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赎了暴戾太子——十颗糖粒【完结】
时间:2023-04-29 14:43:56

  “你们像是吃了不少苦,是犯了什么事被关在那许家宅院里的?”
  周云早料到有此一问,尴尬地笑了笑:“那许家背地里做着些装神弄鬼的生意,除了卖那药丸子,自然需要有人办事……”
  周云顿了顿,又坐直了身子:“当然,我们俩清清白白,没和他们同流合污。不然怎么能被关起来,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谷宁猜到两分,但看这道士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地缝的模样,又觉得还有隐情。
  在谷宁的目光下,周云叹了口气,老老实实交代了。
  “这个,虽然出身道门,但为了找口饭吃,我……做了一些违背祖宗的小事。我们这一脉,自师祖那辈起便管得严,许多事都严令禁止。”
  周云此时像个独自抚养儿子的年轻鳏夫,脸上尤有两分羞辱和不屈,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可能也是老天赏饭吃,我替人算命比其他人要准些,不全是稀里糊涂地开口哄人。哎,小九还小,我也不容易,都是逼不得已。”
  谷宁惊讶道:“那许燕请你过来,难不成掐算出一个死局,你又不肯改口?”
  “这这倒没有,”周云讪讪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周云看了眼周小九,摸了摸他的脑袋,灵光一闪又看向谷宁,讨好地笑了笑:“我听说大哥在许家收了许多典籍书册,而且你家姑娘似乎有些其他打算。依大哥看,我家小九怎么样,是不是个从医的好苗子?”
  谷宁以在聚仁堂做事为傲,被周云吹捧两句,差点将聚仁堂往后的打算和盘托出,但这事不是把许家解决了就成,到底要看青州这边能揪出什么人来。
  谷宁忍了忍炫耀的欲望,含糊道:“他看着还行,以后再看看吧。”
  周云继续拍马屁:“若真办成了,那这是多大的功德,简直福泽万民。不知道我家小九有没有这个福气,倘若能行,我每日都为姑娘烧香祈愿。”
  “哦还有,先会儿大哥还没来,我便为姑娘算了一卦,大吉啊!”周云早做了准备,吃人家喝人家的,自然要准备充分,这是他以往蹭吃蹭喝,不,讨人欢心的技巧之一。
  周云乘胜追击,又道:“我进过许多高门大户,也没见过这般登对的,二位神仙样貌,心慈面善,真是天作之合!”
  谷宁听得心花怒放,唯有在周云说到心慈面善时笑容僵硬一瞬。
  周小九又塞了颗糖进嘴,和师父一样嘴甜:“那个公子人很好的,我听人说要给那些早逝女婴做法事呢。”
  周云赞同道:“二位好事将近,如此乃是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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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顶朱帷的马车中,舒沅手握书卷,心不在焉地翻过一页。阳光自窗缝里渗进,照得她手中书页半明半暗。
  春桃正想劝姑娘收了书册,免得伤了眼睛,却看她唇角轻勾,不知是出神间想到了何事。
  马车行速放缓,外面响起叫卖声,舒沅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口渴,便叫春桃倒茶,伸出手去却碰到了骨节分明的手指,舒沅吓了一跳,慌张地收回。
  抬眼看到薛承璟,才发现春桃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只留他们二人。
  薛承璟轻握着玉白的杯盏,茶水自杯沿漫出,顺着手指往下流去。舒沅拿出锦帕为他擦拭。
  薛承璟骑马多时,这时掌心发热,舒沅隔着锦帕也能感觉到异于己身的热度。
  舒沅一直是负责的好孩子,自己惹出的祸事自然要认真解决。她一手放在他手腕处握住,一手仔细擦拭。
  柔软细嫩的手指贴着他的指节,显得又白又小,很脆弱纤细的模样。
  薛承璟喉结上下滚动,眸色微深。
  她的手指也很漂亮。很适合被他一根一根细细亲吻,或者紧扣在头上,迫她迎向他,极尽亲密。
  这些都是午夜绮梦出现过的场景。
  非常不堪。异常卑劣。
  “到了青州,你住在何处?”舒沅问。定远侯府在青州有几处产业,城内就有一个适合她住的园子。
  迎雪那里收到了青州城内来的消息,几位官员说已为他备了接风宴,还另有销魂之处。
  他须得去会一会这些人。
  同舒沅说起,自然隐去那些不堪入耳的说法,只说有人为他接风。
  舒沅做事细致,又怕给人添麻烦,总是求尽善尽美。他的手比她大上一圈,她用了许久才让他的手变得干净清爽。
  舒沅平时没干过活,大约也没人知道她稍一活动,指尖便透着可爱的粉色。叫他很想握在手里把玩。
  薛承璟垂眸时眼睫下覆,藏住了眸底神色,舒沅坐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他必定在思考一些正经事,轻易不能打扰。
  听得外边摊贩叫卖,舒沅倏而想起那面黄肌瘦的师徒俩,便问了句:“那两个道士是青州人士?”
  薛承璟抬眸看向她:“不是。”顿了顿又道,“带上他们是另有用处。”
  那神医良药暂且不提。片刻前他骑马路过那道士所乘的马车,听得了只言片语。
  那时周云正与谷宁小声议论他与她的姻缘,竟然无意间提起他们的婚期,与他的打算十分相近。
  他如今在她面前愈发克制不住,种种妄念疯长。再等两年,恐怕分外艰难。
  薛承璟难得有些心烦意乱,便举杯灌了半杯清茶,正欲再斟茶,却发现舒沅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薛承璟若有所感,动作一滞。
  日光明亮,暖风和煦,照得舒沅侧颜剔透白净,玉颈雪白。
  她双眸水润,闪动着盈盈水光。薛承璟早就发现她害羞时耳根和脖颈都会泛粉,此时也是一样,像开在掌心的娇弱粉樱,令人爱怜又想要摧折。
  舒沅似乎受不住这种沉默,咬了咬嫣红下唇,然后略带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这是我的杯子。”
  薛承璟心怀热意更炽,烧得他指尖发痒,只想顺着她嫩白的玉颈轻抚,再吻上去。
  无人能窥见他心底所想,舒沅只听得他说了句抱歉,听在耳里也很诚恳真挚。
  他是很疼她的。却比任何人都渴望她的眼泪。
  一定很甜。
  他有意制止此般念头,但看到她此时模样,心间明了,他届时不会手软。
  只如今,很有必要克制下去。薛承璟轻叹。
第109章
  ◎又见梅晏之◎
  青州有人心怀鬼胎,格外注意周遭的动静。夜里有人来报,说万余县许家出事,与许家有牵扯的几人便再也睡不着。
  天亮后万余县的消息又到了,这一回派了极有眼色的仆役前去,从那浩浩荡荡的动静里摸清了来者身份,更是坐立难安,饭也吃不下。
  负责迎接的官员幕僚等了几个时辰,终于看到当头那辆马车缓缓停下。车厢里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车帘,先一步下了马车,又回头朝车上那人伸出手,态度温和,笑意温润。
  青州勋贵不多,有幸见得太子殿下的人少之又少。若非确认了各方传来的消息,此时谁也不敢相信太子殿下会有这般温和的一面。
  舒沅手中也有许多尚未处理的要事,且青州城里还有需要拜见的长辈,春桃先前同她说过一次这几日的安排,她心里惦记着这些事,在薛承璟离开前便忘了多问几句。
  若没有从他那里知晓去处,也该找李瑞福迎雪他们探知一二,至少要知道他在外面耽搁多久。
  舒沅也是在薛承璟彻夜未归后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自薛承璟从京城找来,这些天一直寸步不离,从来没有找不到他的时候。
  舒沅想了想,父亲母亲兄长,包括楚宜都会仔仔细细同她讲他们在外面忙些什么。免得她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又等得无聊。
  转念一想,许家的事还未结束,还有更棘手的事要他去应对。她本来就知道的。
  这般想着,舒沅自己便为他找好了理由。
  直到翌日偶然遇到庆仁,往常总是规矩行礼的庆仁却别开了眼,装作没有看到,步履匆匆地离去,拐个弯便没了人影。
  舒沅怔了怔,转眼看到已经走进酒楼的施颖还有周小九都回头看她,舒沅才敛了心思跟了上去。
  周小九跟师父两人在许家饿了许多天,哪怕这两日吃得很饱,在看到满桌佳肴时仍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施颖在施岳丢了医馆差事之后便担起了重任,为家里忙里忙外,小姑娘都累瘦了,也是该补一补的时候。
  舒沅吃了春桃夹到碗中的樱桃肉,一面接受着薛承璟在躲她的事实。
  倒没有其他感觉,只是有些奇怪。
  舒沅从小便知道不能多思多想。她想了两息便放下了。
  周小九吃得两颊鼓鼓,满足得不得了。昨日师父让他去学医,他还有些伤心觉得自己被师父抛弃了,可这两日的美味佳肴动摇了年仅九岁的他。
  饭菜好香,他还能再来一碗!
  不过周小九和师父相依为命多年,比同龄小孩懂事许多,也为周云夹菜盛汤。
  看着自家师父显然也很留恋聚仁堂的好饭好菜,周小九屡次看向谷宁。
  比来比去,都觉得师父比谷宁年轻,而且好看多了,也不一定没有机会。
  众人吃饱喝足,施岳自觉要为恩人多做些事,便先行一步,去了周云所说之地打听那神医的下落。
  舒沅一早去了长辈家中拜访,那位长辈见她如今身子康健,不像往年那般模样,十分为她开心,又提到一些可逛之处。
  那位长辈原想让家中子弟领她四处走走,舒沅不知薛承璟何时回来,便婉拒了那人的好意。
  青州多水,此时又是夏日,便有老翁挑着荷花叫卖,还有人卖竹筒装的甜饮,清甜解渴。街巷里一片热闹繁华景象。
  周小九走几步便要摸摸鼓起的肚子,面色赧然。
  施颖小声安慰他:“你还小,就得多吃些才能长高。再走走便好了。”
  舒沅忽然发现桥边有六七个孩子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这边,来回看了看,才确认他们是在看周小九,便给他指了指,轻声问:“你认得他们么?”
  周小九走到舒沅面前笑得一脸憨傻,听她一问,立马看去,他呀了一声,还没说什么,那群孩子眨眼间便跑开了。
  周小九偏过头看向舒沅:“我和师父前些日子住在大院里,那些是邻居家的小孩。”
  那些孩子看来的眼神不算友善,舒沅微拧了眉:“你和他们有过节?”
  周小九不自在地转了转眼睛,声音放低:“我们穿得不好,还给外面两个小乞儿送过吃的,他们就嫌我脏。”
  幸好师父想了办法吓唬了他们,后面这些人就老实多了。周小九觉得解气,但为了给姑娘留个好印象,便半遮半掩地没说这些。
  周云在后面着急,补充道:“那两个要饭的孩子被人诬陷偷了东西,打得一身是血,若不给口吃的,怕也活不下去了。那时我看他们可怜,本想找个医馆看看,那大夫也不让进门,还是找那拣药的伙计偷偷买了点药膏药丸来应付应付。”
  谷宁气愤不已:“治病救人,哪有嫌人脏不给治的?”
  周云叹道:“青州这地,是医家赚钱的好地方。好大夫也是有的,只是在这城里,想开起一家医馆可不容易,并非一身医术就能站稳的。”
  感叹一番,周云才想起聚仁堂是做什么的,笑了笑:“瞧我,说这些做什么。”
  施颖听得心里有些难受。自家哥哥在医馆待了几年,向来是师父说什么做什么,没有其他选择。
  青州这带的医者常聚在一起,比旁的地方更为紧密,且大多师出同门,总是那几家带出来的人,外人想插手也难。
  周小九只有七岁孩童那般高,看到旧日相识又想起了受过的委屈,正难过时一只手伸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发顶。
  周小九仰起头,看到漂亮姐姐笑了笑,又道:“会好起来的。”
  周小九憋住眼泪,点点头:“姐姐正在做这样的事。我信你。”
  “你可以想一想晚间想吃什么,毕竟你师父带我寻医,我该好生谢谢你们。”舒沅道。
  不久前才吃得肚皮圆滚滚的周小九的眼泪一瞬间消失,而且有些尴尬。他摸了摸肚子,不确定晚上会不会饿。
  周云眼睛微微瞪大,瞧舒沅似乎不是开玩笑,便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这哪使得。本来姑娘和公子把我们救出来就已经感激不尽。再说……我也不知那人是酒后吹嘘,还是确有其事,不知道他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舒沅见他越说脸越红,弯唇笑了笑。
  她见过的大夫远远超过常人。如今她身体康健许多,不像年幼时那般虚弱,已经是难得的福气。
  即便是那些年卧病在床,她也没有心生怨怼,何况如今?
  舒沅忍了笑,保证道:“你放心。那人即便是骗子,我也不会怪你。”
  周云与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早早撇清关系是惯用的做法。毕竟他们师徒背后无人,全靠一张嘴行走江湖,万不能大包大揽,向其他人保证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面前这位出身尊贵的小姐待他们这般好,又温和可亲,周云的良心忽而回到了体内,他叹了口气,握了握拳:“骗子应该不至于。那两个乞儿换药都是他在弄,恢复得还不错。若真白跑一趟,姑娘放心,我先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谷宁拍了拍周云的肩,规劝道:“看你们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动手就不必了。”
  谷宁心想,若那真是个骗子,他必定用尽平生所学骂死他。只是跟着姑娘太久,这门手艺搁置多日,难免有些生疏了。
  施颖听到周云说什么给乞儿换药便拧起了眉,便问:“你说的,难道是以前住在绣坊旁边那个巷子里的大夫?”
  周云呆了呆:“怎么你也认识?”
  施颖点点头,回忆道:“那人好像确有几分本事,但日子却很穷苦。明明是个大夫,既不在医馆坐堂,也不到乡镇里给人看诊,成日关在房里不知做些什么。”
  施颖看了眼周小九,扯了下嘴角:“是我哥哥先认识他,我才知道这人的。我哥还在医馆那会儿,一次托我带药给那个大夫。那人活像几天没吃过饭,饿成和你们一般模样,直勾勾盯着我框里的饼,我便给了他一些吃的。”
  谷宁恍然道:“原是换了住处,难怪你哥哥不知道竟是旧识。”
  周小九吃得太饱,听大人们绕来绕去地聊天,眼皮发沉,但当他看到不远处路过的人影,瞌睡一下跑得无影无踪,惊讶地要跳起来。
  “师父,你往那儿看。”
  周云本想解释他们师徒从前不至于这般落魄,也有吃得起饭的时候,被周小九这么一拽,身子歪向一边,但不耽误他抬眼去看。
  “就是他!快追!”
  张旭应付着吃了午饭,正在发愁晚饭不知道是挨饿还是另寻些东西吃。还没思考出结果,又怕饿得太快,便以极慢地步伐往住处走去,边走边想,凄凉地叹了口气。
  一碗馄饨没有多少,张旭饭后也很清醒,看到远处四五个人目标明确地奔向自己,便立即放下方才苦苦思索的问题,拔腿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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