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依旧走得飞快。
容蝶被带到平常喝下午茶的欧式小亭子里,此刻出现在容蝶面前的,是一碗颜色极其漂亮的三色甜品。
白色的圆瓷碗被划分成奔驰车标的三叉星区域,分别装满蓝莓、奶冻和白玉丸子,打底铺陈的是椰奶。
这个瞧着比之前那碗颜色诡异的糖蛋好了不知道多少个level。
容蝶隐隐吞咽口水,她有点儿馋了。
这份甜品除了洗干净的蓝莓和椰奶基底是现成的之外,奶冻和白玉丸子都是司怀衍亲手做的。
奶冻他用了丁吉利片和蝴蝶兰泡的牛奶,融化后摆在蝴蝶形状的模具里凝固脱模。白玉丸子是最难的,他揉了面团,浪费了快两袋面粉,末了再一个个搓成小团子,放锅里煮制二十多分钟。
一直到最后摆盘都是他亲力亲为的。
容蝶还挺想吃奶冻的,虽然不是奶油,但同样是甜甜的,她赶紧很给面子的用勺子挖起来吃了几口。
嗯…吃到嘴里后,谈不上好吃,但也不难吃,就很普通的口感,不过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她相当捧场的说:“好吃,辛苦司sir给我做这个!”
司怀衍还是第一次给她弄吃的,之前他和定制衣店的老师傅学织毛衣学了半个月,给容蝶亲手织了件蓝色的毛衣,后来如愿被她穿在了身上,但即便如此也比不上此刻她嘴里吃着他亲手做的甜品来的欢愉。
司怀衍见她吃得开心,一时间没忍住高兴,对容蝶说:“它有名字,它不叫这个,它叫——”
未曾想话说一半,他突然卡壳了:“......”
谁能想象,这可是司怀衍,这位大名鼎鼎的传奇商业鬼才,司家的继承人,年纪轻轻就叱咤京圈的资本大佬,即便是面对千人演说团,在各种盛大场合抛头露面都游刃有余的顶级首席,没想到他竟也会有忘词的时刻!
气氛走到这里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一旁的厨子兄弟:“.........”流汗黄豆。
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捂嘴悄声提醒:“家主,是蝶豆花奶冻蓝莓碗!”
司怀衍听闻,唇角笑意有些僵,腹诽这什么名儿怎么这么难记还拗口,但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点头对容蝶说:“对,是叫这个。”
容蝶:“……”心说你俩在唱双簧么?
不过说她此刻不感动是假的,但也没那么感动就是了,大抵是觉得他很温柔贴心。
毕竟他都这样费尽心思给你做甜品了,你就知足吧唉容小蝶。
容蝶又继续挖了几勺,白玉丸子吃在嘴里甜甜的,奶冻的颜色很漂亮,是空灵的淡蓝色,布丁脱了模具后是小蝴蝶形状,也诚如他所言那样这个确实不伤牙齿,也不失为一份心意。
见她接连吃了好几勺,“容小蝶,你喜欢吗?”司怀衍的目光微微灼热,隐隐期待地询问道。
他看起来有些紧张,甚至可以说是胆战心惊,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费尽心机的讨好过一个女人。
一个漂亮的,甚至是娇纵过头的,有些坏的女人。
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对她好,想照顾她,疼爱她,甚至是想将她碾入骨髓一般的恩宠她。
司怀衍在问完这句话的时候,天晓得他有多紧张容蝶的回答,就连此时此刻他的心跳声都是那样清晰,且跌宕起伏不经的。
容蝶将勺子缓缓从嘴巴里抿出,殷红的舌尖若隐若现,勾引人而不自知。
听闻他的问话,一瞬间粲然笑开,她说:“我很喜欢!”
容蝶笑完继续垂下眼,用精致银勺挖着蝴蝶奶冻吃,她表面上说喜欢说满意,心里却说那不然呢?总不至于跟债主对着干,她心里有谱,这份笑意并没有达到眼底,仅仅停在面部表面的皮肉。
容蝶满脑子想的是,司怀衍,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一边吃一边觉得委屈和可笑。
如果你的旧爱知道,你对一个跟她长得相似的女人这么好,她会甘心吗?而你呢,难道你的心意就这么廉价吗?
第43章
吃了小半碗, 容蝶放下银色的雕花勺子,拍拍屁股打算继续回去上网课。
“去哪?”司怀衍忽然叫住她。
“上网课。”容蝶头也不回地应了声。
“等会。”身后再度传来他的嗓音。
容蝶的脚步被喊停,皱眉不耐烦地扭过头去:“干……”嘛字还没落下。
司怀衍已经从身后靠过来了, 容蝶能感觉面前有一团巨大的黑影, 她的心跳顷刻间加速几瞬, 敏锐得抬起眼皮,定定注视着他, 上半身警惕地微微绷起。
如果她是猫, 这会儿已经尖竖起毛茸茸的尾巴了。
司怀衍冲她伸出手, 那一瞬间, 容蝶有些瑟缩,但比起最开始那会已经好了太多, 如今仅仅是牙口紧闭。
司怀衍的拇指指腹落在她的唇边。
他指腹微凉, 透着椰奶的气味。
容蝶的目光从他手指缓缓落到他的脸上, 只觉得他目光专注而姿态虔诚温柔,拇指对着她唇边不小心沾上的半滴奶渍仔细地擦了擦。
许是身高的缘故, 他不得不颔首躬身, 整个人填在身前, 像是一把蓄势待发的漂亮的雕翎弯弓, 颇具力量感。
容蝶在他的掌心之下, 眼尾开合, 像是撑开的锦绣团扇, 她亦不动声色, 默默等待这只具有侵略气息的手从自己唇边流连退去。
司怀衍。
此刻在你眼中, 我究竟是谁?是什么模样?
容蝶无法停止心中的不甘和好奇, 江帅没有理由骗她,秦二之前也说过, 眼前之人背景复杂,但是偏偏,他又找上她。
容蝶想不出任何他接近自己的理由,只能选择相信江帅的话,不然茫茫人海,为什么他偏偏一眼选中她。
司怀衍。
你的心意究竟有多廉价,你又有多情深不寿?我可以陪着你演戏,直到你满意,但是我会努力,努力不爱上你。
要是你的旧爱有朝一日能回来,我立马就会走人,不会叫你难堪半分,她暗暗赌咒发誓。
司怀衍全然不知道她心中涌动的念头,满心满眼只想着帮她擦干净唇角。
待擦干净后,又将她不小心跑出来的碎发挽至耳后,做好这一切,他最后整体端详了一会儿眼前人的模样。
这会儿正值傍晚,夕阳烈烈的灿金色铺陈半边天,此刻在他眼中,容蝶的脸干干净净的,头发也很漂亮,她迄小就漂亮夺目,而今更甚。
她穿着丝绸制的白色睡裙,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贯是娇横的,仿佛什么都入不得眼。
但即便如此,司怀衍见她这般隐隐挑衅的颜色,也不觉得恼,而是抬起眼帘,眸底含笑的说:“喜欢的话,以后我多研发一些,做给容小蝶吃,好不好?”
未曾想话音刚落,容蝶忽然朝前半步,双臂箍住他的腰,踮起脚,整个人亲昵地挨近他,目光直直对准他的眸底,像是两把锋利的刻刀,贯穿心脏。
“只做给我一个人吗?”她有些挑衅地询问道。
她很香,也很软,如此贪近的距离,和勾引没什么区别了。
司怀衍能感觉到她箍住自己腰身的两只胳膊正收束得越来越紧,他毫不避讳也毫不示弱地回望过去,觉得她在问一个很不着调的问题,这个问题的本身就很莫名其妙。
二人短暂的对视,在如此博弈之下,是司怀衍率先败下阵,他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承诺道:“当然,我只做给容小蝶一个人。”
容蝶笑弯了唇:“行。”
我姑且信你一回。
想必你那旧爱不喜欢吃甜的吧!
-
回到书房,屁股还没坐热呢,没一会儿,司怀衍也过来了。
容蝶见他来了,顿时有些兴致缺缺,不多时她从书桌前的椅子里爬起来,不打算继续上网课了。
她先是躺在沙发上看书,看那本《伟大的博弈:华尔街金融帝国的崛起》,头搭在司怀衍的大腿上,看了会儿许是觉得无聊,又坐到了书房的棋盘附近,她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拿起红方的帅棋:“唔,下棋吗?”
她问司怀衍:“老头,下棋吗?”
司怀衍还坐在沙发那闭目养神,他今天刚经历过厨房大战,神经末梢一直隐隐有些兴奋,只要一想起容蝶殷红的小舌头含着他做的白泥丸子,他就忍不住亢奋。
完蛋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怎么这么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变得这么不自律,一旦跟容蝶扯上关系的事情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躁动因子。
他单手盖住半张脸,浑身的肌肉都在放松、舒卸,又紧绷,忍不住笑里都带亢奋。
听闻容蝶想下棋,他努力控制内心的洪荒,起身缓缓走到棋盘对岸,坐下。
容蝶一只手举着‘帅’,两只眼睛盯着‘将’,红先黑后是规则,而她在司怀衍眼中完全凌驾于规则之上。
“我的帅,和你的将,究竟哪个更强?”
容蝶模样靡颜腻理,藕色的胳膊被丝绸制的睡衣包裹着。透过手工花纹缝线能隐约瞧见内里奶白的皮肉颜色,一只胳膊慵懒懒地搭在棋台上,几根发丝垂落在身前,像是工笔匠师手下随心所欲的点缀。
她语气勾惹地问了出来。
司怀衍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容蝶,怡然在笑。
片刻后:“你希望,哪个强?”
“你打算放水是吗,可恶的老头。”容蝶看穿了他的心思,眉头倏然间拧起来。
司怀衍其实不喜欢她这么叫他,老头来老头去,会叫他‘自卑’的。
“容小蝶,你可以叫我怀衍,或者、老公。”他不死心,仍然想叫她悬崖勒马,想将她拉回头。
可说罢容蝶没反应,一丝的反应都没有。
“你叫叫呢?”司怀衍情难自抑,口干舌燥,他想听她叫‘老公’。
哪怕是像上次那样她阴差阳错地将‘劳宫穴’叫成‘老公穴’,他也依旧乐此不疲。
容蝶骨子里倔拗:“老头。”她还是叫他老头。
行吧,司怀衍有些无奈:“我真的很老吗?”
“大我七岁啊。”容蝶不甘示弱,说罢眼底缓缓浮现心计,“司sir,你想要我叫你老公,也不是不行...”
“嗯?”他迫切地想知道。
“有本事,你娶我。”
司怀衍听闻,心室漏颤:“……”
他当然会娶你,只是他还没有帮你完成未完成的心愿,还没有帮你扫除不公。
等一切沉冤昭雪,他必定会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会叫世人皆知。
可现在你还小,他还不够好。
见他不吭声,容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也有了谱,她不动声色地把眼底的泪水憋回去:“说着玩咯,来一局?”转眼间她又眉开眼笑。
不甘心又能怎么,爱与恨又如何,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入局的,不是吗?
司怀衍看着她,眼底是柔情,他说:“好。”
“我这把会赢你。”容蝶语气很傲。
司怀衍不置可否。
“赌不赌呢。”容蝶眼底是狡黠,巧言令色的本事她迄小就会,“啊,忘了说,前提是你不准放水。”
“如果不放水,容小蝶以为自己的胜算有几成?”司怀衍莞尔。
“九成。”
听闻九成,司怀衍的视线刚好落在她一旁摊开的笔记本上,上面有一行很密的字,字很小,但是字体的结构很清晰,许是她从哪儿抄的歌词。
——“将军和赌徒一样写名著”
他轻笑着,缓缓将这句话给读了出来,顺着容蝶刚才的问题。
容蝶忽然间明白了什么,调皮的头发丝跟随着脑袋同时垂落,哈然一笑:“所以,我是赌徒咯?”
你不信我的帅可以打赢你的将,觉得我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赌徒。
司怀衍笑了下,缓缓摇头,“不,你是皇后。”
容蝶愣住了。
他语气里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
紧接着下一秒,他又缓缓补充说:“我才是赌徒。”
容蝶:“……”心跳忽然就漏了。
-
棋盘开局。
容蝶身为红方,红方先行是规则,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起手就走帅五进一,这种打法很嚣张,也很不尊重对手,大概的意思就是本小姐我开局先让你几步,跟明牌没区别。
果不其然,这把她被杀得片甲不留。
“没本事,就别学人御驾亲征。”司怀衍完全没有放水,招招把她往绝处逼。
容蝶输完,气的要死,哼了声:“也没见你仙人指路啊!”
司怀衍被她这蛮不讲理的模样给勾惹得不行,喉结滚落,缓笑着:“行,是我不对。”
容蝶嘀嘀咕咕地奚落:“雨后送伞,假好心。”
司怀衍没搭理她这些小碎句子,而是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收拾一下,明天去雪山。”像是在摸小狗的脊梁骨。
容蝶刚输完棋,正不高兴着,忽然听见他这话,简直没惊讶住:“......”
“老头,你在开玩笑吗?”她半个身子倾倒在棋盘上,任由四散的乌黑头发遮住面容,听得出话里的震撼不亚于听见他说要娶自己。
他疯了吧!
司怀衍听闻她这句,仔细在心里掂量了掂量,有些不认同:“我好像,不怎么爱开玩笑?”他挑眉,语气也跟着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