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阿姨走后,卢倾倾才想起来,自己刚才这话算是把阿姨留下了。
老黄叔叔打电话来就是问,这个钟点阿姨还满意吗。
卢倾倾挂完电话本还想参考参考温杞谦的意见,谁知道一坐大腿把正事儿忘了。
真驮马的红颜祸水!干扰本帝治理这个家的君心!
但饺子工程都进行到一半儿了,放冰箱就丧风味,老头老太准备自己完成剩下的工程。
卢倾倾觉得好玩儿,索性下了龙椅,与民同乐。
他们三个在一起忙活的时候,红颜祸水洗了手也默默加入。
老头自己坐一侧,因为他要摊开胳膊架子擀面皮,就只他会。
老太自己坐餐桌最窄的侧面,辅助老头。
卢倾倾和温杞谦坐同一侧,等着上家老太分配饺子皮。
温杞谦靠老太近,接过她递过的饺子皮,想要分给卢倾倾一片,而卢倾倾正准备伸手自己去拿。
她的手不小心蹭到了他的手背上。
卢倾倾立刻把手缩回去。
眼神却不受控地非要观察温杞谦什么反应。
温杞谦眼底没有笑意,也不带着反感,而是澈澈的望着卢倾倾。
这让卢倾倾如芒在背,难以通过没有喜恶表达的眼神里作出正确的判断。
她在凳子上股涌股涌肩膀,要抖掉背上的刺挠似的。
温杞谦抬着腰,转了转凳子,拓宽两人之间的距离,手里也没耽误,已经把叠在一起的饺子皮撕开,直接拍到卢倾倾手心里一片。
面团在冰箱待过,饺子皮在手心里一凉。
卢倾倾一愣,心底骂了一句:我就碰了你手一下,你个狗还躲远了。
她伸手去铲馅儿的时候,不免偷偷翻个白眼。
温杞谦忽然:“只是怕你施展不开。”
老头老太不知道他俩发生了什么,人家两口子一个不熟练地擀皮,一个熟练的加油“不错,只要擀不破就是成功”。
听到孙子没头没尾的一句,以为说的老头,老太忙解释:
“施展的开,只是爷爷也不会,技术嘛,多加熟练就好了。”
卢倾倾因为温杞谦的那句解释戳中了心中所想,老太误会的插话也没稀释掉她苹果肌的又热又僵——
自己都不知道是笑了还是尬住了。
卢倾倾飞速瞥向温杞谦。
搞不懂为什么,可能听到他说话,才想起有个碍手碍脚的人在旁边吧,可能他的话也不合时宜。
先于卢倾倾,温杞谦抬起眼皮,直定定的等着她的眼神完全扫过来。
又是那样,清澈可见的眼底。
原来温杞谦的黑眼球是深琥珀色,午日的阳光斜在室内,卢倾倾看到深珀色上面的冰裂。
有点像秋末初冬窗户上结的那层霜晶。
头一次,卢倾倾和男生对视是先收回眼神。
她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眼神先瞥向北窗,没来由地看了看窗页上的玻璃,这才八月末,没有窗花。
那好看的类冰裂纹,就是存在于他的双眼。
否认也没用。
卢倾倾捏着饺子,听见心脏在耳朵眼里咚咚跳似的,开始失误的自我诊断。
等卢倾倾捏完饺子,准备找盖帘的时候,温杞谦莫名一下子靠到椅背上,作出闪让的动作。
盖帘就在温杞谦的右手边。
卢倾倾这才发现,温杞谦刚才挪凳子的时候,胸膛是侧向于她这端。
根据肢体语言判断,他可能并不反感她。
即使坐了他的大腿和······大腿根子。
如果自己不站起来,直接伸手放饺子,很可能因为胳膊不够长,而贴到他的胸膛处。
罢了,本王又不是纣王!
难道坐了大腿还要抱下胸?!
卢倾倾又把饺子捏一遍。
余光里,温杞谦扫了一眼她的胳膊,又目测了下盖帘到她的距离。
盖帘直接飞到卢倾倾眼前了——
温杞谦端过来了。
卢倾倾把饺子放好后,温杞谦把盖帘留在了她的左手边。
盯着盖帘,卢倾倾想起早上已然习以为常的插管豆浆,想起那天把自己冻成冰雕的插管可乐,甚至猛然间才意识到那天午睡时盖到身上的毯子·······
她呼地一下站起来,满脸红。
老太转过头:“怎么啦?”
卢倾倾僵直着身子,摸着餐桌沿把自己推出去,“我想起劳阿姨说切了西瓜在冰箱,我给大家拿。”
西瓜为了冰得快,被切成一粒一粒的,叉着吃。
温杞谦吃了一粒,直接起身冲进洗手间了——
劳阿姨切了香菜拌咸菜,没换水果刀,西瓜一股香菜味。
“动不动就吐!”卢倾倾吃着西瓜抱怨。
温杞谦一离开,她又恢复了铁齿铜牙。
老头老太没吃香菜味西瓜:“吐不至于吧?倒是他爱干净。要不不住学校呢,受不了寝室混杂的味。”
卢倾倾忽然间就来了超强的记忆力:“那天他同学来送体检单,说是他要住校舍?”
老头老太面面相觑:“没听说过。”
卢倾倾瞪大眼:“他整天怎么什么都不跟你们说?选文理也不跟家里商量?”
“他自理能力很强,个人的选择,我们不好过度干涉。”
“我爸妈就胡乱干涉!我快忍不了了!我这次转学到桉城,就是他俩的主意。”
可能是出于嫉妒温杞谦就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而自己不能。
卢倾倾遮着嘴:“林阿姨都不知道他的成绩!还是让我拍给她看的呢。”
说完,她又觉得这话说得像她和温杞谦多近密似的,比人家妈知道的内情还多。
老太呵呵笑:“具体成绩不知道,但总成绩还是知道的。他不说,也会有同事听孩子们说,转达给他爸妈。”
温杞谦带着一脸水珠出来,跟朵出水白莲花似的。
“真吐啦?”老头停住擀面杖,站起来,“不要紧吧?”
老太马上张罗倒水。
只有卢倾倾翻着眼皮不赏莲:“至于嘛,一口瓜。”
越是不看他,她脑子越清晰,聪明的她早已发现这个小秘密。
莲飘到卢大王的桌子旁。
他只是不满意钟点工的不专业:“她切了香菜!为什么不换水果刀?这怎么做的钟点?”
一提到香菜,他捂住胸口,忍着恶心。
卢倾倾嚼着西瓜,昏君发言:
“你当香瓜吃不就好了!我都把她留下了,你来了意见了,怎么不早进谏?”
这回打死也不能承认是一时口误把阿姨直接留下了,本来还想找他商量也不能认了。
老太圆承:“喝口水。可以告诉钟点工,下次注意嘛。”
老头手中活不停:“麻烦谦谦去烧水,咱们马上煮饺子。”
温杞谦站在卢倾倾身旁几秒,迈步去了厨房。
他一动,带起一阵海洋携柠檬的清香。
卢倾倾这才转过身,手拄着脑袋,偷偷而放肆的吸了一口这味道。
趁别着头没人注意,卢倾倾翕动着鼻翼,冲着温杞谦站立过的地方偷偷一笑——
她压根说不清为什么要故意气他一下,仿佛非要夺回什么主动权到自己手,拿捏他一下似的。
她无声呲着牙收正身子的时候,一下撞上厨房门口的直直眸线。
靠!
温杞谦抱着手臂,脚一蹬地,转身离开了门框。
可能是卢倾倾表现出了被捉拿的心虚,这孙子转身的时候,她甚至看到了他整齐的牙齿中有一颗带着调皮的尖尖,很小。
饺子煮熟,卢倾倾忽然觉得馅儿有点硌,她盯着咬了半截的饺子,小心翼翼观察着。
“不是你掉的牙,也不是钟点工的牙,是猪——脆骨。”
温杞谦从肩膀处歪过身子,语气有种你明明知道他开玩笑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的隐秘茶里茶气感。
卢大帝本想猛烈回击一句茶里茶气里“猪——”那个微小的停顿,但又看到了莲花温牙齿确实有颗小的尖尖。
他垂下了睫毛,喉结一提,微微泛红,她便也立刻埋头吃饭。
吃了半天,温杞谦的喉结越来越红。
老太递过一盘饺子到卢倾倾面前:“俩人吃一盘干啥?又下出新的来了。”
卢倾倾一低头,驮马的,还活不活啊!本王乱了啊,下筷子下到莲花温盘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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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失火了
场面怪令人尴尬的,但卢倾倾也不是吃素的,她接过老太递来的盘子,指指莲花温的盘子:
“他说夏天吃凉的。要我说,还是热的好吃,我来咪西热的吧。”
这招声东击西里搀了个屎盆子,照准了就扣温杞谦头上了。
温杞谦持着筷子匀速进食,跟没听见一样。
但——
卢倾倾在桌子底下晾着的脚丫子被踩了一脚。
已知,老头在厨房下饺子,老太回了厨房端饺子,餐厅里只剩卢倾倾和温杞谦,且卢倾倾只长了两只脚丫子,求:
这天足是谁的?
场面怪令人震惊的,但卢倾倾也不是吃素的,她往嘴里投了颗肉饺子,没反踩到天足,她铆足了劲儿从桌子底下踹了一脚。
已知,老头在厨房下饺子,老太从厨房端饺子出来,餐凳上只剩温杞谦,求:
摔在地上的是谁?
温杞谦和老太一人架着一只胳膊,把摔得直挺挺的卢倾倾扶起来。
身子都摔麻了,卢倾倾的嘴还在嚼饺子。
嚼完还骂:“这地也太滑了!谁没事儿老拖它!这么闲得慌给地砖打层蜡去吧!”
老太拨着快坨到一起的饺子:“好好吃着饭怎么就摔地上了?”
温杞谦:“她非要练武,把自己练地上了。”
屎盆子又回旋到卢倾倾头上了。
卢倾倾眯着眼看温杞谦,这玩意儿撒谎不带打嗑吧的。
因为他在她的右手边,绝壁是为了挑衅她,他特意挑了下左眉梢。
老头不会拧温杞谦家的炉子,叫老太帮忙关火。
老太只好把公筷给温杞谦,叫他分拨饺子,防止成坨。
温杞谦起身到卢倾倾的左手边做拨饺小工,落座的时候还不忘再朝旁边的卢倾倾挑挑右眉梢。
卢倾倾对事事有回击的温杞谦已经学会“乱刀心中飞,笑容满脸迎”。
她朝春风得意的温杞谦进良言:“就在此时此刻,咱俩把前愁旧恨都忘了吧,啊?”
温杞谦:“我不。”
“你也太记仇了!”
“我只记报复心重的人的仇。”
卢倾倾一摇头:“那你可得学学我,只会以理服人。”
“物理攻击?”
这一下子点醒了卢倾倾。
她盯着温杞谦几秒,看到他说话时每吐出一个单词,喉结就一颤,叫她心里说不出的痒痒和好奇。
正在温杞谦抬眼,发觉出卢倾倾眼神奇妙的时候——
卢倾倾已经眼疾手快朝他喉结上摸了一把!
甚至飞速捏了一捏!
轰——
温杞谦红得像失了火。
喉结是火源,一下染红了整条脖子,一直往上烧,烧到发白的额心,额心的红一直连进发际线······
这够不够物理?
卢倾倾瘸着腿驮着摔肿的屁股,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实现了最终的胜利。
她不乏得意洋洋半唱起来:
“他狂任他狂,清风拂过乱葬岗!葬一葬你的傲娇,你的自负,还有你高贵的尊严!看我西风卷东风,压倒你个小清风!沾了小小light,快乐似神仙!”
温杞谦持着筷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跟雨后小池塘似的那般清丽,震愕在餐桌上。
可能是为了伪饰受了奇耻大辱后的“不再清白”,他的眼底甚至带了蒙娜丽莎的微笑——
似笑非笑。
老头老太忙活完了,出来吃饭。
老太见卢倾倾和温杞谦吃完饭了,指着书房:
“倾倾不是转学了吗?林姨说你妈最担心你的学习,让哥哥给你看看他以前的书。”
老头是个活雷锋:“凳子我给你们摆好了,去吧,学习当玩儿了。”
卢倾倾大无语:这家人对学习是有什么误解?还能当玩??怎么自己学起来就跟上大邢似的?
老人的好意不好反驳,卢倾倾和温杞谦被迫到了书房。
书桌前不知道啥时候被老头加了把凳子,卢倾倾坐在书桌偏外的那把凳子上。
温杞谦坐到那把原有的凳子上,正好抬眼就能看到卢倾倾。
本是很正常的惯性落座,但很微妙的,他一叉腿,俩人一对视,立刻唤起了吃饭前她坐到他腿上的意外。
温杞谦悄悄合拢长腿······
刚才卢倾倾故意摸温杞谦的喉结,在这个封闭的房间内直接复活在两人对视的一瞥里,改变了最初的戏谑意味,酵变成一种风吹草动的微妙······
卢倾倾随手就拽过一本书,胡乱翻了几下,上面写着“温杞谦”的连笔字。
她不由呆愣了几秒。
眨了眨眼,才发现不是心底所想的虚幻,是切切实实落在封皮上的他的名字。
余光里的温杞谦虽比自己从容,但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也有那么几秒的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修白的指节才重新泛动起来。
温杞谦拿过一本新的笔记,替换掉了卢倾倾手里的往年全国数学竞赛合集。
卢倾倾从眶梢里扫了温杞谦一眼,他的神色和动作一样从容,像往常一样。
也许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她下意识抚了抚头皮,捋掉胡思乱想,却发现新的惊喜,头发确实在长了。
好像一捋头皮,人就精神了,不再受飞絮般的情绪干扰,卢倾倾开始认真看温杞谦的笔记。
是高一的数学,才整理了几页,但每一道题的解题思路写的非常简洁却容易入门。
卢倾倾有点惊讶。
明明她连桉城的教材还没看,并不知道这边的教育思路,但仅凭初中打的底子,却能达到一知半解。
这笔记,不像习题集,更有点像提炼出来的思维导图。
卢倾倾数学不差——相较她自己各学科成绩而言,但能从数学中觉出乐趣,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