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路迎惩罚地轻捏了一下她后脖颈说:“嗯,去吧。”
第59章 回忆-程佑
程佑
——承天之佑,前程似锦。
这个名字是沈樱爷爷取得。
沈樱爷爷是那个年代算有文化的读书人,娶妻生子后,做的最年长的工作就是教师。
因为基因问题,夫妻俩婚后只育有一子。
也就是沈樱的父亲——沈泊琛。
沈泊琛和李静媛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妹却不是真正的兄妹。
李静媛出生在一个工人家庭,家里兄弟姐妹众多,上有四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爹不疼,娘不爱,生下来缺钙,长大了缺爱。
说的就是李静媛。
李静媛出生没几个月,母亲就又怀孕了。
奶水不够,李静媛饿的奄奄一息,同一时期的沈家,刚好得了一个儿子。
于是邻里邻间,沈家便一并帮李家养了这个女儿,两个孩子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是吃一个母亲的奶水长大的。
沈家和李家有来往,但其实并不是多密切。
李静媛长大后在家里依旧是那个没人疼的孩子,苦力活没少做,父母的打也没少挨,加上从小姊妹多谁也看不惯谁,所以她经常有事没事往沈家跑。
而沈家老口子待人一向亲厚,更别提这个喂了好几年的孩子了。
所以,他们拿她当亲女儿看待,吃的,用的都会偷偷给她备一份。
沈泊琛长着一张文静秀气的脸,从小喜欢音乐,尤其是喜欢钢琴,沈老爷子举全家之力培养这个孩子。
那时候李静媛每天放学回家先做一家人的饭,吃完饭就溜出去,然后去沈家听沈泊琛弹钢琴。
兄妹俩关系很好,李静媛只有跟沈泊琛待在一起,才觉得这个世界是盛大而灿烂的。
那时候她也有喜欢做的事,她喜欢跟着沈泊琛的钢琴曲咿咿呀呀地自创一些歌曲。
每当她创出一些很有韵律的曲子或歌词,沈泊琛都会夸她很有天赋。
童年的时光短暂又快乐,沈泊琛在老师的帮助下开始参加一些大大小小的比赛,而李静媛在家庭的重负下,却总是有干不完的家务和吵不完的架。
两人的轨迹就此拉开距离。
十八岁的沈泊琛想出国留学,而十八岁的李静媛在家里人的安排下开始谈婚论嫁。
那时候沈家为了培养沈泊琛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出国的费用还差着好几千块钱,李静媛知道后提出要跟男方要七千块的彩礼。
当年的七千块算一笔巨款,李静媛本来就不想嫁人,既然拗不过家人,便提出了高额的彩礼。
然而没想到的是,迎娶的那家人还真拿得出。
最后,李静媛给了家里两千,五千块给了沈家支持沈泊琛出国读书,而她作为那个时代的女性,就此一头扎入了婚姻中。
李静媛嫁的这户人家姓程,她的丈夫叫程自强,是煤矿的一个工人。
人长得不错,看着也挺机灵。
李静媛觉得嫁给他不算亏,女人一辈子不就是寻求庇护,老老实实过日子吗。
婚后几年,虽然也会打打闹闹,但也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只是,李静媛一直怀不上孩子,看了很多医生,都说她不容易受孕,直到25岁那年才突然怀孕。
两家人都很高兴,李静媛也终于能在婆家扬眉吐气一回。
加上那时候,沈泊琛已经出名了。
娘家婆家知道沈泊琛出名后,对她从冷眼相待变得殷勤热切,连带着跟沈家的来往也密切了很多。
可唯独她的丈夫程自强甚少巴结,甚至时不时的还会冷言冷语讽刺几句。
说沈泊琛当年花的可是他们程家的钱。
李静媛念在这么多年丈夫对她不错的份上,也懒得计较这些。
她很为沈泊琛高兴,而沈泊琛也很疼爱他这个妹妹。
程自强提出想买两辆半挂车时,沈泊琛也丝毫不犹豫,拿出了几十万支持他们这个小家庭。
程佑三岁那年,沈泊琛结婚了,一年后,生下了沈樱。
后来沈泊琛便定居在了北城,很少回去了。
那年沈樱才八岁,沈泊琛参加完演出,在高速公路上几辆车连环相撞,沈泊琛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一个幸福的家庭就此破碎,之后李乐珍改嫁嫁到了陆家。
沈樱第一次见程佑是在他们家里。
李静媛姑姑带她去家里吃饭。
程家并没有因为那两辆半挂车而过上好日子,反而让程自强沾上了赌瘾。
两辆半挂车,程自强开一辆,另一辆雇了别的司机,他们从一个地方运煤拉到另一个地方,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
路上难免寂寥,吃喝嫖赌,司空见惯。
沈樱回到老家的那一年,程家刚卖了一辆车给程自强还了赌债。
家里气氛压抑沉重,但李静媛为了迎接她的到来,还是给她备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程佑放学推门进来,看到沈樱时,自然认出了她是谁。
他们在葬礼上见过。
那时候的沈樱失去了父亲,母亲又不要她了,极度缺乏安全感,导致性格大变。
吃饭时,怎么都不对,饭盛多了哭,饭盛少了也哭。
青菜不吃,胡萝卜不吃,咸了不行,淡了也不行。
把李静媛折腾的人仰马翻,程佑放学回来坐在餐桌前,看着沈樱这么闹了会儿。
终于他一摔筷子,转头训她:“不想吃就一边玩儿去。”
沈樱一激灵,顿时被这个高大又满身戾气的哥哥吓得眼泪汪汪。
程佑端着碗,进了房间,转身摔上房门。
从那以后沈樱就特别地害怕程佑。
程佑很少笑,永远都是绷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过,他在他们住的那一片挺受欢迎的。
大家提起程佑,都是——哦,程佑啊。
尾音上翘,俨然一副“别人家孩子”的语调。
可提起程佑的爹,就是——切,程佑那个不靠谱的爹。
沈樱第二次觉得程佑真吓人,是程自强出车回来,没拿回钱,反而跟家里要钱的时候。
李静媛不给,夫妻俩准备干架。
那天沈樱提着一袋西红柿去给静媛姑姑送,刚上楼就看到程佑拿着一把刀站在门口指着程自强说:“再动我妈一下,你这辈子都别想进这个门。”
沈樱吓得发抖。
后来,她从静媛姑姑家出来,发现程自强没走。
他站在楼下,看到沈樱出来了,跟沈樱说:“你知不知道,你老子当年出国留学,花的还是我跟我老子的血汗钱。”
“不是我,他沈泊琛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他伸着脖子朝楼上骂:“操你妈的,拿着老子的钱给沈泊琛,我现在缺钱了,你他妈一个子儿都不出。”
他啐了一口说:“活该他短命。”
沈樱气得拿起地上的石头就朝程自强砸过去,程自强用胳膊挡了几下没挡住,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直接砸在了程自强脸上。
程自强本来就在气头上,沈樱眼看着就要挨揍了。
突然,一根成年人胳膊那么长那么粗的棍子从楼上飞了下来,直冲着程自强的脑袋。
程自强迅速躲开了,朝楼上骂:“小兔崽子,白眼狼,你给老子等着。”
程自强和程佑这一对父子,就好像天生的冤家仇人。
程自强很怕他那个儿子。
后来,人人评价程自强是个混蛋,却也不忘摇头说程佑。
那孩子啊,心可硬的很。
把自己的亲生父亲都送进牢里了。
沈樱回到老家的第一年,就把李乐珍千辛万苦给她搬回去的钢琴卖了。
她趁爷爷奶奶不在家的时候让人上门收走了,卖了的钱给了程自强。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时候就觉得只要把钱还给了程自强,程自强就再也不会骂她的爸爸了。
然而那笔钱,却差点成了程自强的送命钱。
程自强拿着那笔钱又去赌了,赌注压得大被人设了局。
除了输掉本钱外,还欠了十几万。
十几万利滚利数目越来越庞大,很快他们家就被放高利贷的人逼上了门。
他们管李静媛和程佑要这笔钱。
程佑当时放出狠话,要钱没有,要命程自强一条命你们随便拿。
后来程自强被高利贷的人按在野外捅了两刀,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程自强因为这个事虽然没死,却也半死不活地在医院躺了半年,从医院出来后,他消停了几年。
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第60章 回忆2-程佑
沈樱以前觉得程佑挺烦她的,或者说,她觉得程佑看谁都挺烦的。
所以,她很少麻烦程佑什么事。
在学校跟人打架了,他也不会告诉程佑。
只不过,第二天,那男生被人打了后,她才知道原来是被程佑教训了。
沈樱回到老家的第二年,开始学画画。
爷爷奶奶听说,镇上来了个画家,长得很帅,开一辆皮卡车,车斗上拉的都是画画的工具。
两个老人暮年失去独子,于是就拿出了当年培养儿子的心血开始培养孙女。
沈樱喜欢画画,于是爷爷就去找了那个画家,雇佣他当沈樱的启蒙老师。
画家立刻就同意了。
那个画家叫刘艺,三十出头。
他不像很多电视剧里演得那样,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反而,他打扮的很精致。
穿干净整洁的衣服,梳锃光发亮的头发,戴眼镜。
跟人说话时,非常有礼貌且温和。
沈樱很喜欢刘老师,就好像爸爸那样,斯文儒雅,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刘艺在他们那个地方待了大半年后,开始有女人不停的上门找他。
每次有年轻漂亮的女人来,刘艺都会打发沈樱去别的房间或者提前下课。
沈樱渐渐地摸出一个规律,只要有女人来,第二天刘艺家到处都会出现女人的衣服。
沈樱开始隐约感觉出一点不同寻常。
只不过当时年幼,刘艺骗她说,那些都是他请来的模特,她就相信那些女人真是他请来的模特。
直到有一次,沈樱撞见他和一个女人赤裸着在房间......
当时门半开着,沈樱坐在客厅,刚放下书包就听到了声音。
她好奇地走到刘艺的卧室门口,顿时吓得不敢言语。
刘艺抱着一个长发女人,大声喘着气,却还不忘回头看她。
嘴上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得意又满足。
沈樱吓得立马扔下书包逃回了家,第二天,她以生病为由拒绝再去学画画。
可爷爷却以为她是偷懒不想学,沈樱不敢开口告诉他们这些事,害怕他们担心。
而且,她有点羞耻,无法开口。
爷爷将她送到刘艺家的时候,刘艺站在窗前,手里拿着调色板,回头冲老爷子笑着说:“沈爷爷来了?”
笑容温暖灿烂。
爷爷说:“刘老师好,这孩子偷懒不想学,我给您送过来了。”
刘艺笑着摇头:“偶然偷懒一天没有关系的。”
爷爷很信任他:“麻烦刘老师了。”
送走爷爷后,刘艺没有跟她主动提昨天的事,他们照旧上课,只是刘艺给她上的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刘艺告诉她,艺术是疯狂的,就像性能让人上瘾一样。
刘艺告诉她,从古至今,画家是离不开人体结构的,你看看他们的作品。
会有人觉得肮脏吗?
不会。
沈樱逐渐被说服,被洗脑。
没过几天,又有一个女人来到了刘艺家。
这次刘艺没把她支开。
甚至要求她,将他们最美的画面画下来。
沈樱无法拒绝,颤抖地拿起画笔。
而那个漂亮的女人最初还很抵触,后来这种抵触就变成了兴奋。
沈樱脸变得越来越红,身体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
女人的表情扭曲而狰狞,可她却让刘艺对她再狠一点。
沈樱很费解,却也不敢打断。
一幅画画完,沈樱扔下画笔仓惶逃走。
路上,她甚至都不敢看那些行人的眼睛,就怕他们发现,她不太正常。
回到家,沈樱发现程佑也在。
她满脸通红,大喘着气,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躲回了房间。
门外,爷爷跟程佑说:“这孩子,这几天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又是不想学画画,回了家也不知道叫人。”
程佑目光幽深看向沈樱的房门问:“她刚学画画回来?”
爷爷说:“嗯,那个刘老师教的不错,你看墙上那些画,都是樱樱画的。”
第二天,沈樱真的病了。
发了一场高烧,梦里说胡话。
医生说,小毛病,受了风寒吃点药就好了。
沈樱在床上躺了三天,终于缓过来了。
第四天,生活依旧。
经过这一病后,她反而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害怕了。
画画依旧在继续,她越来越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好几次刘艺看着她画出来的东西,兴奋地直夸她是个天才。
刘艺家还是会有女人来,只是来的不再是光跟他睡觉的女人。
还有来让他负责的女人。
刘艺每次都能把她们好好地送出去,至于后来怎么样了,沈樱不清楚。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沈樱跟刘艺也学了快两年了,这两年里刘艺也收了其他学生。
吾家有女初长成,亭亭玉立,肤如凝脂。
可沈樱去刘艺家,却从来不穿短款的衣服,永远都是长衣长裤。
镇上很快传出了闲言碎语,说刘艺谈恋爱搞大了女人的肚子却不想负责。
只是这些话,街里街坊只敢背后说。
在刘艺的众多学生里,他对沈樱最为重视。
常常会留她到最后,复盘今天画的东西。
冬天,天黑的很快。
那天,沈樱一整天都感觉不对劲,果然她被刘艺以画的不用心为由,留到了天黑。
刘艺站在她身后,以一个虚抱的姿势手把手教她,该怎么画。
沈樱仿佛惊弓之鸟,立刻站了起来说要回家。
刘艺说,今天的课还没上完。
她拉着沈樱坐下说:“你要不要看看老师是怎么画的?画出来就知道差别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