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挺聪明，等着，我给你多摘点回来。”
隔壁家带小院，面积更大些。不大会儿，少年提着一大兜蔬菜回来，不但有西红柿、辣椒、还有黄瓜和豆角以及两把青菜。
看的宋知许双眸发亮，惊喜不已： “太好了，帮忙清洗下，我给哥哥做好吃的。”
小姑娘心灵手巧，擦干净厨房台面，没有擀面杖，她就用塑料瓶灌满水。楚辞双手环胸依靠墙壁，见她会魔法似的，一点点面粉在手里变成细长的面条。
家里没有餐具，楚辞不得不把捡来的瓶子剪开，临时当做小碗和盘子。
两碗面上有西红柿和豆角，一碟凉拌黄瓜，整整齐齐摆在纸箱子上。楚辞的表情已不能用震惊来形容。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很奇妙，一个人住久了，忽然冒出个会做饭的小姑娘，无异于穷人中彩票。
“哥哥，你尝尝味道。”宋知许打算少年思绪，把人拉回现实。
“闻着很香，吃起来一定不错。”夸奖的话，对姜婉如无路如何都说不出口。可对宋知许，话到嘴边顺着就跑出来了，实在是稀奇。
女孩捂嘴偷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夸奖，心里暖暖的。吃口面，决定把自己想在阳台种菜的主意告诉他，清清嗓子： “那个，夏季蔬菜不能放太久，我看你这里没有冰箱。哥哥，可以去菜市场买点种子吗，我知道怎么种植。”
楚辞没想到宋知许会提这个要求，顿时乐了： “你是田螺姑娘吗，还会种菜。”
“不是，我是觉得这个时候东西长得快，哥哥能吃点新鲜的东西。”小姑娘脸颊发烫，闷头吃面。
少年考虑片刻，也不是不行。厨房那些瓶子拿去卖了，顺道带包种子回来，她想怎么弄都可以，反正自己也得吃不是。
咳咳
“吃过饭，不如我们一起出去。看到那些瓶子了吗，应该能换点蔬菜籽。”
“嗯，谢谢哥哥。”
俩人办事效率很高，晚饭结束后。宋知许撑着袋子，楚辞则是收拾家里能当废品卖的东西。由于周围只有那一家废品站，自己又和老板起过争执，不好过去。所以，他把东西扛到附近然后交给女孩，让她去卖，自己躲在旁边看着。
想来，她一个小姑娘，那个老板也不忍心缺斤少两。
果不其然，当宋知许攥着一张十元纸币放在他掌心时，楚辞眼睛都亮了，嘿嘿傻笑： “走，去菜市场。”
他高兴，女孩自然也开心。一高一矮，随着夜幕降临消失在城中村小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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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她是个小能手
夏日的夜空，群星璀璨。俩人窝在狭窄的阳台，摆弄泥土和种子。宋知许显然比楚辞熟练，洁白的小手理好从垃圾场捡来的破瓷盆，撒上种子和水。
额头上全都是劳作后的汗水： “好了，每天早上起来浇一次水，两天就会发芽。哥哥，这些，可以吃到秋天呢。”
楚辞有点不相信，扒拉着面前的几个小破盆： “那要是生虫子怎么处理？夏天蚊子这么多，晚上我点上驱虫香，勉强才能睡个好觉。”
为了宋知许，他可是一次又一次破例。平日里不舍得乱花一分钱，今晚在菜市场不但按照女孩的要求买了种子和蚊香，还偷偷给她买了一包糖果。
小姑娘太瘦，容易低血糖，头晕时吃颗糖能缓和不少。
俩人洗干净手，盘腿坐在客厅。宋知许窝进沙发上，也不嫌热，盘算着明天要做的事： “哥哥，你明天去给婉如姐姐补课，几点回来。在家给你蒸馒头，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东西。”
“不用，病人要谨遵医嘱。说了不准做大动作，你好好休息，我大概十二点左右回这里来。”把掰开的西红柿分她一半，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糖塞给她： “医生说你低血糖，多吃点糖果。”
满满一大包酥脆的糖，宋知许拿出一颗撕掉包装纸掰开，递给楚辞比较多的那一部分，发自内心的开心： “谢谢哥哥，我分你一半，吃完该刷牙洗脸睡觉了。”
少年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拿着没吃。等小姑娘吃完要去卫生间，楚辞眼疾手快，大喊一声有老鼠，惊得宋知许“啊”的一声，嘴巴张开的时候那大半块酥糖顿时落入口中。
楚辞心满意足拍拍手，先她一步钻进浴室： “我比你大，自然得是我先洗漱。慢慢吃，多着呢。”
随后哼着小调，留给她一道清瘦的背影，消失在女孩被雾气遮住的视线中。
和男生相处的这段时间，无疑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最轻松的时光。明明是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楚辞总会在不经意之间把最温柔的那一面展现给她。
年少的宋知许不知其中意味，而少年亦是不知。多年后俩人分分合合，蓦然回首方才领悟，原来懵懂时期对方的一个举动，早就深埋于心底，随着岁月长河，慢慢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哗啦啦的流水声戛然而止，楚辞用破毛巾擦着头走出来，轻声唤即将睡着的人： “宋知许，我洗好了，你去吧。”
“嗯？哦，好的。”
揉揉困顿的双眸，迷迷糊糊往里走，可能是太困，差点没撞到墙壁。幸好楚辞大手及时挡在她面前： “看着点路。新毛巾给你挂在架子上，睡衣自己去拿。姜婉如给你那几箱衣服里应该有。”
而他自己则是摆弄起捡回来的门帘，挂在卧室门口，将底部遮起来，因为长度不够，留出来上面一小部分，但他也不会去偷看。
“嗯，我知道了。谢谢哥哥，你先睡吧。”
沙发比较小，楚辞腿又长，上半身窝进去，下半身只能悬空。为避免摔倒让自己睡的舒服点，他把家里能够用上的纸壳子叠加在一起，做成一张简易小床。
宋知许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见他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也没敢去叫。轻轻熄灭灯，进入那间卧室。
尽管夏季蚊虫多，但因为有驱蚊香在，二人睡的额外香甜。第二天五点多钟，宋知许在厨房里摆弄东西，楚辞依旧在沉睡。可能是照顾她一个星期，夜里没睡好过，女孩也不忍心，想着就让他多休息会儿吧。
做好饭之后，看看时间，再不去叫他会耽误给婉如姐姐补习。
小手戳棉花似的，动作特别轻： “哥哥，吃早饭了。”
唔
啊
“真舒服。”
少年舒展懒腰，睁开眼，嗓音有点哑。宋知许给他倒上一杯放凉的白开水，提醒道： “七点半了，不是要去姐姐家补课吗？”
“我去洗把脸，以后不用特地等我，自己饿了先吃。”
咕咚一口气喝完，快速换好衣服，大咧咧坐到纸壳子上，拿起女孩蒸好的馒头： “几点起来的，做馒头我记得很费时间。”
楚辞打量她眼睛，有点红血丝，应该起得特别早。
宋知许摇摇头，解释： “也没有很早，和太阳一起醒来的。夏季温度高，发面时间短，半小时足够。多吃点，要走很长时间一段路的。”
“你也吃，别光顾着我。哥哥是大人，懂得照顾自己。对了我出门你在这儿会害怕吗？”两分钟不到，一个馒头下肚。随手又拿起一个，小姑娘做的东西确实比外面好吃。
女孩想说她不是害怕其他的，而是那两个人。但哥哥要赚钱，不可以给他增加负担，而后挤出一抹笑意来： “白天没事的，晚上会怕。”
即便被他们丢出来那么多次，可依旧克服不了对黑夜的恐惧。
“晚上有我在，没事。若是姜婉如不介意的话，我问问能不能带着你。”
说实话留她一个人，楚辞不是很放心。以前家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偶尔会忘记锁门，也没见丢过什么东西。现在不一样，多了一个人，个头又小又瘦，万一真有什么人进来，宋知许哪里逃得过。
“不行的，会影响你们。我在家就好，哥哥你再吃一个，还有呢。我多做点，晚上吃。”
“诶，不行。你中午必须得吃饭，我可能会回来的晚点，但是你不许饿着。”
“知道啦，这瓶水路上带着喝。”
宋知许真的是个非常细心又周到的小女孩，年纪不大。但是过早的经历生活上的磨难，让她对每一个遇到的好人都心存感激。尤其是楚辞这个大哥哥，虽然自己暂时在经济上没办法帮他，那就多做些家务吧。
楚辞去姜婉如家里补课的时候，她也没闲着。把小房子重新收拾一遍，利用剩下的食材做了很多能放上一段时间的东西。这样，即便是自己回到那个家，他也可以多吃点。
呼，完美。望着自己的成果，宋知许开心地拍拍手。剩下的时间能做点什么呢，眼看马上到中午，哥哥说他会早点回来的。不如，去外面转转，说不定能在路口遇到。
不过，宋知许想不到的是，她没有遇到楚辞，而是遇到了带给她无数噩梦和恐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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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求你了
宋知许像是被施了魔法，脸上的轻松在看到男人拖着行李箱，身后的女人牵着孩子骂骂咧咧往小道上走时，肉眼可见的变成恐慌。下意识，垂下头去，祈祷着他们看不见自己。
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骄阳似火的大中午，就在几人即将擦肩而过，男人猛然回头。猥琐的目光落在清瘦的小人儿身上，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长期盘踞在魔窟里的黑蛇，爬满整个后背： “你个贱货，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倒是好了你。”
前方的女人跟着停下来，回头望去，宋知许身贴墙壁，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此时，那个自出生就不停带给她灾难的小男孩出口： “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还不快回去给我做饭。”
这些话，若是从大人口中说出，尚且能够理解。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如此恶毒的话，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长期耳濡目染下的结果。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
女人厉声斥责，满脸戾气。宋知许不敢反抗，一路小跑冲在最前面。她不敢想若不是上午打扫卫生时弄脏了身上的衣服，被他们看到干净如新时，一定会被当街扒光。
将近一个月没有人生活过的房子，又在闷热的夏季，可想而知屋内会是什么场景。男人打开门锁，大力把人推进去，甩掉手上的箱子躺在沙发上喘气，极其粗鲁地指挥女孩： “给老子倒杯水，妈的，渴死了。”
“你弟弟的奶粉呢，温水在哪？”刚到家，哪来的温水。宋知许不得不跑进厨房，马上开火烧水给男人送过去。
见房子里满是灰尘和蜘蛛网，女人气的双手叉腰： “你个死丫头，老娘出去给你弟弟看病，家里变成这样，你是个死人吗？赶紧去打扫，晚饭之前我必须要看到家里焕然一新。否则，有你好看。”
旁边的男人哼哼唧唧，浑身散发出来的汗臭味充斥整个客厅，坐起来一瞬间，沙发上映出一个人影来。
三口人都怕热，短暂的发泄之后立刻躲进那间装有二手市场几经倒转低价入手的空调的房间。徒留宋知许冒着酷暑，一遍遍打扫卫生。擦桌子，清理蜘蛛网，拖地又要同时兼顾做饭。
不大会儿，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汗透，人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原先白净的小脸被灰尘覆盖，只露出两只是水灵灵的大眼睛。
一切收拾干净之后，天色都快暗了。颤颤巍巍敲响那个紧闭的房门，畏首畏尾轻唤： “饭做好了。”
里面的人似乎在睡觉，并未有任何声响。宋知许不敢再去喊第二遍，只得把东西摆放在餐桌上，用东西盖住避免苍蝇叮咬。然后来到院子里，默默蹲在小菜园前清理杂草。
上次楚辞翻墙摘走的那些蔬菜已经重新长出嫩芽来，看不出痕迹。女孩松口气儿，还好不会被他们发现。
许久，待满天星辰照亮夜空，屋内亮起灯光。那一家人才拖拖拉拉走出来吃饭。
不知为何，里面突然传出男人暴力的声音，嘶吼着让宋知许滚进去。啪叽，手中的筷子被狠狠砸在地上，那人脸色通红。一旁，放着空掉的两瓶啤酒： “老子养你这么些年，不知道喝酒要配花生米的吗？东西呢。”
“没，没有了。” 他们离开前早就吃光，哪来的花生米给他下酒。
女人在旁边跟着挑刺儿，三角眼似利剑，恨不得女孩去死： “让你打扫卫生，衣服都不洗的。怎么，我们不在，是不是觉得日子过的太舒服，忘了你是谁养大的？”
这个贱蹄子，怎么看都碍眼。要不是他，儿子哪会得这慢性病，花费大量钱财，跑了那么多有名的医院都得不到有效治疗，一定是她的问题。
“我，我这就去洗。”
卧室门口脏衣篓里，塞得满满当当，就连难洗的床单被罩都有。女孩费力抱出去，立刻蹲在水龙下开始搓洗。
后面没得到花生米的男人跟出来，碍于女人在，不敢做什么大动作。假装去洗手，趁机掐住女孩后脖颈，啧啧声叹“妈的，皮包骨头。老子摸着都咯手。不过，这肤质倒是挺顺滑。”
还想进行下一步动作，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死男人，你他妈的去哪儿，家里还有钱让你去霍霍，回来。”
给孩子看病把家底都掏空了，女孩的奖学金更是分文不剩。不但如此，跟亲戚们一分钱都没借到，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回来，肯定要选择继续治疗。
“臭娘们，我不过是出来透透气，能去哪儿。”
男人离开后，宋知许屏住呼吸，刚才被摸过的地方仿佛被毒蛇爬过，令她想吐。好一会儿，才敢喘气。
这么多衣物，够她洗上一两个小时。女孩加快速度，早点洗完，等他们睡着偷偷去看看隔壁，哥哥回来没。
她在外面忙得热火朝天，里面那俩人吵得是不可开交。归根到底，本质还是因为穷。后来吵累了，周遭一切安静下来，院子里也晾满了洗干净的衣物。
宋知许今天只吃了一顿饭，中午为了等楚辞，她是提前准备好，却没想到路上碰见那俩人。回来后又一直在干活，此时饿得不行。
而隔壁，给姜婉如补完课的少年被强制留下来一直到傍晚六点多钟才放人。因心疼他，姜婉如缠着她爸额外找了两个学习还算可以的学生，来她家一起补习。目的自然是让楚辞多赚点钱，减轻压力。
少年回来时，屋内空荡荡的。厨房台面上整整齐齐放着女孩在他离开后做好的馒头和一碟蔬菜。显然，没人动过。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地。
放下讨来的餐具，孤零零挪到客厅吃完。沉思许久，决定扒着墙壁看看宋知许的情况。
他能想到隔壁两个没人性的夫妇回来后，宋知许定会不好过。在医院相处的那段时间，逐渐让他们之间产生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心疼她，亦如她那般。
拿上女孩做的馒头，一盒牛奶和藏起来的鸡蛋来到胡同，用袋子装好咬在嘴上，长臂用力抓住墙头半趴在上面，眼睛粹着光巡视一周。
院子里没看到人，正要下去。先一步听到动静的女孩蹑手蹑脚过来，仰着小脑袋嘘声喊他： “哥哥，你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