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她的预感没有错。
“我叫池国岳,是池焰的父亲,”池国岳用拐杖点了点地,发出沉闷的敲打声,南青沅被敲打声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就听见池国岳说:“你过来。”
傲慢、无礼。
这是南青沅对池国岳的第一印象,她走到池国岳对面的沙发上,刚要开口问声好,却看见池国岳正眯着眼,眼神轻蔑,带着鄙夷的打量她。
南青沅也不怎么乐意,却也还是耐着性子,忍着脾气,语气清淡,道:“池叔叔,您叫我过来做什么?”
池国岳看着南青沅,语气轻蔑道:“我今天是特地来找你的,目的就是想要看看是哪个女人那么有本事,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南青沅心底一沉。
这些话和她以前读书时看的小说很像,富家子弟和灰姑娘相爱,富家子弟的母亲要求灰姑娘离开,并且支付一大笔钱,初见时就是这一句冷嘲热讽,讽刺两人在一起都是因为女人有好本事好手段。
但她没想到这个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更没想到是池焰的父亲,一位男士说出这些话。
南青沅声音疏离了几分,道:“池叔叔,我不大理解您话里的意思,池焰一会儿就会回来吃午餐,您可以先等——”
话还未说完就被池国岳打断,他不耐烦的蹙眉,道:“我和他没话讲,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才会从高中开始就把我的儿子迷住,”顿了顿,池国岳沉声道:“我不知道你是哪学的本事,但是我来这就是告诉你,池家的门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非常讨厌你。”
池国岳面色沉冷,语调抬高,“从我第一次听见你的名字开始,南青沅这三个字,我注定不会让她进我们池家的族谱,我今天也是腾出了时间找你,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和你谈论这些事情,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占用我的一点时间。”
突如其来的厌恶和鄙夷让南青沅久久无法回神,她神色微愣,没有吱声。
落在池国岳的眼里,就成了她在装哑巴。
“南小姐,还需要我把话说的再直白点吗?”池国岳拄着拐杖走到南青沅的面前,咚的一声发出闷重的声响,不等她的回答,自问自答:“我希望你离开池焰,你配不上他,也不配进我们池家。”
“不要告诉池焰我来过,否则,我会让你用另外一种方式感到痛苦。”
池国岳的出现和离开快到仿佛是一眨眼的事情。
但他的出现以及说的那些话,却让南青沅久久无法平息。
听着院子外面启动汽车,驶离院子的声音,南青沅无力跌坐在沙发上,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池国岳所说的话里,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一个中年男人,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池国岳的态度很强硬,似乎没有按照他所说的分开,他就不会善罢甘休。好不容易和池焰说开心结,两人这才过了三四天真正属于彼此的日子,池国岳的出现就像是一颗老鼠屎,坏了她所有的计划和好心情。
南青沅的眼眸微微发酸,她不想哭,但是心却闷得慌,像是有一只大手死死的抓着她不放,让她喘不过气来,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还没等南青沅缓过神来。
院子门口再次传来汽车停下的声音,南青沅听出是池焰,她用手背擦掉掉下的泪,但还是被走进来的池焰捕捉到不对劲。
他大手拉过南青沅的小手,垂眸,想去看她的眼睛。
南青沅别过脸,意识到自己不对劲定会被池焰察觉,于是假装生气指责道:“下来打发时间,脚踩得痛就哭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都一点钟了。”但是她的声音里带着低低的哭腔,怎么假装都掩盖不住哭过的事实。
池焰修长的手指抬起她尖细的下巴,深邃的眼眸微眯,看向她那双微红的桃花眼,眉头微微蹙起,不动声色窥探着她的心事。
许久后,就在南青沅以为自己瞒不过他时,男人的眼眸一动,沉声道:“是我回来晚了,别生气,脚还疼吗?”
他这么温柔,南青沅的心里千万种滋味在变化,嗯了声。
仿佛真的就是脚疼,眼泪随着那声嗯,无声的落下。
池焰一言不发将她拦腰抱起回到了二楼,南青沅窝在他的怀里,抬起眼眸看见的却是他紧绷的下颚线,还有抿紧的薄唇。
回到卧室后的池焰重复前几天的动作,帮她消毒脚心,双氧水触碰到伤口的那一瞬间,疼痛让南青沅低低的嘶了声。
当目光垂下看向他单膝跪地,认真帮她消毒的模样,那双深邃的眼眸温柔似水,左手上的戒指还是一如既往的晃眼,她的心里倏地有个荒唐的念头。
如果池国岳反对,他会和别人结婚吗?
可能是享受过他独一无二的温柔,又或许是她已经确定他的心在她这里。向来能藏得住心事的南青沅这次却疯狂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当事人就在眼前,她犹豫再三,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你会不会有一天不要我了?”
想象中很快的回答并没有到来。
他甚至还不紧不慢的撕开棉签继续消毒,一根棉签擦完后,他慢条斯理的盖上消毒水的盒子,又把药箱给收拾干净,面色表情自始至终都一如既往的温润,没有丝毫波动。
南青沅以为他是逃避问题,心中燃起的小火苗也瞬间泯灭,她垂眸不作声,那条翘起的小尾巴顿时耷拉下去,眼底的光也快要暗下去时,当事人终于开了金口。
池焰伸出手按在南青沅的头顶上,轻轻拨动几下,道:“南小姐,你忘记了?我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
“把你脑袋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给收起来。”池焰低声警告她,“如果再问这些问题,那就干脆每天和我一起上下班,这样你也能安心一点。”
南青沅做不到跟在池焰的屁股后面每天听他处理枯燥无味的公事。
小脑袋立刻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这幅样子落入池焰眼眸,冰山脸也消融,嘴角勾起,宠溺的刮了刮她的琼鼻,道:“下午我还得出去处理,晚上再回来陪你吃晚餐。”
南青沅深信不疑。
顺便提了句,“那我明天也开始会剧组了,请了那么多天假,也不好。”
池焰眉头微微蹙起,沉思片刻后,道:“如果你会剧组只是因为请假久而感到不好,明天投资人就会变成我。你不需要有负担。”
他伸出手将她抱住,嗓音温柔,“我只希望你是想拍戏而回去。”
“我努力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池太太你做你想做的一切事情。”
他鲜少会说这些甜蜜的情话,但女人都爱听,更何况是池焰这种帅气多金又温柔的男人说出来的情话,比普通的情话还要悦耳。
两人用完午餐,池焰哄着南青沅午睡完后才起身离开房间。
房门关上的瞬间,那双温柔的眼眸立刻变得阴鸷瘆人,喉结滚动,他解开衬衫的第一个纽扣,直接从车库里开了一辆跑车,飞驰上路。
书海别墅区内。
超跑的刹车声响破天际。
其中一幢别墅的二楼书房里,池国岳将手中的毛笔放下,似乎是在等人,他一边擦干有笔墨的手一边等着跑车主人上门,不一会儿,屋外传来脚步声,书房的门被用力踹开,池国岳拧起眉头。
“池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教养的东西!”池国岳看向站在门口,面色沉冷阴鸷的男人,呵斥道:“怎么,瞧你这样子,你还想杀了你老子不成?”
话音刚落,站在门口的男人抬脚往里走,伸出手将价值千万的花瓶推倒在地,池国岳心疼的瞪大了眼,池焰弯腰拾起一个青花瓷的碎片,直直的朝池国岳走去。
直到青花瓷的碎片抵在他的脖子上时,池国岳才知道这一次是彻底惹恼了池焰,他不再是言语的警告他,而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池国岳咬牙切齿,“你这是干嘛?想要杀了你亲生父亲吗?”
“父亲?”池焰眉头紧锁,面色沉冷,阴鸷瘆人,语气凌厉道:“你算是什么父亲?”
池国岳,“你!”
“不管你认不认,你就是我生下来的种!”
池焰手中的青花瓷片更加用力的扎进池国岳的脖子里,尖锐的瓷片把脖子扎进脖子,溢出鲜血,“我说过不许去找南青沅,当年我就和你说过,你是不是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忘记了我当年的警告?”
池国岳深呼吸,一边往后撤远离青花瓷片,一边咬牙切齿道:“你这是为了一个女人,失去了理智,你还想不想当池家的掌门人,如果你不想,那就把位置还给我。”
池焰把青海瓷片用力的划拉一下,疼的池国岳咬牙切齿的低吼,他不紧不慢的像是在逗狗,“别做梦了。”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池焰眼眸洞悉一切,道:“池家的掌门人是爷爷亲自交到我手上的,当初你抛妻弃子的时候,就要想到会有今天。”
池国岳气愤道:“那是我爱的女人,我爱她我和她在一起有什么错,你呢,现在你那么喜欢南青沅,如果要你们分开,你怎么做,你怎么做?”
听上去虐恋情深。
但池焰却只觉得想笑,池国岳把婚后出轨并且和小三一起联手逼疯原配自杀的毁三观事情说成是感人的纯情故事。
他讽刺的扯了扯嘴角,道:“我给你住在这,还给你一口饭吃,是念在我爷爷的面子上,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去找南青沅,这快碎片下次就会全部扎进你的脖子。”
池焰将碎片放在桌子上,尖锐的角还沾着池国岳的鲜血。
他转身离开,留下书房的一片狼藉,池国岳看着那块青花瓷碎片,他知道池焰说的话不是作假,若是再有下次,他绝对会死在池焰手上。
“疯子、疯子,”池国岳怒道:“为了一个女人那么疯狂,简直就是胡闹!”
池国岳第一次听见南青沅的名字是在七年前,那时候池焰高中刚毕业,池国岳因为池家掌门人的事情对池焰耿耿于怀。
意外得知自己的儿子已经和一个女孩同吃同住三年。池国岳对着池焰一通指责,却换来池焰的一句,“你要是敢找她,动她一根头发,池家的东西你休想拿到一分。”
池国岳忍了好几次想去找南青沅的冲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找南青沅,可能是出于她是池焰坚硬躯壳下的一处软肋,他找不到打击池焰,就只能找他的软处下手。
可几次都没成功。
因为池焰把人看的太紧,他无从下手。
再后来她离开了池焰,池国岳的心思也停了下来,这一次是意外看新闻得知南青沅回国,池国岳憋了几年的劲,终于找了地方发泄。
只是没想到只是一次简单的对话,他甚至都没动手,池焰的反应就如此大,他还真能为了这个女人豁出去性命。
池国岳坐在椅子上闭眸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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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青沅第二天如约而至出现在片场,却意外的看见很多记者们都聚在一起,南青沅一下车就被围堵起来,记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问问题,南青沅仔细听了一会儿才听出他们来此的目的。
“清沅,请问有人拍到你和池总同时出入半山别墅,你和池总到底是什么关系,请问能方便说一下吗?”
南青沅这几天和池焰腻在一起,没想到却会被人拍下同出入半山老宅的画面。
整个东城只有一个半山别墅。
她总不能说是去爬山的吧...
但要让她这么直接的承认两人的关系,南青沅又觉得不怎么愿意。
“清沅,请问你和池总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此时Vivian已经穿过人群走到了南青沅身边。
南青沅终于找到帮手,松了口气后,只能草草打马虎眼,道:“我和池总没有任何关系,同出入可能也是拍错人了,池总是商界的大人物,如果能认识他,是我的荣幸。”
记者显然不买账,还想要再问的时候。
Vivian已经拉着南青沅离开了现场。
而她这边采访说的话,到了夜晚,也一一落入了池焰的耳朵里。
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男人将签字笔丢掉,捏了捏疲乏的眉心,看着外面东城繁华的夜景,拿起西装外套往外走,道:“去夕岸酒店。”
唐助眼底划过一抹笑。
夕岸酒店,是池太太拍戏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