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危险。
巫悦艰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将所有的恐惧和无助咽下。
她揉捏着鼻子，强迫自己打了个哈欠：“没事，我有点睡蒙了……”
“今天还是被吓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小晨的几声轻笑，“姐姐，没事的，不要怕。”
“我不也平安活到十八岁了吗？”
许是因为理智尚未全部归拢。少年语气罕见地轻快，没了以往压抑的成熟。
巫悦苦笑，总感觉咱俩的情况不太一样……
但她嘴上还是说：“晚安，小晨。”
“晚安，姐姐。”
第16章
“姐姐”这两个字与门外的声音诡异重叠……
巫悦挂掉电话，拿起九百块钱的保命符纸，小心翼翼走到门边。
门外的东西依然无序地重复着那几个字。
【进——进——】
她将符纸贴在木门中央，另一只手撑着身子，低头看向门外。
楼道里的窗户很小，月光几乎照不进。
但巫悦还是看见了。
在她身体贴向门口的那一刻，“小晨”清秀的五官瞬间崩坏，变得扭曲破碎。
甚至在它身后，又出现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影子。
它们张开嘴，露出空洞只见黑色的口腔，眼睛的位置也变成了一条向下弯曲的弧线。
【进去——进——】
【身——身体——】
怪物的双手扭曲弯折，紧紧贴在门上，靠近巫悦胸口的位置，试图突破这层可怜的阻挡。
但又马上被弹回去。
巫悦瞳孔骤缩，惊吓得捂住口鼻，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慢慢后退，站在客厅里离那扇门最远的地方。
五分钟后，外面的声音依然没有停下。
却也没有闯入的迹象。
巫悦稍稍放松了心神。
再次没出息的苟了起来。
她躺在床上，因为睡不着，精神异常清醒。
脑海里想着一件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从穿越，到那个可怕的“男朋友”，以及现在能看见鬼的情况。
原著里的女主并没有看见鬼的能力，所以剧情也从未给过那个鬼屋主人一个特写。
还有李维，他今天实在反常，完全不符合他在原主印象里温柔体贴的形象。
还有那枚戒指。
为什么李维会如此紧张这戒指？
巫悦不信，这仅仅因为它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它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和鱼镇？
与鬼屋有关？
想不通的事情实在太多。
巫悦无奈，拿起手机打开之前的玄学论坛。
那个叫“了凡尘”的大师还没有回复。
昨天发的那两条帖子已经被潜下去，巫悦漫无目的的浏览着论坛上的其他帖子。
这个论坛真正科普的帖子很少，大多都是网友们以现代背景编出的灵异怪谈。
这些怪谈发生的地点不一，有城市有乡村。
巫悦随便点进去一个。
它讲的是一个女孩被富二代玩弄后抛弃，最后跳楼自杀变成怨灵报复回去的故事。
发帖人自称是女孩的朋友。她将在高中时的所见所闻，全部记录下来发到论坛里。
这样的表达方式实在很有代入感。
看完之后，巫悦跟楼里的其他读者一样被吓得嗷嗷叫。
然后，她更睡不着了……
直到第二天清晨，刚浅浅睡下的巫悦再次被敲门声惊醒。
“%￥……&”
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巫悦骂骂咧咧。
再这样下去，她不会被鬼怪吃掉，反而会因为睡眠不足过劳死。
因失眠而丧失理智的巫医生，走到门口，十分恼火地接下符纸，打开门，一把贴在吵了她一晚上的烦人精脑门上。
“巫，巫姐姐？”
烦人精眨眨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起来十分纯良。
符纸不管用了？
巫悦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心说昨晚在学校可是立竿见影啊。
等等！
不管用了？！！
大脑重新启动的巫悦立马打了个寒战，“哐”的一下狠狠把门关上。
太可怕了！
我竟然在挑衅恶鬼！
巫悦一阵后怕，倚在门上不敢出声。
“巫姐姐，开门啊。”外面传来小晨的声音。
巫悦：不开不开，死都不开！
“早饭要凉了。”门外声音无奈。
奇怪，这声音没有断断续续，也没有莫名其妙说“身体”什么的。
巫悦直起身子，小心翼翼趴在猫眼上。
只见小晨单手拎了一袋早餐，另一只手拿着她刚刚贴出去的符纸，干净的眸中失笑又无奈。
“……”
是真的小晨？
巫悦打开门，表情有些窘迫。
不仅仅是因为错把符纸贴在小晨身上，更是因为自己这个大人，反被小晨照顾。
两人坐在餐桌旁，巫悦不好意思地拿出一根油条泡到了盛满豆浆的碗里，“明天我买饭吧，你晚点起。”
方晨的眸光落到巫悦的脸上，他没有拒绝，只回答了声，“嗯。”
巫悦心下一片妥帖。
小晨真是个聪明孩子。
因为这种情况下，如果他拒绝巫悦，继续坚持自己买早饭的话，反而会让巫悦很尴尬。
“巫姐姐昨晚发生什么了吗？”低头吃饭的巫悦听小晨这么问。
“嗯？”
“你昨晚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在你门口，今早又把符纸贴到我脸上。”小晨指指自己的额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巫悦：“是有东西冒充我的样子，欺骗姐姐了吗？”
“……”巫悦惊讶于小晨的敏锐，又觉得他理应如此。
该说，真不愧是小晨。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昨晚梦到你了。”
小晨摆出倾听姿态。
“准确地说，我梦见学校里见到的那只鬼，变成你的样子，敲我的房门，央求我让它进来。”
“但我刚想打开门，它就变回了原来那个恐怖的样子，嘴里一直喊着‘身体身体’什么的。”
巫悦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修改了一下，告诉小晨。
坐在对面的小晨突然笑了，“它应该是不能离开学校的，我从没见它离开过那栋实验楼周围。”
“你之前在学校里见过它？”巫悦问。
小晨垂眸：“嗯。有几次见它在实验楼外徘徊，却一直没有离开过，甚至连教学楼都没有进去过。”
“其实那时还有许多同学去实验楼探险，不过后来都不敢去了。”
“为什么？”巫悦将泡软的油条夹出。
“我偷偷把实验楼有人自杀然后闹鬼的事情再度传出去了。”小晨眨眨眼，表情鲜活又灵动。
巫悦也笑了。
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明媚朝气，灿烂的像是星星。
小晨他，平时太压抑了。
巫悦又想起昨晚小晨被欺负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我是指昨晚的事情，需要告诉学校吗？”
小晨眸光黯淡了下去，“没关系，巫姐姐。快高考了，我想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巫悦拧眉，但也没有勉强小晨。
其实她可以直接把这件事情告诉学校，或者是小晨的妈妈。
但，就算是孩子，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好。”她说，然后扬扬筷子，“但是下次被欺负一定要告诉我。”
“姐姐我啊，可是掌握了捅()人二十刀都只会被判轻伤无罪的特殊技巧呢。”
小晨笑了，“要是姐姐对付那些东西也能这么勇猛就好了。”
巫悦撇撇嘴，“反正只要我待在人堆里，那些东西就不敢出现。”
“他们也会在人群出现在聚集的地方哦，比如商场和医院。”方晨将两人的餐具收拾好，淡淡来了句。
巫悦：你这孩子是怎么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吓人的话的？！
我特么还上不上班了！
这医生，不当也罢！
-
想辞职的巫悦在送走小晨后，还是梗着脖子坐公交去了医院。
贫穷是原罪，就算死在怪物的手里她也不敢辞职。
只是今天，因为手部的受伤，她还需要吊一瓶防止感染的消炎针。
一路上，巫悦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包括进了公交车，她一直低着头。
她生怕会突然看到一只没有脚的，飘来飘去的东西。
因为昨天的事情，巫悦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跟小晨一样，有了可以看见灵体的能力。
不知道这种能力是突然觉醒，让她看见所有不该存在的东西；还是会循序渐进，让她一只一只地发现。
巫悦安慰自己，应该不会那么惨。
毕竟她至今为止都没有看见过那个所谓的男朋友。
万幸一路平安的到了医院。
巫悦先是谨慎地站在大厅门口环视了一圈，完全不顾导诊小姐姐诧异的目光。
好耶！一切正常。
就说她不会那么倒霉，突然有了可以看见辣眼睛东西的能力。
不得不再次感慨，无知真是一种幸福。
看不见真好！
鸵鸟巫迈进大门，心满意足地挂上了吊瓶。
她坐在走廊横椅上，因为实在太疲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恍惚间仿佛听到一声轻笑。
直到感觉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巫医生。”
年轻小护士轻轻叫醒她，“该换药了。”
巫悦惊醒，睁开眼睛。
“嗯？嗯。嗯？！”
这一声嗯转了三个度。
先是迷糊中被人叫醒的惊讶，然后是回答漂亮小护士的话语，紧接着的是——
她看见了什么！
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巫医生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完全意识不到已经酸麻了的双腿。
因为目之所及——
尽是扭曲可怖的怪物！
第17章
“巫、巫医生你怎么了？”漂亮小护士被巫悦吓到，手里拿着药剂瓶一时不知该不该换上。
“没、没事。”巫悦重新坐下，“你换吧。”
小护士听言，将空了的药瓶取下来，然后弯腰检查巫悦手上的针头。
“巫医生，你看起来好像很累，干咱们这行更要注意身体啊。”
巫悦低着头，手有些抖，她脑子嗡嗡的，根本没听到小护士在说什么。
完了完了完了。
此刻的她，脑海里全都是这两个字。
她可以看见了！
全都看见了！
那些恐怖的怪物，在走廊、在大厅、在窗边，甚至有一只像婴儿般的亡灵，就这么悬空地伏在小护士的肩上。
它的头部异常得大，四肢和躯干反而很小，细小的拇指放在口中，吮吸得只剩森森白骨。
小护士弯下腰，这只婴鬼的头也随之低下去，枯黄的胎毛几乎就要蹭到巫悦的面颊——
巫悦不敢移动，生怕被它们看见异常。
没关系，没关系。
敌不动我不动！
只要装作看不见……
突然，一只森白的指骨出现在巫悦的眼前，耳边传来咿咿呀呀的声音。
那只婴鬼好像对巫悦手背上的针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般，想伸手触碰。
巫悦寒毛都竖起来！
但下一秒，那根指骨穿过了巫悦的手背。
它们是虚体的！
原来，只要当做看不见，就不会出现在学校时那样被鬼触碰到的情况。
真是万幸……
巫悦紧张到僵直的背一下子软塌下来。
与此同时，小护士也检查完，“太好了，没有出血。我还以为刚刚巫医生突然站起来会弄掉针头呢。”
巫悦也松了口气。
是啊，真是太好了。
那些东西碰不到我。
“巫医生，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我帮你看着药。”
护士小姐姐真是人美心善。
巫悦感动得几乎快要流出眼泪，如果没有那只婴鬼直勾勾看着她的话……
“嗯。”巫悦强扯出一抹笑，“谢谢你。”
她闭目，为了不看见那些恐怖的东西，假装在椅子上小憩。
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坐到了自己身边。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医院里的病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巫悦只稍稍睁了睁眼，发现是一位身材佝偻的白发老太太。她正侧着身子，不知道在做什么。
巫悦没有在意，继续闭上眼睛。
但耳边总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像磨牙声，又像是指甲划过黑板时发出的声音。
“……”巫悦从小对这种声音过敏，听得浑身难受。
她睁开眼睛，循声看去，却发现那位老太太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应该尖叫的。
因为眼前浑身干瘪佝偻的老太太，居然长了一张幼童的脸。
她的唇瓣鲜红，牙齿却是乌黑的。
那细碎的磨牙声，就是从这张嘴里传出来的。
巫悦的目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与她对视上……
“！！！”
靠靠靠靠！
与此同时，游荡在走廊里的所有怪物也齐刷刷向这边走来。
他们有的脖子很长，拖在地上；有的肚子干瘪，像是被掏空了内脏，有的则如那只婴鬼般，头部巨大……
【嘻嘻——】
【好饿啊】
【加入我们呀】
【来玩吧】
各种音调传入巫悦耳中，有男声，有女声，有老人，也有孩童。
唯一不变的是，都那么阴森恐怖，如同地狱鸣响。
巫悦几乎机械性地扭动着脖子环视了一圈，然后强迫自己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好无聊啊，找个人聊天去吧。”
她举起自己的输液瓶，几乎同手同脚地走向护士站。
“巫医生，你怎么来了？”刚刚那个好心的小护士惊讶。
巫悦讪笑：“不忙吧？找你们玩一会儿。”
“好啊好啊。”小护士十分热情地拿出一个支架，踮脚将巫悦输液瓶挂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