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警官说：“确实是登山队找到的。他们在登山途中意外发现了一具骸骨，于是报警。你也知道，顾青山地势险恶，还有许多纵深的峡谷，我们警方没有能力探测周全。也只有专业的登山队，才能下到那个峡谷里。”
温氧想起那天接到警方电话后，何劲曦陪她去警局认尸，她在男人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后来他又帮她操办了葬礼。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压根不了解何劲曦对她的爱。
如帮她清理债务，如帮她找到父亲，一点一滴，沉默却深刻。
何劲曦对她的好，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她感觉身体里有只扑棱着翅膀的鸟，在这一刻，振翅欲飞。
温氧回到香氛快闪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时分。
工作室的众人探完店后纷纷离开，只剩下何劲曦一人，还在店门口，等她。
天色暗下来，路灯还没有亮起，何劲曦就这么站在一片灰色的空气中，像一块温暖的玉，散发着温暖的玉泽。
温氧快步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她努力嗅着他怀抱的气息，像是要把它牢牢地记在心里。
许久，她才在何劲曦怀中喃喃低语：“谢谢你。”
何劲曦揽着她，亲吻着她的发顶，问：“谢什么？”
温氧仰起头，不知不觉，眼睛里已经蓄上了泪光。
“是你帮我清了债务吗？”
何劲曦微怔，“嗯。”
“爸爸也是你帮我找的？”
“嗯。”
所有事情都得到验证，温氧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最先涌上来的是内疚。
她哽咽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一开始只是想要这份工作，觉得没有人会愿意雇佣一个欠债的人，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她边说边哭，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眼眶红红地惹人怜惜。
何劲曦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嘘。”
何劲曦的唇贴上来，带着几分爱意，几分心疼，和几分安抚。
他们像之前的每一次亲吻一样，仿佛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在互相给予和索取中，交换、缠绕彼此的情感与心绪。
一瞬间，所有的往昔，所有的痛苦都开始坍塌，缩小，最后变成一个个小点，在记忆的长河中不值一提。
温氧在这一瞬，忽然原谅了命运。
过去这些年，命运对她的所有残忍和折磨，大概都是在给她聚集好运，然后遇见何劲曦。
她控制不住地流泪，最后吻里都是咸湿的泪水，还有两人灵魂靠近的悸动。
温氧睁开眼睛，看见何劲曦眼中的自己。
小小的一个女孩子，很普通，却在他眼中闪闪发光。
她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何劲曦擦去她脸上的泪，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伴着掷地有声的声音：“因为我爱你。”
第65章
何劲曦说未来想和这家香氛店谈合作, 说不定能推出比较新颖的香氛珠宝联名款，于是去店里和老板约下次详谈的时间。
温氧等在店门口，发微博。
@老板今天开心了吗：今天是不吐槽老板的一天, 老板今天是个好人。
【详细说说啊，老板怎么好了】
【竖起耳朵】
【搬好板凳】
【瓜子花生汽水都准备好了】
@老板今天开心了吗：之前家里出了点事，很大的事，一般人没有办法的那种。是老板帮我解决的
【老板威武】
【这个老板真的挺好的】
【我早就说了老板是个好人】
【博主你别辞职了，就跟着这个老板干吧】
【这样的老板已经不多了】
【这是神仙老板吗？】
温氧看着评论, 边看边笑。
“笑什么？”
何劲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店里走了出来, 温氧慌张地关上手机，生怕何劲曦看见。
何劲曦睨她：“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温氧摸着耳垂，撒谎：“没什么, 看网上的八卦呢。”
何劲曦：“不是在背地里骂我？”
温氧觉得何劲曦神了, 他还挺有觉悟, 必然是知道自己某些地方做得不好, 才会猜测有人在背后骂他。
她笑嘻嘻地, 情话张口就来：“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骂你呢！”
何劲曦嗤一声, 却还是被这样的甜言蜜语取悦。
他牵着温氧的手，两人慢悠悠地向前走。
“那就是给我取奇怪的外号。”
经这句话提醒，温氧忽然想起微信里的备注，问：“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备注叫什么？”
“叫什么？”
“你猜。”
“猜不到。”
温氧眨眨眼睛，一脸狡黠，“试试看。”
何劲曦顿了顿, 开口：“何抠门。”
“……”
“何大马蜂。”
“……”
“何无语。”
“……”
温氧腹诽, 这个人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都不对。”温氧笑着说, “叫麦芽糖。”
何劲曦蹙眉, “为什么？”
“那天你说我比水甜。但你是麦芽糖，比我还甜。”
何劲曦笑起来，小姑娘的脑袋里装的点子还真是多。
到了下班时间，这一片又是闹市区，路上的人流、车流忽然多了起来。有许多电动车直接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何劲曦换了个位置，让温氧走在里侧。
温氧蹦蹦跳跳地，问：“那你的手机里，我叫什么？”
“不告诉你。”
温氧不同意，“不行，我们要交换秘密。”
何劲曦勾着唇角，“谁跟你交换秘密！”
“你赖皮！”
“没说好不叫赖皮。”
“说嘛说嘛。”温氧还在哀求。
何劲曦偏头，看她一脸的渴望，“没有备注。”
温氧默了片刻，像是不满，“那你弄这么神秘。”
“看你想知道，故意逗逗你。”
温氧还是不信，“你不会现在也是骗我的吧？”
何劲曦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你猜。”
“真不告诉我吗？”
像是被小姑娘磨得没了脾气，何劲曦那好看的唇终于说出了真相：“氧气。”
“氧气？”
“是。”男人偏过头，神情专注地说，“你就是我的氧气。”
这个称呼带着一点亲昵，既是她的名字，又有特别的含义。温氧因为这个称呼开心了很久，一路都在笑。
晚上洗过澡躺在床上，温氧打开手机，想了半晌，将何劲曦的备注改成了“吸氧”。
然后截图，发给了何劲曦。
何劲曦似乎在忙，半小时后才给她回复：【怎么感觉有点色情？】
温氧：【？？？】
【喂，这是吸猫那个意思的吸。你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
何劲曦：【我的错】
【那以后可以吸你吗？】
温氧：“……”
温氧盯着这句话，脸颊发烫，感觉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好像真的有点色情啊。
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不可以】
*
十月的第一天，是珠宝大赛的颁奖礼。
颁奖礼设在南夏的一家剧院，工作室一行人早早就盛装出席。
颁奖礼一开始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奖项，什么最佳表现奖、最佳灵动奖之类的。大家都祈祷别在这一阶段拿奖，因为拿了前面这些奖，基本上就和最后的大奖无缘。
何嘉集团的一款设计拿了最佳表现奖，另一款设计奖项还不明，何启光的脸色有点难看。
终于到了最后的大奖，脏脏紧张得说不出话，紧紧握住温氧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温氧鼓励她：“别紧张，我觉得大奖肯定是你的。”
颁奖人请的是业内资深的珠宝大师，他站在台上，念着台卡上的字：“2020年全球珠宝大赛的冠军是……”
激烈的鼓点在这时响起，一下一下地敲在所有人心上。
“躺在花上的女人。”
听到这一名字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紧接着爆发出狂欢的声音和激烈的掌声。
温氧晃着脏脏的手臂，“脏脏，你听到了吗？是你！我们赢了！”
脏脏激动到说不出话，许久才从这种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是我，我赢了，我赢了……”
随后，脏脏上台领奖，温氧和何劲曦坐在台下，看着她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温氧说：“脏脏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何劲曦握住她的手说：“她值得。”
颁奖礼结束时，一行人兴高采烈地走出剧场。多年的心愿终于实现，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有了最丰硕的回报。
大家一边恭喜脏脏，一边说：“你们看到没？刚才何启光的脸好臭哦。”
脏脏：“他输得好难看，我们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温氧：“谁让他之前那么嚣张！这会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
何劲曦走在一行人的最后，在过道上，被何启光拦住去路。
何启光输了比赛，嘴上的功夫却不减，“这次比赛你赢了又如何？你还是回不了何嘉。”
何劲曦淡淡一笑，“走着瞧。”
众人走到剧场门口，才发现何劲曦没跟上来。转头，看见何劲曦和何启光正站在走廊尽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脏脏：“我靠，这个垃圾又跟何老师说什么？”
海哥：“他还真是阴魂不散哪。”
温氧生怕何启光又说了什么垃圾话刺激到何劲曦，赶忙跑过去，像一张有力的盾牌，挡在何劲曦面前。
她冲何启光吼：“你干什么？输不起吗？”
脏脏也冲过来，“手下败将，别在这里逼逼赖赖。”转头对何劲曦说，“何老师，别理他。他说什么你都当是放屁。”
其他人也纷纷围过来，各个亦是“备战”状态，怒目瞪着何启光。
何启光身边没带人，见他们个个不好惹，于是微微侧身，让开一条路。
温氧挽着何劲曦的手臂，“我们走吧。”
等走出几步远，她轻声问：“没事吧？”
何劲曦握住她的手，笑：“你的男朋友还没有这么脆弱。”
这家剧院临海而建，离海边不远。因为脏脏拿了大奖，大家心情异常愉悦，于是一行人跑到海边吃烧烤庆祝。
露天的烧烤摊挂着七彩的小灯，在夜色中颇有烟火气。
烧烤摊不大，今夜被他们包场。工作室大多是年轻人，能吃，几乎把菜单上所有的烤串都点了一遍，又叫了好几箱啤酒。
老板和老板娘忙进忙出，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脏脏端着酒杯来到何劲曦面前。
“何老师，我敬您一杯。”
不等何劲曦说话，脏脏已经一饮而尽。然后酒杯满上，又是一杯。
有人劝她别喝这么多，脏脏道：“今天谁都别拦着我，我高兴。”
等到三杯酒下肚，脏脏忽然哭了。
她平时性格大大咧咧，看上去像个假小子。但到底是女孩子，哭起来的时候还是梨花带雨。
“何老师，我这辈子都没拿过这么重要的奖。四年前，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没有学历，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但是您看过我的设计后，说我一定会成功，还给了我一份工作培养我。这几年，我有时也会怀疑自己到底行不行。是您一直鼓励我，告诉我我一定行。”
“这四年，我一天都不敢松懈，就是怕让您失望，怕辜负您的期待，也怕别人说您的眼光不行。所以我憋着一股劲，想向所有人证明，您没有看错人。”
“我一直在等这一天。今天，我向所有人证明了，我可以。”
“何老师，谢谢您。没有您就没有我今天。”
脏脏说完，已经哭成了泪人。
何劲曦笑了笑，“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是你的努力和天赋。”
他拿过脏脏的酒杯，给她倒了一杯橙汁，又递给她，“少喝点酒。”
脏脏笑起来，举着酒杯对众人说：“今晚不醉不归！”
这时海哥走过来给温氧倒酒，“温温，你怎么不喝酒啊？”
何劲曦先海哥一步，将手掌覆在了杯口，“她不会喝酒。”
众人见了，“噢咦”一声起哄，“何老师实力护妻！”
温氧红着脸解释：“我真不会喝酒，一喝酒就发酒疯。”
众人说说笑笑，何劲曦的电话在这时响起。
他看一眼手机屏幕，然后在嘈杂的环境中，凑到温氧耳边说：“我去接个电话。”
电话是何老太太打来的，她也是今晚看了新闻，才知道何劲曦竟然带人拿下了珠宝大赛的大奖。
珠宝界举足轻重的奖项，竟然被孙子的团队拿下，老太太惊讶得说不出话。
她一直以为孙子有抑郁症，是个每天都不开心的小可怜，万万没想过他私下竟然干出了这样一番事业。
何老太太先是在电话中向何劲曦确认这一切是否属实，何劲曦坦诚地回答：“是。”
老太太又问：“小曦，你老实告诉奶奶，这一切是因为何启光吗？”
何劲曦道：“奶奶，我记得小时候，爷爷曾教过我的一句话：害我命者，虽远必诛。”
何老太太向来不喜欢何启光。虽然都是孙子，但她一直觉得何启光从小心术不正，加之何启光小时候不在身边长大，自然没有太多感情。
她也曾同儿子何宗生说：“到底不是自己养大的，小心是只没良心的狼。”
但何宗生并未放在心上。
后来事情发生后，何老太太很是后悔。但后来何劲曦患上了抑郁症，她便也无心再去管商场上的事情，一心都扑在孙子的病上。
有的事情稍加思量，就会明白来龙去脉。
如今她倍感欣慰，何劲曦不愧是她的孙子，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这么多年的隐忍，哪是常人能坚持的。
“小曦，放手去做吧，把我们何家的东西拿回来。”
何劲曦回到烧烤现场的时候，大家正在喝酒唱歌。现场热热闹闹的，一派愉悦欢乐的气氛。
温氧见何劲曦的脸色不大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担心明天的股东大会。
明天就是何嘉集团的股东大会，何劲曦想要在股东大会上拿回何嘉集团。虽然珠宝大赛获奖能助何劲曦一臂之力，但最终能不能成功总归还是未知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