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躲的。
这姑娘惹不得,一惹乔子鸷就炸毛。
肖河深知这个道理。转而把视线落到了沈星禹身上。他用力瞪着人,对一个人的讨厌藏都藏不住。
从很早开始,祁萻就发现肖河的身上有乔子鸷的影子,他和乔子鸷一样爱恨分明,情绪都挂在脸上。
当下肖河的态度,明显暗含怒意。
可这怒气又是从何而来呢?
祁萻的脑袋是懵的,困惑的目光转向赵小亮,企图从赵小亮的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赵小亮面露难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祁萻慢慢地拧起眉梢。
此时此刻,她知道,出事了。
而且,肯定与乔子鸷有关。
……
肖河和沈星禹的对视,足足维持了几十秒。前者火星烈烈,后者神色淡漠,但是对彼此的厌恶昭然若揭。
这一切,祁萻都看在眼里。
她知道所有的所有,都与一个人有关。
乔子鸷。
快上课了,同学们窸数回到教室,七嘴八舌,闹哄哄的。
祁萻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她忍不住往旁边看,行道那边的位置空的。
那个位置的主人时常逃学逃课,以至于那里经常都空荡无人,可这一次不一样,祁萻觉得那边清冷孤寂得厉害。
甚至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预感,祁萻觉得那位逃课少年,这次真的逃走了,在之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回来。
他消失在大家视线里。
像一阵风一样,飘散得无隐无踪。
祁萻偏偏还是倔强地扭头,望向了教室后门,无声无息地等着某人的出现。
然而直到最后,她也没能等到那个总是喜欢逗她闹她玩的少年。
倒是等来了某位不速之客。
李雪倒数第二个进教室,迎着祁萻的目光走来,眼眶红润,沾染恨意。
祁萻不想与她多纠缠,连视线对望都不想。
她回头整理书桌上的课本,叠得整整齐齐。
却不想李雪就是不放过她 ,一路直奔过来,掀起一股冷风,人停风止。
“祁萻,你不要再装了。”
这是李雪对祁萻说的第一句话。她站在她面前,凶神恶煞,咬牙咧齿。
第二句话是:“你这边吊着沈星禹,那边勾搭乔子鸷,你就是一只朝三暮四的狐狸精!”
声音不大,她也知道不能无端惹事,把声音压得很低。
恶狠狠的骂,藏在周围乱哄哄的声音里,没几人听清楚,更没多引起旁人的注意。
却在祁萻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狐狸精。
第一次有人这么说她。
祁萻握紧拳头,眼睛湿了,她之前对李雪一忍再忍,以为真的会“忍一时风平浪静”,事实证明,她太善良太单纯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她扬起下巴,正面逼问李雪。后者哑了几秒钟,很显然,她没想到平日里温吞淡然的祁萻,竟然敢这么毫不避讳的和她争锋相对。
祁萻有什么不敢的。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好一会儿,李雪才开口道:
“你管我有没有资格。反正以后你离乔子鸷远点。不然……”
“够了李雪。”
两道声音突然响起,打断所有。
是肖河和赵小亮。
祁萻惊坐在位置上,没想到他们会为她出头。
教室里很快变得鸦雀无声。
全班同学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咋了这又是?
在8班,李雪也是常被人议论的一大人物。父母是高官,优渥的家境加之长得精致漂亮,学习成绩还好,是语文老师得力的语文课代表,除了脾气傲了点,十足的权贵千金大小姐一枚。
私底下,李雪还被同学们年年评为8班的班花。
可惜,自从班上来了一名新同学以后,这位班花的风光好像日复一日地不如从前。
乔子鸷是全校的话题人物,身上裹挟着优渥的家境,出众的外表,和继母儿子沈星禹的明争暗斗,与父亲顶撞的桀骜不驯,还有那些不是打架就是逃学的种种“光荣事迹”。
任意一样单拎出来,足够供同学们议论一整天。
更别提乔子鸷喜欢什么人了。
一旦有一丝风吹草动,那女生自然而然的,会成为全班乃至全校关注的中心。
而乔子鸷喜欢谁?
班里的所有人,心知肚明。
李雪呆站着,眼睛四处瞥看,很明显被吼得脸上无光,丢面子了。
“关你两什么事情啊?”
她气急败坏地朝赵小亮和肖河吼了回去,“我和祁萻的事情轮得到你们插嘴吗?”
“哈哈哈,你怕不是要笑死我。”赵小亮突然笑起来。
“什么叫你和祁萻的事情啊。明明就是你自己心怀鬼胎,心术不正,痴心妄想。咱小祁萻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招惹过你,甚至根本都不想搭理你好吧。”
“归根结底,全都是你一个人有问题,你少来打扰我们小祁萻。”
说完最后一句话,赵小亮挺直腰板,觉得自己说得对极了。气得李雪说话直发抖。
“你…你…你…”
赵小亮故意学她:“我,我,我……?”
李雪的脸彻底飚红,像块发烫的烙铁。
“李大课代表。”这时肖河也冷幽幽地开口了,“我劝你少动歪脑筋。没用,知道吧?”
李雪目光厉人,像根根破冰而出的冰茬子。
肖河无所谓地哼声切笑,拖着声调提醒:
“有些事儿有些人,再怎么着也轮不上你。”
“懂?”
肖河说出来的话,对李雪而言无异于是再一次的痛击。
她的眼泪花子立马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狠狠地瞪了祁萻好几眼。等到坐回位置上时,才放任泪珠子滚下来。
她的小姐妹们还算仗义,全部涌过去安慰人。
祁萻平淡地看着这一幕,回想之前的种种,她们之间无端的纷争和嫉恨,在这一刻,她全部找到了答案。
李雪喜欢乔子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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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生物课课。老师一进门就看见了窗边的空位置,摇头叹息一声,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
老师们对乔子鸷的缺课已经习以为常。
祁萻却拽紧手中的笔,心里阵阵难受。
她恍然明白,乔子鸷的顽劣和不学无术,他自身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是,家庭和学校对他的放任不管。
放任不管背后,是不关心和无可奈何。
祁萻相信,学校的老师对乔子鸷的管教,是碍于乔子鸷的家世而有心无力。那乔子鸷的父母呢?
都不管他吗?
第一次,她有了企图了解乔子鸷的心思。
可惜,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第20章
乔子鸷消失不见的原因是什么, 祁萻至今不清楚。
一整个下午,肖河和赵小亮也很奇怪,没有提过乔子鸷半句。
祁萻也没主动过问, 乔子鸷逃过的课太多。她想来想去, 最后把乔子鸷的这次行为单纯地定义为, 逃学。
上课时,祁萻看向乔子鸷的位置, 一阵发呆。
直到放学, 那个空了的位置也没能等来它的主人。
放学铃一响, 同学们便急吼吼地收拾书包回家。
祁萻没走, 因为今天轮到她值日打扫卫生。和秦伊伊挥手再见后,她走到教室第一排, 也给沈星禹打了声招呼。
同住一个小区, 他们经常一起回家。今天她值日扫地, 不想让沈星禹久等,想让他先回去。
沈星禹却收拾着书包, 笑着回话:“没事儿, 刚好物理老师找我有事, 我去找完物理老师回来, 你应该也快好了。”
萻萻还想多说点什么, 沈星禹打断她:“就这么定了, 待会儿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 他背着书包挥手, 笑着走了。
祁萻望着沈星禹走远的背影, 没辙了。
“所以你们真的在交往?”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祁萻困惑地回头。
是肖河。
肖河扛着扫帚没扫地, 半坐半倚的靠在一张桌子上,离祁萻半臂远, 垂眼打量着她。
想到他刚才的问话,祁萻迷茫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肖河愣了下,一秒后,他“哦”声,仿佛从她的反问中弄清楚了什么。换了个问题问:
“那…是你单方面喜欢姓沈的?”
“啊!?”祁萻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看她惊讶的表情,肖河点头,“明白了。”
无缘无故的,他又明白了。
祁萻却不知道他到底明白啥了,不解地眨眼睛。
“既然不是喜欢,那你为什么送巧克力给沈星禹?”
他又找着了问的。
祁萻觉得奇怪,为什么肖河一直问东问西,不过她还是交代了她送沈星禹巧克力的缘由。
肖河听完,眼尾止不住地往上扬。
祁萻不清楚他在高兴什么,只听人兴奋地一喊:“太好了,不是因为喜欢送的。”
祁萻:…?!
觉得肖河有点莫名其妙。
肖河还在兴奋劲上,一激动,把扛着肩膀上的扫帚“唰”地撸了下来。
吓得祁萻下意识地往后躲,把肖河给看笑了,“你不会以为我要动手打人吧?”
祁萻不说话。
肖河还在笑,“您放心,乔子鸷那孙子的心肝宝贝,我可不敢动。”
“……”
果然,乔子鸷的朋友,没一个是正常的。
肖河用了“您”字,敬称,祁萻想起乔子鸷也总喜欢这么称呼人。
说话时,拖着一股京腔,脸上还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想到这里,祁萻的神色渐渐暗淡下来。那边的肖河也是,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
自从沈星禹走后,教室里只剩了三个人,一个是祁萻自己,还有便是一位女生,以及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肖河。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那个女生也拿着水桶离开了,应该是出去接水拖地。
祁萻环顾四周,确定教室里只有她和肖河时,她卷着手指头,犹犹豫豫地出声:
“你…知不知道…”
肖河听着费劲,直接帮她问出:“你想问乔子鸷去哪里了?”
祁萻不好意思地点头。
肖河:“这个我也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
祁萻一听着急了,“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逃学啊?”
肖河沉口气:“这次他不是逃学。”
祁萻:“那是什么?”
肖河把目光望向窗外,“是在逃避。”
逃避祁萻喜欢沈星禹的“事实”。
至少在肖河问清楚事情真像之前,在他们眼里,更重要的是在乔子鸷心里祁萻喜欢沈星禹的事情就是“事实”。
哪怕只是臆想出来的,但是一旦被戳中了痛脚,假的都变得跟真的一样。
何况,平日里祁萻和沈星禹来往那么密切,两人的关系也一直半真半假扑朔迷离的。
所以,一句谣言说辞,两人的关系就被按死在了铁板上。
刚听到那堆女生议论“巧克力”的事情时,肖河和赵小亮作为“旁观者”都被套入其中懵了神,何况是“当事人”乔子鸷。
当然,这些弯弯绕绕的误会,祁萻暂且并不知晓。
她还在脑海中琢磨“逃避”这个词眼,琢磨它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这时肖河神色凝重的又开口了。
“祁萻,虽然我知道我给你说这些话,你会觉得我自私,甚至觉得有些过分。但是作为乔子鸷的朋友,不管你怎么看我我也要说。”
祁萻静静的不说话,等着肖河继续往下讲。
“你喜欢谁都可以,但是沈星禹不行。”
他这么说道,不是请求的语气,而是如同下命令一般态度强硬。
祁萻不懂,反问回去,“为什么?”
肖河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回答:
“乔子鸷会疯的。”
祁萻愣在原地。
肖河低哑深沉的声音还在继续。
“五年前,因为沈星禹的出现,乔子鸷已经疯过一次了,如今堕落成了现在的模样。如果…”
“如果连你也喜欢沈星禹的话,我不知道他还会堕落成何种模样。”
“他遭遇过两次抛弃,一次是6岁那年,母亲远走他国弃他而去。”
“第二次是13岁,父亲另娶新欢,一心想着当好继父,将乔子鸷这个亲生儿子置之不理。”
肖河很少有机会和祁萻单独谈心,这次好不容易遇上了,他恨不得将乔子鸷所受的苦楚统统倾泄出来。
期盼着,哪怕现在的祁萻对乔子鸷没有喜欢,至少多一份怜悯之情也好。
他把目光转向窗外,继续说着。
虽然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他却做不到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