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设置了新的同居守则,不能左脚先迈进来吗?
虞花妤回头看一眼,干干净净的,也没什么脏脚印。
石子在地上刻着灵咒摩擦响动,虞花妤坐在这几日翻找出来的小茶几面前,小心翼翼地将铜盘放上桌。
难得不下狂暴风雪的夜宁静,可偏偏仿佛氛围窒息得如同整个人的脑袋都埋在雪地里。
“试试?”
指尖推着小盘子,铜底与木质桌面的剐蹭声中,一点点挪到南执砚的面前。
画着灵咒的修长指节一顿,南执砚抬起头来,虞花妤讨好似的眨眼,轻松的语气一如平常。
“……”
怎、怎么了吗。
左脚先迈进门的过错这么大?
虞花妤一头雾水地拿起水灵灵的果子,看来南执砚是不吃了,那别浪费。
正要咬一口,南执砚漆黑的眼眸仿佛探究似的,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放。
手僵在空中,虞花妤一时拿不准这什么意思,他不吃,也不让她吃?
她移开视线,那不行,谁饿了谁要吃。
虞花妤的唇几乎要碰到小果,南执砚蹙起眉头,“你真是圣女?”
怎么突然提这个,虞花妤一个激灵抬头,心虚地辩解,“对、对啊,货真价实的,不然怎么对你这么好。天生善良。”
这以后还要仗着这身份在宗门里作威作福的,可不能随便暴露。
虞花妤回忆着自己近日的所作所为,张开口就要一口吃下去,衣袖忽地被拉住。
南执砚直勾勾地盯着她,虞花妤举着小果递到他面前,“吃吗?”
等了两秒,他只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
不吃算了,虞花妤一撇嘴角,刚要抬手,袖口又被一拉,手到了南执砚的唇边。
漆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南执砚微微张口,咬上她手上的小果,一口吃下,饱满柔软的唇瓣若有似无地碰到她的指尖,很快松了手。
虞花妤目瞪口呆地看着血色红的汁沾染在南执砚的唇上,一抹鲜艳欲滴的红魅惑得不得了。
方才触碰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一路传递,视觉上更仿佛是含住她的手指,虞花妤没出息地浑身莫名燥热,欲盖弥彰地赶紧又拿了个小果子要往嘴里塞,支支吾吾地问:“好吃吗,明天我再找点来?”
手腕又被握住,对上她不明所以的目光,南执砚眸色一沉:“你究竟是何意图,作为圣女,当真不知道这是剧毒?”
“……”
手一松,红色的果子咕噜噜地滚下了地,打了几个圈儿。
“你知道有毒还吃?!”
虞花妤一手撑在桌子上,惊呆地看着色泽新鲜的小果,人都傻了。
南执砚的语气平常,“赌一把,若死了就死了。若没死,或许剧毒可以解开灵力禁锢。”
虞花妤扯了扯嘴角,“以毒攻毒是吧。”
她的脸色逐渐苍白,人恍恍惚惚地挤出一个非常丑的笑,她先前就不该眼馋。
南执砚直觉事情不太妙,不等他问,虞花妤异样平静地开口:“师兄,我吃了这些果子。”
“吃了哪种。”
南执砚飞快扫一眼铜盘,若是其中某种,他还知道如何解毒。
虞花妤笑容灿烂,“每种都各吃了一个。”
“……”
“师兄,我如此真心待你,你果然还是怀疑我,有毒都不告诉我!”说到一半自觉理亏,是她自己采来的,虞花妤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不行,咽不进去。
她人都要没了,什么都咽不动,卡在喉咙里,带进坟墓里。
虞花妤咬着牙恨恨地指着小果,无理取闹,“圣女……圣女也偶尔会出现一两个基础知识不牢固的啊!”
她痛苦地一头栽在桌面上,闷闷的声音委屈起来,“师兄……我会死吗。”
会。
尤其是,从未有人一次试过将如此多的毒果,一口气下肚。
南执砚沉默了一会,“师妹可有什么未曾实现的愿望?”
“……”
虞花妤怔忪地抬起头,张了张口不敢相信。
这是什么可怕发言,直接宣判没几天了?!
-
以毒攻毒或许真的有效,虽然灵力禁锢还没完全突破,但南执砚精神状况显然好上许多,一些简单的灵咒也可以使用。
而有些人,则在静谧美好的雪夜之中,微笑静等毒发。
虞花妤倚着门板向外看漫天繁星,“师兄,我想喝水。”
如玉的修长指节从一旁递了铜杯过来,虞花妤看都不看一眼,“我要热水。”
清冷的嗓音压着耐心,“热的。”
“要师兄——”喂字没说出口,握着铜杯的指节一拧,杯子仿佛随时会被人捏碎。
虞花妤十分有骨气地拒绝,“那我不喝了。”
“……”
她又望向白色苍茫一片的院内,语气可怜兮兮的,“再堆两个雪人陪我吧,师兄。”
南执砚冷眼看向院子里堆起的十来个小雪人。
虞花妤幽幽叹气,“这或许,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再看见雪人了……”
“……”
南执砚朝院落中间走去,沉了口气,“若师妹真想活命,比起看雪人,不如好好休息,我去找灵泉。”
“不要,万一你前脚走了,我后脚就没了,都没人记录我的遗言。”
“那现在一起去。”
“怕黑,等天亮。”
“……”
冰美人为她忙前忙后的,赏心悦目一幅画啊。
趁南执砚背过身时,虞花妤摸摸自己的额头,手臂,捶捶腿,哪哪都没问题。
她确信自己活蹦乱跳的。
一开始是有点慌的,但这都过了那么久,什么异常症状都没有,吃的太多反而负负得正了?
南执砚捧起一抔雪转身回来,虞花妤立刻虚弱地倚着,楚楚可怜地伸出手,“师兄,我冷。”
南执砚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虞花妤非常贴心地拉着他坐在她身旁,将他也盖起来,接着不客气地往他的肩上靠,南执砚刚要闪避开来,虞花妤扯着他的衣袖,唇角一压,楚楚可怜地眨巴眼,南执砚忍了忍,作罢。
虞花妤一低头,立马忍不住窃笑起来。
很好,就这样试探南执砚的底线,肯定能等到道德绑架要衣服的好时机。
她抬头,毫无心理负担地得寸进尺,“师兄,之前和你讲的那些句子,你最喜欢哪一句?我想听你说一遍。”
回忆起那种奇奇怪怪的句子,南执砚不适地拧眉,见虞花妤一脸期待,他按捺下火气,冷声:“等毒发作再讲。”
虞花妤哼哼两声,“明明你也不知道发作了会怎么样,万一是酱酱酿酿的那种,你肯定就不管我,立刻跑得远远的。”
忆往昔,多少修仙作品里,促进感情催化都是从酱酱酿酿的神秘药物开始。
男女主坦诚相见,春宵帐暖,故事步入十八分水岭,质的飞跃后,从此迈上新台阶——
南执砚垂眸问她:“哪种。”
“……”
“……”
四目相对,虞花妤缓慢地眨了眨眼,“就,酱酱酿酿的……”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如蚊子声一般消迹。
恢复些精神气的南执砚唇红齿白,眼神清澈,神色认真。
虞花妤一下子深感罪孽感深重,讪讪地扭头,“……不讲也行,聊点别的。”
下巴被捏住,强行被扭了回来,两人的鼻尖都差点碰上,漂亮的桃花眼微眯着看她。
南执砚沉了口气,“若知道会发作何种毒为何不说?你还要不要活命了。”
第15章
他似乎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欸……
不但不知道,还有了不得的求知欲。
虞花妤的指尖痒痒的,忽地冒出了不得的戏谑心思。
她看着南执砚,不动声色地朝他身上靠去,抬起手,作势要搭上他的腰带,南执砚眉梢一扬,反应过来她的意图正要往后退,虞花妤直起身,一手强势地支在他身旁,将他半困住。
静谧的雪夜,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氛围旖旎起来。
“师兄想听吗……”
虞花妤食指勾者腰带,笑容璀璨,交点学费,把衣服给她,她一定倾囊相授——
桃花眼眸色一沉,暗藏某种警告意味,虞花妤轻轻眨眼,指尖挑衅勾开腰带上的系带。
原本整齐的外袍一下子松垮起来,小手不规矩地就要里伸,偏偏虞花妤的眼神清澈,盈盈笑容,似乎全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
还没刚碰上发烫的腰腹,手腕就被握住,南执砚眼神暗了些,声音刻意一沉,“师妹懂得很多啊,又是自学成才?”
虞花妤甩了甩手,没甩开南执砚的禁锢,也不在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话,“书看得多了,会的自然就多。一个漫长的夜晚,正好和师兄说到天亮。”
南执砚垂眸审视虞花妤一会,表情忽地变得不一样了。
他慢条斯理地松开虞花妤的手,声音慵懒起来,“听起来,像是一个晚上也说不够的事。”
“那师兄想聊几个夜晚?”虞花妤弯起嘴角,还没得瑟够,南执砚忽地凑近她,妖孽美色一下子挨得极近,虞花妤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撑着手臂,不自觉往后挪了挪。
南执砚歪着头看了她一会,笑吟吟地俯身,“这要看师妹的小命能熬过几个夜晚?”
绝美精致的容颜越凑越近,漆黑的眼里像有情愫撩拨,温热的呼吸暧昧,虞花妤不自在地往后退,眼神四处乱瞟,别别别,这是在干嘛,扛不住,退无可退之时,她惊愕地伸出手抵着南执砚,修长的指节轻握住她的手,虞花妤如触电般浑身一颤栗。
虞花妤根本听不见南执砚在说什么,脑子嗡嗡嗡的,只看见他含笑看她,神色里暗藏情|欲水光,潋滟撩人。
“为了能多聊几个夜晚……”南执砚看着红透了脸的虞花妤,退开距离,刻意压低的嗓音暧昧又蛊惑,“不如现在去找灵泉?”
虞花妤恍惚地点头应声,“……好。”
-
天亮了。
清晨的密林小路里空气清新,地上前一日还看得见的妖兽爪印都被新一层的雪覆盖了大半。
南执砚走在前头,捏灵诀挥开挡路的枝叶,长身如玉,挺拔如松柏,清冷的嗓音时不时提醒她小心脚下的枝叶,免得摔倒。
真好啊,孤男寡女找了一晚上的灵泉。
虞花妤恨恨地一脚踩在雪地上,凹陷下含着怨气的小巧脚印。
淦,美人计。
淦,色令智昏。
找灵泉找了一晚上,还要避开妖兽,虞花妤长叹一口气,她好累。
大部分修仙人不睡觉都行,但她不行,她没睡就浑身不对劲,虞花妤撇撇嘴,“师兄,休息一会再找吧。”
半天没听到回答声,一抬头,南执砚比对着地上的灵迹仔细确认,松了一口气,“找到了。”
虞花妤赶紧跟上加快步伐的南执砚,跟着灵迹的微弱细光一路走,又穿过弯弯绕绕的枝叶,视野豁然开朗,冒着热气的灵泉出现在眼前。
这长得好像一个温泉。虞花妤蹲下来,试了试水温,正好。
下雪天也完全没问题,她原本还担心实施计划会被冷到,现在根本毫无后顾之忧。
“师兄。”
南执砚转身,虞花妤忽地扑向南执砚,她紧紧闭眼,拉着南执砚一头扎进灵泉里。
她一手攀着南执砚的后背,另一只手争分夺秒地揪着腰带,她就不信了,这招措手不及还不能把衣服给扒下来——当然也有先前被戏弄的报复——没几天了,再不成功,她不被毒果子搞死,都要被系统给强行处决。
系统:「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什、什么??
虞花妤浮出水面,胡乱扶着一旁的大石头呛了几口水,腰带都还没扒下来呢?
系统机械地解释说她把南执砚抱了个满怀,又是在水中同一环境里,判定近距离接触,获取整套着装。虞花妤呛得嗓子疼,早知道这样也判定,第一天就找个池塘把人给推下去。
“虞、花、妤!”
虞花妤背脊一凉,回过头,一个激灵地挺直背,哪哪都不凉了。
好一幅美人出浴图。
氤氲的水雾弥漫开来,南执砚漂亮的眼里尽是隐忍的火气,他浑身湿透,结实的上半身浮出水面,墨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滑落,沿着完美的下颌线一路向下,滚动的喉结,诱人的锁骨,暧昧地浸润被打湿的布料,腰腹线条若隐若现。
当然,如果美人的脸色不那么铁青就更赏心悦目了……但是话说回来,怎么有人连眼底藏着火气时,都这么好看。
回神过来的虞花妤惊觉周围气压凉了好几度,命还是要的。
她手忙脚乱地扑棱着朝岸边攀爬,苍白地辩解,“师兄,我是毒发作了一时脚滑,我这就走,你好好养伤。”
虞花妤一手攀着石头向上爬,浑身湿答答地往下滴水,薄薄的衣料贴身,灵力护体她还不冷,但是这一身湿透怪难受的,正无措之时,浑身都干了,南执砚给她捏了个除水的决。
虞花妤尴尬挠挠脸颊,又忘记自己是修仙的,还想去找个大毛巾。
她看向泉水之中,南执砚紧紧闭着眼,避开她的视线,耳根微红,看来灵泉里是真的暖和。
怀揣完成任务的快乐,虞花妤兴奋地打招呼,“师兄,我去外面给你把风!绝对不让什么登徒子过来——”
一阵风狂吹起来,枝叶狂啸抖动好似在烦躁,看来师兄灵力恢复得很好嘛,虞花妤也不敢再瞎扯,麻溜地往外跑。
在少女欢快的脚步声离开后,灵泉周遭只剩静谧,甚至有点刻意。
南执砚忽地睁开眼,神色一冷,“出来。”
“……”一声轻快的笑,正对面的树梢之上,悠悠跳下一个男子身影,他穿着黑色外袍,鬼渊宗的样式,“南执砚,松山虞家人的话,你也敢信?”
“也是,她爹娘可极力想保住你——希望百年、千年地关着你,拿你的血去做些什么延年益寿的事儿,费尽心思要女儿来接近你,也是能理解的。”
男人语气轻松,“怎么,南执砚,看你的表情,像是还不知道啊。瞧瞧我说过什么,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只想要我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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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花妤美滋滋地伸懒腰,完成一桩大事,接下来把小广告发完,再搞点钱——
“虞花妤,我去,你真跑这里来了!”清澈的男声从一旁的树上传来,虞花妤被吓一跳,穿着宗门服的清秀男修从树上跳下。
虞花妤不作声地看着他紧张地打量周围,试图在一溜配角里将这人对上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