮。
她不禁皱了皱眉,正想着这个,她爸突然回过了神,对她们妈俩道,“我还是不放心,我现在去地里看看情况。”
他说着回房穿上了蓑衣,戴上斗笠,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水中,又渐渐在模糊雨帘中消去身影。
“这死鬼,他去了又有什么用?雨又不会停。”
刘春兰一脸担忧,忍不住絮絮叨叨。
林佳佳想着自家爸性子也倔,要是不让他去,说不定睡觉都不安心。
她忙安抚着刘春兰,等她妈怒气散去后,才哄着她早点回房。
刘春兰摇了摇头,让她先回房,然后自己带上毛线,在大堂的油灯旁坐着织衣服去了。
大堂的门正对着围栏的门,只要林建国一出现,她就能第一眼看到他。
林佳佳从大堂微光处收回视线,她望着雨幕,嘴角轻轻地弯了弯。
林建国在生产队地里绕了几圈后,发现现在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好多了,秧苗看着虽不起眼,但还是顽强的扎根在泥地中,只不过还是倒了不少。
他站在田野边顺手扶了扶歪歪斜斜的秧苗,巡视了许久,才回了家。
这一场大雨下了一夜后还没停歇,雨水太大,生产队便又迎来了久违的休息。
只不过,即使这久违的休息,也多了几分艰难险阻。
林佳佳家里刚刚吃完午饭,便有人急匆匆地跑到了家门口,“大队长,知青宿舍塌了半边。”
来的人是知青队长,他神色紧张,紧皱的眉头下是沾满了不少雨水的脸。
林建国一听,忙披上蓑衣跟了过去,路上还不忘叫上了十几个村民帮忙。
一排排长队朝着知青宿舍跑去,发现果真如知青队长所说,知青点内原本属于男宿舍和厨房的部分都已经塌了下来。
因为这两间房是建立的最久,后面又增加了规模,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增改改,导致基础也不稳定。
这个时候原本住在男宿舍的知青们不得不暂时围在女宿舍门口挡雨,身后女知青宿舍内还堆放着抢救的粮食。
林建国神色严峻,他抿了抿唇,看着围挤在一起的七位男知青们和身旁的知青队长,想着这种天气也不好修房子,便道,“现在这种天气不好,你们先暂时在村民家住阵子,等到时候天晴了,再请大家帮忙修建一下房子。”
他刚好带了一些人过来,便直接问身后这些人家里还有空房没。
这年头房子还是有些紧缩,大部分居住的家里都比较拥挤。
所以,他话落下后久久没什么动静。
知青们来自各地,好不容易从城里下乡了,林建国也不想让这一批知识青年们心凉,作为生产队大队长率先开口,“我家还有一间空房可以住,凡是家里有空房可以借住的,奖励20斤粮食。”
听到有粮食奖励后,有些人眼睛亮了亮,终于犹犹豫豫地举了手。
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一一算了下来,加上林建国家里,也才凑上七个。
林建国本来想着再去其他家问了问,这个时候方知白先开口了,“大队长,我刚好在学校租了一间房,既然这样,以后我就先住在那里吧。”
林建国听了后,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房子算是安排好了,还有一个问题也要说清楚,“知青们厨房建好之前可以带上自己粮食先在借住的各家吃,女知青们可以借一下附近村民的厨灶......”
林建国说了不少事,将每个知青都妥善安排,就连住学校的方知白,也告诉他先带着粮食跟着学校食堂师傅吃。
等将所有知青和事情安排好后,林建国带上暂时分配到自家的贺锦书朝着林家走去。
这安排说来也是巧,不过与其说巧合不如说知青点的人有意这样谦让。
一是大家都感觉得到大队长对贺锦书比较欣赏,二是有之前林佳佳的事,为了避免自己也不小心被她黏上,一个个还是默契的没敢往林家站。
贺锦书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但一路上踏在泥泞的雨地里,他的心却没有任何的忐忑,反而充满着一种雀跃。
他马上又能见到她了,不需要在田野内用余光偷看,也不需要在梦中胡思乱想。
沉静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淡淡的喜悦,他矜持地抿了抿唇,等到看见林家的大门才冷静地收敛了几分。
他跟随林建国走了进去,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林佳佳后,冷淡的眸子内微不可察地划过一抹失落。
林建国没注意那么多,他先大概和刘春兰说了一下知青点的事情,让她去收拾那间空房,然后看着身后身上衣服已经打湿了不少贺锦书,温声道,“先洗个澡,别感冒了。”
说完后,想着贺锦书刚来他们家暂住,也陌生,便让林效业带着他去熟悉一下厨房打水的地方,顺便给他装些水洗澡。
贺锦书眸色暖了些许,“谢谢大队长。”
他们从知青点离开时,每个人手上都提着部分粮食和简易收拾的包裹。
包裹里有他换洗的衣裳。
贺锦书先将粮食递给了林建国,林建国也没拒绝接了过来,见此,他才跟着林效业出去。
从大堂到厨房很近,但两人还是聊了不少。
林效业神色后怕,“幸好你们那房子倒塌没砸到人,不然这种大雨天,去医院也不方便。”
贺锦书想起之前的事,点了点头。
当时他刚好没在宿舍内,正从外面回来,看到知青点房子似乎倾斜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忙叫人出来。
那个时候知青点男女都跑出来了,没想到等了一会儿,他们住的那边倒塌了下来。
所幸,没人受伤,粮食也抢救及时,没有打湿。
林效业还问起了其他知青的安排,贺锦书一一回了他。
这个点已经不算早了,过不了多久也许就要做午饭。
中午吃完午饭后,灶台里的火也没完全熄灭,还闷着火柴在里面,锅里也烧了一些水。
林效业试了试水的温度,觉得还行,便拿了一个桶给他装水。
热水的热气氤氲在小小的厨房内,贺锦书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他看着对面的林效业,似乎突然想起随意问道,“听林大哥说,你今年年底就要结婚了?”
林效业想着年底将至的喜事和自己没多久就要过门的媳妇,眼睛里都充满着幸福期待,“是啊,到时候大家肯定都要过来吃席。”
他手上一边装着热水一边问贺锦书,“说起来你还比我大一岁,你有喜欢的对象吗?”
贺锦书心漏跳了一拍,微热的雾气内,他的脸隐隐约约的多了几分温度,他抿了抿唇,耳朵红了下来,“也是有的。”
“不过,可能也没机会了......”
说着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热度瞬间褪去,神色多了几分落寞,漆黑的眸也暗淡了下来。
林效业还以为他说的对象是之前城里认识的,想着他们下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返城,心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找新话题揭过这事,“也都还年轻,不需要那么急,我妈都说,要把我妹妹多留两年,至少二十才能结婚吧。”
贺锦书眸光微微一动,他面色如常恢复了平静,不经意接过话题,“前阵子听林大哥说林佳佳同志也开始相亲了,对方愿意两年后再结婚吗?”
林效业一想到这事,就皱了皱眉,“别提了,那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我妹妹就算一直不嫁,也不可能和那男的在一起。”
他刚好热水已经装完,重新在锅里装上一些凉水,又将水勺递给贺锦书,“贺知青,现在水还有点热,你自己掂量一下加冷水。”
林效业说完话后,发现贺锦书没回他,一脸出神的样子,疑惑地又叫了他一声,“贺知青?”。
贺锦书这下回过了神,他压抑着心里的喜悦,微垂着头,应了一下,从容镇定地从他手上接过水勺。
只是,林效业没注意到,他头发遮掩下的两只耳朵似乎被厨房的热气熏到了,一片通红。
更没听到,他弯腰接冷水时,那激烈的仿佛能从胸口蹦出来的心跳。
一下一下,比屋外的雨水来得更疾风骤雨。
第26章 男主快要不值钱的第十八天
贺锦书去洗澡的时候, 林佳佳才听到一些动静走了出来,她看着又坐在门口盯着大雨的林建国,走了过去, “爸,知青情况怎么样了?”
林建国一想到这雨就忍不住叹气,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坏事都恰好碰到了。
“还好,得亏没有人受伤,就是男知青宿舍和厨房塌了。”
“那他们住哪儿呢?”
林佳佳听到塌房还是住宿区域, 不免惊了一下, 万幸没出什么大事。
只是知青点的男知青们人不少, 这房子塌了, 怕是一时也没地方住了。
“没事,爸已经安排好了, 那些男知青们带着粮食先在村民家借住一阵子, 等天气好, 过了农忙时间,就组织大家帮忙修建知青点。”
林建国怕女儿多想,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时候林佳佳也没想到自己家也有知青借住,她点了点头,恰好刘春兰收拾好了房间, 出来转了一圈,没看到人,便问,“贺知青洗澡去了?”
林佳佳愣了愣, 她妈这话是什么意思?
贺知青?
是她想的那个人吗?
她微微瞪大了眼,又听到她爸回她妈, “嗯,他带了一些粮食,我放在大堂了。”
刘春兰这种情况倒没多说什么,家里虽然不缺粮食,但人家知青和他们无亲无故的,也没道理一直白白给人家吃自家的粮食。
她去看了一眼,发现贺锦书大部分带的都是精米和白面粉,看来他平日里吃食也还不错。
不过这孩子也是心大,到别人家里哪能带这么精贵的?要是遇上一个抠门的家庭,天天吃糙米粗面,偷偷扣下他的这些粮食,他也没理说去。
当然,也侧面看出贺知青对他们家放心。
刘春兰麻利地将粮食做好标记收拾好,锁在了厨房的木柜内。
林佳佳这会儿正颠颠地跟着她身后,她听着洗澡棚内的动静,好奇地问她,“妈,贺知青真的住在我们家啊?”
虽说这阵子已经对女儿很放心了的刘春兰,一瞅见她清亮的眼眸,还是不免小声提醒她,“闺女啊,人家知青早晚要回城的,咱们就别盯着人家了。”
林佳佳嘴角轻轻抽了抽,她没想到她妈又误解了,她现在还很努力地远离人家,哪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
她连忙举手向她妈证明清白,等她妈满意地点点头后,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回了自己房间。
两人在厨房里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加上外面的雨声很大,贺锦书在洗澡棚内并未听到这些动静。
毕竟刚来林家,贺锦书心里还是有些不熟悉,不敢在洗澡棚内多待多打量,快速地洗澡洗头后,他又准备接外面的雨水洗衣。
刘春兰看到后,连忙带他去厨房装水,她家离水井很近,并不缺水,这外面的雨虽说很大,但要洗衣服,还是要接一阵子。
更何况人家知青借住他们家,初来乍到免不了不习惯,刘春兰给他装水洗衣服时,还特意告诉他,家里的衣服晾哪儿以及没水了他们门口不远处哪有井水可以打。
贺锦书洗衣服有自己惯用的肥皂,他从自己包裹里找到了肥皂,又一一记下刘春兰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