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若孤单地站在人群中，看到记者的嘴巴一张一合，明明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但她甚至听不清楚记者在说什么。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以为社恐已经好了，是因为每一次都有乔安在自己身边。
记者看杜晓若没有反应，继续催促，
“晓若，你在听吗？请问协议结婚的事你是怎么看的？”
看到杜晓若脸色苍白，眼神躲闪，记者还以为自己挖到什么猛料了，半玩笑半认真地调侃道，
“你怎么不说话？协议结婚的事不会是真的吧？”
杜晓若紧张地抿了抿嘴唇，她想说不是，但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哑的，她沮丧的看向周围，不知道夏晴也他们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人？
就在这时候，杜晓若冰凉的指尖被包裹进一只温暖干燥的手心里。
乔安牵着杜晓若的手，灰蓝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那个记者，
“大方周末已经堕落成这样了吗？都开始信谣传谣了？”
之前还自信满满的记者，被乔安一问，瞬间有点发窘，但记者的应变能力还是让她维持着脸上的镇定，
“乔总，我没有传谣啊，我只是在向当事人求证。”
乔安摆摆手，轻易就把人给打发了，“以后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不要乱传，锦瑟的法务团队随时准备追责。”
记者讪讪地笑着走开了。
乔安低头看向杜晓若，“没事吧？”
从他出现的那时候，杜晓若已经感觉好多了，她抬起头看向乔安，他可能赶过来比较着急，额前的碎发都有些凌乱。
“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开会吗？”杜晓若问。
乔安捏了捏她的手，安慰道，“我看到直播，感觉人太多了，怕你不适应。”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端着朝他们走过来，老远就摇着他那一头风雨飘摇的头发，
“哎呀，乔总，去你们公司拜会好几次都没有遇到你。”
乔安把杜晓若护在身后，自己笑着迎了上去，“最近是有点忙常常不在公司......”
自从乔安来了以后，杜晓若就自在多了，她全程只需要默默地跟在乔安后面，听乔安和各种总寒暄，
“我太太承蒙您的照顾了。”
“犬子不懂事，让您费心了。”
“好的，好的，加个社交号，方便以后联系。”
乔安在寒暄的间隙，偶尔看到冷餐桌上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忘投喂一下杜晓若。
杜晓若暗自松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搁浅的鱼回到水里，终于活了过来。
嘴里吃着甜蜜绵软的慕斯蛋糕，抬眸就能看到旁边英俊帅气游刃有余的男人，她决定，以后就赖在这个家里不走了。
庆功宴这边，衣香鬓影，一片盛世繁华，
而在乔家那个大气恢弘的庄园里，却是宛若末日来临，处处一片萧索颓败。
*
自从昨天张砚书离开后，金喜珍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在客厅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管家好几次都以为她是不是死过去了，但上前查看，又发现她还在呼吸。
这个家里现在就像被洗劫的地狱，房间里的东西被张砚书砸了个稀烂，金喜珍像个活死人，不吃不喝不动，乔清川这几天没人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吸上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吞云吐雾，沉浸在自己的仙境里，不管外面人的死活。
连乔清梦都像是失踪了一样，到处找不到人。
下人们已经预感到了这个家要完蛋了，心急的人现在已经开始寻找下家，大家都知道，多米诺骨牌的最后一张牌已经摇摇欲坠了。
一阵尖锐的汽车刹车声打破了山庄的沉寂。
汽车停稳，从车上下来一个高大威武的年轻男人，他身穿黑色西装，脸上戴着黑超墨镜，一身保镖的劲装打扮。
他径直走到金喜珍面前，打开手里的红色丝绒首饰盒，面色冷酷，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这是我们太太让我带来给您的，她让我传话，这是另一只耳朵，如果今天还不自首，您明天就会收到章洪格的拇指。”
说完，保镖还打开手机放了一段录音，像是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男人凄惨的嚎叫声。
其实这段录音很模糊，根本听不清是谁的声音，但在听到这段哀嚎声的时候，金喜珍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
金喜珍那双绝美的眼眸里流出两行清泪。
保镖把手里的手机递到她的面前。
电话接通，
金喜珍惨淡地看向屏幕上的那三个数字，颤着唇开口，
“我要自首。”
第61章
杜晓若跟着乔安东走西走, 终于在泳池旁边看到了夏晴也和樊悦。
夏晴也有一段时间没见杜晓若了，见到她尤其的兴奋，拼命朝她挥手,
“晓若快来，找你好半天了。”
杜晓若拎起裙摆朝夏晴也她们跑过去, 乔安刚想也跟着过去，半路上被一个时装杂志的编辑拦下了。
刚在泳池边的卡座沙发上坐下, 慕华跟个交际花似的转到他们面前，手里端着一个很精致的果盘。
他把果盘放到桌上，看着杜晓若问，
“晓若, 你刚才在车上怎么不理我？”
杜晓若不会圆滑处世，她所有的情绪都是简简单单的，虽然嘴上说着自己刚有点紧张, 但脸上明显是不高兴的。
慕华还准备说什么，就被康导带着几个导演来叫走了。
樊悦和夏晴也刚刚就竖着耳朵看他们两个的互动, 明显感觉有问题，慕华一走，俩人立刻围攻杜晓若。
杜晓若在她俩面前，那就透明得跟个水晶球似的, 三两下就被她们两个套出了实话。
然后三个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这件事来。
夏晴也说, “我觉得不可能，再是二婚也不可能不要小书, 太荒谬了。”
樊悦立刻反驳,
“你不知道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为了女人抛弃父母，抛弃孩子的人大有人在。”
被樊悦这么一说, 夏晴也的语气也变得摇摆起来，
“但是也没听说慕华和哪个女人有瓜葛啊。”
樊悦一声冷哼，“做明星的不都擅长隐婚吗？”
杜晓若在一旁看着都懵了，感觉他们两个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跟自己亲眼看到了似的。
说了半天，终于聊到解决办法。
夏晴也首先表明态度，“作为朋友，这件事不能不管，他二婚，大家都没意见，但他不能说不要孩子对吧？”
杜晓若点头认同。
樊悦接上话，“就找他当面问清楚，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大家再对症下药呗。”
杜晓若疯狂点头，是的，应该当面问清楚。
刚好这时候慕华又过来送冰激凌，就被她们三个围在中间一顿质问。
慕华一个头两个大，终于从她们的话语里提炼出关键问题，
“是谁说我要二婚的？”
杜晓若、樊悦，夏晴也异口同声，“乔安。”
慕华，“......”
五分钟后，慕华手里拿着一个充气的气球锤子，追着乔安满场乱跑，追上就是一顿不顾死活的狂砸。
摄像大哥们本来正在直播主会场那边的表演，知道观众爱看这个，也不播表演了，十几台摄像机追着他俩拍，直播间里观众们都笑傻了，
【哈总这是怎么又得罪慕华了，哈哈哈哈，不管什么原因，我先笑为敬了。】
【我就喜欢看这种你跑他追，只要追上就能把他打个半死的戏码，哈哈哈哈。】
【本来看直播表演就超无聊，看到慕华打哈总我立刻就精神了。】
*
在知道慕华二婚只是一个乌龙以后，杜晓若他们三个又有了新的话题，三个女人聊得火热，完全不管乔安的死活。
樊悦拧着眉道，
“虽然说哈总确实不靠谱，但这件事有一半是真的，就是说慕华给老院长1000万，还有托孤的意向，这总是真的吧？”
杜晓若赶紧点头，“这是老院长亲口说的，当时我在场。”
樊悦打了个响指，
“那就稳了，除非老院长当时被哈总上身了，要不这件事就是靠谱的。”
樊悦朝她们两个招招手，示意她们把头凑近，
“我觉得这件事情和刘芝有关系，刘芝就是小书的妈妈，三年前产后郁抑症自杀了，刘芝刚死的时候，慕华就有轻生的念头，我听我们知道这件事的同学说，慕华看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医生才勉强活下来。我分析，还是这件事，估计勉强活了三年，觉得还是活不下去。”
聊了一晚上，杜晓若和夏晴也都觉得这个分析最靠谱，慕华看起来就像是很深情的男人。
夏晴也朝樊悦竖了竖大拇指，问，
“那怎么办？作为朋友，这件事总不能不管吧？”
樊悦沉吟一下，一阵见血地指出，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还得从刘芝身上找突破口，先弄清楚刘芝为什么死比较重要。”
杜晓若眨眨眼，“不是产后抑郁吗？”
这时候，两声落水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三人扭头看过去，乔安被追得无路可逃，直接跳进泳池里了，慕华也没犹豫，扑通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俩人在泳池里扭打成一团。
岸上的三个女人看了一会儿，波澜不惊地收回视线，继续刚才的谈话。
樊悦道，“产后抑郁也有原因吧，是老公的忽视，还是有其他不顺心的事？如果只是激素的变化不至于要自杀。”
杜晓若点点头，觉得樊悦说得有道理。
夏晴也当场拉了个小群，“作为朋友，这件事不能不管，大家有什么消息在群里知会一声。”
*
庆功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半夜12点多了，乔安衣服全湿透了，金秘书半夜赶来救场，给他带了衣服换上，又开车把他们送回了家。
有一个这种怨种领导，金秘书也是服气了，要不是他给的太多，恨不得现在就立刻辞职。
上了车，乔安的电话响了起来。
这么晚谁还会打电话？
乔安拿出手机，看到是韩念薇的电话，现在车上没有外人，他接起电话，按下了免提，
韩念薇清浅柔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乔安？”
“嗯。”乔安应了一声，“什么事？您说。”
韩念薇平淡的声音里隐隐透出一股难掩的激动，
“金喜珍自首了。刚警方那边联系我，说她全招了，乔清川干的坏事，金喜珍为了帮乔清川隐瞒这件事，行贿案件相关人员，只是行贿金额警方没有透露，只说数额巨大。”
韩念薇顿了一下，又说，
“我就是好奇，她怎么突然就自首了？”
乔安猜到了是金谨或者是张砚书，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他也终于是有人撑腰的的人了，又想到金谨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得受这种精神折磨。
“乔安，你在听吗？”韩念薇没等到回答，催促了一声。
“嗯，在听。不管是因为什么，她自首都不是什么坏事，恭喜您，终于沉冤得雪。”
“好，我就是第一时间想和你说一声，不打扰你休息了。”
乔安挂掉电话，杜晓若和金秘书的心情都跟着明媚起来。
回到家里，乔安的手机又振了一下。
拿出手机，是张砚书发来的消息，
【睡了吗？】
乔安走到沙发那边坐下，回过去一条，【还没。】
张砚书，【我就是告诉你一声，金喜珍自首了，她法律上的罪是行贿，但我们都知道她实际的罪比这个更重。我刚得知内部消息，她大概只能量刑三年，但妈妈会让她只要进去就没有办法出来。】
乔安盯着这行字看了良久，看到手机上的“妈妈”两个字，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温暖的感觉。
张砚书又发过来一条，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尽快把晓若追到手。】
乔安，【嗯？】
张砚书，【协议结婚的事，你们骗得了全世界，但不可能骗得过我。你搞快点去追，到时候人跑了你别回来找我哭。】
乔安抬手揉了揉鼻子，又笑了一下，没再回张砚书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张砚书又发过来一条，
【晚安，宝贝。】
忍了20多年的委屈，都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破防了。
乔安顺手捞起一个抱枕抱在胸前，把头埋进柔软蓬松的羽绒枕里，
悄悄哭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揉了揉眼角。
心情复杂得要死，又想哭又想笑，又满足又空虚。
他无所适从地站起身，在家里走了两圈，走到杜晓若的房间门口，抬起手，想要敲门，又怕打扰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