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冬天的夜晚来得格外早。塔前两个六百多年的银杏树下，二人安静驻足，回望面前历史悠久的宝塔，宋知许抬手抚摸挂在胸口处楚辞给她求来的平安符，悠然道： “哥哥，我们一生一定会平安顺遂，幸福安康。”
她，没多少远大理想。唯有身边这个人，从青涩懵懂的少年成长为一个稳重有担当的男人，是她此生努力活下去的支撑。宋知许无法想象，假如将来某一天楚辞和别人组建家庭，她会是什么心情。
也许，她会逃得远远地；又或者，默默无闻陪在他身边。
一侧的男人沉声回应，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最后，考虑到即将到来的周中测试，关乎到她能不能顺利拿到学分，却只挤出一句： “嗯，有你在，会的。”
许是感应到男人的难言之隐，宋知许紧紧身上楚辞上午给她买的羊绒外套，吸吸鼻子： “哥哥，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吗，直到大学毕业那一天。我想，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都有哥哥的身影。”
她想，等到那一天，和楚辞多拍点照片，留到将来看。
楚辞不知想到什么，明亮的眸子忽而一闪而过一抹失落，仰头眺望稀稀落落的银杏树，而后说： “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两年前楚辞的食言，给宋知许带来不小的影响。女孩立马伸出小拇指，主动勾住男人修长的小指，眸光似火： “哥哥不准食言，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宋知许认真且给予得到承诺的神色，狠狠刺中楚辞波澜不惊的心。他今天特意腾出一天时间专门陪她，其实是想告诉她一件事情。
但，宋知许对他的依赖和不经之间流露出的某种情绪。让楚辞一度认为一旦说出口，极有可能失去她。所以，临到重要关头，他总是不受控制戛然而止。
有时工作累了躺在床上沉思，脑子里满是宋知许各种各样不同时期的表情，或哭或笑，或担忧或难过等等。
每每此时，他总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明明喜欢的是另一个人，为何总想起宋知许。
男人暗自叹息，大概是因为一直将她当做亲生妹妹看待，在乎过头了。所在，哪怕是在听到安文轩无意冒犯之下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他仿佛如临大敌，有种失去宋知许的恐惧感。
而这种感觉，从始至终没有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出现过。即便好几次碰到她和别的男人暧昧不清，自己仍旧大度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心安理得供奉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她不想见自己最亲近的人，他真就不带她去见宋知许和安文轩。
甚至，在学校碰到自己和宋知许，也全然当做陌生人。楚辞不清楚，他们之间算作真的在一起了吗？为何，与想象当中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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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她眼神肯定不好
他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答应宋知许的要求，却对某个女人提的条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楚辞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目光在女孩脸上徘徊。
宋知许，这个曾经陪他一起度过人生最阴暗时期，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女孩，身上似乎蕴藏着用不完的力量。一次次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良久，回过神来的人隐去眼底复杂情绪，长臂本能搭在宋知许肩膀，仿佛在做承诺：“好，我答应你。不过，将来呢？你说假如我们各自成家，你打算怎么办？”
看似稀疏平常的一个问话，楚辞却在观察女孩反应。尽管一切都是未知数，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每天都在朝着新的人生迈进。
分离，是迟早的事情。
哪怕等到宋知许将来毕业后和他留在相同的城市，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一起。
宋知许没有想过。她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追上楚辞。关于各自的未来，假如没有楚辞，她不敢想象。
可能，年龄不到那一步，不是她所能接受的现实。
好一会儿，女孩移开视线，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凄美一笑：“哥哥应该很喜欢她吧。所以，能让我见见吗？”
她很想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哥哥这么欢喜，以至于来到大都市将近三个多月的时候，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其实，很多事情稍微想想也知道，楚辞这么优秀，无论放在哪里几乎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楚辞怔然，宋知许很聪明。
他不过试探性问一下，她却察觉出话语背后的意思。
男人伸手给她紧紧上衣领口，抚去女孩脸颊一侧长发，释然说：“本来早就想介绍你们认识的，不过她比较忙，学校事情也多，又是学生会主席。既然你都知道了，周测结束后约个时间，我给你打电话，好吗？”
下周正巧宋知许考试，楚辞没打算承认。担心她胡思乱想，一直瞒着没说。
得到确定的回答，宋知许忽而胸口发酸，眼底的湿气怎么都遮挡不住，背过身躯轻声呢喃：“哥哥，我想回宿舍休息，累了。”
“不是想见她吗？现在时间还早，我给她打个电话，先出去。”到底是担忧宋知许的状态，也许现在让她们见面，不会想太多。
然而，宋知许却不想，固执摇头拒绝，哽咽着：“太冷，不麻烦人家了吧。你不是说她很忙吗。”
男人绕到女孩面前，微微俯身和她对视：“宋知许，你哭了。”
这个傻瓜，在他面前一如既往地爱哭鼻子。他不过交了一个女朋友，而且对方没有明确表明态度，算不上真正的情侣，哭什么呢。
“诺，张嘴。”
每次出来见她，楚辞总会在口袋里备上几颗糖果。这种无意之中养成的习惯，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红彤彤的果皮纸里面赫然站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糖人。男人自觉递到女孩唇边，柔声轻哄：“专门给你买的，口袋里还有。”
宋知许粉唇微启，就着男人大手咬进去，酸甜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一只小手赌气似的摊开，嘟哝：“我要全部糖果，不给你女朋友吃。”
“好好好，都是你一个人的，以后想吃我再给你买。不过，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我们两个暂时没有确定关系，所以到时候可别乱喊人。”楚辞细心叮嘱，主要是想到暑假回去接她那次，小姑娘嘴巴很甜。一口一个姐姐，喊得人家老板娘心花怒放，想来私底下应该没少练习。
闻言，女孩不解，顿住脚步，把糖果收进口袋，特地留下一颗放回男人掌心，下意识询问：“为什么，是她觉得哥哥不够好吗？还是说你们之间有问题，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确定关系，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有机会去接近楚辞呢。宋知许如此想着，甚至希望对方不要答应哥哥的追求，这样他们两个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不用体会分离之痛。
提起这个，楚辞倍感无力。程湘为什么不答应他的追求，或许内心早已有答案。身世背景，两人对待未来不同的见解以及他极力寻求一个温暖的小家，对方却不当回事。
她总说前途都是未知的，人生充满不确定性，更不希望过早步入婚姻生活。成天围着一堆无聊而又令人心生厌弃做不完的杂物活。即便楚辞再而三表示不用她动手，自己会承担一切，但是对方依旧认为不可能。
那句，我再考虑考虑，拖延到现在，成了他们之间每次争吵的理由。
楚辞感觉心累，也在一步步朝着女人所希望的方向努力。进入大公司赚钱，争取成为更优秀的人。
他忙，不回宋知许发来的消息和电话，都是为了另外一份没有回应的感情。
“不用，顺其自然。能成挺好，成不了也没关系。哥哥在什么环境下长大，你知道的。她看不上，也是应该的。”楚辞自卑，可却无法改变。
宋知许极力否认，张开双臂挡住男人，认真且掷地有声：“不。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眼睛一定不好。你不要难过，更不许自卑，我们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却可以通过努力改变未来的人生。这不是哥哥一直以来教我的道理吗。”
小姑娘焦急维护他的模样，宛如那次被亲生父亲虐待她奋不顾身挡在自己面前，令楚辞顿时红了眼。
有多久，没有体会过被人保护的感觉了。
“傻瓜，我是大人，应该保护你才对。走了一下午，累不累？”
“不累。方便现在约她出来吗，正好赶上晚饭的点，一起吃个饭吧，”
宋知许很想见对方，看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如此贬低她放在心尖上小心翼翼呵护的至宝。哼，给安文轩说一声，请他过来帮忙。谁都不可以欺负她的哥哥。
楚辞有点犹豫。每次找程湘，基本上很少有及时得到回应的时候。
可转念一想，迟早都得见面。恰好今天是休息日，料想学校可能没什么活动，她应该不忙。于是拿出手机当着宋知许的面拨出去，然而直到手机自动挂断，那边仍旧没有一丝回应。
宋知许见楚辞脸色不太对劲儿，赶紧打圆场：“可能在忙，你给人家发个消息，我们先走，起风了。”
都市的天，到处都是摩天大楼，一到晚上简直就像进入另一个世界。幸好学校有暖气，否则非得冻坏不可。
男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宋知许一句简单的起风了成功转移，当即要脱外套给她，被女孩摇头拒绝：“不冷”，接着又说：“原路返回吗？也不知道安文轩和柳嫣然怎么样，晚点问问。”
“你呀，哪来闲工夫关心别人。回学校，认真备考。如果考得好，哥哥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暂时抛开烦恼，楚辞换副心情，和宋知许一起搭上回程专线。而此时，口袋一侧内，俩人不知是谁的手机突然响起，在这寂静的空间显得异常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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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谁
突兀的铃声惊扰到其他乘客，宋知许以为是她的手机在响，连忙拿出来查看。结果除了安文轩不知何时给她发的几条消息之外，并无其他。
楚辞后知后觉点开手机屏幕，当注意到上面备注的名字，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瞬间眯起，大手不自觉收紧，点击接通。不等他说什么，那端传来一道冷峻的质问声“楚辞，你今天和谁在一起，为什么不带上我。”
语毕，楚辞立即巡视整个车厢，却没发现程湘身影，于是轻描淡写说：“你不是学生会有事没时间，忙完了吗？”
语气，十分僵硬。没了和宋知许在一起的温柔和细心。就连表情也是酷酷的，仿佛对面是个毫不相干的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今天有人看到你和另外一个女生在一起，到底是谁，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你休想我答应你。”程湘气急败坏，好像一个捉奸的人，对着楚辞厉声斥责。
然而，他却不痛不痒，轻飘飘道出一句：“我发个地址给你，正好介绍你们认识。”
原计划到平安夜那晚和她表明自己心意的，既然都知道了，索性趁着这个机会让她们见见面。毕竟，一路走到今天，没有宋知许，他也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
程湘对他忽然转变有些始料不及，不服气哼然：“行啊，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狸精。”
“说话注意点，她不是。”即便是喜欢的人，楚辞也不允许别人说宋知许一个字不好。当即冷下脸，声音淡漠。
“呵，这就维护上了。楚辞，你好样的。脚踏两只船，好本事。”
即使出身不算优越的程湘，也看不上被双亲抛弃的楚辞。她之所以一直吊着男人，无非是想在几个合适人中间找一个条件最好的。但是眼下，一切尚未有结果，只能这么拖着。
楚辞曾经见过她和别的男生暧昧不清，碍于没有确定关系，强硬去质问只会让他们之间原本就扑朔迷离的关系变得更加糟糕。
男人不想在公共场合过多解释，随即挂断通话，在宋知许学校附近找个小店，而后把地址发过去，约好半小时后见面。
车子抵达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宋知许提出想先回去，她在可能不方便。然而楚辞却不许，女孩晚饭没着落，天气又冷，拉着她就往里面走。
当程湘一脸愤怒冲进来时，好巧不巧撞见楚辞正在给宋知许夹菜，二话不说，指着女孩开始咒骂：“原来就是她啊，长着一张恬静乖巧的脸，没想到是个专门破坏别人感情的狐狸精。”
“程湘，她是我妹妹。道歉。”
楚辞言简意赅，从前不觉得程湘有多无理取闹，而此刻心里却泛起丝丝厌恶。他想象中未来的另一半，绝对不是女人这幅面目狰狞的样子。
什么，妹妹？呵呵，她能相信才怪。程湘愤恨丢下名贵手提包搁在一旁，双手环胸，目光透露着不屑：“你是没手吗，让男人给你夹菜。他真是你哥？”
宋知许第一感觉，这个姐姐对楚辞不好，她不喜欢。不过出于礼貌，还是端正坐姿看向女人，微笑开口：“姐姐好，我叫宋知许。楚辞确实是我哥哥，您别误会。”
“一家人能有两个姓氏。我是该相信你们家长比较开明还是说心里有鬼。楚辞，别拿我当三岁小孩，暑假你说回去要见得人，也是她？”
当时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有猫腻。果不其然，她收到好友发来的照片一开始还不相信，此时再看，果然不出所料。
男人心情因程湘一而再再而三辱骂宋知许而乍然阴森，随后朝女人丢去一记刀子眼：“程湘，如果你是来吵架的，请你离开。不要耽误我们吃饭。”
好好的氛围，和和美美坐下来说不行吗。非要搞成剑拔弩张的样子，很好玩吗？
程湘瞧着楚辞自她进来从未拿正眼看待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话语犀利无比：“你今天存心侮辱我是吧。楚辞，别忘了当时是谁舔着脸跟在我后面跑的，是我看错你了，你们慢慢吃，再见。”
女人气得抓起手提包拉开门跑出去，宋知许一时呆愣住，不知该怎么办。
“吃你的，不用管她。”楚辞没去追，自始至终，淡如止水。
“哥哥，你还是去看看吧，学校就在旁边，我可以自己回去。”宋知许有种拆散别人的负罪感，小脸紧皱，食不知味。
不知为何，忽然想起高中时期，姜婉如对她转变态度的原因。或许真是因为她霸占楚辞太多注意力和时间，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她。
男人不在意，程湘莫名其妙发脾气不是第一次了。她嘲笑看不起他的出身，却忘记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有幸长着一张貌美的脸，但朝三暮四爱慕虚荣。
此时此刻，楚辞发觉他从一开始就应该离女人远远地。他们不是一路人，也没有共同的价值观。当时如果不是女人执意和他搭讪，或许就不会出现方才那一幕，宋知许更不会受到伤害。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楚辞愧疚，俊脸与身上的高领黑色毛衣融为一体，一旁的宋知许看不清男人神色。
“哥哥不要道歉，我不喜欢那个姐姐。”
宋知许在楚辞面前，素来不会藏着掖着。好比现在，她确实对程湘很反感，尤其是女人穿着，大冬天的竟然还穿短裙，一点都配不上楚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