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坐坐吧。”卓星手指摩擦着女孩的唇。
他们又来到了花园，那个熟悉的长凳上。
卓星在这里亲吻过巫悦，蒙着她的眼睛，轻轻亲吻她的唇角。
“要接吻吗？”巫悦坐在长凳上，突然这么说，她俏皮地眨眨眼：“他们现在都看不见我们。”
她手指指着来来往往的人，这些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一样，又迷迷糊糊继续了自己的生活。
卓星轻笑，浅色的眸子萃了光，他俯身亲了亲巫悦的唇，然后问：“还要吗？”
“不要了。”巫悦整个人向后躲了躲，嘿嘿笑着：“有点痒。”
她拉着卓星的手，示意他也坐下。
两人一起看着草坪外的夕阳。
巫悦问：“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卓星看了看她已经消失了一半的手臂，“嗯。”
垂下眼帘，低低应了声。
“那你知道吗？其实这里是平行世界，而平行世界或许只是个恐怖片而已。”巫悦的声音轻快。
卓星问：“那你是女主角吗？”
“嗯。”巫悦点头：“但你应该不是男主角。”
卓星闻言侧头。
巫悦偷笑着：“你不知道吗？男主可以五岁，十五岁，五百岁，五千岁。但绝对不会是五十岁。卓星，算算年龄，你是不是应该五十多岁了？”
卓星失笑。
他喜欢巫悦这样轻松地跟他说话，在这样的时刻……
于是他也装作很困扰的样子，低垂着眼角：“原来我已经这么老了啊。”
巫悦看向他，眼前男人依旧是干净清浅的少年样子，他此刻眼睫微微落着，下巴上的痣隐于偶尔晃动的树木阴影间。
他整个人，在照过来的云霞里，白得近乎透明。
“不老。”巫悦眼底涌出泪意，“灵魂不老。”
“嗯。”卓星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慢慢收紧，感受着女孩指尖的温度。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肢体接触。
灵魂与灵魂。
“灵魂不老，你我同在。”他抬眸，对上巫悦的目光，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此时的巫悦已经泪流满面，因为他能看见卓星的身形已经越来越淡，几乎与云霞融为一体。
“巫悦，我会记得你的。一直一直……”他笑着说。
然后，消失不见。
巫悦闭上双眼。
三分钟，他们只坐在一起待了三分钟。
原来三分钟真的很快，快到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回握住那只冰凉的手，快到“我爱你”这句话还留在唇齿间来不及吐出。
她瘫躺在椅子上，闻着鼻尖的草木清香，还有疑似风来不及带走的尘土的味道，混杂着书纸的香气。
她也快回去了吧。
她想。
身边的门渐渐扩大，将整个长凳都拉入其中。
她的意识消失了。
-
“悦悦！你怎么还不起床！”开门声伴随着妈妈的叫喊声一起传来。
巫悦睁开眼，发现她正躺在原来世界的床上。
而妈妈正探进半个身子叫她起床。
这个世界，她是与父母一起住的。
巫悦恍惚，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但她知道，那不是梦，一切的记忆已经牢牢地镌刻在了她的身体里。
“起来吃饭！”那边不客气的声音传来。
巫悦慢吞吞爬下床，推门而出。
而妈妈正在餐桌前摆弄碗筷。
“真是的，要是恋恋的话，绝对不会赖床。”她小声嘟囔，像是习惯了一般。
巫悦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肩上。
“妈。”巫悦说，她没有再模仿恋恋柔柔的语调，而是有些俏皮轻快地说：“也许长大之后的恋恋，喜欢赖床呢？”
她感觉妈妈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松软下来，声音有些哽咽，“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巫悦没有撒手，妈妈也没有推开她。她们母女已经许久没有肢体接触过了。很久很久，从恋恋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过。
她气自己的父母，父母也气她。
谁都不肯低头。
巫悦感觉妈妈粗糙又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的手上，带着颤抖，“快吃饭了！都九点了！你自己做医生的，怎么不知道胃不好的人必须吃早饭呢？”
巫悦看着眼前一如既往的稀粥和包子。都是好消化的东西，从她中学得胃病的时候，家里的早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眼眶酸涩，原来在很早的时候，就遗落了这么多父母对她的关心……
早餐后，巫悦又来到了一个地方。
是墓地。
她站在恋恋的墓碑前，轻轻扫去上面的尘埃。
“恋恋。”她说，“我去了一个世界，见到长大的你了。跟我想得一样，果然是一个小天使。”
巫悦笑着，“回来后的我终于发现了爸妈那笨拙的关心我的放式。”
但是他们彼此已经伤害得太深了，很多愧疚都难以说出口。
“也许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吧。”巫悦轻叹着：“我总觉得，这是段旅途是你在冥冥之中指引我去的。”
手底的石头触感冰凉，“我也不会再怕被留下了。活着的人更应该加倍努力地幸福下去，替那些死掉的人，替你……”
她低声说着：“其实，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在医院那会儿，他问我是不是因为那些可能死去的人痛苦。”
“不是的，我当时只是感觉自己快要离开那个世界了。我担心的是他，我怕自己走之后，他会活不下去……”
“可是，到最后，他也消失了……”
“对了，那个人叫卓星，是你姐夫。”巫悦说出最后两个字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笑出了眼泪。
她擦着眼角，却听身后也传来一声清浅的笑：“这算是，认可我了吗？”
男人和缓澄净的声音传来。
巫悦回过头，看见了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
“巫悦。”他喊着她的名字，表情很是困扰：“怎么办？那道门好像把我也带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