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面露纠结,一时不知道对方是哪根神奇的脑回路搭错了,能够得出这般结论。
一旁站着的高桥大叔倒是一脸淡定,表示他已经习惯了。
“我的意思是,雅姐姐你千万不要喜欢上他哦,我觉得他配不上你。”见月垂死挣扎,试图把话直接亮明白了。
哪知,听到这话的铃木雅奇怪地看了一眼见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啊,我是有未婚夫的人。”
未婚夫?!
是谁,是谁,是谁!
是哪个混蛋幸运鹅能娶走她的富婆姐妹。
见月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出来的。
“呃,是世交家的儿子啦,家里帮我定下的,我也不太熟。”铃木雅眨眨眼,满脸无辜。
Double kill!
恭喜铃木雅拿下今日双杀,成功收获第二个无语凝噎状态。
虽然对于“铃木雅接受包办婚姻的态度如此娴熟自然”颇感微妙,见月还是选择了尊重对方的选择。
每个人,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符号和色彩,她不欲被他人所左右,也不愿单纯依靠她的喜恶,强加干涉他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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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铃木雅送给她的小裙子和这些天存下来的小钱钱收好,见月把背篓往床底下一推,熟门熟路的往床上一爬,掖好被子,倒头就睡。
为了省住宿的钱,这一周多来,见月一直凑合着和捡回来的睡美人躺一个被窝。
对此,她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省钱的事,那能叫占便宜吗!何况她现在也不过十岁,觉得她占便宜的人自觉
去墙角面壁罚站。
而且被人暖过的被窝真的很舒服,好像个天然恒温的电热毯,每每睡进去,总能让见月忘掉工作的苦,陷入黑甜的梦乡。
夜深人静,月明星稀。
黑暗中,已经昏睡许久的少年,悄然睁开了眼。
第二十一章
他是谁?
他现在在哪?
锖兔静静地躺在那儿,没有动作,只睁着一双眼睛,无声地盯着天花板。
从冗长而又泥沼般的昏睡里苏醒,他只感觉筋疲力尽,头疼的像要裂开来似的。
身边传来一阵阵暖意,他模糊地意识到似乎有人睡在他的身边,却无力转头去看。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温度的传递,略能纾解他紧绷着的神经。
想要去回忆,然而记忆里却是一片五光十色的漩涡,糅杂着数不清的记忆碎片,像是隔着万花筒浏览回忆,让人无处下手。
锖兔竭力想要去探索这个漩涡,可是头越来越痛,刚醒来还没完全恢复的身体又一次强制性地进入了睡眠。
时间无声无息的过去,东方已有一抹鱼肚白,病房里的黑暗也在一寸一寸的向后退去。
见月的社畜生物钟尽职尽责地叫醒了她,懒洋洋地睁开眼,她习惯性地想在床上打个滚儿。
理智飞快回笼,阻止了一场惨剧的发生。
回想起几天前打滚儿不小心把病床真正的主人踹下去这件事,她心虚地收回伸懒腰的手,详装无事地打算起身。
锖兔被她起床时的动静惊醒,这一次他感觉精神好多了,头部虽然还隐隐作痛,却没有昨晚那么不适。
感觉身边的热源即将离开,迫切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他,下意识伸出手拽住了即将下床的见月。
陡然被抓住衣角的见月疑惑转头。
只见在晨光中,昏睡许久的少年无力地躺在一片雪白中,肉粉色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他半睁着那双似有水光潋滟的银色眼眸,微蹙着眉,柔和的阳光勾勒出他脸上细密的绒毛,宛如洛神。
见月瞪大了眼睛。
随后,
毫不客气地挣脱被扯住的衣角,打开房门冲进了走廊,
“医生!医生!睡美人醒过来啦!医生,快来看看啊!”
正在值班的小护士:?!
“不是,你怎么这么早出现在医院里,还是从病人房间里出来的?”
小护士感觉非常震惊,这么大个姑娘从哪冒出来的,天才刚亮吧,有那么早来探病的吗?
一时激动忘了自己是非法留宿的见月。。。
“这不是重点。”她摆上一副正义凛然的嘴脸,“重点是病人醒了,护士姐姐你快叫医生来看一下吧。”
“啊,啊好。”被她这幅理直气壮的态度唬住,小护士赶紧去了医生的值班室,把还在补觉的值班医生挖了起来。
还有些迷茫的锖兔就看见,自己第一眼见到的少女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又带了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然后这群人就开始对他上下其手,还问了他许多问题,在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检查过去后,锖兔只感觉更加迷惘了。
看着他一副惹人怜爱的懵懂样子,护士姐姐的心都要化了,连忙柔声劝道,“没事的,你现在属于正常情况,脑部创伤造成的记忆缺失是有极大可能被找回来的。”
她又指了指正在走廊里和医生讲话的见月,“你可以多问问你妹妹一些以前的事,这样有助于你恢复记忆。”
“妹。。。妹妹?”锖兔疑惑地歪了歪头。
“嗯,是啊,你们虽然长得不像,却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呢。还是她把重伤的你送来医院,一直照顾着你。”护士小姐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妹妹。”看着不远处认真听着医生讲话的见月,锖兔的目光逐渐从迷惘走向了坚定。
是妹妹啊,年幼的妹妹,他是哥哥,男子汉就要保护好妹妹。
另一边,正在听医嘱的见月只感觉到了牙疼。
本来还以为救下了一个同样能够杀鬼的人,可以等他醒来问问有关“鬼”这个物种的信息,甚至能够直接借其步入里世界,了解“鬼”的起源和增殖方式,为自身添一分筹码。
谁能想到,人是救下来了,医药费也花出去了,记忆却没了。
看来只能回去再找北原苍介问问了,上次分别时对方明显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希望这次回去她耍耍赖,能爆出点料来吧。
这厢医生还在止不住地念叨着,“你哥哥这种情况,主要还是脑内淤血没有彻底散去,今后小心一点,别再伤着头了,说不定哪天就能想起来了。”
见月抽了抽嘴角,到底还是没反驳回去他们不是兄妹。
自己撒的谎,哭着也要承认下去。
见月也趁此提出要出院,带“哥哥”回家修养。
医生点了点头,他也明白医院的住院费用实在昂贵,既然病人醒了,回家也没什么大碍,就同意了出院。
一边叹气一边走到锖兔的病床前,见月站定,开始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个“大麻烦”。
还没等她想好,对面的人已经先有了动作。
吃力地半坐起来,少年双手握住面前女孩的手,目光温和而坚定,
“妹妹。”
竹之内见月。。。
诶不是,谁嘴那么快呢?
撒谎撒到正主头上,正主还信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身后还有护士和医生一脸欣慰感动地看着他们,见月只能艰难地点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个称呼。
“哥,哥哥,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连名字都不记得了?”见月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锖兔皱着眉,攥着见月的手更紧了些,“名字?名字。”
记忆里有陌生又熟悉的人冲自己微笑,张嘴呼唤着他什么,锖兔竭力看过去,只能隐约辨认出一个口型。
“兔?啊,我名字里有个“兔”字!”锖兔两眼放光,盯紧了见月,“是不是,妹妹。我名字里有个“兔”字?”
这我哪知道?
见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然而可能因为早晨的医院真的很清闲吧,医生和护士还站在那,没有去工作!
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没错,哥。我的名字是竹之内见月,而你的名字,是竹之内兔兔!”
竹之内兔兔。
锖兔在心中反复回忆咀嚼这个名字,然而并没有回想起什么有关的回忆,不禁有些疑惑,这真的是自己的名字吗,怎么有点奇怪?
看出来锖兔的疑惑,见月找补了两句“你从小身体不好,贱名好养活嘛,就取了兔兔这个名字,等你成年了就可以改了。”
锖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他就叫兔兔,坚定握拳.jpg
收拾好了行李,见月就带着兔兔办理了出院的手续,准备回家。
看着背着一个巨大背篓的妹妹,锖兔自告奋勇想要帮她来背。然而,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外出旅行的女人的行李箱有多重,即使是十岁的女生。
可想而知的,刚刚苏醒,身体虚弱的锖兔差点被巨大的背篓砸死。
无语地拉住背篓,顺带扶正了锖兔的身形,见月拍了拍便宜哥哥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这么做,照顾好身体最重要。
为了关照锖兔的身体情况,见月特意降低了速度,以散步的姿态,慢悠悠地和他一起走在回老家的路上。
一边溜达,见月一边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的发色上。
果然还是好在意啊,这种五颜六色的发色到底是怎么来的?
杏寿郎给出的借口是他们家祖上吃虾吃多了,狯岳那小子说不定是青光眼变异,
那兔兔的肉粉色头发是什么来历?
他说他的名字里有个“兔”字,不会是山里的兔子成精了吧。
去藤袭山的时候她还打趣自己像是去往东天取经,会救下一只猴妖做大弟子。没想到啊,flag不能乱立,她还真救了一只兔妖。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兔兔,见月沉思,是你吗,大师兄?
锖兔被见月(个_个)的目光看得浑身别扭,终究是转头看了回去,满脸无奈,“怎么了吗,妹妹,一直看着我。”
再一次被这声“妹妹”哽住的竹之内见月,终于决定出声解释一下这个误会。
“那个,兔兔啊,其实我不是你妹妹,你看我们俩长得压根不一样吗。”
“?”锖兔停了下来,一脸迷茫“可护士说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所以才长得不一样啊。”
这护士嘴咋那么快!
在那短短的几分钟之间到底说了多少东西啊。
“不,你听我解释。”见月无力地挥了挥手,“我说是你妹妹只是为了应付医生,别再怀疑我们而已。其实我之前并不认识你,只是碰巧救了你。”
锖兔更加茫然了。
见月不是他妹妹,所以说,他到底是谁呢?
天地间空旷而寂寥,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记忆和过去,每个人都像丝线一般互相缠绕成命运的网,只有他,没有过去,没有记忆,连名字也没有。
“喂喂,你怎么了。”
见月看他整个呆住了,忍不住靠近挥了挥手。
“你不要担心,最多给我两年,我就能让你找回记忆,重新找到家人。”
看着眼前一脸无助,仿佛被世界丢弃的锖兔,见月终究还是心软了,开口劝道。
只要给她两年,只要她成功开念,她就有把握帮助面前的少年人化去脑子里的淤血,找回记忆。
见月认真地向着锖兔许下诺言,那双眼睛黑的发亮,熠熠生辉,里面是比阳光都要灼人的真挚与诚恳。
锖兔恍然,想起了点什么,在那一周多的昏暗无涯的沉睡里,总是会出现这么一个声音,絮絮叨叨的向他抱怨工作辛苦,还要被摁头吃狗粮。
然而在那似是而非的抱怨中,他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是多么珍视这些普通的红尘苦乐,元气满满的絮叨,是他身处黑暗时为数不多的安慰。
“好,我相信你。”
锖兔笑了,笑容里是无限的温柔眷恋。
连脸颊上的疤痕都像是被这温柔渲染一般,像是瓷器上的花纹,又像是云卷云舒间的流痕。
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安慰我,也谢谢你保护了我。
见月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第二十二章
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的亚撒西!犯规啊犯规!
见月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上辈子流星街那群脑子有点毛病的人整应激了,一个赛一个变态,遇见一个正常人都让她觉得是花光了这辈子运气求来的。
而这种温柔系美人,无疑是瑰宝中的瑰宝!
变态常有,而亚撒西不常有。
和奇形怪状的人相处习惯了的她,遇到这种温柔的想让人哭出来的人,最是遭不住。
当年她就因为火夫人的一个微笑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现在虽然抗性提高了,但还是控制不住的脸红。
飞快将手背贴上脸颊试图降温,见月轻咳一声,正声道,
“相信我就好,走吧走吧,别磨蹭了。”
锖兔无奈地看了眼紧紧捂着脸的见月,善意的没有戳穿她,只是又微微一笑,继续赶路。
令见月有些诧异的是,本以为还需要几天慢慢修养的兔兔,身体素质格外的好。几天之内,其体力与耐力就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到了正常水平,跟得上见月平时赶路的速度。
当回到小村庄时,甚至比她估计的到达时间还要快上一天。
站在山脚下,见月没有急着进村,反而坐在大石头上,思考着有关锖兔的安排。
当时头脑一热就把人带回来了,毕竟把一个失忆的人随地乱丢也挺没公德的,现下却犯了难,该把他安置在哪里好呢。
带着他住山里是不可能的,虽然黑死牟说要离开一段时间,可不知他哪天就回来了。
尽管对方对她没有食欲,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揍她揍累了,忽然想吃一只“冷吃兔”当夜宵。
那就只能安排在村子里,麻烦幸村家帮忙照看点了。
想到这,见月上上下下打量了锖兔一番,看身子板挺结实的,应该能帮幸村爷爷干点活计。
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到幸村爷爷,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见月?”
她转头一看,正是带着孙女出来遛弯的幸村老爷子。
见到对方真是见月,老爷子欣喜地走了上来,对着见月一顿嘘寒问暖,问这些天过得怎么样,没受什么苦吧,都被她巧妙地答了过去。
“对了,你不是说你要去寻找身世的线索吗,找到了吗。”重逢的喜悦过去后,幸村爷爷也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锖兔,忍不住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见月。
糟糕,见月笑容一僵。
在外浪了太久,一时忘记了自己编出来的借口了,原本是打算用“假消息,那家丢的孩子不是我”来应付幸村爷爷的,可现下还有个突然冒出来的兔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