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昭允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我想想，不会是因为怕我拿你身体做什么吧？”夏煦看着平昭允，“所以不知道喜欢什么，也说不出喜欢什么。一次次的退缩，是因为本来就不喜欢，对吧？”
“我还天真的觉得你是依恋什么的，这样想我觉得自己好像个傻逼。”
夏煦什么也没说，每次换身体之后就像偏离的轨道，换回又重新回到正轨。他说他不知道，而她也无法当做一切未发生过。
她在意的东西太多，而他的喜欢也没有那么坚定。
“不是的。”说完这句，平昭允想反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毕竟一开始的想法和夏煦说的并无差别，只是后来变了。
是什么时候变质的，想法转变的呢？平昭允陷入沉思了。
而他的沉思，让夏煦心灰意冷。
那种失望笼罩着全身，就是因为有所期待，所以当它落空的时候，就如同坠落悬崖。
*
夏煦回了家，她总是对聚餐无所适从。哪怕都是熟人，她也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不自在。
手机光亮了一下，是平昭允问她到家没。是杜可把她送回家的。
已经很晚了，夏煦想着洗澡，睡觉。
想是这样想，洗完澡后，她脚不自觉地往沙发走去，坐着。
头发的水滴顺着发尾滴到到锁骨，后背，睡衣，沙发上洇湿一片。没有开灯的屋子，阴暗像是有爪子的野兽，想要把夏煦吞噬。
敲门声，惊扰到了野兽。门被钥匙打开，楼道的光照在地板上，照在他的身上，他逆着光，夏煦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那些阴影如同被光明吓到，逐渐消退。
“别开灯。”
她的出声，让他动作一顿。
平昭允换了拖鞋，进了屋子。
客厅里，窗户没关，窗纱随风飘荡。外面不知是月光还是别人家的光线，在没开灯的房间两个人也能清晰看见彼此。
他门关上了，整个房子又一次陷入黑暗。他靠近她，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停在她的身边。“为什么不吹头发？”平昭允要去拿吹风机。
夏煦站了起来，拦住了他。“不用了。”湿乎乎的脑袋有助于思考，就算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可以自我欺骗脑子进水了。
平昭允两臂圈着夏煦搂着她的腰，夏煦只能背抵着墙，视线落在他的胸膛
“你不是说对我没有那种感情吗？那你若无情我便休啊，你现在还来招惹我干嘛。”
第72章 河蚌与刺猬（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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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你避而不谈”，平昭允低低问道，语气里满是委屈，“我想你服个软，哄我一下都不行吗？”
夏煦撇着嘴并不想说话。
“我对你是没有那种感情。”
夏煦一听来了气，开始打着平昭允，抬起脚要踹平昭允。
“是，我承认最初对你好是不想让你伤害我的身体。这是人之常情吧？碰上这种情况，面对的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可是相处之后，发现你又馋又懒，爱异想天开却善良的要死。一面自恋一面又自卑。很喜欢金钱，是个小财迷。可无论我送你什么，你总是以相等价值的东西回送给我。还欺软怕硬，玻璃心，受到一点点小的伤害就窝在壳里不肯出来。爱瞎折腾还作。”
夏煦见抬不起腿，被箍在怀里，就垫起着脚改咬着平昭允肩膀。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动的心。你问我喜欢你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呼吸间都是他的味道。
“我只是……只是不想听见说起祁楚沨的小尾巴是你，我不想听见任何人嘴里提起你和别的异性名字。也不想看见别人和你牵手拥抱，甚至是结婚。如果非要有个人，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喜欢了想要拥有不是很正常的情绪吗？”
“你说维持之前的关系。是啊，我就和占便宜一样。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你不在乎。”
听见平昭允的声音有一丝哽咽，脖子上有热乎乎的小水滴。夏煦想要抬头确认，被平昭允按着头压在肩上。
“可是，我在乎。想问你今天去了哪里，想让你晚上早点睡觉，想知道和你走在一起的人是谁。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我凭什么问这些，我用什么身份呢？”
“夏煦，我好难过啊。”我好难过，你总是逃避。好难过，你总是否认存在的感情。
晚上的风与月仿佛自带旖旎，把一切都打上了柔光的温柔，又或者是因为心动的人在身边。
在最后那句话里她溃不成军。
她不敢奢望有人会真心实意喜欢她，那么糟糕的她也可以得到别人的喜欢吗？自己跟自己说算了吧。有人靠近会受宠若惊，别人对自己有一点善意，就会加倍努力的还给对方，生怕别人觉得吃亏，不愿意在给自己善意。
一直努力的活着。
直到平昭允进入了她的世界。帮她减肥，告诉她适合的风格，为她挑口红。那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然然姐的话，没有付出真心的人，也不配得到真心。她付出了却不肯承认，仿佛承认喜欢他就是失去所有的底牌。
不知道什么时候心动，就像风吹来一粒种子。播撒在心间，没有谁去关注，它就在那里安了家。风吹雨淋，久经日晒。没有经营维护，它依然在汲取养分，努力长大。平时心里声音太多导致没有听见幼苗破土的声音，在角落里谁又会去发现一颗嫩绿发芽的东西呢？
直到刮起了大风，直到树叶漫天飞舞。才正视了面前这颗何时长成的参天大树，屹立在心上。
她小腿肌肉酸胀，攀着他的肩膀，垫的更高，几乎是用脚尖。只为了在他耳边说。“对于我而言，你就是拯救我世界的英雄。”
轻柔的呼吸洋洋洒洒的拂过，他听到她说。
“我可以，爱上我的英雄吗？”
这一句话，心脏跳动澎湃。
平昭允大脑一片空白。
“对了，照片呢？”夏煦前脚告白完，后脚想起他要解释照片的事情。
平昭允还在酝酿感情，打算说些什么，被那么一打岔，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和夏煦可能没有浪漫这些东西吧。
从口袋把钱包拿出来，现在信息化时代，没多少人会把钱包随身携带了，他特意回家去拿了过来找她的。
是一张两个人小女孩的合照。
夏煦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倒霉就为什么别人父母好端端的，她父母经常吵架，为什么人家小朋友有父母来接，她只能待着教室等亲戚。转发抽奖，锦鲤从来都没有中过。每次排队排到她东西刚好卖完。吃泡面没有调料包。她要骑的共享单车永远有问题。生活中虽不至于崩溃，却没有办法忽视的不爽。
最严重的就是校园欺凌，她不敢和爸妈说，怕她爸妈说是她自己的问题，却很幸运的遇到了金然。
“话说，我以前运气，其实没有什么差得，因为小时候小学暑假去昶扈市科技馆，发现有一个小女孩扎着双马尾，穿的裙子超可爱，然后我就不问她怎么哭了，她说找不到妈妈迷路了，我就陪着她一起逛了科技馆，玩得还挺开心的。她说一直很倒霉，平时老师都不查随笔她一没写就立马查到，没有背的单词第二天就要默写，考试永远考她不会的。然后我说你可以把你的霉运分我一半啊，那你就不会倒霉了呀，小女孩就说行啊，后来快出去的时候，她妈妈找到了，当时就帮我们拍了张照片。”夏煦圆圆的杏眼看着平昭允。
平昭允知道夏煦在等他的解释，但是他说不出口，他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他母亲一直喜欢女孩，小时候他长得比较清秀，所以他母亲就喜欢把他打扮成女孩子出去。
夏煦看着平昭允难以启齿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了。“你家的照片太明显了，我也不是故意看到的。”
平昭允的妈妈把他小时候的照片放在客厅，她一开始还以为平昭允有姐妹呢。
平昭允一头黑线，平日里家里有人，他第一时间会把五斗柜上的照片框藏起来。但是架不住他和夏煦说换就换。
她揶揄的笑过于晃眼了，平昭允用手遮住了她的双眼，贴着她的唇。他用舌尖描绘她的唇形。
夏煦推了推他，随即搂着平昭允的腰，黏黏糊糊的蹭着胸膛，“我们可以沾染一些烟火气息吗？”
“说人话。”
夏煦拧了一把平昭允要后面的肉，“我想去吃夜宵。”
平昭允知道她聚餐的时候根本没怎么吃，会饿很正常。“走吧，我的小祖宗。”
两个在晚上走街串巷找夜宵时，他看着她额头的绒发，这种轻盈的几乎察觉不出的情意是从何时有的？平昭允也不记得了，就是随时出现在他的身边，在间隙里是不是跳出来提醒着他。
爱或许不能让人相互理解，但是会为了对方相互妥协。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想那么做，但我可以为你不那么做。
在平昭允认知里，爱情好像合该是鲜花，是浪漫，是粉色泡泡围绕周围，想起那个人就傻笑。
可看夏煦吃到喜欢东西时候的满足感，嘴角残留的食物屑，他用指腹抹掉。
他充满内心的是像喝了温度适宜的热水，熨帖着每个毛细孔温暖的舒展。那种柴米油盐，那种千家万户的烟火气息。
他对她的喜欢和爱意，是随着时间沉淀下来的。
爱是空气。
没有会窒息。
*
机场。
夏煦有些别扭，她大早上被平昭允拉起来，去了机场接许心蕊。
果不其然，江株这一段高架堵得不像样子。她望着车窗外，高架上的绿植盆。
“你还是很介意吗？”平昭允看了一眼夏煦。
夏煦回头望着他，“没呀。”勉强撑起了一丝笑，从包里拿出手机低下头假装玩着，深怕平昭允再和她说一些什么。
她怎么会不去介意？试问自己从机场出来能让朋友来接的人，得关系好成什么样？夏煦不自觉咬着嘴唇，尝到嘴里的铁锈。
拿出矿泉水喝了两口冲淡嘴里的铁锈味。
平昭允停好车，两个人一起去接机的地方意外看见了金然。
夏煦看见金然的时候，脸上一改常态，带着一股脑儿的热情冲了上去。“然然姐！”
平昭允有些吃味，他居然比不上金然。凭什么！就凭当年他不认识夏煦吗？他也想回到那个时间节点，成为她的英雄啊。
可惜没如果。
航班的显示屏轮流划动。
延迟了半小时，才终于看见熟悉的人。
在远处一眼就能看到许心蕊，常年不化的冰霜，难以接近。眉宇间就傲雪寒梅，夏煦从以前就觉得许心蕊就是站在山巅的人，而她只能偷偷在山下仰视。
那个在医院里问她金然的事情，道谢既能让你感受到她的真诚，却又不会让你觉得可以挟恩图报。当然，夏煦也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该道谢的人明明应该是她。
这样的人在见到金然，又或者是看见了平昭允。冰雪消融，像一柄本该出鞘的剑，凛然霸道，干脆利落，却甘愿藏于质朴的剑鞘之中。
“然然！学长！”许心蕊走近才看到夏煦，又补了一句。“妹妹。”
夏煦自卑久了，习惯性出现消极想法。
许心蕊前面根本没有认出她，夏煦忘了她现在瘦了太多，一眼没认出来。
“你们聊，我先去开车。你们别下来了，直接上面大门等我。”平昭允笑了一下，转头捏了捏夏煦的手。
夏煦看着平昭允跑去电梯，回头发现许心蕊也盯着平昭允的背影。
金然琢磨了半天，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心疼哪一位，脑子不太好直接说：“你不能换个喜欢的人吗？”
听到这句话，夏煦的脸出现了惨淡的笑。手掐着手心毫无察觉。
金然那样想是因为当时读书时，两个人关系确实好。
许心蕊诧异的看着金然，金然的眼神带着心疼，许心蕊不由得觉得好笑。但也起了坏心眼，一时半会没解释。反而似笑非笑的对夏煦说：“喜欢是没有办法的呀。”
夏煦站在原地，她就算这样想过。但是当有人真的如你所想的那般去说了。夏煦脸色越来越难看，眉眼耷拉在一起，眼里酝酿着咸湿，嘴角的微微下垂。
许心蕊看这样发现玩笑开大了，连忙解释道：“不是，妹妹我说的喜欢没有办法不是说平昭允。我对学长一点想法也没有！真的！”
夏煦死死咬着下唇，整个人忍不住的发抖。
第73章 河蚌与刺猬（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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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在透过平昭允看喜欢的人！我真的不喜欢平昭允。”许心蕊吓傻的抱住了夏煦，“妹妹，别哭了。我真的不喜欢他。”
“我，我有喜欢的人。我下次可以带你去看他。”许心蕊在这方面没有安慰人的经验，“而且你怎么能因为这句话，心态就崩了。你在意的不应该是平昭允的态度？”许心蕊后悔自己爱搞事的习惯，轻拍着她的背。
夏煦抽泣了一下，对哦。
金然掏出餐巾纸给夏煦擦眼泪，“你逗谁不好，为什么要欺负妹妹。”说完拍了一下许心蕊。金然没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对不起，我错了。”许心蕊老老实实道歉了，记得以前夏煦还挺禁逗的啊？完全不在意是不是金然先起得话头。许心蕊即使知道金然先开的口，但也是她没先解释。
她们上车了，平昭允一下子就看见坐副驾驶的夏煦眼睛有点红肿。“怎么了？”
见夏煦没回他，平昭允脸色沉了下了，眼神带着怒意转过头去盯着许心蕊，“你欺负她了？”
金然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你没用。”夏煦擤了一下鼻子，深怕平昭允嘴里吐出什么奇怪的话连忙说道。
平昭允猛地看着夏煦，“哈？”
“嗐，这都比不过。”夏煦用后视镜看了一眼许心蕊，她理智回归，刚刚许心蕊和她解释了，并且给她看的合照。加上金然的描述，就是觉得那个男的哪都不咋样，视线回到他身上，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平昭允。
平昭允完全状况外，他又做错了什么？
后面许心蕊有些尴尬，尴尬到脚趾疯狂抠鞋底。心里却想着真好，然然还是然然，妹妹一如既往的脱线可爱，而学长居然还能有女朋友？
送她们走之后，平昭允抓着她的安全带，不让她走。
“怎么了？”
“不解释一下？”平昭允挑眉，眼神里是浓浓的心疼。
夏煦头低下，盯着自己的衣服。
平昭允笑里带着无奈，“我们学校是一路升学上来的，几乎不太会换学校。一方面是资源，另一方面是社交圈。许心蕊家和我们家有点关系，家里长辈让着帮忙照顾，这是我没有办法推脱的。后来是因为许心蕊有次校外打架帮了我们，这个叶恒、祁褚沨都能证明，你也看见上次宋怦怦见到以前向阳的人关系都不错，你也知道宋怦怦许心蕊的关系。所以我们都会能帮就帮一下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