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
在已经是深夜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走在外头不安全,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对此,见月表示,哈,我看危险的是你吧,还想跟着我回家,你下贱,你流氓!
她捏了捏拳头,转过身来,打算好好瞧瞧,下一个她要代表月亮消灭的,是哪位仁兄。
刚一转头,她便愣住了,啊,好刺眼,这人也太鲜艳了吧,这头发得漂多少遍才能上这么红的颜色啊,还是潮流的渐变耶,若不会对方身上那极为古制的武士打扮,她都要以为自己见到老乡了呢。
唔,确实很眼熟的样子,难道是因为这个发色的原因?
想当年她第一世时大学里,有好些时尚弄潮儿属性的同学,头发红橙黄绿蓝靛紫,月月不同,性格十足。
出于这种微妙的熟悉感,见月按下了认为对方在搭讪的猜测,颇为好脾气地回答道:
“没有关系,我只是在赶路而已,放心吧,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很显然,这个回答没有得到杏寿郎的认可,他有些不赞同地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少女。
“不要小看夜晚,夜晚可是很危险的,这附近都是荒山,不仅有山匪野兽出没,甚至还可能……总之很危险就是了,你若是没有地方住,我可以替你守夜一晚上,等到天亮再赶路。”
看着对方写满了真诚的双眼,见月为难地皱了皱眉。
你说的很对,虽然但是,这只是针对普通女孩而言,我们鬼鬼呢,就得在夜里行动耶。
两人又争执了几句,无力地发现,谁也说服不了谁,简直就是倔驴对犟牛,谈话进度为零。无奈之下,她只好任凭对方跟在身后,想着夜还漫长,等到他不注意时再偷偷溜走就是了。
虽然对他这种倔强的行为颇为头疼,但一晚上碰见好几拨搭讪不成恼羞成怒的奇葩人类,见到杏寿郎这种三好少年,还是让见月极为感动的,一时便有了些谈兴,和对方聊了起来,甚至还讲起了方才遇到的那些所谓的武士,想要调戏她的故事。
“唔姆,我大概明白了,也怪不得你方才见到我时,情绪不太好的样子。”
听完见月的讲述,杏寿郎环臂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但那些人很有可能不是真正的武士,不过是想要借着武士的名头,出来招摇撞骗的宵小之辈罢了。以为穿了身衣服,配上刀就能自称为武士,毫无武士精神可言,简直可笑。”
讲到这时,他有些不悦地压低了眉毛,似乎很是生气武士的名声被这种人败坏。
“咦,被你发现啦,杏寿郎你对别人的情绪感知很敏感呢。”见月看了眼他,眼神不自觉地往下瞟了瞟,“所以说那群人的穿着,还是完全复刻了正经武士的装束的是吧?”
虽然不太明白对方为何忽然将话题扯到了这一方面,但杏寿郎还是诚实地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见月往下游移的视线一僵,强制要求自己转过了头,住脑,不要再想了!
都怪那群该死的臭流氓,难道她以后见到一条马乘F就要幻想一番人底下穿了啥吗?!
“见月。”
就在她还在胡思乱想顺带鄙视自己之时,杏寿郎忽然又开口了,只不过这一回,他脸上的神色堪称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严肃,他转过头看向面前这个出奇大胆,又朝气蓬勃的女孩,问道:
“你是鬼吗?”
混乱的思绪瞬间止住,犹如被泼了盆冷水一般,顷刻间,她便冷静了下来。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太大胆了,不管是独自一人行走在危险的夜晚,还是讲述那些遇到的事,虽然在抱怨,但你的情绪,从未有片刻的波动,这说明,你从未把这些人和事真正放在心上过。”
他转过头,金红色的眼睛在黑暗里灼灼如烈火一般。
“但我还是不太确定,你和我从前遇见的那些鬼都不一样,你……很特别,所以我选择直接来问你。”
语毕,杏寿郎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见月,似是在等待一个回答。
而见月,也是配合着他停了下来,却是倏然一笑,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
“然后你发现,当你问出了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并没有正面回答你,只是问了句‘为什么这么说’,这也就表明,我知道‘鬼’的存在,进而可以推测出,我,就是鬼。”
空气有一刹那的寂静,连风声似乎都被这紧张的氛围所渲染,停滞了下来。
杏寿郎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兀自笑得灿烂的见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腰侧的日轮刀抽了出来。
“抱歉,我要履行,身为鬼杀队剑士的责任。”
“好,那就让我来见识一下,你的实力吧。”
剑技达到瓶颈之后,见月无数次揣摩过,自己到底欠缺了什么,才一直无法真正达到自己应该有的境界呢。
她一遍又一遍地挥剑,将基础夯实了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无法悟透,直到她遇见了那群虚假的武士,虽然只是借着武士的名头欺世盗名,但见月依旧不期然回想起了最初追杀自己的那群人。
同样的武士装扮,同样的佩刀出行,不同的是,那群人拥有着更加高超的技艺和更为匪夷所思的手段。
像是念能力般特殊的力量,暗暗流传在小部分人中,她所缺失的,会不会就是这部分力量呢?那同为鬼杀队剑士的杏寿郎,会不会也有这般特殊的能力呢?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一下了呢。
煌煌火焰出现在眼前,灼人的热浪将她过长的发丝吹至身后,星火点点,碰撞间发尾被燎的蜷曲焦枯,蛋白质燃烧后的焦味充分刺激着见月的感官,被漫天火光映红的眼眸,没有退意,只有更为高昂的斗志。身体下意识因这熟悉的感觉而战栗,沉睡在体内已久的力量,也在悄无声息地苏醒。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杏寿郎是个强大的对手, 虽然甫一见面时,见月就隐隐感知到了他的实力不容小觑,然而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 直面对方的攻势, 依旧带给了她不小的压力。
又是一道纠缠着火焰攻来的剑技,速度奇快, 连空气似乎都被灼伤了似的,眇眇忽忽。
热浪袭来, 见月的腰肢一转, 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软,险险躲过了这一刀,然而后腰处还是被凌厉的刀风划开,在莹白细腻的肌肤上割开了一道狭长的伤口。
杏寿郎的攻势越来越迅猛, 连绵不断的火势照亮了这一片夜空, 却还有闲心满眼赞赏地看向她,夸奖道:
“你的基本功很扎实,作战思路也极为灵活, 能做到这个地步非一日之功,你习过剑吗?”
又躲过一道直冲着肩颈袭来的剑势,见月龇了龇牙, 耐着性子回答他,
“大概吧, 我现在大概处于温故而知新的状态?”
身体前倾, 面对着面前遮天蔽月的火势, 她不退反进, 主动往杏寿郎的怀中送去, 而后在即将相撞的那一刻, 狡黠一笑,身子轻盈地往上一跃,一手撑着对方防御的手臂,借着这支撑,直接在半空中倒翻过去。
“不过为什么你们这些鬼杀队剑士的刀,颜色都不一样,还能使出这种五颜六色的攻击手段?”
翻过去之时,见月的一头长发也在对方的脸侧擦过,被火燎过的发尾略有些焦味,但依旧难以掩盖其本来的柔软清香,杏寿郎微微皱了皱眉,这味道,总觉得似乎曾经在哪里闻到过。
“这是日轮刀,每一位剑士的日轮刀颜色根据其本身特质,都会在其拿到手的那一刻,变成不一样的颜色。至于你所说的攻击手段,是呼吸法,即在短时间内汲取大量氧气,让人类的身体能力大幅度上升。”
“原来如此啊,那从哪里能打造日轮刀,我也想要有一把。”
闻言,杏寿郎为难地侧了侧头,躲过她的一记侧踢,又是一招【壹之型・不知火】攻了出去,而后解释道:
“抱歉,你恐怕不能触碰日轮刀,日轮刀的刀材对鬼具有非常大的伤害作用。”
“这样啊。”见月撇了撇嘴,急速后退拉开身位,从树上随意折了一根树枝,以握刀的姿势在身前摆出起势,“那呼吸法我应该能试试吧,你看看,是不是这样子的。”
一轮圆月挂在天际,无边夜色被冲天火势映的通红,少女乌发被战斗中的火焰波及,现如今只是及腰的长度,在热浪和晚风中被吹得凌乱,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她不知是因兴奋还是因热浪而通红的脸蛋,和那双亮得惊人的漆黑眸子。
“【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使出呼吸法的感觉很是玄妙,就像是被大坝阻挡在水闸后的滚滚江河,见月知道身体中藏着这股力量,却怎么也找不到开启水闸的钥匙,只能听着它在另一边怒吼咆哮,默默感受着它的威势震赫。
然而,就在他说出呼吸法的那一刻,那道坚不可摧的水闸就这么如同泡沫般,瞬间破碎掉了。
心念一动间,身体自然而然的就将这一招壹之型使了出来,甚至连它的名字,也顺理成章地浮现在了心底。
正准备继续发起进攻的杏寿郎愣住了,这是……月之呼吸?
就在他愣神的工夫,圆月刃已攻至眼前,月辉皎皎,如梦般的轻柔美好下却是冰冷肃杀,将纷乱的思绪暂且掩下,他调整好状态,飞快提刀应对。
这一招过后,两人却是谁都没有动作,杏寿郎是在想对方为何会月之呼吸,而见月,一是在回味使出呼吸法时的快意,二么……那根树枝承受不住过强的力量灌注,已经壮烈牺牲了。
这还是她用念力强化过后的结果
,否则这根倒霉树枝早就在壹之型使到一半时,就先创业未半而中道奔殂了。
“你……”
杏寿郎有些复杂地看向面前这个一脸餍足,嘿嘿傻笑的姑娘,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被两人的战斗波及的地表之上,不知何时,已然无声无息地爬满了藤蔓,由于夜色太浓,二者也在各自思量着什么,竟然谁都没有发现,直到这藤蔓,忽然同时对他们发起了攻势。
蛰伏已久的藤蔓借着夜色的掩护乍然突袭,猝不及防间,见月和杏寿郎皆被捆住了手脚。
看似纤细的枝条出乎意料地坚韧,不仅牢牢束缚住两人,其上的枝叶也如刀刃般,边缘锋利,将枝条附近的肌肤尽数割裂,血肉模糊。
“谁?!”
杏寿郎手持日轮刀,不顾手腕要被勒断的剧痛,硬是抬起右手,任凭藤蔓深深镶嵌在他的手腕里,而后,砍断了四肢上连接着的枝条,谨慎地朝着四周打量,试图找出是谁躲在暗中想要袭击他们。
只可惜,这暗中之人竟是一直不现身,只有满地依旧缓缓蠕动着的枝叶,证明对方依旧在这里。
见月有些头疼地看着已然勒出一道血痕的四肢,她没有刀,先前碰到的那些自称武士的人,虽然带着佩刀,可都不是很合手,她便没有将其带上,早知如此,她现在至少还会有一把能砍这些恼人的藤条的武器。
不过,既然杏寿郎已经脱离这些东西的束缚,应该也不用她出手吧。
这么想着,见月的心情轻松了些许,接着,便看见方才还在警戒中的他,忽然身形一晃,双手相叠,将日轮刀插入地面,就这么抵住刀柄,以支撑摇摇欲坠的身子。
杏寿郎的脑袋低垂了下来,略长的金红发丝挡住了他的脸庞,看不清具体神色,这不禁让他有些紧张地朝着对方所在的方向喊道:
“喂喂,你怎么了?”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又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没有反应,见月一咬牙,正打算想办法摆脱这捆住她的枝叶之时,黑暗里,忽然走出了一个人影。
或者说,仅仅有人的形态,不管是那病态的苍白皮肤还是身上隐约散发着的恶臭气息,都在传达出一个信息,来的,是一只……鬼。
黑暗里行来的影子已经暴露在视野里,他身量瘦小,额头两颊各有着一个呈交叉状态的伤疤,一开始还有些谨慎,不敢完全走上前来,见他们一个脑袋低垂默不作声,一个被困住动弹不得,才松了一口气,行至见月的身前。
“你是谁?”
看对方停留在自己面前,她微微眯起双眼,遮住眼底的深思,问道。
然而这只鬼小心过了头,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只是在确定她的身份,之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向着杏寿郎的位置走去。
对于竟然是自己第一个碰见大人要求围猎的对象这件事,病叶惊讶之余,更多的,却是忌惮。
除了曾经的下弦之壹,如今的上弦之陆――魇梦外,其余下弦鬼都没有真正面见过传说中的那位鬼王大人,只知道前段时间有消息传下来,要让他们最近百年来,谨慎行事,保存力量,不要引起鬼杀队和人类世界的注意。
其他鬼不明所以,出于对大人的畏惧,只会照做,可病叶不一样。
他之所以能呆在十二鬼月下弦的位置上这么久,除了本身能力出色之外,更引以为傲的,却是他小心行事的作风,做任何一步行动前都要再三揣摩,不能因为一时的急功近利而功亏一篑。
而病叶推断,那位大人之所以会下达这种命令,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类强大到,足以威胁到他。
没过多久,他们这一众下弦便被指派了一个命令――前往无限
列车号,协助已然成为上弦的魇梦大人,围杀一个人类。
是什么人,值得四位下弦与一位上弦同时出动,甚至还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无限削弱对方实力的梦境中,答案昭然若揭,只有那一位。
病叶也曾经疑惑,为何对于这样一个心腹大患,无惨大人为何不选择亲自前来,但是很快,他意识到了原因,并将其深深藏在了心底,不敢透露出分毫。
除了魇梦大人的血鬼术是强制要求范围内所有人/鬼都强制入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鬼舞y无惨,这位统治恶鬼上千年,无情严酷的鬼王,他……不敢。
几乎在升起这一念头的同时,从细胞里透出的恶意便将病叶淹没,无形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四周,肌骨都被这沉重的压力压得颤栗不已,半晌,才从这种情绪中平复下来,从这种惶恐不安的情绪中滋生出来的,却是更深刻的恐惧。
能被鬼王都忌惮至此的人类……该有多么可怕。
因此,在看见原本在现实里身为队友的那两人竟然打起来后,属实是让他松了一口气,也不禁暗自庆幸魇梦作为血鬼术的施术者,用这种安排来阻止这位的成长,确实极为有用。
在梦境中同为鬼身的他们,除了借助阳光,无法完全杀了对方。
虽然她已经被捆缚住,那个唯一对梦境中的他构成威胁的红发男人,也在他血鬼术藤蔓附带的毒素中,陷入了昏睡,但病叶依旧不敢等到天亮,倚仗梦境中的阳光升起将其围杀。
那就只有……日轮刀了。
他一步一步向着杏寿郎走去,对方双手倚刀,垂头不语,宛如一尊沉默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