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会，换了个词，“你……依然如故。”
乔星很坦然地举起了酒杯，嗓音轻飘飘地自嘲：“老了。”
老了？
哪里老？
明明还和小时候一样眼神清澈纯净。
“不，在我心里你还和当初一样！”
酒杯相碰，楚寻正喝着。
就听到乔星一声叹气，“学渣吗？”
“咳咳”楚寻那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强制把嘴里的酒咽了下去，急忙慌张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忽看乔星朝他戏虐地笑了一笑。
这是被捉弄了？
楚寻心里瞬间开心了起来。
她在跟我开玩笑？
她还记得高中的过往？
学渣？
那是胖妹说的，不是我！
唉……
封尚默默捂脸，小声跟高颜嘀咕，“老四啊，我们会不会等下被单律师打出去？”
高颜低头玩着手上的烟盒，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老三这算闷骚型表白吗？”
封尚捂嘴啐，“老三真不道德，单律师还在呢。”
高颜满眼赞赏，压低音量小声说：“我们并购顾问有道德吗？不就是骗骗甲方、骗骗乙方，道德不存在的……”
乔星听见响动，目光看了过来。
封尚立马大嗓门地说：“啊，我们要帮甲方，也要帮乙方，让甲乙得到双赢。”
……
单杭入座，酒菜上桌，众人开动。
封尚发挥交际本色，开口说；“乔小姐，我们还会在江市待一段时间，大家都是朋友，以后有时间能不能再请乔小姐一起吃个饭？”
乔星欣然点头，“当然，你们远道而来，下次我做东。”
“不用，楚寻也是江市人，他做东。”封尚快语。
楚寻心里有些别扭。
不能请我吃饭，但是可以请封尚，自己真是被嫌弃了。
封尚低头小声对楚寻说：“臭小子，我给你争取了下一次，单律师在你可别丢人了，克制一点。”
楚寻嗯嗯地应着，眼底却闪现出了别样的光彩。
酒过三巡，单杭接了个电话，“好的……好的……我马上到。”
他转头看了一眼乔星，似乎要说点什么，眼底有些隐忍，顿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我有急事要去一趟法院，你们方不方便等下送下乔星？”
“方便方便。小高没喝酒能开车，我们一起送，保证安全。”封尚立刻应下。
高颜和楚寻也附和着点头表态度。
单杭和乔星简单说了几句，起身告辞，楚寻说去送送追了出去。
两人下了一层楼梯，在二楼的过道间停了下来。
单杭看着楚寻，笑着问，“你跟过来是有事吗？”
楚寻点头，示意那边人少的客人休息处。
两人移动到人少的角落，楚寻先发了一支烟，点上，似乎在犹豫着怎么开口半响不语。
看他表情纠结，单杭蹙眉，打破沉默，“这么为难？是收购案有什么问题吗？”
楚寻摇摇头，深吸了一口烟，低语，“不是，是私事！”
“直说就是。”单杭有点着急，一边催促一边看表。
楚寻不敢耽搁太多时间，只能鼓足勇气问，“单律师，你在追乔星吗？”
“我？”单杭被问懵了。
那祖宗谁伺候得起啊？
小时候打架那可是真打。
他连忙一摆手，满脸抗拒，“没有，那丫头，就是我妹妹。你也不用客道叫我单杭就行。”
“那……我可以追乔星吗？”楚寻的双眼仿若星辰般明亮，就是用来遮掩其锋芒的金丝边眼镜都难挡其光泽。
他顿了一下，腼腆地、小心地试探着，很本份、很诚恳地询问，“乔星说你是她哥，在不清楚你们关系之前我不能贸然去追她。”
“啧啧。”单杭感叹了两声，嘴角不自在地抽了一下，“你不是拒绝了她五次？”
挑了挑眉，继续非常戏虐地说：“你怎么这么想不通呢？”
他刚刚在车里还觉得楚寻是个人才，能拒绝小魔女五次，这可是狠狠报了他小时候被虐的仇，他正快意恩仇呢，怎么这么快就被打脸呢？
楚寻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呢喃，“那时候小不懂事。”
单杭有些遗憾地拍拍楚寻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提醒，“那丫头就是魔女，古灵精怪的……下手还没有分寸，打人老痛了，兄弟勇气可嘉！”
楚寻觉得这是得到了默许，心下一喜，“谢谢提醒，我会努力的。”
闻言，单杭收敛了玩闹的心思，眉眼突然严肃了起来，“你是认真的？”
“百分百认真！”楚寻语气坚定。
单杭认真地审视了他几秒，彷佛在谈判桌那次，眼神也变得异常犀利，表情带着极大的不信任，“你们十年没见，你今天见一面就爱上了？说实话我不信，我能感受到你对这种十年重逢的激动，但这不是喜欢，或许只是冲动。”
见楚寻无法否认，单杭觉得有必要把丑话说在前面，“你了解乔星现在的情况吗？”
楚寻微微思索了一瞬，老实本分地回答：“新闻上的那些都看过，算不算了解？”
单杭叹了一口气，他坐了下来似乎也不着急走了，示意楚寻也坐下说。
看着单杭突然沉默，楚寻有点不知所措，正当他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时。
单杭那低沉的声音响起。
“她父亲跑了下落不明，这个新闻里也写了。”
“她母亲在四个月前突然晕倒脑出血也走了，她现在是在守孝期。”
“她在海市原来有个不错的男朋友，因为繁星公司破产突然和她分手了。”
单杭一边说着，一边抖动了一下手里的手机，“就在刚刚，法院的电话让我去，因为她家的房子要被强制查封了。今晚，她就无家可归了。”
楚寻默默地听着，大概的情况新闻里也写得差不多，只是他从未把这些联想到乔星身上，现在再听一遍心里有点难受。
却听单杭提高了音调，“就是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乔星，你还会追她吗？”
“会。”楚寻几乎不假思索地肯定回答，“我不在乎，她没有的那些，我有，房子我有，车子我有，我的条件不差！”
这点自信我有。
我在乎的是她——乔星。
她是不是繁星公主、是不是一无所有都没关系，我只在乎我的高中同学乔星。
单杭眼睛一亮，目光都柔和了许多，有些感概地说，“就冲你这句话，我支持你。”
楚寻刚想道谢，就听单杭那调侃戏谑地声音传来，“一会你们送她回去，法院的人可能都在那边，你不是有房吗？你给乔星安排个住处。”
“没问题，只要她愿意去。”楚寻连忙应声，实在怀疑单杭刚刚的严肃是假象。
“你傻啊，骗去啊，你自己想办法机会给你了。要是我去安排的话，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了，她在守孝期不会随便出门。”
“我明白了。”
单杭离开。
楚寻立刻拿起了手机打了个电话，“陈嫂，现在去打扫一下别墅，特别是二、三楼，几个小时以后我带朋友回来住……还有家里红色的东西都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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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红色轿跑停在了乔家别墅门口，院落里有一些穿着黑衣的法院人员。
乔星立刻跑下车，询问怎么回事。
法院人员很礼貌地说：“乔小姐这是法院强制执行的裁定书，今天是最后期限了，单大律师已经跟我们沟通过，属于你的东西你可以现在拿走，我们要贴封条了。”
乔星接过那张裁定书，认真看了一遍。
确定是发给乔父的强制执行裁定书，需要腾房。
其实乔星心里有数，家里的房子车子早就被抵押，她的东西早已经装箱，楚寻几人帮着她将箱子搬到院子里。
她进屋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来到客厅的灵堂前，用衣袖小心地擦拭着母亲的牌位轻轻地放进箱子里。
楚寻低沉的声音在傍边响起，“我在滨海区有套别墅，你跟我们走吧？”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听起来渣渣的！
乔星抬眸看了他一眼，“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先住酒店吧。”
“别墅有三层，我和封尚他们住在一楼，你住楼上随便用。”
我们没那么熟，熟到去住你家。
乔星面含感激，语气淡淡地说：“不打扰你们，我住酒店就好。”
看了一眼灵堂的香炉蜡烛，楚寻灵机一动，“乔星！我是说真的，你去我家住，而且你想想伯母的牌位还要不要放了？我不忌讳我家可以放，可是酒店或者你去租房子都是不行的。你想想。”
乔星扶着母亲牌位的手顿住。
一年的时间还没有满，我怎么能不放牌位呢？
可是酒店或者租房恐怕真的不行。
牌位……一定要供奉。
她深深地看了楚寻一眼，感受到他眼里的真诚，就那么几秒，彷佛下定决心，“那……我要打扰你一段时间了。”
“不打扰随便住。”楚寻喜出望外，努力克制不表露，拿起傍边打包好的箱子转身往外走。
乔星看着楚寻高大挺拔的背影，沉吟，“谢谢。”
有些人走了，有些人来……
在乔星28年的人生里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她早就过了那个看脸的年纪，所以对于突然出现的楚寻她没有太多的感觉，顶多是比陌生人熟一点。
十年没见，这个熟都不是很准确，因为依然陌生，她自己就变了很多，何况一个十年未见的人。
可是在这个落魄的关口上，还愿意帮她一把的，却没有几个，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更有甚者拉黑抛弃，而这个曾经的高中同学楚寻……
却在这个黑暗的冬天向她伸出了手……
彷佛一缕光……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带来温暖。
红色轿跑沿着沿海大道缓慢前行。
封尚坐在副驾，对乔星入伙表达了欢迎之后，就开始发挥其话痨的天分，“乔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乔星和楚寻坐在后座，有之前吃饭的相处，又有让房之情，她对这几位说话就比较随意了。
“我是珠宝设计师，之前在海市开了个珠宝店。”
“海市？”封尚惊呼，“我们也是在海市，我们‘华星’公司在摩天大楼，你呢？”
乔星不可置信地说，“我开的‘繁星珠宝店’在摩天大楼A座沿街的铺面，不过年前关掉了。”
她自嘲地笑笑，“我现在无业游民一个。”
楚寻有些遗憾地接话，“我们在摩天大楼顶楼，我们在那五年了，居然一次都没有碰到过。”
封尚吐槽，“你天天在办公室里待着，你什么时候出去看过街上的风景？这怎么能碰上？老三啊，你的不对。”
“是是是，是我的问题。”楚寻连连承认错误。
看着窗外飞逝的树木，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他觉得五年前的自己不够优秀，现在遇到时间正好。
封尚继续说，“乔小姐现在没有工作的话，可以来我们华星工作，给你安排个文职没有问题的。”
楚寻心中微动。
对啊，安排个工作还是分分钟的事情，清闲的文职工作工资给得高一点，这样就能天天待在身边。
正美滋滋地想着，就听到乔星拒绝了。
“我不打算回海市了，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海市的物价太高了，我就留在江市生活。”
楚寻凝眉，物价？
什么鬼物价！！！
“江市的话……”封尚努力地想，“要在江市的话我也能托朋友介绍个工作的。”
乔星推拒了，“谢谢不用了，我可以通过网络来接单，画画图纸继续做珠宝设计的工作，也能有一份收入生活没有问题。”
“那到挺不错，乔小姐身上有你设计的珠宝吗？可以给我看看吗？”封尚很有兴趣地问。
乔星有些可惜地摇摇头，“关店前打折处理掉了，现在比较缺钱嘛，就头上这支簪子也是我自己设计的，就只剩下这一个了，自己留着用了。”
封尚和楚寻都看了看乔星盘头的那支簪子，是挺别致的，黑檀木打底，黄金包嵌上端两朵栩栩如生的金牡丹。
很特别，很有创意，非常中国风。
楚寻看着头簪有一瞬间出神，似乎理解她的遭遇，感叹了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想当年我们创业初期，我们也有一段很苦的时候，那时候我连房子都卖了……”
乔星转眸看向楚寻，发现他的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楚寻感受到她的视线，转眸，视线相对，“你是不是不信？我说的是真的，现在去的房子是后来赚钱买的，比以前的更好，所以一切都会好的！”
乔星眸光微闪，“谢谢！”
“你不用一直说谢谢，我们几个这个案子完了就要回海市的，房子你可以一直住空着也是空着，别谈租金俗了。”
乔星：“……好。”
“我说的没错，你依然如故。”楚寻嘴角勾起泛着某种甜蜜。
乔星不太明白，露出不解的神情。
楚寻认真解释，“还是那么直白，通常那么隐私的事情别人是不会随意说出来的，特别是女孩子。”
店关了？贱卖首饰因为缺钱，这么掉价的事情有几个女孩子会跟不熟的人去说？封尚可是第一天认识，随便问问她就全说了，不带一点隐藏。
就像当年会直接跑到他面前说，“楚寻，你长得真好看！”
当年他恐惧于这样的直白，可是名利场走一遭就发现这样的直白太难得。
他喜欢这样的直白，没有心机，没有算计，没有背后的意思。
“因为信任，你们都能把房子给我住，这是很大的信任，我也回报同样的信任。”乔星侃侃而谈，“我家那点破事，新闻都天天说，我没亏欠过谁，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好，乔小姐这性格我喜欢！”封尚大叫。
“啪！”楚寻一巴掌拍在封尚的肩膀上，“重说！”
封尚吃痛，“哎哟”叫了一声，“乔小姐的性格真得很好。”
乔星看他们打闹，不由轻笑了起来，“你们可以叫我乔星，或者阿星都可以，不用一直叫乔小姐。”
“好！”楚寻含笑地嘀咕了几声，“阿星……阿星……”
滨海区海兰小镇是整片的别墅群，虽然位置离市中心远了点，但是这里靠着海，风景浑然天成，户户透过窗户就能欣赏到沿海的美景，还有享有盛名的“黄金海滩”，是个度假休闲的好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