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年纪,竟然就做到本相寺的主持了吗?
空无看见来人,便道,“施主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我吗?”
洛紫衣回过神来,把孟然告诉她的事情和空无说了一遍。
空无:“阿弥陀佛,原来时机已经到了。”
他叹了一口气,从打坐的蒲团上站了起来,“那我这便同施主离开吧。”
洛紫衣疑惑地看着他,“空无大师就这样走吗?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吗?”比如说神器什么的。
在洛紫衣印象里,神器这种东西应该很大才是,难道是很小个的体积,可以随身携带吗?
空无抬头看着她,淡淡一笑,“施主想说的是那柄可以摧毁界碑的神器吧。”
洛紫衣点点头。
空无继续道,神色无喜无悲,“不日前,我已练成本神功,我是千年来第一个练成此功法的人。此本功法是千年前一位佛宗大能飞升之际遗留下来的。”
洛紫衣疑惑道,“这与神器有什么关联?”
空无眼神看向她,笑道,“施主,我便是那柄神器啊。”
洛紫衣震惊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置信。
“我的骨头已成神骨,我的肉身也以是神焏所化,无坚不摧,无不可斩,这便是那功法的意义。”空无淡笑道,“走吧。”
洛紫衣与空无一起出了本相寺,刚刚负责洒扫的小和尚不解地看着空无,“师叔,这么晚了您要出门吗?何时归来?”
空无伸手抚摸着小和尚的头顶,淡淡道,“师叔要去做一件只有师叔能做的事,这是我的因果,大概是……回不来了。寂生,你要好好守着本相寺,等着你的宿命到来。”
寂生不是很理解为何师叔说回不来,但他知道师叔一定是去做很重要的事情,毕竟是了却因果的事,那一定很难,毕竟他在这里也是在等着那件很难的事情到来。
寂生道,“那师叔慢行,寂生会好好守着本相寺的。”
空无点点头,转身离开。
洛紫衣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原来他是世间最后的佛子,摧毁界碑是需要空无以身献祭,如此才能断开妖魔界与人间界的唯一通道。
她叹了一口气,想到已经全部牺牲的隐界众人、快要消失的孟然,还有不远处踽踽独行慷慨赴死的白色身影。
为了这三界苍生,这些人背负了太多太多。
但愿,能早日终结这一切,三界重归太平。
*
当魏祁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客栈内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房门外人声沸沸,交谈声不断。
他有些迷茫地看着这有些陌生的床帐帐顶,脑海中却闪过昨夜与她呼吸交缠,唇齿相依的画面,那些令他面红耳赤、心潮涌动的画面,一幕幕不断浮现在他眼前,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说,她要送他一个礼物。
她把自己送给了他。
他感觉是如此的愉快,那从心底泛上来的愉悦无法控制的溢出。
疾驰纵横在这天地之间,以天地为被、以水为媒,与她毫无隔阂的肌肤相亲,耻骨相抵,到最后的相拥而眠……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是如此的快乐。
昨夜的感觉太美好了,他从未觉得自己能这样拥有她,与她骨血交融,合二为一。
他微微起身,心想大概阿然是又泡在泉水中了吧。
昨夜她如此劳累,疲乏是应该的,这汤泉有舒缓疲劳的功效,是该多泡会儿。
他又等了片刻,但还是不见孟然的身影。
“阿然……”他出声唤她,却没有的到任何回应。
这让他有些不安。
他直起身体,下了床榻,却在坐起来的时候,发现了脖子上挂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物体。
红色细绳拴着那枚玉环形状的吊坠,随着起身的动作,荡了出来,在空中来回摇摆。
他伸手握住,温润的触感在他的掌心蔓延开来。
这是孟然的护身符吊坠,也是可以封印他力量的锁心笼。
为何……会挂在他的脖子上?
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浮现了一丝不好的触感。
他惶然起身,推开那扇与温泉相隔的木门。
门扉大开,一阵带着花香的清风拂过,花瓣零零散散地随风飘落在无人的水面上。
不在……
她不在屋子里。
不在屋子里,能去哪里?
她是不是又趁着他睡着的时候,自己出去闲逛了。
对了,一定是这样。
他仓皇转身,想要打开房间的大门去外面寻找她,却在几步之后,发现了她叠放在床榻边上的鹅黄色的衣服和他那套紫色的华服。
魏祁认出来,这是昨日他们穿的那套衣服,曾在水中,随着他们的动作来回飘荡。
记忆涌现,心中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他缓步走向床榻边,伸手拿起这件衣服。
他记得,她似乎就带了这一套衣服来的。
为何,会叠的整整齐齐放在这里,她没穿衣服,能去哪里?
两张白色的相片随着他拿起的动作,突然掉落了出来。
低头看去,最上面的一张相片上,是两人一起看向镜头,露出灿烂幸福的笑容。
他弯腰捡起,却发现落在下面的那张照片背面有淡蓝色小小的字迹。
他将两张相片都翻了过来。
【魏祁,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哈哈,还是先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魏祁,你终于不再是被抛弃的那个了。在拯救三界众生和拯救你之间,我选择了你。
怎么样?是不是好消息呀!
你看,魏祁,你并不是总被抛弃的那个选择,不管如何,我总是会选择你的。
我知道我做的可能不对,辜负了母亲和母亲师门众人的牺牲和期待。
但是啊,魏祁,在进入浮生镜中的世界,看到你的过去之后,我就在想,若我选择拯救了三界,那谁会来拯救你呢?
你已经被这世间亏欠的太多太多了,承受了太多太多本不该承受的苦难,若是还要再将你挖出心脏,把你彻底封印在黑暗中的话,那我的魏祁,真的是太可怜了。
这种画面,光是想一想,我都心疼的呼吸不了。
所以,我做了这个选择。
与我而言,你比三界众生都要重要的多,在我心里,你是无可替代的。
这世间对你太不公平,你对三界有恨意,我能理解,所以我从未说过让你停下来不要去毁灭三界这件事。
也因此,我也即将迎来我的惩罚,但这个惩罚我愿意承受,这是我愧对母亲和母亲师门众人以性命相付的重托。
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那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
魏祁,我要消失了。
这应该是我未能阻止你去毁灭三界的代价,是我应该要承受的,对此,我不后悔。
但你不要害怕,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会化作这世间的清风与明月,守护在你的身旁。】
两行红色的血泪,沿着他精致的面容缓缓落下,滴落在白色相片上,模糊了淡蓝色的自己。
“消失?呵……你在说什么呢,阿然……什么消失……”
“不,不可能的,你不会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一定是出门去闲逛了,你最喜欢逛街了,每到一个新地方,你就会出门到处去看,你一定还在,对吗?”
“骗子,你在骗我!说什么消失,只是离开我的借口……”
“你不会的,你不会离开我的,我这就去把你找回来了……”
他打开房门,木然地冲出客栈。
客栈内几名穿着红黑色制服的官兵抬着两具尸首,与他撞了个正着,但却从魏祁的身体穿透了过去,这奇异的景象,吓坏了周围的众人。
几名抬着尸体的官兵也吓坏了,跌坐在地上,原本盖着尸体的白布掉落了出来,露出了两具尸首。
“这……这不是花娘吗?”一人大惊失色,“怎么……她的血是蓝紫色,她……她是妖魔?”
另一人哗然道,“啊?花娘竟然是妖魔,是谁杀了她?”
他看向花娘尸首之下压着的另一具尸体,两人相拥,一把长刀我在那具尸体的手中,长刀穿透了花娘的身体和他的身体贯穿在了一起。
“这……这人莫非是猎妖人?是他杀了花娘?为何是这种姿态……”
“真没想到花娘竟然是妖魔?”
“刚刚那个穿着中衣跑出去的人才更是吓人好吗,那些人都撞不到他,怕是有什么神通在身上,不似凡人……”
“今天是什么鬼日子,竟是撞邪的事儿,西南那边还发生了大事!”
“什么大事?”
“你还不知道吗?西南今早地龙翻身,翻腾了好一会儿,后来听人说有人看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劈中了妖魔界的界碑,拿界碑竟然就断裂了。”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
魏祁从城中找了一路,耳朵听见几个路人说西南发生大事,妖魔界的界碑断了。
“难道阿然是骗我,偷偷跑去把界碑毁了?”他眼神发怔,低声喃喃道,随后眼睛突然亮起来,“对,一定是这样,阿然在西南。”
他再也等不得,身上泛起淡淡的红色波纹,转瞬间便在原地消失了。
西南方,妖魔界界碑处。
洛紫衣看着已经坐化的空无,和断裂的界碑,无声地为他默哀。
身侧突然空间涌动,一圈圈红色的涟漪在空气中泛开。
这股气息十分熟悉,紫衣抬头望去。
一个穿着白色中衣的身影从那圈涟漪中突然出现。
紫衣瞪大眼睛,看着失魂落魄的那个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状态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对。
魏祁疯了一般地动用了所有的力量,赶了过来。
他快速走到断裂的石碑前,看着在一旁坐化的空无,垂眸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紫衣上前,刚想开口,便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开口说道。
“阿然呢?”
阴郁的声音混合在着无尽的风沙中响起。
紫衣闻言,沉默了一瞬间,心中顿时明白,孟然应该是已经消散在这天地间了。
她道,“孟然她……应当已经仙去了。”
“仙去?”魏祁抬头,血红的双眼看向她。
紫衣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如此疯狂偏执病态的眼神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他的眼眶中含着满是血红的眼泪。
他固执地看着紫衣,“谁说她仙去的?啊?!谁允许她仙去的?”
“她只是暂时消失了,还会回来的!”
“不允许!我不允许谁说她仙去!”
一股庞大的红色能量从他的身体上猛然激荡开来,以他为中心,巨大的能量波散发开来。
黑色的发丝在这狂烈巨大的能量风暴中如黑蛇狂舞。
空无的躯体在这庞大红黑色能量中湮灭,洛紫衣因为距离较近,被这些能量打飞了出去,落在了远处的黄沙之中,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我不允许,你们谁敢说她仙去的!”
他眼中充满绝望,红色的血泪顺着他殷红的眼角流了下来。
“我不允许!”
“她是骗我的,她没有仙去,她没有消失……”
“她怎么会消失……她不会的!”
“啊啊啊!”剧烈的哭号伴着黄色风沙呼啸在这苍茫的天地间。
洛紫衣无力地趴伏在黄沙之中,任由沙尘胡乱地拍打在她的脸上。
真可怜……
她想,这可能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惩罚吧。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黄色的沙尘不断覆盖她的躯体,最后淹没在这黄沙之下。
魏祁看着手中这两张相片。
两张相片中,孟然都笑的很开心,如同夏日初升的朝阳,热烈而温暖。
他泣不成声。
“我不去毁灭三界了,我也不要我的恨了,我只想要你……”
“求你,……回来。”
血泪如柱,一滴一滴顺着他白皙的面庞垂落在这黄沙之中。
猎猎风沙渐渐平息。
在辽阔的天地间,他跪在断裂的界碑之前,木然地伸出手,从脖子上将那块吊坠扯了下来。
一道红色的神力缓缓从他的手中输送到玉环吊坠上,那玉环吊坠渐渐在他的掌心中变了一个散发着淡黄色光芒的锁心笼。
“从前,我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死……但我现在可以了。”
“阿然,既然你要消失,那我便来陪你。”
“我不要清风,我也不要明月。”
“我只想要你。”
五指成爪,毫不犹豫地插进自己的胸腔,将那颗还在不断跳动的心脏拿了出来,他淡淡地看了一眼,缓缓装进了掌心中的锁心笼。
在心脏被锁住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消散。
脑海中闪过的是阿然对他笑意晏晏的样子。
“阿然,我来陪你了……”
若我早些把这颗肮脏的心脏挖出来锁进笼子里,你是不是就不会消失了……
早知如此,我宁愿永囚黑暗,也不愿你化身清风朗月。
黑暗袭来,最后的血泪沿着他闭阖的眼睑,缓缓滑落。
突然,一道散发着异界气息的门扉在空气中不断扭曲涌现。
一道透明的人影逐渐显示出轮廓,渐渐地变得凝实起来。
孟然流着眼泪,蹲下身子,抱住毫无反应的魏祁,哽咽道,“你个傻子,我不是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吗?你还要这么做……”
她哭泣着抱着他的身体,过了一会儿,她看着身后那道快要消失的门,又看了看闭着眼睛毫无气息的魏祁,抹干眼泪,伸手抓向他的衣领。
她用力将他架到了背上,如同在那个黑暗的山洞时一样,背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那道散发着耀眼白色光芒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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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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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介绍:
这姑娘真是可怜!
符道老祖顾君乘在虚空中如是感慨着。
父母被骗,欠下巨款,跳楼自杀了。
领导想潜规则,她拒绝,被辞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