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复进来时还是元婴, 人修元婴比妖修元婴受魔域界的排挤更小，因此问题不大, 但他此刻已是分神，通过这一出口必定要受到魔域界的攻击。因此他要跟他们分开走。
姜不复突升分神的事对林语来说太过震撼，她也没细想，只当姜不复口中的“善善”其实是“扇扇”，大师兄晋升分神一事已不是他们能过问的，赶紧出去找到青山真人才是正事。万一大师兄真的走了邪法，师尊他们也能早些扭转过来……
林语、王层和闻善三人先一步通过了那魔域出入口，闻善在外头见到了青山真人，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姜不复的归来，亲自过来查看。
见只有他们三人，姜不复并未出现，青山真人蹙眉道：“林语，不复呢？”
林语道：“大师兄他……”
不等她解释，魔域界通道内忽然传来异动，青山真人面色一变：“怎么回事，有大妖出来了？”
林语怕青山真人贸然出手，连忙道：“不是的，师叔。是大师兄，他已是分神！”
青山真人威严的神情上出现一丝裂痕：“分神？他怎会如此快！”
见青山真人跟自己一样震惊，林语心中莫名生出了些许欣慰，她飞快道：“我也不知，是大师兄亲口说的，想来不假。”
青山真人肃着眉眼，目光沉沉地望着那似乎正电闪雷鸣中的通道，半晌不曾言语。
林语被青山真人的严肃弄得也有些紧张，她发觉他似乎已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不会吧，大师兄真的用了邪法？
因为青山真人的戒备，林语二人也变得担忧起来。
闻善虽同样忧心，却是在忧心姜不复会不会受伤。她还记得当初辰婴他爹被魔域界劈时身上的鳞片也受损严重，而姜不复才刚分神，跟辰婴他爹比还差得远呢。
只是在等待时她注意到了青山真人他们严阵以待的反应，一愣之后才明白他们是在担心什么。姜不复修为暴涨总需要一个理由，如实说问题也不大。
反正小蓝寄居在却邪剑中，而却邪又是姜不复的东西，谁也不可能把小蓝抢走。
闻善道：“师叔，这回多亏了却邪剑，大师兄才能在魔域中找到机缘。”
青山真人闻言看向闻善，身上的肃杀之气似乎消散了些，他急忙问道：“你这一路都与不复同行？”
闻善道：“我是亲眼见着大师兄如何从元婴后期成为分神的。却邪剑指引了巡天斧陨落后秘境所在，我与大师兄进去后在里头待了两个月，找到秘境核心，通过却邪剑将之吸收后，大师兄便成了分神。”
青山真人本是担心姜不复走上邪路，十几年前姜不复差点走火入魔的事他虽不在场，却也得知了当时的情形，如今听闻他这境界来路虽是捷径，但到底并非邪路，便长舒了口气。
不复不仅是太清门的门面，同样也是修真界上下万年都难得一见的良才，他自是不能让不复走上歪路。
这边正说着，姜不复已从通道出来，他只身上衣衫有些凌乱，看上去并未受伤。
一出来他便先找到闻善，随后才收回目光向青山真人行礼。
青山真人虽听了闻善的解释一颗心放下了大半，但总要亲自见过才能安心，当即道：“不复，师叔可否看看你的境界？”
闻善体内有魔气，自不好让人看，姜不复却坦荡得很，请青山真人随意。
青山真人探查过后惊喜道：“竟已离分神中期不远了，且经脉、丹田没有任何发虚之处，根基很是扎实。”
这回他算是真正放心了，面上喜气洋洋的。不到五十岁的分神啊，这是最年轻的分神，前无古人，只怕也后无来者！
“好，好！得尽快告诉掌教这一喜讯……”青山真人正要取出通讯符，但动作一顿，又哈哈笑道，“此等喜讯，还是你自己去跟掌教说吧！”
姜不复依然是宠辱不惊的平淡模样，与青山真人道别后，便取出飞舟，带上闻善和林语王层二人，返回太清门。
林语这会儿已缓过姜不复升分神的震惊，终于又记起“牵手”的事，她正想着怎么找沈扇师妹私下谈谈，就见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
林语眼前一亮，怕姜不复很快过来，她急忙拉过闻善道：“沈师妹，你和大师兄究竟怎么回事？你该不会真的如此糊涂吧？”
闻善道：“……如果说跟师兄在一起是糊涂，那我确实糊涂。”
林语一怔，心中忽然想起早已逝去多年的小师妹，叹道：“我曾看过凡人的一些话本子，做人替身的通常下场凄惨。”
闻善惊奇道：“凡人里还有这种话本呢？”这么早就有替身文学了吗？她有点想看。
林语：“……”
她无语道：“沈师妹，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
闻善也不逗她了，摆正脸色道：“我知道，师姐。谢谢你如此为我着想。但我并非替身，我是本人。”
林语愣了愣，她一时间竟不能理解面前的人在说什么。
而在此时，姜不复已走过来，他不知听到多少，在林语惊诧的目光中，他轻轻牵起闻善的手，侧头望着她道：“是，她是我的善善。”
林语久久无言，这是她印象中第一次见大师兄用那样温柔缱绻的目光看旁人，就好像面前之人是他唯一的珍宝，不容任何人夺走或伤害。
第58章 [VIP] 挟恩图报
这一回, 林语再也不能将姜不复口中的“善善”认为是“扇扇”。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自称是“本人”的人，欲言又止几次后终于开了口：“可是小师妹不是早就……你的骨龄、修为也对不上……是夺舍吗？”
见林语猜测走向危险, 闻善连忙说：“不是, 这就是我自己的身体。事情说起来很复杂，也没办法说清楚，但我保证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我来路都很正常。”
系统啊世界真相的事是没法说清楚了, 但她这话也确实说得毫不心虚。现在的身体是系统给她的干净身份，而之前那个“闻善”应该是死了后跟她互换了。但哪怕不是她猜的那样，因她起初并无选择, 也没有必要为此心虚。
林语不能理解小师妹没死这事，那回答在她看来就跟什么都没说一样, 她下意识看向明显知道内情的姜不复，眼神期盼充满着对真相的求知欲。
可姜不复也不清楚内情, 只是对他来说闻善回来了就好, 内情并不重要, 见林语向他求证，他只道：“正如善善所说。”
林语：“……”她说什么了啊，根本就什么疑惑都没解开啊！
林语满心的疑惑不知向谁去说, 兀自纠结了半晌后干脆破罐破摔了。
既然是大师兄都承认的小师妹, 她又有什么可怀疑的？难道她不想念小师妹吗？她想的啊！既然如此, 那些什么真相内情就让师尊他们去烦恼好了, 她只要享受小师妹回来的惊喜就好。
虽然“沈扇”就是“闻善”一事对林语来说依然是个冲击，但这不妨碍她期期艾艾地看向姜不复道：“大师兄, 我可以单独跟小师妹聊聊吗？”
姜不复看了眼闻善, 见她点头，便松开她, 转身离开。
“小师妹！你真的是小师妹，没有骗我对吗？”林语怔怔地看着闻善，想再一次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我啊师姐，没有骗你。”闻善笑道。
林语的神情有些恍惚，她在想，她最开始怎么会没有认出来呢？明明一样的样子，一样的性情，一样的品行。
林语忽然扑上去抱住闻善，红着眼睛道：“小师妹，你真的回来了……”
她就是喜欢小师妹，不管小师妹是什么身份，她就是期盼着小师妹好好的！
闻善安抚地轻拍林语的背，微笑道：“是啊，谢谢师姐一直惦念着我。”
林语闻言松开闻善点了点她的鼻子道：“哪个跟你深交过的能忘记你啊？”
想到此行的目的地，林语又忧心地说：“小师妹，你和大师兄是打算告知师尊一切吗？可我担心师尊不会接受……”
林语的话说得比较委婉，她其实想说的是师尊可能会向上次一样要对闻善不利。
闻善狡黠一笑：“林师姐，你猜我为何此时才敢去跟师尊说出真相？”
林语一愣，脱口而出：“因为大师兄是分神了！”
曾经的大师兄打不过师尊他们的联手，束手无策。可如今，他也是分神，大境界上的差距被拉平了，哪怕修为距离这些经年的分神还差得远，但已有了拼死一击的能力。而师尊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让大师兄“拼死”呢？大师兄可是五十岁不到的分神啊，当宝贝还来不及！
林语越想越兴奋，半晌后又想到一个问题担忧地问：“小师妹，你如今已是换了身体，那个至恶身份……”
“早翻篇了。”闻善道，“却邪剑早已开锋，用不着至恶。而且如今却邪也不像当初一样排斥我，想来换了身体，就是新生。”
林语闻言这才放心，只有摆脱了“至恶”的身份，小师妹才能好好的啊！
“太好了！这样师尊就没有非要杀你的理由了。其实当初师尊也不愿意杀你的……”林语高兴地说。
闻善心想，若不是因为至恶的身份，陈行岳确实不至于杀她，但不喜欢她肯定是真的，谁叫她把他最看重的徒弟都给勾走了呢？这次他估计会更生气吧。
虽然体内还有魔气这个不定因素，闻善的心态却比先前放松了许多。因为她不再是一个人，任何时候姜不复都会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应对。
飞舟的速度很快，不等闻善和林语多叙旧，便已回到了太清门。
姜不复很细心，下飞舟时牵着闻善的手，免得她紧张。
闻善其实不怎么紧张去见陈行岳，她知道这次的行程没什么危险，她只要看好戏就行了。
她侧头看着姜不复，小声地问出了她紧张的另一件事：“师兄……你真的要让师尊证婚？”
姜不复侧过头望着她，只沉声道：“你不愿？”
闻善之前回避这个是因为从没有想过这件事，但在姜不复提出来后，这一路她也仔细考虑过，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反而是她若百般回避，倒让姜不复疑心她还想离开。
她坦然道：“我愿意的。只是师尊怕是很不乐意。”
从闻善这里得到肯定答复，姜不复脸上露出浅笑，语气柔了三分：“师尊不乐意又能如何？逐我出师门么？”
闻善愣了愣，忍不住笑道：“师兄你变了。”好一个有恃无恐，她喜欢。
她手指灵活地钻进姜不复的手指间，与他十指相扣，仰头畅快笑道：“师兄你就应该如此张扬才是。有本事，师尊真把你赶出去呀，看看是哪边吃亏。”
姜不复要真被赶出太清门，只怕外面多的是宗门不顾跟太清门的交情而邀请他加入。不到五十岁的分神那是闹着玩的吗？分神之上是洞虚，如今的修真界可没有一个洞虚，而姜不复就是最有可能成为洞虚的第一人，谁不想抱大腿？即便那些宗门真不敢得罪太清门，姜不复这种修为自立宗门，也有的是人慕名而来。
姜不复浅笑，看着闻善狡黠灵动的笑颜，他只觉得胸腔中的愤懑抑郁瞬息消散。
陈行岳早已因姜不复失去联系两个月而担心不已，一察觉他的回归，当即便赶了过来，哪知一来便看到姜不复与“沈扇”二人十指相握，相视而笑。
但跟林语相同的是，不等他为此皱眉，他便察觉了姜不复修为的变化，当即惊道：“不复，你如今怎是分神了？”
姜不复没有放开闻善，只是面向陈行岳简单行礼，温声道：“有了一次机缘。师尊不必担心，师叔已查看过，弟子的修为并无隐患。”
姜不复说的话，陈行岳自然不会轻易怀疑，当即兴奋地说：“好，好！不愧是为师的好徒儿，竟如此快便升为分神，当真是当世第一人！”
然而下一刻他忽然想到什么，神情微顿。不复尚在元婴时，他自然可以封住他的部分记忆，可如今他已是分神，说不得在升境过程中，那封印便被冲坏了！
陈行岳对于当初姜不复险些走火入魔的景象记忆深刻，当即便敛了笑小心地望向姜不复道：“不复……升境后，你可有什么不适？”
姜不复并未拐弯抹角，直白道：“师尊，您是在问封印之事么？弟子已记起一切。今日归来，正是请求您为弟子和善善证婚。”
姜不复一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饶是陈行岳见惯了大风大浪还是有片刻的怔愣。
他这个徒弟记起一切却表现正常，他理应高兴才对，可不复竟说要让自己证婚，而对象，竟是跟闻善长得一样的沈扇。
假如沈扇能让不复忘记闻善，倒也不是不行……
不等陈行岳考虑完利弊，闻善便出声道：“师尊，很抱歉之间一直瞒着您，其实我正是闻善，沈扇只是我的化名。”
陈行岳蓦地看过去，这事竟比姜不复的话要让他惊讶。他先前明明查探过，她的骨龄怎么都不可能会是闻善……难道是夺舍？
“不是夺舍，这就是只属于我的身体。”闻善之前从林语的反应中早有了经验，直接抢答，“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说不出来，它不让我说。”
闻善说着指了指天。系统跟天道也差不多嘛，而且她说出来的真相都被自动屏蔽，说不定还真是这世界天道的限制，而非来自系统。
陈行岳一时间并未开口，只是威严锐利的视线落在姜不复和闻善二人身上。不复这个徒弟他清楚，看似温和，实际上倔强得很，怎么可能真找个跟闻善长得一样的？因此“沈扇”多半就是闻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