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赫视线直直望向陈心元，没去看其他任何一个人，甚至包括微生淮。
“不好意思啊。”陈心元语气干脆，“今天我们正要去吃饭呢，不过改天也没空的。”说着拉着双玉就要走。
黄赫不依不饶，飞快挡到了她面前。
他站在距离陈心元很近的位置，眼眸里面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脸色也近乎扭曲，看得双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忽然，黄赫猛地抬手，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黄赫的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四个手指印逐渐明晰。
双玉被吓了一跳，紧紧抓住了陈心元的手，可陈心元却很平静，神色一点波澜都没有。
——陈心元曾说，黄赫这人最爱面子，可如今他竟然肯当着大家的面扇自己巴掌，双玉心情复杂，不知是何滋味。
“黄赫，你别闹了。”她说。
“不是，陈心元我就想跟你说几句话，你连五分钟时间都没有吗？”黄赫沉着脸，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几乎就要哭出来。
“时间当然有，只是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陈心元说。
“就几分钟，”黄赫伸手就要去拉陈心元，“我不求你原谅，只是有几句话想说。”
可他的手还没来得及触到陈心元，学长就拉着陈心元将她揽入怀里，学长沉稳成熟，比黄赫还要高半头，他挡在陈心元身前，语气满是冷漠疏离：“请自重。”
黄赫的手悬在半空，而后缓缓转头看向微生淮。
微生淮没什么表情，他淡漠看向黄赫，却没开口。
“行啊，”黄赫冷笑一声，抬手抹了一把脸，“行啊，行啊，都不欢迎我，那我滚。”
临走之前，黄赫看向陈心元，几乎是咬着牙：“陈心元，我现在才明白，我真正喜欢的是你，以前是我混蛋......我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晚了。”
那么多年的喜欢是真，他喜新厌旧、幡然悔悟也是真。
但没人回答他。
陈心元拉着学长的手绕过黄赫往前走，没人注意到她别过脸时片刻的心酸。
她重重眨了眨眼睛，将眼眶里面的湿润掩藏——即便她现在不再喜欢黄赫，但过往那些年的经历不是假的，从小到大的陪伴也不是假的。
很久之前，陈心元看到过书上有句话，大意是青梅竹马修成正果大都只是女生的幻想，对于男人而言，他们无法真正对那个看过他最愚蠢幼稚的自己的女生产生爱意。
陈心元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但曾经黄赫做的那些让她或记忆深刻或发笑的事情，现在想想还真的是苍白又浅薄。
而她和黄赫，是彻底结束了。
双玉愣了一秒，也拉起微生淮的手跟上。
夜幕缓缓降临，四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角。
黄赫浑身脱力般蹲下身，脊背深深弯下去，双手抱住头，久久没有动静。
*
江北是个圣诞氛围很浓的城市，才刚进入十二月，各个地标建筑以及知名商圈附近就充斥着夺人眼球的红绿色彩。
双玉早就对这些习以为常，让她意识到圣诞节真的到来了是她的室友方遥。
相处了将近一个学期，双玉跟方遥说过的话可能都不超过一百句，但这天双玉刚洗完澡，方遥却一脸忐忑地走到了她身边。
方遥手里抱着一个红彤彤的盒子，上面系着一个绿色的蝴蝶结。
双玉对这个盒子有印象，上周方遥好像就在摆弄这个盒子，本来双玉其实并不怎么注意室友的事情，但方遥的行为的确奇怪。
她每天晚上都拎回来个大红苹果，小心装进盒子里，再给盒子系上繁杂的蝴蝶结，但到了早上，她又把盒子打开，将苹果洗了后吃掉。
——有好几次双玉都是被方遥咔嚓咔嚓咬苹果的声音吵醒的。
“双玉，你现在有时间吗？”方遥明明是御姐长相，皮肤白净，眼睛大，眼尾轻轻上挑，乌黑的短发还在耳边挑染了一缕紫色，平时穿衣风格也都酷酷的，可性格......却是个十足的软妹。
声音也嗲。
双玉将干发帽包好，点了点头，“你有什么事情吗？”
方遥犹豫了一下，拉了椅子坐到双玉身边，她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我就是想问问你，圣诞节你会送给男朋友什么礼物。”
说罢，还未等双玉开口，方遥又抬起头皱眉解释：“大家好像都会送苹果，但是我又觉得......送苹果会不会有点直接。”
双玉有些不解。
“哎呀，就是，我想送一个挺、挺喜欢的学弟圣诞礼物，但是又不想让他多想。”
方遥表情有点着急，鼻尖都开始冒汗，说了半天就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了，“反正就是，想问问你我这种情况圣诞节送点什么礼物合适。”
“你是喜欢那个学弟吗？”双玉认真看向方遥。
忽然就觉得，她这个一向高冷的室友有点可爱。
“你说什么呀，”方遥瞬间警觉，但怔了半天好像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最后她将盒子放到面前双玉的桌上，“就算我是喜欢他，你觉得呢？”
“其实，我就是觉得你男朋友挺宠你的，那你应该也蛮会谈恋爱的吧。”心想反正也说开了，就没什么可隐瞒的了，方遥撑着下巴眼巴巴看着双玉：“我其实就是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学弟喜欢上我。”
“那，你的学弟的话，应该还在读高中吧？”双玉试探着问。
“哦，不是的。”方遥解释，“其实我高三复读了一年才跟他同班的，他也是我们学校的，但学弟叫惯了嘛。唉，其实我跟他也没说过几句话。”
“是这样，”双玉点点头，“那他是什么样的人呀？送礼物的话，我觉得还是应该投其所好。”
其实双玉对于追人这种事也完全是一知半解，但到底她还是个有恋爱经验的人，勉强也能教教方遥。
“他呀，”方遥抿了抿唇，边想边说：“怎么说呢，他不太喜欢说话，人挺闷的，脾气好像也不好。而且他学法医的，平时接触尸体应该蛮多的......其实我也不太了解他，哦，你这么一问，我忽然想起他哥们说过他喜欢豪车。”
双玉：“......”这算什么爱好，总不能去送豪车。
“听你这么说，”双玉认真思索，“他好像不是很主动的人，那你要稍微主动一点才会有进展呀。”
说着她又看向方遥，可惜她也不是主动的人。不然也不会两个人做了快一学期舍友都没怎么聊过天。
“主动？”方遥眼睛一亮，“那我是不是应该直接约他出去？”
“其实我也一直犹豫的，毕竟好像我跟他真的完全没有什么交集，他也不会主动来找我。如果我约他出去的话，去哪里呢？”方遥求知若渴看向双玉，“还有出去的话，要过夜吗？那我是不是应该提前订好酒店，还有，安全措施要做的吧，但是我一个女孩子直接去买安全.套的话会不会有点太不矜持。”
方遥自顾自说着：“但是其实也没人说女孩子就不能提前准备这些，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跟我出来约会。双玉，”方遥言辞恳切：“那你说，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夜我应该穿什么样的内衣会比较讨人喜欢？”
双玉：“......”
不是一开始只是想要送苹果的麽......
忽然发现，以自己的水平，根本教不了方遥。
第89章
圣诞节前一天下午, 双玉和微生淮踏上了去东山市的飞机。
东山那边气候冷，国内最知名的滑雪场都在那里。
这次出行，陈曼丽和双刚问了双玉好多次, 但双玉只说是跟同学一起出去玩，还说同行的人很多，让他们不要担心。双玉知道自己在有意隐瞒爸爸妈妈，但是她就是莫名心虚。
结果微生淮还真的带了两个人同行, 这让双玉内心的愧疚少了很多。
那两个人是恒盛科技的工作人员, 男人叫朱森，看起来比微生淮大了十岁不止，女人叫玲姐, 稍年轻一些，但明显也很成熟干练，但他们面对微生淮的时候还是恭恭敬敬，话也很少，一开始双玉还有点不适，后来见他们完全没有对她的出现表现出任何异样, 这才放松下来。
然后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还以为微生淮是圣诞节特意带她来滑雪的呢。
飞机冲上高空, 大片明亮刺眼的云层在目之所及的视野之中。
他们乘坐的是头等舱, 乘务员贴心帮双玉把热牛奶送过来。
她垂着眼眸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时而转头看着窗外。
注意到了双玉的小情绪，微生淮把柔软的毯子盖到双玉腿上, 然后牵起了她垂在膝盖上的手。
双玉依旧看着窗外, 没有多余的动作。
她的手指洁白莹润，皮肤细腻, 骨节却很单薄, 仿佛轻轻一捏就会断掉, 微生淮指腹轻轻划过她的手背，缓缓凑到她的耳边。
“宝贝。”他的声音很低，即便在安静的头等舱里，也只有双玉能听到，他温柔地问：“生我气了吗？”
听到他这样暧昧的声音，双玉脊背瞬间直了起来，微生淮对她一向耐心，但却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下一秒，微生淮轻轻含了下她的耳垂，继续说：“是我不好。”
“我、我又没生气。”双玉心脏几乎要顺着嗓子眼跳出来，她惊慌地扫视周围，确认空乘员都不在附近才稍稍安心。
听到双玉这样说，微生淮稍微坐直身体，耐心跟她解释：“这次去东山，的确是因为工作，但我也想带你去滑雪。”
他将双玉的手握在掌心，“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圣诞节，我不想跟你分开。”
恒盛下属的智能汽车科技公司即将推出一款新型产品，目前正在做系统重复性测试，微生淮作为集团副总，又是这个项目的实际负责人，这个项目的成败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虽说他是微生志的亲儿子，但要想取得认可，还是要靠实实在在的成绩。
双玉将牛奶杯放下，扭头看向微生淮：“其实我也就只有一点点不开心而已。”
她声音很低，带着一点嗔怪，有种撒娇而不自知的意味。
“那我补偿你。”微生淮说，“然后是不是就没有不开心了。”
看着微生淮这样严肃又认真的表情，双玉忽然笑了，“现在没有在不开心啦。”
双玉倚靠到微生淮的肩膀上，还轻轻蹭了蹭他的下巴：“其实，我也想和你一起过圣诞节。”
下了飞机，双玉立刻便明白了微生淮为什么叮嘱她千万要多穿一些。
她已经穿了最厚的羽绒服，发热裤都穿了两条，可刺骨的冷空气还是让她忍不住缩起肩膀。
刚出机场，双玉手机连着响了好几次。
原本还以为是妈妈的消息，结果竟然是方遥。
双玉点开，一个原地打滚的猫咪表情包映入视线。
方遥语气激动：【小双玉，多亏了你，我约到了学弟啦！】
【猜猜怎么样，我们一起去海洋馆了！而且因为我们看了烟花表演，就没回学校，我们一起住酒店啦！】
双玉心虚地将手机塞进口袋去看微生淮，他正和朱森玲姐交代事情。
她缓缓摸出手机，继续看方遥的消息。
【学弟身材超好的，看起来瘦，没想到竟然有八块腹肌！】
【虽然到最后好看的内衣也没用上，因为学弟最后去了隔壁，但已经进展很快啦！】
【而且！学弟夸我可爱哦！还说圣诞节带我去看话剧！】
【谢谢你双玉！主动真的有用哎！】
方遥又连着发了好几个猫咪表情包。
双玉呆滞站在原地，这进展，应该不止是快了吧。
两位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早就等在接机的位置，微生淮的工作安排在26号，明天他安排了滑雪。
酒店定在东山滑雪场山脚下的风景区，微生淮和双玉搭乘商务车一同前往。朱森和玲姐则是直接赶到了实验基地那边。
晚餐在酒店一楼的餐厅吃，当地的野山菌很有名，但双玉不是很喜欢吃菌菇，再加上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吃的有些索然无味。
刚才两人的行李被送到了同一个房间的时候，双玉并没有提出异议，但现在却莫名忐忑。
却又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想一想方遥......她和微生淮的进展简直像是蜗牛爬行。
“要不要点红酒。”微生淮见她心不在焉，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红酒？”双玉抬眸，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要的。”
东山滑雪场地处郊区，除了滑雪场之外几乎是一片荒凉，晚上气温又低至零下十几度，所以根本没有可以逛的地方。
两人吃好饭之后便回到了酒店，中央空调供暖，偌大的酒店房间都暖烘烘的。
双玉脸颊红着，眼眸微微湿润，将外套挂到衣架上。
她喝的不多，半杯酒还剩了许多，意识也是清醒的，但酒精带来的微醺感觉却很奇妙，整个人就是莫名开心。
紧绷的神经也松缓下来。
微生淮此刻身上就穿了件白色的衬衫、黑西裤，袖口往上卷着，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臂，银色的腕表微微闪着光。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一片茫茫白雪，转身示意双玉过来。
双玉一路小跑过去，又在看到窗外皑皑白雪的时候惊呼：“好漂亮。”
两人坐在落地窗前柔软的沙发上，双玉抱着微生淮的手臂嘟哝着这里好特别，还说她从来没来过这样大的滑雪场。
滑雪场边上有一个巨大的林场，北风呼呼掠过树梢，枯黄的树梢翻腾倾斜，仿佛是到了世界的尽头。
酒店房间也成了一个温暖的避难所。
微生淮小心亲吻着双玉的唇，一下又一下。
双玉心里的小鹿不知疲倦跳着，闭着眼睛笨拙回应。
一开始的温柔只是浅尝辄止，渐渐地，双玉能感觉到微生淮的失控，他手指插.进她的发间，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两人气息交缠，微生淮克制着自己，却在听到双玉唇边泄露的喘息声后彻底失去理智。
双玉身上洁白的毛衣软乎乎，木耳边领口上，双玉滑落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她意识渐渐模糊，心理防线也一点一点的崩塌，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一个温柔的梦，前所未有。
忽然，双玉猛地睁开眼睛，紧缩身体——微生淮冰凉的手顺着毛衣底部缓缓滑上去，拨开柔软的衣料，轻触到了她的肌肤。
“我可以吗？”在真正紧握那微微跳动的柔软之前，微生淮轻轻在双玉耳边询问，他说：“宝贝，我想要你，可以吗。”
双玉的脸彻底红了。
她整个人都几乎要埋进微生淮的胸口上，心狂跳不止——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他是怎么能够堂而皇之地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