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知道现下的情况,走进来的宫久司没有一丝丝的慌张。即使警方知道他是凶手了,又怎么样,没有关键性证据就是不能定他的罪。
“给我滚过去坐下!” 看着犯人在自己面前晃晃悠悠,他却不能把人抓起来,大和敢助有些烦躁。
“警官先生态度好一点,你们这些纳税人,拿着我们平民百姓上交的钱做事,靠我们养着,有什么好硬气的。”宫久司打了个哈欠走进来,看到诸伏玲奈的同时,挡在嘴巴上的手立刻拿开。“川呐~你怎么也在这儿?”那张帅气的脸,现在这么看都让人觉得恶心。“哦,对咯,藤竹田浅子死的时候,你就在现场。你是不是也忍不住了,终于把他给杀了?”
诸伏玲奈撇开视线,靠着诸伏高明。现在她不适合开口,说得越多,问题就越多。
大和敢助的拐杖往宫久司脚旁的地面重重敲了敲,“滚过去坐下!”不好意思,他就这脾气,看不惯的请自行投诉。
“我有什么好说到?”宫久司走到诸伏玲奈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刚刚不是已经和警官先生说过了吗,我只是觉得无聊,想去爬爬山,怎么就变成我畏罪潜逃了呢?”
“这附近一共有两条离开的山路,都被炸药炸毁。在众人等待道路通畅的时候,你背着包,从中间山林离开,不是很奇怪吗?”诸伏高明感受到了诸伏玲奈靠近他的动作,手掌握住了她叠在一起的双手。
“奇怪?”宫久司看过来,“我觉得川看上你也很奇怪。明明论相貌,我才是最好的那个。怎么样?川你要不要再选一次?我可是为了等你,到目前为止都单身未娶。”
“不必了。”诸伏玲奈反手握住了诸伏高明的手。宫久司的打底是怎么被他说出口的,没有结婚却有孩子和孩子妈。什么相貌对比。呵…她不喜欢的,就是全世界第一帅站在她面前也无感。
“麻烦请叫她诸伏,川这个姓氏她不用了。”小打小闹的几句话,诸伏高明没在意,是不可能的,但诸伏玲奈反握住他手的一瞬间,那些不悦的负面情绪马上消散。情绪这东西,应该对值得的人和值得的事。
“聊够了?” 大和敢助瞪着宫久司,这绝对是他从业生涯以来碰到的最无所谓的犯人之一。就在他和过来的警员说几句话的功夫,对方自顾自跑开和人聊天。呵…有种…
大和敢助不想多废话把手里刚刚拿到的证物袋放在桌上。“你要的证据来了,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宫久先生!”
“这是什么?录音笔?”宫久司噗呲一声笑出来,“警官先生该不会就靠一只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录音笔给我定罪吧?”
“不,这是被藤竹田浅子带在身上的录音笔。牵涉到案件详情,接下来的内容,会有些失礼,个孩子没有犯罪嫌疑,先让他们离开。”大和敢助朝跟在身旁的警员挥了挥手,“他带个孩子去旁边的超市等着。”
因为是案件,两方父母都没有犹豫。诸伏高明相信大和敢助,所以对他的安排没有质疑。四时堂是因为诸伏玲奈都被优树交出去了,所以紧跟着,在嘱咐完几句后,没有犹豫也把两孩子推出去。
“优树,跟着那个警察叔叔,不可以乱跑。”诸伏高明将优树放下来。优树没有不乐意,警察嘛,在他小小的内心里,都是好人,所以优树迈着两条腿,立刻按照诸伏高明的嘱咐,跑过去抓住了那名警员的手。
等个孩子离开,大和敢助伸手,隔着透明塑封袋,摁下了播放键。先是一段风吹啸的声音,然后…
【A:藤竹田浅子;B:宫久司
A:“你好,冒昧打扰一下,请问你在这儿附近看到一个大概…”
B:“你怎么这么慢!”(拉拉链的声音)
A:“你!为什么…我…我需要时间。”(突然涌出又收起的惊讶,话语中带着颤抖的害怕)
B:“赶紧进来!”
A:“你要干嘛…我…我还要去处理…”
B:“让你进来,怎么这么多废话!”
(到目前为止,两人的说话声音都有刻意压低。然后是被褥摩擦着衣物的声音。)
A:“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唔!唔!”(捂住嘴巴的唔唔声,还有衣服摩擦的声音。)
B:“安静!你是想外面的人都听到吗!把手电筒关了!”……“茂里那女人,要死了还来惹我,快难受死我了。”
A:“唔唔!”
B:“你给我安静!再发出一丁点声音,我就把你脱光了丢出去,让人好好看看你这副样子。要我是你女儿,有这么一个不知检点的母亲,早就一头装死算了…你说幼稚园的其他小鬼知道你女儿,有这么难堪的母亲会不会也这样对她?嗯?”】
女子被堵住嘴,发出的呜呜声,还有男子不停运动着的拍拍声。在场的人,没有谁会不知道,录音时,现场发生了什么。
录音没办法切断,这种痛苦的声音,几人愣是听了十几分钟。过了许久录音笔中才再次出现说话声。
【B:“呼~”(是事后的叹息,紧接着语气骤然变化。)“赶紧起来!别脏了我睡觉的地方!”
女子的哭声,还是捂住嘴巴压抑的那种。
B:“哭什么哭!我还愿意上你,是你的荣幸!”(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赶紧去把人处理了,要是明天我还看到茂里那女人,你就完蛋了,那些视频我会一个不落地,全部发出去。你女儿就没脸了!”
A:“可…可是…宫久诚他…”
B:“能姓几年宫久是他的荣幸…”】
大和敢助按下暂停键,在坐的众人,脸色都不太好。
“警官想说什么?”亲耳听到自己对其他女性施暴的声音,他非但没有感到羞耻,还有些得意,“那可是她自愿献身的,我不过是和已婚妇女有那么一丁点亲密关系,难道警官先生要把我抓起来,控诉我不道德?”
“录音中提到的把茂里女士处理掉的话,可是你说的。”大和敢助站在桌旁,“你觉得我要问什么?”人渣真的是渣到底了,还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这个啊,藤竹那女人被茂里那女人打压久了,受不了了,想要杀人。我哪里知道她这些恶毒的心思,不过是把茂里那女人交到帐篷边问问话。”装有迷药的水杯,是宫久司放在帐篷外小桌上的,“水是茂里那女人自己喝下去的,我可没有逼她。倒是那个臭小鬼…”
昨天晚上,宫久诚跟着茂里时江来找宫久司。宫久司正坐在帐篷外的折叠椅上,旁边放着一杯水。最想要一步步靠近宫久司的茂里时江,只不过给了些暗示,她便喝了下去。当宫久司说让宫久诚也喝的时候。宫久诚犹豫了,说自己不渴。但爱恋宫久司到变态地步的茂里时江,怎么可能看着宫久诚忤逆宫久司的提议,立刻拿起水杯将剩下的水灌进宫久诚的嘴巴。
“是这样吧,然后你趁着两人还有意识,摸着黑,带到了山林间。等两人晕过去后,你把他们丢下去。”当时天黑,没有多少人在外面,就算在外面有人,也不会有人朝着悬崖边注意。再加上树木的遮挡,到真的没有人看到宫久司。大和敢助最后总结,“你应该不是丢下去的,丢下去的声音太大,你处于小心还是选择了放下去。”
“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护栏会断裂。”诸伏高明紧跟着开口。“藤竹田浅子想让你,宫久司,一起在那个山崖上丧命…”!
第29章
藤竹田浅子是想杀掉宫久司的。
那段被刻意破坏的护栏就是最好的证明。作为宫久司的同伙,藤竹田浅子一开始就知道宫久司的计划,也知道他会把两具尸体运到护栏外。当人要踩上倾斜的峭壁时,会下意识地抓住身后可以稳住身体的物品,护栏就是最好的平衡物,所以宫久司一定会去抓。藤竹田浅子只需要事先把那一段护栏破坏掉,就可以等宫久司因为将全身的重力托付在破损的护栏上,而失去平衡摔下山崖。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宫久司因为当时生怕被人看到,没有到达预订的地点,就翻出去把人扔下了。
“呵…我就知道那个臭女人!没安好心!竟然想杀了我!”
“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大和敢助一把拽起了宫久司的衣领,“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但你这种对女性的态度。那个,这个,你是没妈吗?再说一次,我不介意给你的罪名上,多加个侮辱罪。听到没有!”大和敢助的一只眼睛,紧迫地盯着他,好像一双无情地手,掐住他本就呼吸不通畅的气管。
“是…是…”得瑟久了,宫久司浮在表面上的牛气哄哄,也被他当做了自己的真性情。被大和敢助这么一吼,那些软弱无能的模样一瞬间全部涌涌出来。
待大和敢助松手,诸伏高明继续说到,“发现宫久先生没有如她预期的那样,摔下山崖,藤竹女士今天早上才会推四时堂女士。”昨晚发现后,藤竹田浅子不可能马上把护栏推倒,因为她无法确定宫久司会不会再次回到悬崖边,检查她的完成度。想要杀一个各方面都能压制住自己的人,最好的选择是不被对方知道自己的杀机,悄然进行。
但是,若藤竹田浅子不及时地处理掉破损的护栏,等警察调查起来,肯定会注意到,这样即使她瞒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是会被目标发现她的杀机。所以这就必须有人发生意外,不小心摔下去的同时,撞毁掉原本设计的机关。而四时堂麻纪就是这个被藤竹田浅子选中的人。
“我!”四时堂麻纪猛地站起来,拳头捏紧了,她和藤竹田浅子无冤无仇,对方却要她的命,就为了掩盖一个断掉的护栏。呵…她的命在藤竹田浅子不过就是一个工具!
“麻纪!别生气,别生气,她已经死了…”四时堂谷词从震惊中回神,拉住了站起身,已经捏紧拳头的四时堂麻纪。“别生气!你说说这些年,我多少次让你别和他们靠近,你非要,这会直接要我的命!”四时堂麻纪只有一个感觉,她是倒了八辈子霉碰上这种人!
“咳…”诸伏高明轻咳了一声,“这些都是我仔细观察过那段破损的护栏后,得出的结论。”破损的护栏,上面有硫酸浇过的痕迹。因为护栏是两边木桩,中间两条麻绳,这样的串联结构。应该是为了防止硫酸熔过后痕迹太明显,所有被硫酸侵蚀的地方都在麻绳与木桩的边缘。藤竹田浅子考虑的不少,只选择了一边衔接处浇硫酸,绳子只有一边断裂,才会显得更加自然。
“四时堂女士你先冷静一下。”
诸伏高明之前救了她的命,四时堂麻纪即使再气愤,也在点头后,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坐下。
“宫久先生,你们原本打算把罪名嫁祸到藤竹先生身上的吧。”
“我怎么…”看到一旁等着他的大和敢助,宫久司立刻缩回支起的脖子,“我不知道,这些都是藤竹那个…藤竹女士她安排的。”吃软怕硬,宫久司演绎的十分到位。像宫久司这样的人,他们有一个特点,会经常用欺负的行为,来试探你的边界,看看你是否能接受他的欺负。若是你能接受他的欺负,并且并不反驳,那很好,恭喜你,他对你的欺负会越来越多,甚至加倍奉上。
又或者,他会经常试图给你强加一个弱者的形象。这种强力如此猛烈,时刻提醒着你,自身是一个弱者,是一个理应受到欺负的弱者。
一个欺软怕硬的人,像宫久司这样的,内心缺少爱与关怀,他把对人的怜悯舍弃,而其实他才是最最需要怜悯的人。他被大量的被欺负、屈辱包裹,正是为了缓解这部分不好的能量,他需要去欺负别人,来找到自己内心的平衡。
就像刚刚录音笔中录下的,宫久司会把藤竹田浅子摁在地上,肆无忌惮地运动,甚至在藤竹田浅子发出痛苦的呜声时,能够发出轻蔑的笑。
他在被定义的弱者身上寻求作为强者的快感,越发地坚定自己就是一个强者,但当他真的碰上强者时,宫久司怂了,唯唯诺诺地,只是大和敢助的一个眼神,他就会马上改变自己狂妄自大的语气。
“我只负责把茂里女士和宫久诚迷晕,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都是藤竹女士她做的!我顶多算一个帮凶吧,对吧?”被大和敢助盯着,宫久司只觉得头皮发麻。张张口,什么纳税人不纳税人的话,他已经完全说不出了。
“呼~赶上了吗?”三川光从外面跑进来,头发还湿漉漉的,额头上不知道挂着水,还是汗。
大和敢助收回了盯着宫久司的视线,“麻烦了,你亲自下去的?”
“是啊,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姐姐,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实在等不及,就自己参与了一下。大和警官千万别怪我。”三川光将手里的证物袋交到了大和敢助的手上。“这是从河里打捞起来的,虽然被河水冲掉了不少,但上面的血渍还是肉眼可见的,检试人员刚刚提取完什么的血液,我就匆匆拿过来给大和警官了。”
大和敢助举起手里的证物袋,仔细检查了一遍,“麻烦了,我让人给你拿块毛巾。”
“谢谢大和警官!”三川光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已经被水沾湿。
“小光,你怎么弄的?”诸伏玲奈站起身,握着诸伏高明的手松来,将脖子上的围巾解开,递给三川光,“别等毛巾了,你直接拿围巾擦。”
“没关系,姐姐带着好了,你现在就剩一条围巾了。”另一条在藤竹明希那里,估计是拿不回来了。说话间警员已经将毛巾拿来,三川光说了声谢谢后,马上接过,擦着自己的头发。“毛巾挺好的。”
“那你坐高明边上,这边靠里面暖和。”诸伏玲奈退开两步,把原本坐的位置让出。
三川光也不客气,直接忽略诸伏高明看过来的目光,坐下。刚刚他又是挂绳索下山,又是在河里捞了一圈,更别说最后跑上山的路程,再好的体力,也经不起这么消耗。“姐夫,你往里面去点,给我留点位置。”
原本诸伏高明和诸伏玲奈坐在一起的时候,诸伏高明坐了长木椅的大半,诸伏玲奈圈着他的手臂,微微躲在他的他的身后,整个贴靠在他的手臂上。现在,换成了三川光…
诸伏高明没说话,往旁边挪了挪…
“这是什么?”
“这…这我…怎么知道…”
“山上没有血,那血只能在山下。在尸体周围的峭壁上有四处血迹,是滴落式的血迹,都分布在尸体头部朝下的位置上。还有河边找到了带血的刀子和用过的塑封袋。”三川光将擦头发的毛巾放下,“大和警官,上原警官让我转告你这些,还有一句,和你想得一样。她说,只需要我跟你说这些,你就会明白。”
“哦,这样啊。”大和敢助将手里的证物袋放下。“是个很大胆的做法。”
“若是这样的话,那确实不得了。”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诸伏玲奈边上,将注意力全都汇聚在毛巾上的她,带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宫久先生你还想不到吗?”大和敢助的威压下,宫久司撇开头,“我…不知道!”但额头上冒出的西汗已经出卖了他。
血渍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质,凝固后和织物纤维混在一起不易脱落。血红蛋白里的二价铁氧化成三价铁,颜色变深,但它仍然是蛋白质污渍。这就导致了,被血液沾染的衣物,再怎么清洗,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去掉上面的血迹。或许在刚沾染上时,应立即用冷水冲洗,可以减少血渍的残留,但考虑到现场,藤竹田浅子一个人需要隔断两个人的脖颈,不可能有时间去处理血迹,要知道人类的脖颈并不是那么好隔断的,最少也要用上五六分钟才能达到尸体现在的脖颈割裂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