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内门弟子见到是她,无不捂嘴偷笑。
“这是要笑死我吗,好不容易当牛做马拿到藏经阁的入场券,还没看两页书就睡着了。”
“真不愧是你啊苏七。”
“嘘,别打扰她,让她继续睡。”还有人看好戏地递眼色,“晚上藏经阁闭门时会有师兄来巡检,到时候有好戏看咯。”
苏七在缥缈宗本就以一手睡觉的本事出名,就算站在梅花桩上也能照样睡着,如今好不容易傍上清虚长老这颗大树,本以为她要开始发力,没想到还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缥缈宗本身并无太多新鲜事,而苏七的离谱行为恰好满足了闲得无聊的各大年轻弟子的消遣之心,她在藏经阁睡一天的消息就这么传开,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传到了诸位熟人的耳朵里。
苏织锦的小姐妹们说起苏七,无不将苏七与苏织锦做对比,从修习资质到修炼态度,再到境界,将两人的云泥之别说得淋漓尽致。
苏织锦明里让她们少往外传这些家丑,却暗自得意。
洛不凡听说苏七在藏经阁里睡觉,便把此事说给张迎玉听。
张迎玉自从在药圃为难苏七后,身上就奇痒无比,却不见任何红肿伤口,无法见医,他早就怀疑是阴险的苏七做了手脚,却又找不出证据,正值愤懑难舒之际,听到苏七出丑,笑得前仰后合。
“就说她是个不着调的,一年来好不容易有进藏经阁的机会,还不好好珍惜。”张迎玉道,“凡哥咱们走,看看热闹去。”
当洛不凡和张迎玉来到藏经阁中时,已是闭馆时间。
今日负责巡查的是宗主亲传弟子,洛不凡的师兄,陆宁。他衣衫华贵,打着一把镶着锋利金属片的折扇,手里拿着个夜明珠照亮,照例在一楼巡视一圈。
本来也没什么活儿干,顶多把弄乱位置的藏书归位。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角落里睡觉的苏七。
她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灰袍,呈盘腿打坐的姿态,身侧放着一摞金系术法书。要不是双眸紧闭,发出安睡的呼吸声,恐怕外人看来还以为她是在老实修炼。
他呆了呆。
还有人敢在这里睡觉?
规则层面上,倒也没有明文说过不允许,但无论如何都会给长老留下个坏印象。
“苏七?真乃奇人。”他笑叹了一句,摇着扇子走近,想到外边站了不少内门弟子,原来是准备看热闹,“还好今日巡逻人是我,要是别人,你就被丢出去了。”
他伸出扇子去拍她的肩,想拍醒她,言语提醒一下。
不想此时,他的师弟洛不凡来了。
“苏七,你真是太不懂规矩了,知不知道这是哪里,神圣的藏经阁也能是你呼呼大睡的地方?给我起来!”洛不凡见她这张脸就来气。
上次那个扮做她的奸贼,到现在都没抓到,那贼人简直有一句话把人气死的本事,让他不由自主对她这张脸恨得牙痒痒。
然而苏七似乎睡得极熟,这样大喊,都没把她叫醒。
好在其他看热闹的弟子都在藏经阁外,等着苏七被撵出来,没人看见洛不凡气急败坏的一幕。
陆宁站在一旁静静不语,折扇张开,挡住含笑的嘴角。
洛不凡见没人理他,面上涨红,直接伸手把苏七往外撵:“你不知道你二姐为你操了多少心,你自己不上进也就罢了,你不知道你那稀烂的名声也会牵连得她没面子?”
就在这时,沉睡的人儿眼皮掀开一条缝。
苏七还以为自己在梦中,感受到危险后,身体下意识地做出反应。
她翻手将陆宁掌中那把扇子吸落掌心,覆手猛地用一扇向洛不凡拍去。
陆宁嘴角的笑容当场凝固,扇子被抢,措手不及。
他眸光变得有些不一样,喃喃自语:“金系术法……?”
苏七此人身无灵根,已是众所周知的事。
洛不凡更是没想到苏七会突然发难,这种感觉像极了上次他被扮做她的神秘人胖揍,但又有点不同。
“轰”地一声,洛不凡后背撞上门板,把藏经阁半掩着的大门撞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苏七一扇子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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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在藏经阁外围观的众弟子正等着看热闹,见里边倏地撞出一个人来,乍一看还以为是苏七被丢出来了。
但等他们借着灯笼的光看清楚这人的脸,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噤了声。
什么情况?
怎么被丢出来的是洛不凡?
没道理啊,洛不凡可是陆宁的师弟,在内门弟子中排行前十,谁有这能耐,众目睽睽之下把他丢出来??
摔在地上的洛不凡也懵了,这是他在对上苏七之后的第二次懵逼。
苏七那一扇子力道其实不大,顶了天是金丹阶的水平,差就差在他疏忽,猝不及防之下着了她的道儿。
但是,她怎么能从他师兄陆宁手上夺扇子的,又怎么能有那么快反应的?
她不是在炼气一层呆了一年的废人吗??
洛不凡抬头对上周遭众弟子的视线,只觉得灯笼的暖橘色光照照得他头晕目眩,那些人奇怪的目光也令他无地自容,他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从地上爬起,死死盯着藏经阁门口。
苏七面无表情地从门口走出,身后是手执夜明珠的陆宁师兄。
她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瞥了一眼道边的洛不凡,又收回目光,径直向前走去。这般平静从容的态度镇住了众弟子,他们不由自主地挪脚,给她让出一条路。
场面落针可闻。
“都散了。”陆宁师兄难得肃然,收了折扇,对众人发话,“今日之事不可外传,若不然,众弟子公然在藏经阁闹事,你们一个个都跑不脱关系。”
“谢了。”苏七脚步顿了下,又目不斜视地离去。
修魂大法真的有用,她只要读一遍书籍,就能在梦里继续修炼。
只是梦里无法准确感知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竟已修炼到了黄昏,她正是在梦里演练了无数次金系法术,才能在醒来后第一时间操控陆宁师兄的铁扇,回以一击。
就是下手没个轻重,做得太过头了点儿。
好在陆宁师兄没追究,反倒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不然她估计要被藏经阁的长老加入黑名单。
接下来的日子,苏七便时常往藏经阁跑,把各种藏书拿到自己的竹屋里借阅,精研金系与水系两种术法,看完书倒头就睡,在梦里继续练习。
外门弟子原本有单独的院落,但由于清虚长老开口,她才得以住在竹苑附近,这里没有同门打扰,甚是清净。
她特别享受这种清净修炼的日子,能睡觉则睡,实在睡不着了就去药圃照料花草,一天天也过得十分快活。
就是从藏经阁那次以后,陆宁成了竹苑的常客。
这日,她戴着斗笠照常锄地,冷不丁瞥见一抹华贵的紫色衣角,抬头一看,陆宁正仔细捻着一片草叶,眼神却探究地落在她脸上:“你整天除了睡觉,就是摆弄这些药草,不无聊么?”
“和师兄无关。”她继续低头耕作,把他晾在了一边。
陆宁嘴角噙着一抹笑,捻起她几缕后发:“我好歹也帮了你一次,你这态度,倒像是见了陌生人。”
苏七嘴角一撇,不以为然:“师兄哪里是帮我,只是藏经阁那件事若传出去,洛不凡丢不起这个脸罢了。既是卖他人情,又怎么扯到我身上来?”
“你倒是看得通透。”陆宁即便被揭穿了心思,也不见半分窘迫,笑道。
苏七暗叹此人厚颜无耻,被戳穿也不见羞愧,冷冷转头:“师兄要是闲得发慌,就去给我挑桶水来。不然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她不是不知道陆宁在观察她,自从上次他在藏经阁被她抢了扇子后,似乎就对她异常感兴趣,他明知道她会金系法术,却偏偏在她这里做好人,不说出去,隔几日就来看看她的药园长势如何。
照她看,这陆宁就是千年的道行成了精,专门来扒她皮的。
陆宁打着扇子,华冠在日光下折射着炫目光辉,他饶有兴趣地眯着眼眸看她锄地,看了好一会儿,依旧看得津津有味,也不嫌累眼。
最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的苏七装得有点破功,把锄头一甩,反身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宁的笑更加意味深长,多情似桃花的眸子眯成一条缝:“不装了?”
“你什么意思。”
“依我看,缥缈宗弟子排名都是虚的,真正的高手,还得是那些不起眼的‘杂役’,比如喜欢在门口扫地的白无涯,天天窝在禁地不问世事的吕青衫,还有——整天扛着把锄头摆弄花草的你。”
“别。”苏七直接打住他的话头,“我是什么修为,不配和他们相提并论。你可别再提此话头,笑掉人家大牙。”
“你的所作所为,需要我一一罗列出来么?”他摇着扇子晃到她面前,目光中的探究不减,“能从我手里夺扇子,你的金系术法用得不赖,操控金属如鱼得水,我说的可对?”
“还有,”他捻起一片叶子,笑了笑,“张迎玉身上的痒毒是你故意下的,做得十分干净,就算被问起,也可以把罪责推到他头上——就说他那天来药圃的时候,不小心擦过了一片毒草地。”
“所有人只看到了你巴结清虚长老,只等着看你灰溜溜失败而归,毕竟清虚长老从不轻易收徒,一般人的性格和他处不来,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他看对眼,但你确实成功了。”
“你看似不争不抢,一天天的在这摆弄花草,但你什么都争到了,清虚长老的青睐,藏经阁的出入权,甚至是清虚长老亲传的丹术。”
“你我都是一类人,不必在我面前掩饰。想必你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清虚长老为什么会让你打理这片药圃。”说话间,他不知不觉已走到她背后,以扇掩面,在她耳边低语,“清虚长老早有传你衣钵的意思,故意不告诉你,是想磨炼你的心性,也想借此施以考验。”
“他们以为你当牛做马,在这干些没用处的杂活,你却明白,这是最好的表现时机,清虚长老就吃这一套。所以你天天赖在这里,悠哉自得,被人踢翻水桶也丝毫不烦躁。”
“清虚长老不知道,这些都在你的算计之中。你早就看出了他笨拙隐晦的关心,却不戳穿,这样你能闷声不吭地得到他的亲传,还能借着这颗大树在缥缈宗如鱼得水地混下去——比你之前的待遇好了千百倍。”
苏七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陆宁能猜中这件事。虽然他的看法有点偏激,但大体是对的。
看来这段时间,他对她调查够深。
在清虚长老让她照料药圃的时候,她就猜到他的用意并非字面那么简单,想巴结长老的内门弟子都能排成长队,论浇水施肥这种杂活也根本轮不到她这个外门,除非“照料药圃”这件事另有门道。
随后,她在日复一日的照料中,逐渐熟悉了各种药草的性状习性,甚至是气味,现在就算她闭着眼睛,也能认出绝大多数常见药草。
她品出了清虚长老的用心良苦,感激的同时,也愈发用心。
以前在苏家的时候,她孤立无援,后来到了缥缈宗,除了多了个半年见不了一面的师父外,也是一样的水深火热。
清虚长老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尽管他说话不中听,做法也极其隐晦,但她还是察觉到了。
“清虚长老不是傻子,如果冲着利用他去的,就等着失望而归吧。”她冷笑一声,道。
“没想到你还挺维护他的。”他可记得这位长老风评不好。
“这些都与你无关。”苏七摊手,“既然你想和我开诚布公的谈,那就别光说我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了,你的目的也得放到台面上讲。”
“我来求一件‘避毒衣’。”陆宁说道。
“那你左转去竹苑求清虚长老,跟我在这瞎扯白天,白扯。”苏七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陆宁连忙拽住她的袖子:“清虚长老要能答应我,那就怪了。我师父和他……本就有些摩擦,再说避毒衣是他的宝贝,不轻易拿出来用,更别说借给我。”
“我只是个小药童,在他面前更说不上话。”苏七摆摆手。
“我有个办法,十天后危月秘境开启,缥缈宗照例会派些弟子前去历练,镇压秘境妖兽,到时候我动些关系,把你带进去。”陆宁早就想好对策。
苏七眯起眼眸,没打断他。
心里的小算盘已经劈啪作响。
“清虚长老唯一一个弟子就死在历练上,必然不会让此事再发生,听说你要去危月秘境,定会给你做万全准备,包括避毒衣,肯定也会暂时给你借用,他是肯定不会让他的准徒弟死在秘境里的。”陆宁道,“到时你把避毒衣借我用一次,就万事大吉。”
苏七听说秘境,早已心动,她早就盘算着去那里采吸血藤了。
她在缥缈宗没什么关系,正愁她挤不进秘境历练弟子名单呢,这儿就有个白给的陆宁,真是天大的好事儿!
只是她面上不显,不动声色:“那我把这么重要的宝物借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别的不说,先讹他一笔。
陆宁微微一愣,对她的态度转变有点不习惯。
清心寡欲、勤于耕作的小杂役,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她清醒的真面目,掌心向上,敲竹杠的意图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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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陆宁还真没想过他会为借用避毒衣而大出血。
但看苏七这幅模样,不下血本他是别想回去了:“你想要什么?白银?灵石?苏家应该也不缺这些……”
苏七嘴角抽搐,果然富家嫡系子弟不懂庶女的悲愁,这些她都挺缺的。
不过她目前最想要的不是这些。
“我需要借你的关系,让我去剑室调把趁手的兵器。或者——”她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他的折扇上,“你直接送我一样法器也行。”
“……狮子大开口。”
“那又怎样,你给还是不给?”苏七叉腰道。
她是个很能顺杆儿爬的人,该低调时查无此人,该嚣张的时候,就爱张牙舞爪。
陆宁的软肋被她掐死,无奈之下只能答应她:“我去找人疏通关系,让你随下一批内门弟子一起去剑室挑剑。不过……你能不能被剑选中,就不关我事了。”
这下苏七心满意足:“成交。”
既可以顺理成章地去危月岛采药,又能在上岛前挑把趁手兵器再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缥缈宗的剑室并非小小一间封闭内室,而是主峰上一处由奇石合抱的开阔场地,这里寸草不生,只有一排排形状各异的剑,横七竖八地插在石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