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燚不耐烦地皱眉，“哪句话？”
陆淼深呼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忍着脾气给他提示：“我要是敢说，你要怎样？”
林燚顿时一噎，皱起的眉毛都渐渐舒展开。
从打架到学习，从上房揭瓦到网吧开黑，再到篮球足球赛场切磋……
他竟然找不到一个能打败陆淼的地方！
简直奇耻大辱！
灵机一动，那双桃花眼突然泛起狡黠。
下一秒，林陌听见中二少年得意地威胁人：“你要是敢说，我就在周一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同学的面说我喜欢你！”
林陌双手托腮：磕到了。
陆淼却被恶心得不行，松开他之后立时抽出两张卫生纸擦了擦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什么仇什么怨啊，这么恶毒。”
林燚还沉浸在自己的机智之中，不屑道：“原来你害怕这个啊，啧，真是比王八都怂！”
陆淼刚要站起来打人，午睡铃响。
赵尹从教室外走进来，教室立刻安静，同时驱散了这场刚燃起的硝烟。
林陌：“……”
翻了个白眼，果断睡觉。
父母爱情什么的，果然都是过眼云烟。
……
下午第一节 课是数学课。
刚经历过午睡，一半的同学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抽离。
教室里一片打哈欠的声音。
赵尹迈着步子走上讲台，手里拿着成绩单，“我看大家也都没睡醒，那就先说点让大家清醒过来的事情吧。“
班级里瞬间开始窃窃私语。
上午班长就传来小道消息，说开学考的成绩出来了，班里考的相当不错，年级第一就在他们七班！
大家讨论了一上午，一致认为学委就是这个年级第一。
因为他入学时就是班里的第一名，平时学习时间倒是不长，但脑子非常灵光。
而且长相帅气阳光，个子也高，是校草的人选之一，有几个性格腼腆的女生都不敢和他说话。
而此时此刻，看着赵尹老师面上愉悦的表情，同学们更坐实了心里猜想。
学委就坐在林陌后桌，林陌听见侧后方女生崇拜地说：“你平时回家学习吗？有没有什么学习方法啊。”
冯辉同学，即学委，很装逼地低声说：“初中的东西不用学啊，很简单，随便看看就会了。”
林陌：“……”
也就是在她无语的这几秒钟里，赵尹结束了卖关子，目光投过来：“是我们班的林陌同学。”
教室里先是瞬间安静，随后在赵老师的带领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忽然成为班级的焦点，林陌还有点懵，更何况她刚刚在专注地听后桌吹牛。
赵老师前半句说的是什么来着？
还是林燚转过身，大拇指都要戳到她鼻梁上了，“卧槽学霸啊，林陌你竟然是年级第一？”
明明都是开学第一天一起迟到的选手。
林陌这才反应过来。
全年级第一名。
中考难度的年级第一。
作为曾经985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倒也是没什么特别喜悦的情绪。
象征性地微笑了下，林陌就坐好，用眼神示意赵老师赶紧换个话题。
但赵尹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接着说：“林陌同学的数学成绩是全年级唯一的满分，作为数学老师，我很欣慰。但是因为不是我教出来的嘛，就少了一些与有荣焉的成就感。”
学生们都等着他的后文。
赵尹的课堂永远轻松随意，一如他这个人的性格和说话方式，“所以请林陌同学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我给你说一下成为数学课代表的好处，省的被其他老师抢了先。”
这话就是在变相幽默地问她，愿不愿意当数学课代表。
班级里传来低笑声。
林陌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气氛被活跃起来，课堂顺利展开。
在赵老师激情昂扬的讲课声音中，林陌感受到身后似乎有一道冰冷阴鸷的视线。
就装作不知道，她侧着身子看向讲台，认真听课。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冯辉同学恶劣的声音：“年级第一，这么简单的课堂还用听啊？”
林陌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只是不在意地蹬了下地面，椅子往后轻轻一仰，却控制力道、没让它碰到学委的桌子。
俗称挑衅。
.
一下午，林陌都觉得后背发凉。
教室前面有一个书柜，柜门是木框镶嵌着透明玻璃。
林陌每次抬头，都能对上冯辉的视线。
他好像一直在观察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真的反思了，自己是不是不该争一时气盛而去招惹冯辉这个记仇要面子的小心眼。
同时，她还在想的是，这冯辉是真的不听课啊？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放学铃响时，林陌刚好写完作业的最后一行。
她把写好的作业整整齐齐放到书桌里，把物理书、数学书以及两个空白笔记本装进书包。
又想起来和顾洵约定的学画画时间是每天放学之后，林陌把桌堂里的铅笔橡皮拿出来，放到书包侧兜。
准备完毕，她起身背包离开。
一起出教室门的同学很多，因此忽略了，冯辉是和她同时起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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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对峙
7班教室在二楼走廊最西侧。
林陌习惯直奔东侧侧楼梯，然后再下到一楼。
今天她却改变了路线，因为林燚。
不知道林燚是抽了什么风，自从赵尹今天下午在数学课上宣布林陌是全年级第一，他兴奋的就好像是他拿了第一一样；
而在林陌确定成为数学课代表之后，林燚就更开始和她套近乎。
百元大钞、巧克力、Q.Q糖……
林陌也没客气，给多少就往书包里塞多少。
后果就是，多了林燚这条大尾巴。
西侧侧楼梯，两个楼层间的平台上。
身边一直有学生下楼，林燚却当看不见，往楼梯口一站相当碍事，但也没人说他，全都自动绕道而行。
只是他们在看向林陌时，眼神有几分同情。
那同情无非源自于：渣男出手，这个看起来像小白兔一样单纯的妹子怕是遭不住。
林陌靠在墙上，看着眼前的中二少年，问：“说吧，什么事？”
林燚笑得温柔，就跟那天在公交车上的笑容一样。可惜好好的阳光少年，偏偏长了一张嘴，“那个闺女啊，我记得你是4号，对吧？”
“是啊。”
突然说起这个，林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他的目光也变得审视和谨慎起来。
林燚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来通知你来当我女朋友的。”
林陌却读到了另一个信息，好奇问道：“拿了号的人就会被你通知当你女朋友？”
“是这样，不过我们的感情和她们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对你是父爱啊！”
“……”
林陌转身就走。
和顾洵约定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她不想第一天就迟到。
林燚还跟在她身边喋喋不休：“闺女你真的不考虑帮助一下你的老父亲吗？”
两人已经走到一楼大厅，再走几步就是东侧走廊。
“你不老，谢谢。”
“你年级第一，做卷子跟玩一样，帮我分担点呗。”
水房门口，打扫卫生的阿姨拿着黑色大垃圾袋走进去，把大垃圾桶里的垃圾往外拖。
放学高峰期已经过去，走廊里渐渐安静下来。
停下脚步，林陌看着他，有些好笑地说：“所以你带妹子去开房，实际是带人家找个地方帮你写作业的？”
林燚脸色不太好，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她搞好关系：“不愧是年级第一，真聪明。”
得知真相，林陌心情大好，同时又忍不住轻笑，“写作业的地方有很多，奶茶店图书馆都可以，你把人家往那种地方带做什么？”
一提这个，林燚更来气了，“人家妹子单纯的很，根本不会往别的方面想，也就陆三水懂的多。”
林陌不赞成他这个观点：“单纯不等于无知，性知识是一个中学生理应有的常识。”
林燚说不过她，漫不经心回答她上一个问题：“图书馆那种地方是人呆的吗？飞只苍蝇都能听到声音！奶茶店不安全，咱老师全住在附近，之前就被抓到过，我爸差点把我皮扒下来。还是小旅馆好，便宜，还能躺着。”
林陌：“……”
说完，林燚看着她，有几分无奈地扯扯嘴角：“行了，看在我丢脸的份上，愿不愿意跟我长期合作？价钱好商量，我有钱。”
林陌想了想，直接说：“我希望你能好好学习，不然以后你孩子会过的很贫穷。”
林燚觉得她想太多：“你放心吧，就我们家那个矿，吃三代都吃不完！怎么可能穷？”
“……”
两人距离近，远处听不到说话内容，只能看到，林陌浅笑着听林燚说话，后者微微低头、耐心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多想。
冯辉已经跟在他们两人身后一路了。
原本只是很不服气，想观察观察林陌这个吊车尾选手为什么突然变成年级第一了，是作弊还是侥幸。没成想，现在发现了个意外收获。
年级第一和年纪倒数第一早恋，真是有趣。
想着，他从衣兜掏出手机，对着林陌和林燚的方向就拍了一张照片。
动作不小，林陌想忽视都做不到。
越过林燚，看着走过来的某人，她笑了笑，“冯辉同学，你都观察我一下午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冯辉笑了下，带着几分痞气，走过来，站在她侧面，打量着眼前的女生，眼底泛起恶劣：“我想做什么，用得着跟你交代？”
没人注意到，走廊尽头，画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无声推开。
顾洵手里拎着黑色垃圾袋。
他走路很轻，运动鞋踩在瓷砖走廊上几乎不会发出声响。
那三人专注于对峙，唯一与他相熟的林陌又背对着他，因此无人在意他的存在。
所以，当顾洵从三人身边走过时，他余光看见女生白净的侧颜。
她站在阳光下，马尾辫微微晃动。
然后，眨了眨眼，盯着眼前的男生，轻笑着问：“冯辉同学，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这句话问出来时，水房里发出“砰”的一声。
是瓶子扔进塑料垃圾桶里的声音。
林陌被声响吸引，偏头，看见顾洵正好从水房里出来。
少年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眼神和她相视一瞬便分开，往画室方向走。
揶揄冯辉的愉悦感甚至还没升起，就骤然被尴尬代替。
刚刚的话，似乎是很自恋的，尤其是在不联系前因后果的情况下。
视线重新落回到冯辉脸上，看见男生脸色涨红，呆愣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强撑着气势不屑咒骂：“艹！谁会喜欢你啊！神经病！”
说完就气势汹汹地转身走了。
林燚震惊在原地，竖起今天的第三个大拇指：“牛犇啊闺女，一句话，绝杀！这不要脸程度简直了！”
估计以后冯辉都不敢再盯着林陌看了。
只要盯着看，就是在暗恋！
林陌撇撇嘴：“跟你学的。”
“跟我学的？”林燚指着自己问。
“你自己回忆回忆中午是怎么恶心陆淼的吧。”说完，她转身，看见顾洵站在画室门口看着她。
林燚已经想起来了，刚要说什么，就看见林陌进了画室，还顺手拉上了门。
眼睛瞪大。
林陌什么时候跟顾洵混的这么熟了？！
.
如果林陌同学听到了林燚心里的那句惊讶，一定会反驳——其实也没有那么熟。
这是林陌第一次走进画室。
画室不大，采光也不算好，角落里还堆着不少体育器材。
唯一拿得出手的好处就是清净，而这是顾洵最需要的。
所以，与其说是赠送画室，不如说是顾洵在兼顾看管器材室的职责。
地上早就准备好两把钓鱼椅，坐着很舒服。
林陌以为顾洵会问问刚才发生的事情，结果少年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直接开始基础知识的教学。
他拿过画板递给林陌，然后自己走去另一个画板前，寥寥几笔起草了一个立方体。
夕阳沿着窗户缝照进来，顾洵的头发丝都被镀了一层金色。
语气很淡，但是很认真，讲解也细致。
在他的指导下，林陌从最开始的不适应握笔姿势，到最后，可以画出一个带投影的立方体。
夕阳已经落下，顾洵走去门口，打开了画室的灯。
林陌端详着眼前的画，觉得投影处理应该已经问题不大，便举起手，“小顾老师我画好啦！”
顾洵走过来，看了一眼，淡声说：“71分，下课吧。”
“才七十一分？！”林陌有点沮丧，“请问顾同学你的评分标准是什么？知道标准更有利于提高分数。”
见她这副受挫样子，顾洵弯了弯唇角，说：“是按照整体给的分数。等你拿到一百分时，就可以出师了。”
林陌期待地问：“也就是说，第一次能超过七十分，算是还不错？”
顾洵温和地点头，“嗯，画的很好了。你之前是不是上过绘画课？”
心情一下从谷底升起到山峰，林陌说：“小学时候上过两个月。”
顾洵了然，认真思考后说：“那可能需要调整一下上课内容，一年半的时间就可以上完。”
没想到对方这么认真，连时间都算好了，林陌惊讶地问：“需要学习一年半吗？这么久。”
顾洵纠正她的话：“原来打算上到高二结束，这样不会影响到高三冲刺高考。”说完，又补充解释：“因为不是每天都上课，所以虽然看起来时间长，但其实课时并不多。”
林陌看着少年老成的模样，和他一起收拾东西，同时玩笑说：“你很适合当老师，非常专业。”
关灯，锁好门，两人一起走出教学楼。
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月亮浅浅的挂在空中。
高二下学期才开始上晚自习，所以操场上几乎都是高三年级的学生。
晚风微凉，单薄的校服被吹透。
“或许以后会当一名美术老师吧。”月光下，少年突然说。
林陌偏头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