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贵女千姿百态, 他都一一接触过,可绝大部分不是庸脂俗粉,便是虚有其表,而谢惜玉不仅容貌最为出众,且进退有礼, 即使知晓他的身份, 亦没有对他高看一眼。
他抬手捏住下巴, 不禁探索起来。
像这种姑娘, 看似冷冷淡淡,难以走近她的心, 实则驯服后才最有成就感,即使婚后他流连花丛, 他亦能轻松拿捏。
殷律南随手摘下一朵玉兰花, 将花瓣一片一片撕扯下来, 放置唇边,慢条斯理地轻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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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陵拉着谢惜玉出了花园, 顺手将她手中的玉兰花了出去,指腹还紧紧贴住她的手腕,谢惜玉顿觉得被他触碰到的肌肤滚烫非常。
二人行至秋苑厢房的游廊,阳光洒不入的角落。
谢惜玉使力抽回手腕,可她那点力气哪儿抵得上魏陵这种战场中拼杀出来的人,她挣扎了一番,见魏陵都没有松开她的意思,蹙着眉,甩起裙裾,道:“你先放开我。”
学会对他使性子了?
她分明语气不善,魏陵不仅没有不悦,反相较方才还缓和了些许。
而后,他不紧不慢放松她的手腕。
谢惜玉环顾四周,这处是秋苑的客房,平时若是没有贵客上门,除了洒扫的朴妇,秋苑这边的厢房极少人会来。
她正想着怎么离开,便听魏陵问:“你在躲我?”
谢惜玉心里一慌,却强装镇定,双手垂下抓住裙摆,小声回道:“没有……”
骗人都不会。
魏陵晦暗的眼神落在她略微慌张的小脸上,语气幽幽:“这几日我夜里都没有睡好。”
她往后退了一步,神色闪躲:“你睡不好觉,应当去找大夫给你瞧瞧,而不是找我。”
“这话说的在理,所以我便来找你了。”
“找我?我又不是大夫,岂能治好兄长的头疾?”
魏陵抬步走近,漆黑的眸凝视她姣好的脸庞,嗓音低缓:“没错,你不是大夫,又怎能治好我的病?”
他身形极高,今日着玄色蟒袍,暗雅深沉,颀长的阴影覆盖下来,笼成无形的压迫感,瞬间令谢惜玉喘不过气来。
她怯怯地后退几步,背脊抵在门窗,别开脸,不敢对上他炙热的视线。
“总,总之,我希望我们今后能保持点距离。”
正在这时,游廊转角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细细听去还不止一个人。
魏陵揽紧谢惜玉的纤腰,转身将她带进了房间。
厢房内昏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知道是有外人来了,许是心虚作祟,谢惜玉愣神失措,任由魏陵的身躯与她紧紧相贴。
直到脚步声在这间厢房门口停下。
谢惜玉呼吸微滞,不敢发出声响。
门外。
“你过来,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这个声音?谢惜玉诧异去看魏陵。
但房间内的光线尤其黯淡,她看不清魏陵的眼神,只能抓了抓他的手,疑问。
魏婉,她不是应该在禁足?
怎会出来了?她这是在跟谁说话?
魏陵垂眸看向搭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侧脸贴向她耳畔,蹭了两下,算是应了一声。
谢惜玉心跳蓦然加快,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微弱的男声:“婉妹,我们不该如此。”
听出声音,谢惜玉惊讶地捂紧唇。
魏婉冷哼一声:“不该如此?早就已经发生过了,你现在来说不该如此?”
紧接着,房间门被推开,一缕光线透了进来。
魏陵揽住谢惜玉腰的动作往身后打转,刹那间,将她带入了屋内的黄花梨木柜里。
不大不小的木柜,紧紧相贴才能勉勉强强容纳下两个人。
魏陵身形伟岸,谢惜玉身子娇小,因空间所迫,二人只能无一丝缝隙地贴着身躯。
很快,门外两个人走了进来,房门又被紧紧关上。
随之而响起的并非是对话声,而是一阵OO@@褪下衣服的声音。
谢惜玉一时没明白屋内是什么情况,竖起耳朵去听,隔着木柜门,隐隐约约又听到了喘.息声。
听了有一阵,直到更怪异的声响起,渐渐的,她这才明白房间内那二人是在做什么,噌地一下脸色红得能滴血了。
她仰起脸去看魏陵,一双杏眸湿漉漉的,朝他摇了摇头。
魏陵从脱衣声响起时,便明白这二人在做什么,听到女声的喘息和男声的畅快的低哼,他眉头蹙得极其紧。
做这种事,为何会舒服?
倏然,屋内响起魏婉的一声尖叫,悠长且含着嘶哑,她怒嗔道:“你弄疼我了,忘了我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
魏明低头亲了她几下,好声好气地哄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你什么错?都怪那个谢惜玉,平白害我受了一顿毒打,兄长也不知抽得哪门子疯,竟一心偏着她!”
因魏婉分心,魏明似十分难耐,仍是低声哄她:“婉妹莫气了,改日我替你出气。”
“就你?我母亲都将谢惜玉捧在手心里宠着了,听说近期还给她看上了个好夫家,她日后定是人前人后众人捧着护着,还轮得到你替我报仇?”
魏明也不气她话中的贬低意味,讪然一笑:“那不然婉妹打我出气?”语落,便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魏婉哼哼唧唧推了他一下,便又顺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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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外面的动作越发大,除了喘声渐而响起些令人难以言喻的其他怪声。
谢惜玉抬手想捂住耳朵,手肘却不经意地擦过魏陵的胸膛。
魏陵身躯微滞,浑身紧绷。
此时又响起一道颤声尖叫,是魏婉的声音,听起来好似很痛苦。
谢惜玉心里狂跳,下意识抓住魏陵的手心,眼尾下垂,可怜兮兮。
她今日为何如此不幸,竟让她撞见这种事?魏婉和魏明?
即使魏婉是养女,可二人明面上也是兄妹,怎能……
魏陵缓平呼吸,感觉到身前人的紧张,便将她换了一面,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双手紧紧覆住她的耳畔。
木柜内阒然无声,谢惜玉感觉静到仿佛能听到她不太平静的心跳声,她宛如木偶,牢牢缠住魏陵的腰,身躯僵硬地不敢动弹。
魏陵抱着她,墨眸低垂,视线落在她柔软的身躯上,且清晰感觉到自己体内异常的浮动。
他只能运功,强行按下这种让他无法掌控的感觉。
屋内的人不知行事了多久,谢惜玉觉得自己快停止呼吸了,二人才总算有停下来的迹象。
良久,才响起OO@@的穿衣声,紧接着便是魏婉的调侃声:“你不是说不该如此吗?”
魏明的声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可我实在难以抵抗婉妹……”
魏婉轻哼一声。
“婉妹,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你我二人绝不可再如此,若是让人发现了,传扬出去,父亲和公主该如何做人?”
“那不是我该操心的!母亲她眼里只有谢惜玉,何曾关心过我?哪怕我被外面的流言骂死,他们都不会心疼。”
魏明柔声道:“可我会心疼你。”
魏婉似乎十分满意地笑了笑:“我就喜欢你嘴甜。”
很快二人离开了这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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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花梨柜门被推开,谢惜玉从里逃似的跑了出来,背靠在柜门上急促地喘.气。
柜子里头实在闷的慌,加上她身心全紧绷着,后半程竟全然忘了呼吸。
平息好气息后,谢惜玉整理好身上的裙装,装作没看到身后那人,转身朝门外走去。
忽地,被一道力气拉入怀内,她整个后背贴在一具灼热的身躯上。
谢惜玉看着揽住她腰间的那双手,心里不安跳动,脸颊的绯红仿佛更深了几层。
魏陵颀长的身量,微微俯下,薄唇贴在她耳畔,轻声:“玉儿今晚不会跟谢惜漫同榻而眠,对吗?”
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隐隐约约透入她的唇齿,谢惜玉不知觉放轻了自己的声音,绵绵软软的:“不,我还是会让阿姐来陪我。”
魏陵掌心扣紧她的细腰,眸色微冷:“玉儿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我……我还是会让阿姐来陪我。”她坚决地复述一遍。
魏陵的另一只掌心转而贴上她的后腰,高大的身躯像是要往她倾倒,谢惜玉感觉方才还淡淡的雪松香骤然浓重,现下通身都是他独有的味道,并且是一种很危险的气息。
“玉儿不听话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如今宋辰温已经死了,他二人的交易应当也算取消,谢惜玉完全可以不再接受他那些无理的要求。
加上方才撞见了那等事,她怎能明知故犯?
“殿下既已是我的兄长了,还请殿下做点兄长才能做的事。”
魏陵轻笑一声,右手缓缓贴上她的侧颈。
他的身躯分明灼热,可那指腹还是异常冰冷,谢惜玉顿时吓得浑身发麻,呼吸微.喘,感受他冰冷的指尖停至她的脉动处,来回轻抚。
良久,他轻轻道:“我明白了。”
第36章 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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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厢房出来后, 魏陵极快地恢复了往常的神色,谢惜玉的脸颊还有略显绯红,云髻斜簪的鎏金步摇都被蹭得歪七扭八。
魏陵淡淡扫了她一眼, 抬手抚平她凌乱的头发和鬓边碎发,顺着往下整理好她的裙摆。
他举止亲密, 面色却极其平淡, 不见丝毫欲.念,忆起方才在屋内的事, 谢惜玉呼吸不禁放轻, 身心发慌。害怕会有人看见, 便用力推开魏陵。
二人一路沉默不语, 离开秋苑。
谢惜玉小碎步慌慌张张回到了自己的映清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周格从暗处现身,恭敬道:“殿下,此地一直是魏明与魏婉私下会面的地点。”
魏陵微蹙眉心:“先前怎么没听你提起?”
周格讪讪笑了一声:“这事我以为殿下不感兴趣, 说出来不是污了殿下的耳朵吗?”
魏陵沉默, 视线还若有若无地望向谢惜玉离开的方向。而周格整日在暗处盯着国公府, 实在无聊透顶, 便多说了几句:“这个魏明可真大的胆子,自己的妹妹也敢染指。”
没见魏陵的回应, 他继续啧啧称奇:“即使不是亲生,他做出这种事, 也实在是有悖人伦。”
说罢, 还咧了笑容看向魏陵:“殿下, 您说是吧?”
“天底下女子那么多,为何非要好这口。”
魏陵冷然, 抬步往反方向走去,寒瞥了他一眼,正巧严尘走了过来。
魏陵吩咐:“严尘,去寒折谷换个话少的来。”
严尘抿唇笑笑,瞪了周格一眼。
周格这才听出魏陵语气中的不快,忙双手捂唇,不敢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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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律南离开国公府后,谢惜玉很快被请到了松茂堂。
毕竟是宋锦一手操办的二人此次会面,她也不藏着掖着,便直接开门见山问谢惜玉对殷律南印象如何。
谢惜玉道:“殷公子有些孟浪了。”
宋锦也从小看着殷律南长大,自认为算了解这个小辈,自然是信得过他的品性才想促成这段姻缘。
她自己身在皇家,又是养女的身份,婚姻不能由她选择,便只能不情不愿嫁给魏之翟。而玉儿是她同那人的孩子,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她绝不可让自己的女儿所嫁非人。
她一定要让玉儿不走她今后的路。
宋锦牵起她的手,柔声道:“玉儿,这男子嘛,最怕的不是他孟浪,最怕的却是分明对你有想法,却隐藏着不曾表露出来,这种人最是难以捉摸,因着你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
“律南他性子跳脱明朗,心善大方,从小被殷国公和你成伯母宠坏了,喜欢什么便会直言不讳,直接表露出来,这样直接的人,反而最好相处。”
谢惜玉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问:“是这样吗?”
“律南离开前跟我说,玉儿愿意给他机会私下相处了?”宋锦的笑容颇有几分暧昧。
她僵硬地地点了点头。
宋锦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自己乖女儿的脑袋,又跟她交谈了几句,便放她回了映清院。
出了松茂堂堂,谢惜玉敛起淡淡的笑容,这时正巧迎面走来三个人。
谢惜玉神色自若,看了一眼他们便擦肩而过,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
谢寒抬手,想要拉住她,可怜兮兮唤了一声:“三妹妹……”
飞攀一记冷眼刀子飞过去,他便不敢造次了。
谢惜玉淡目轻龋最后眼神从宋韶身上掠过,再若无其事的挪开。
宋韶自然感受到了谢惜玉对她冷淡的态度,脸色骤然拉得十分难看:“玉儿,怎么说我也将你养了这么些年,你唤了我十六年的母亲,如今看到我,竟全然不理会?”
谢惜玉停下脚步,正色询问:“母亲?您认为您是个很好的母亲吗?”
宋韶怔了须臾,似没料到以往在她面前无比乖顺的谢惜玉还有如此强硬的一面,不由嗤笑一声:“是,我不是个好母亲,可你的亲生母亲又很好吗?你知不知道……”
说到此处蓦然顿住,遂话锋一转,笑道:“玉儿,你今后会感谢我的。”
谢惜玉不想再理她们,转身离开。
谢寒看着她的背影,神色不见委屈,眼里藏着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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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谢惜玉一直忐忑不安,很怕魏陵夜闯映清院,可直到她第二日睡醒,都没看到他的身影。
她心想,或许魏陵真的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接着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了一连五日。
可除了夜里,就连白日魏陵都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谢惜玉问了飞攀才知道,近日京中起了一桩异常棘手的案子,一连三日每晚都有姑娘家夜间消失,不见踪影。
因连续几名少女失踪,事件闹大后,t冥司着手调查,却也没有查出苗头。眼见百姓人心惶惶,姑娘们都足不出户,这才没办法,孟炼才请魏陵来处理此事。
知道这件事后,魏陵派了诸多人手不分昼夜紧盯在京城的各个角落,直到第三日,总算揪出罪魁祸首。
此时,暗不见天日的诏狱内。
通道灯火忽明忽暗,石墙铁壁的缝隙里渗透了长年累积的殷红,昏黄忽闪,寒意毛骨悚然。
堂下跪了一名着粗衣布服的中年男子,浓眉大眼,国字脸,肤色较黑,身形魁梧。
严尘沉声念道:“此人名唤姚值,早年在外营生,常年走南闯北,见识多广。姚值六个月前回京,一直暗地里做些小勾当,起先是在柳香楼醉春居等地靠贩卖男子吃了能起死回生的药,后手越伸越长,研制出新的药物,专门迷倒良家女子,再转手卖入勾栏院。”
严尘口中的起死回生的药则是,到了一定的年龄,亦或是尚在壮年便已不.举的男子,吃了此药便能持续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