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工作回来晚了,所以今天晚饭吃得很晚。
乔子鸷进门的时候,动静很大,关门“碰”的一声,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对此乔子鸷毫不在意,径直往楼梯走去。
乔启辉看着心里顿时有了火气。
“你这两天去哪里了?”
语气很不好,带着质问。
乔子鸷咬牙,想说“要你管”。
但是想了想,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想起了小姑娘昨晚给她说的话。
“希望乔子鸷能好好和自己父亲相处,无论他怎么不好,但是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一定是那个不惜调动一切权力和关系保护你的人。”
少年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把火气使劲往心里憋。
情绪冷静下来后,他后退一步,直视乔启辉,从进门时他就看见了,乔启辉手上端了一杯酒,还是白的,估计度数还不低。
乔启辉要么不喝酒,要喝就喝的很高。
“爸。”
乔少爷开金口道,难得喊乔启辉一声“爸”,然后继续往下说:
“您胃不好,所以您老人家还是少喝一点酒。”
说完,乔子鸷往二楼走去。
留下餐桌上的人四脸发懵。
冷淡的说话语气,话里的关心却很明显。
正是这一点关心,让乔启辉觉得不可思议起来,愣神许久后问道:
“刚才走过去的,是我儿子乔子鸷吗?”
餐桌上的人也是懵的,无人回答他,乔启辉便把头转向了旁边正在上菜的保姆。
保姆是新来的,并不了解乔家复杂的父子关系,直接回答道:
“是的老爷,那是子鸷少爷。”
“哦。”乔启辉又是一愣,缓了一会儿后,低笑起来,还吩咐保姆道:
“行吧,把这酒拿下去,不喝了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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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子鸷的异常表现,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早上。
如无特殊情况,乔子鸷起床永远在沈星禹后面,更别提出门上学了。
时常不是迟到,就是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的人,今天却起得尤其得早。
沈星禹下楼时,乔子鸷已经在餐桌上坐着了。
看见乔子鸷时,沈星禹的第一反应是抬手看手表,再三确认后,才肯定自己确实没迟到。
他走到乔子鸷对面坐下,乔子鸷正在喝喝粥,期间看沈星禹一眼。
眸色淡淡的。
两人都注意到了彼此,但都没给彼此打招呼。
保姆给沈星禹盛好一碗粥后,便回到了厨房去。
厨房里“呼噜呼噜”的,还在煮东西。
面前是一碗刚熬好的八宝粥,缺根勺子,装勺子的篮子放在乔子鸷这边。
沈星禹起身准备去拿,乔子鸷抬眸看他一眼,顺手把篮子推了过去。
小小的一个举动,沈星禹愣怔一秒。
按照以前两人那般争锋相对的关系,乔子鸷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把篮子推给他的。
惊讶完,出于礼貌,沈星禹说了声“谢谢。”
乔子鸷淡眸看他:“不用谢。”
接着道:“因为这忙不是免费帮的。”
沈星禹凝神疑惑。
这时乔子鸷已经喝完粥,人从位置上站起身子,直白地要求道:
“从今天开始,辛苦你每天晚几分钟出门。”
说完,也没给沈星禹多余的解释,少年拎包走了。
沈星禹坐在位置上,敛眸思考了一会儿。
很快便明白了,明白为什么乔子鸷要求他晚几分钟出门。
因为…深陷热恋的少年想单独和自己喜欢的女孩一起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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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沈星禹想的那样,乔子鸷早早的来到了小区十字路口,旁边的花坛里有一棵柳树,乔子鸷斜靠着树干等人。
心里想着,总算轮到他送祁萻上学了。
今天是,以后也是。
只是…等了好几分钟也没等着祁萻。
来的时候,他没给祁萻打电话,想着给小姑娘一个惊喜。
结果小姑娘半天都没出现。
所以到底是走了还是没走啊?
乔大少爷嘴角叼着细树枝,心里有些泛难。
树枝是根柳树条,从面前的柳树上扯下来的。
随着嘴角抿动的动作,枝桠跟着上下晃动。
陈姨出门买菜,远远地就看到了乔子鸷,后者低头,盯着手里的手机,屈指敲着屏幕,在发信息。
至于发给谁,陈姨大概也能猜出来。
前天晚上萻萻小姐不顾一切地跑出去,肯定也是因为这小子吧。
其实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陈姨很早就猜到了。
这些天,祁萻每次出门时,总是异常地注意自己的着装打扮。
陈姨一看便知,有情况。
还时常逗祁萻,说她打扮得这么漂亮,这是要去见男朋友,结果小姑娘每次听到这种话时,不是脸蛋泛红就是说话语无伦次。
而在平日里的交谈中,祁萻只给陈姨提起过两个男孩子。
一个是沈星禹,一个便是乔子鸷。
说起沈星禹时,祁萻的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看得出来,沈星禹与她而言,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但一说到乔子鸷,脸上立马会浮现紧张,好奇,害羞…
这些,全部都没能逃不过陈姨的火眼金睛。
不过一会儿,太阳出来了,阳光刺眼。
陈姨提着菜篮子,眯着眼睛,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架势上下左右打量乔子鸷,后者对此浑然不觉,身子还是歪歪斜斜着靠在柳树上。
冬天的柳树,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只剩下一根根纤细的枝桠条子垂落下来。
乔子鸷嘴里还叼着柳树条子。
无论是站姿,还是叼树枝的行为,此时此刻的乔子鸷,无论怎么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散漫不羁的味道。
快走到乔子鸷的面前时,一束光正好洒下来,照亮少年的半边脸颊。
原本俊俏的一张脸,立马变得更是清朗明媚起来。
啧啧,难怪小姑娘们都喜欢。
陈姨一直盯着乔子鸷看,眼神里既有嫌弃又有感叹。
嫌弃来自于,乔子鸷干的坏事情太多,小时候带头砸小区的玻璃窗,前些日子打架进警察局,这些事情,陈姨全部都知道。
所以一直以来,陈姨对乔子鸷都心存偏见。觉得这孩子浑身上下都带着少爷性子,野蛮,霸道,不讲理。
由此,每次看到乔子鸷,陈姨都会绕着路走。
今天也不例外
眼看着乔子鸷在看手机,陈姨拎着篮子装没看见人,直径往前走了去。
走了两步,脑海中又恍然出现那天晚上祁萻不顾一切的冲出家门的画面。
祁萻这孩子,陈姨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疼。
正是因为太心疼,所以陈姨狠不下心不去管她和乔子鸷的事情。
有些话,看来今天必须提前说给乔子鸷听一听。
想到这里,陈姨又退了回来。
“哟乔少爷,干嘛呢?”老人家装出一副碰巧遇见人的样子,打招呼道。
乔子鸷正准备给祁萻打电话,一分钟前他发消息问小姑娘在哪里,结果祁萻硬是没回他。
所以准备打电话问问。
电话没拨出去,倒是听到有人喊他。
闻声,乔子鸷抬头看,一见是陈姨,少年立马撤掉了嘴里的树枝。
毕竟是长辈,当着长辈的面叼树子不太合适。
“等人啊?”陈姨再次开口问道。
乔子鸷:“啊,我等祁…”
话说一半紧急刹车,操,差点嘴瓢了。
小东西给他说过的,他们的关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想到这里,乔子鸷瞬间转了话头。
“陈姨,不是说林子潇回来了吗?我来看看她。”
“她人呢。”
说话时,还故意朝着林家大院的方向看,一副左顾右盼的模样。
陈姨忍不住瘪嘴吧。
装得还挺像。
腹诽完,陪着乔子鸷一块演戏。
“你找子潇小姐啊,哎哟,真是不巧了,子潇小姐去她奶奶家了,说要在那边多待几天。”
“哦。”乔子鸷装模作样地点头,而后望眼林家的方向,磕巴道:“那,我先走了。”
嘴里说着要走,表情里却藏着不情愿,人磨磨蹭蹭半天,也没见走动一步。
最后陈姨替他捅破窗户纸道:
“你这是在等萻萻小姐吧?”
少年一愣,眯眼琢磨陈姨的话,不出声了。
陈姨敞开天窗继续道:“萻萻小姐早出门了。”
乔子鸷眸色一惊。
下一秒:“那我先走了。”
说完话,人跟箭似的飞了出去。
这反应速度,和刚才截然不同。
第一次,少年装模作样的说要走,结果磨磨蹭蹭半天没走远,现在却跑得比谁都快。
一副马上就想追上祁萻的驾驶。
可是陈姨还没说完话呢。
“欸欸欸,乔少爷。”陈姨急忙追过去,“你等一下。”
可怜的陈姨,一把年纪了,还跟着乔子鸷百米冲刺。
跑到一个小亭子前,乔子鸷才听到陈姨一直在后面喊他,少年停脚,不解地看过来。
陈姨追到乔子鸷面前时,直接累到上气不接下气。等喘匀一口气后,陈姨拉着乔子鸷走进了旁边的亭子里。
知道乔子鸷着急去追人,陈姨也懒得说无用的开场白,看着乔子鸷,直接语重心长道:
“乔少爷,我想你也知道,萻萻小姐没有你这么幸运,你从小生活在优渥的家境里,无论惹什么事情都有乔会长庇护你。
但萻萻不一样,这孩子父母去世得早,如今又寄养在林家。所以很多事情,其实都是由不得萻萻小姐的。”
乔子鸷拧眉疑惑,不明白陈姨为什么给他说这些。
陈姨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在林家待了这么多年,夫人老爷是什么秉性,我都清楚。好多事情,我也能估摸出个一二三来。所以呢…”
说到这里,陈姨忍不住叹气。
“所以呢,我是说万一啊,以后一些事情落在萻萻小姐身上,也许她会做出一些让你意想不到的选择,但是你一定要相信,萻萻小姐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身不由己的。”
陈姨把话说的直白又含糊。
乔子鸷不明白祁萻会面临什么选择。
但是直觉告诉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不由的,少年蹙动眉心。
然而,不待他仔细过问陈姨到底是什么事情时,陈姨的声音再次响起,甚至比起刚才,陈姨的声音更哑了很多:
“你们都太小了,大人的世界织满了利益网,你们反抗不了什么的。”
乔子鸷愣站着,一瞬间,胸口仿佛压下一块巨石。
快喘不上气了。
话说到这份上,陈姨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忙找借口道:
“哎哟,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去菜市场买菜了。”
“菜市场有一王老头,他家卖的菜最新鲜了。去晚了可就没了。”
说完,陈姨急急忙忙走了。
余下乔子鸷站在原地,久久不能缓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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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路上,乔子鸷一直在回想陈姨的话。
反抗?
反抗什么?
他能做的又是什么?
郁结的情绪笼罩在少年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直到在街头的十指路口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小身板时,少年心头的阴霾才褪去一大半。
乔子鸷亲抿唇稍,悄悄跟上去。
祁萻丝毫未察觉到身后有人,因为去文具店买东西,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她才会在这里。
“嘟嘟嘟…”手机铃声响了。
一看是乔子鸷,女孩眼睫忽闪着,眼里全是紧张。
仅仅是一个晚上没见到乔子鸷而已,祁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一个电话就让她如此慌张。
“嘟嘟”的手机铃声还在响。
女孩按下通话键,努力平静道:“喂?”
乔子鸷在她身后四五米远的地方,懒洋洋地盯着她,回答道:
“早啊,女朋友。”
女朋友!
祁萻细细琢磨这三个字。
如果说前两天和乔子鸷在一起的时光像做梦,那现在乔子鸷喊出的一声“女朋友”,让祁萻一下有了真实感。
原来…
他们真的已经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