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件事是跟莱姆斯道歉,“对不起,卢平。”莱姆斯温和的原谅了她。她喝了一口加了白兰地的红茶,“事实上,这让人想到我的追悼场景。你们知道,我是个已经‘牺牲’的‘勇士’。”她拿两个手指在耳边做了个引号的手势。“然后你们就会开始叨叨我为了卧底事业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可能我是个对麻瓜充满友爱的人,然后找不出什么例子,就开始把我平时的那些举动解读来解读去。”
多卡斯伸手指抹一抹自己平直的眉毛,“然后给我发个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事实上那个勋章也在她的某个箱子角落里。“我不跟麻瓜种巫师说话,只是因为他们缺乏太多常识。跟他们讲话需要解释太多我话里的内容。”她又啜一口她的红茶加白兰地,指指西里斯,“跟你,和你们的格兰芬多捣蛋四人组也一样”她伸手向莱姆斯。
莱姆斯笑起来,“所以你宁愿跟我们战斗?”
她也笑起来,“是的,我宁可跟你们打架。”
起居室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好像又回到十六年前,那时候大家都还在学校里——在邓布利多的庇护下,霍格沃茨还是个安全的地方,小狮子和小蛇们用些无关痛痒的咒语打架,最大的惩罚也不过是把对方倒吊起来或者开出一道血口子,大部分的伤在庞弗雷夫人的医院翼里住一晚上就好。
多卡斯犹豫得从袍子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四方形的盒子,依靠细细的黄金项链在她掌心里垂落,上面两个是黄金铸成的字母”S”扣合在一起,熠熠生辉。“关于雷古勒斯·布莱克,我想你们需要知道这个。”
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挂坠盒,曾经就摆在客厅的装饰柜里。
“伏地魔从雷古勒斯那里把克利切借去,去了一个两个人去只能一个人回来的岛上,把这个放进了某个盆里。克利切从那个岛上幻影移形回来,雷古勒斯知道了这件事。后来他带着克利切回到了那个岛上,喝掉了盆里的毒药,拿到了这个,或许用另一个换了,然后嘱咐克利切把这个带回来。”
西里斯·布莱克的神情看起来阴沉得可怕,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开口,“这个愚蠢的白痴”。
“克利切不准西里斯少爷这么说雷古勒斯少爷!”,那个苍老的家养小精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厅里,尖声尖气的咆哮。
多卡斯站起来,“克利切,回去,让我来解释这件事。”她重新靠在沙发上,无力得打了一个手势“就是这样子,雷古勒斯禁止克利切告诉布莱克家族里的任何人山洞里发生的任何事,他一个礼拜前把这个吊坠盒给的我,我不姓布莱克,西里斯,你平时对他态度又太粗暴”。
她叹了口气,“邓布利多把我派去做卧底,正是因为他需要确认伏地魔不老不死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我所谓的被杀就是因为被发现,重新‘救活’的时候我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邓布利多。而雷古勒斯,他在我‘死亡’的两年前就做得比我更好。”
在座的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他们眼里都浮现出那个和西里斯极其相似的斯莱特林,黝黑,高瘦,只不过沉默寡言。
西里斯正在沙发上揪自己的头发,他看起来似乎已经被多卡斯传染了这个不好的习惯,但是他应该完全不知道要什么,“这个愚蠢的白痴,我一直以为他是已经经陷得很深,然后他对别人要他做的事情感到恐惧,就想退出……”
多卡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红茶加白兰地,感觉自己从食道到胃袋都烧起来,“我曾经也以为是这样,他一向赞同成维护巫师血统的纯正,摆脱麻瓜出身的人,让纯血统的人掌握大权,伏地魔虔诚狂热的支持者——直到克利切指我这个挂坠盒。”
她把挂坠盒甩给卢平,“把这个交给邓布利多吧,他会发现这是什么。”
当多卡斯·梅多斯从宿醉里醒过来的时候,克利切已经怯怯得为她准备好了早餐——就放在沙发边上,她头痛欲裂,身上盖着一条毯子,莱姆斯·卢平在旁边看报纸,他一向是个温和的巫师,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袍子。
她扶着额头坐起来,“卢平——莱姆斯”。
他跟他点点头“西里斯醒的早一点,回房间去了,我在这里看着你。”
她问他,“我昨天晚上还说了什么?”她记得她跟西里斯一杯一杯的灌酒,莱姆斯喝得少些,但也一直在喝,他们三个开始熟悉到互称教名。
莱姆斯·卢平莞尔,“伏地魔只会让纯血巫师们无所谓的死去?他才是纯血家族们血脉断绝的最大罪魁祸首,因为大部分的纯血家族都被断绝在了阿兹卡班?”
“哦梅林”,她抱住自己的头。
卢平手里的《预言家日报》翻了一页,她昨天晚上其实说了更出格的话,不过不应该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计较。她大着舌头问他们俩——“你确定詹姆·波特没有给莉莉·伊万斯吃迷情剂?说不定,像伏地魔那样,因为迷情剂而诞生的孩子会,特别的强大。”西里斯也喝多了,眼神直直得盯着她,否则卢平保证在其它时间听到这句话,他绝对会跳起来。
直到傍晚,西里斯都没从房间里出来,卢平拜托她去西里斯房间里看看。
“你知道,具有相似经历的人可能,比较好互相理解一点。”温和的格兰芬多级长,劫道者,和斯莱特林的极端纯血主义者自然不会有什么交集。
多卡斯揪了揪自己浓密的头发,“莱姆斯,其实我学生时代的时候,有一点喜欢你。”
她看着面前错愕的狼人,大笑起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哪还能放在心上。
多卡斯·梅多斯,一向万事往前看,非必要的事从不多想,极有自知之明,不然可能不死于伏地魔巢穴的压抑,就要死于麻瓜的博士学位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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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狗在摇他的尾巴
西里斯的房间在顶楼,两件并列的房间,另一间门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油漆牌子,上面是工整的手写字体:
若没有雷古勒斯(R)﹒阿克图勒斯(A)﹒布莱克(B)的特批
请勿打扰
多卡斯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走了过去,去敲西里斯房间的门。
里面传来西里斯不耐烦的声音,“直接进来吧。”
房间很大,摆着西里斯的大床,木质的床头板上镂刻着花纹,床边上摆着巨大的木质衣橱、五斗橱、书架和各式各样应该有的家具。长天鹅绒窗帘拉着,遮住高高的窗户,主人似乎从半夜起就没把它拉开过;支形吊灯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灰,蜡烛还插在烛架上,周围凝结着一滴滴的烛泪。
多卡斯犹豫了一下,挥了挥魔杖,把吊灯点上了。
房间周围的墙上全是各种各样的海报和图片,麻瓜摩托车、麻瓜女孩,银灰色的墙被遮得只露几条缝隙。还有好几面巨大的格兰芬多旗帜,褪色的猩红色和金色标志……和这些凝固的麻瓜图片比起来墙上只有唯一的一张巫师相片,四个霍格沃茨学生手挽着手,对着镜头大笑。
她不用看就知道里面是谁,詹姆·波特,西里斯·布莱克,莱姆斯·卢平和彼特·佩迪鲁。
西里斯坐在床上,可能是在读信,或者是在看什么东西。多卡斯犹豫了一下,决定先不去打扰他,转头去看他的书架:老版本的《魔法史》,摩托车维修手册……各种凌乱无章的东西,十六岁男孩子喜欢的读物,大概。
她头疼得揉揉头发,十六岁的多卡斯·梅多斯可以和西里斯·布莱克针锋相对,三十四岁的多卡斯·梅多斯甚至可以和三十四岁的西里斯·布莱克调情,但是三十四岁的多卡斯·梅多斯不知道怎么和十六岁的退行性行为男孩聊天——梅林,如果她十八岁生了个小孩估计也不行。
她想了个开头,“那头被关在你母亲的卧室里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巴克比克,看起来有点饿了,你要不要去喂它?”
西里斯粗暴的回答“让它饿着吧”,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对不起,我是说,我一会儿去喂他。”他试探得向她招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点东西。”是一封信,莉莉·伊万斯,不对,应该是莉莉·波特纤细的字迹,有种凌乱的美丽,她絮絮抱怨西里斯的礼物,哈利的生日茶话会,那个叫巴希达的老女巫,还有虫尾巴——多卡斯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在背叛前和波特夫妇的最后一次见面。
西里斯自己在看一张照片,他举起来展示给她看,一个黑头发的男孩正坐着一个小扫帚在照片内外冲进冲出,开心地大笑着,一双应该是属于詹姆·波特的大脚紧跟其后。他抱着胳膊半靠在床上,看着她看完信,“现在你总该相信詹姆没有给莉莉吃迷情剂了吧。”
多卡斯想了想,盘腿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坐下。
她在麻瓜的世界生活了太久,对巫师的爱恨情仇实在有点,可能是,无所适从。
她知道自己昨天晚上说了过分的话,没想到西里斯会这么认真地跟她解释——她当然知道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晚上喝多的时候他们什么都说了,西里斯策划了那个几乎要杀掉斯内普的计划,詹姆·波特阻止了他,然后就是波特和对斯内普的羞辱,斯内普对莉莉·伊万斯的伤害与莉莉的反击,斯内普甚至威胁要睡在格兰芬多休息室外面,要莉莉·伊万斯给他道歉。
她忽然在某些细节里发现了莉莉·伊万斯对詹姆·波特在那时的在意,她那些话就算是讽刺波特,也展现了足够的了解,那封信里的内容也让她发现了事实上的结果。在麻瓜世界生活的十二年,麻瓜的知识足够磨砺她的大脑,训练她的逻辑,已经让她认识到少年时期习惯以轻佻的嘲讽来应对的,那些炽烈的情感之间混沌得边界。
十二年了,她还是没法处理好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问题,只是养成了闭上眼睛,凭借本能行事的习惯,她开始回忆生活里琐碎的细节,然后开始想雷古勒斯,沉默寡言的雷古勒斯,黑魔王的崇拜者雷古勒斯,她在斯莱特林最后三年的朋友和伙伴,他们或许有相似的英雄主义情结,但她也从未去了解他的世界,“对不起——我想你或许会愿意和我继续谈一谈雷古勒斯”。
西里斯·布莱克撇了她一眼,“坐到床上来吧——别显得我像是在虐待你。”
她站起来把信件还给他,坐到床上,柔软的被褥果然比冰冷的木地板舒服,还可以把背靠在床尾的柱子上。事实上,多卡斯会忽然想到在梅多斯家的几次聊天,十三岁那年,爷爷快死了,她就坐在床尾,听他断断续续得交代以后的事情,少年时坐在父母的床尾玩耍——父亲快乐的笑声,“看到多卡斯,就像上好的山毛榉栽在自己家院子里。”她觉得自己有点想家,但是家里人也都死了——还在伏地魔的手下的时候,她去参加了祖母的葬礼,那是她最后一个亲人了。
她觉得他越盯着她看越生气,多卡斯想这看起来像是一种想打架的神情——直到他爬起来坐到她身边。好吧,坐在一起总比在床上打架好。
他不说话,多卡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猜他大概在怀念他的少年时代,那些有限的快乐时光。她忽然意识到墙上麻瓜的比基尼女孩画报。她的脸忽然开始发烫。她赶紧拿手捂住脸。
他突然开口,“好吧,我们来谈一谈雷古勒斯。”
她把脸埋在手里,好歹手还是凉的,但另一半身体都在发烧。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地方——你知道,克利切一定还记得那里。或许他会留下一点东西,我们可以拿着它,去威森加摩给他恢复名誉。”
西里斯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别傻了,多卡斯,我们现在被困在这个房子里,根本出不去。”但是他过来温柔的环抱她,像抱着一片羽毛之类的东西,她闻到他身上的气息,非常辽远,像雪松木烧完后的烟,她把他的t恤在背上抓成一团,像用手指抠着浮木上树皮的缝隙。一场海难的两个幸存者拥抱在一起。
多卡斯感到自己被什么翘起来的东西碰到,狗在摇他的尾巴。
她触电一样的从床上跳起来,又像掩饰什么的坐下。
西里斯的表情也有点尴尬“抱歉,我不知道身体接触有这么大的反应。”
她念了句飞来咒,匆匆把桌子上的羽毛笔和笔记本召唤到她手里,“没关系,我们来讨论威森加摩的问题吧,或许,我是说或许,会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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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崽子们都在斯莱特林
他们头并头得坐在床尾,多卡斯居然有空分心想,如果是在学生时代,会被霍格沃茨多少女生追杀。她一阵恶寒,转头问西里斯“你熟悉威森加摩吗?”
她看到一个像在看白痴的表情——没有,他直接进阿兹卡班了。
于是她不得不调动自己的记忆,间或偶尔和西里斯商量,整理一下关于威森加摩的内容。
在《霍格沃茨:力量·政治与恶作剧幽灵》《梅林勋章》这样的魔法史参考读物中。1707年之前,巫师议会(Wizards\' Council)是掌管英国巫师界最久(但不是唯一)的实体。1692年,《国际保密法》制定,魔法部成立后,巫师议会解散,转变为威森加摩,由魔法部法律执行司下属威森加摩管理机构管理,受国际巫师联合会国际魔法法律办公室辖制。威森加摩目前拥有完整的司法权,和部分的立法权,名义上的巫师最高权力机关,拥有颁发梅林勋章的权力。
威森加摩(Wizen□□t)是Wizard(巫师)和Witenagemot(贤人会议)组合而成的复合词。巫师们的威森加摩和麻瓜的贤人会议没有太大的区别,时间不定、地点不定,只在有需求的时候召开,大部分成员是贵族。
而根据多卡斯·梅多斯和西里斯·布莱克在实际中了解到的,根据1846年通过的一项立法,威森加摩人数固定在五十人上下,形式类似陪审团制度的格局,通过原始的举手表决方式决定审判的结果,有质询者、庭审记录员、辩护人。
除了属于魔法部法律执行司的那个固定席位,威森加摩通过推荐制选人,一般代表不死的话就不会更换,已知最长寿的代表已经在位三百零三年,意思是,他从威森加摩创立开始就一直是成员之一。众所周知,威森加摩成立的那段时间是巫师与麻瓜关系最紧张的时间,因此大部分的席位都掌控在纯血家族手中,而进入20世纪以来,因为部分纯血家族绝嗣,也有麻瓜种巫师被递补进来——大部分都是拜首席邓布利多所赐。
多卡斯把他们整理好的材料展示给西里斯看,她的眼睛因为长期思考而闪闪发亮,看起来更绿了。
她从床上跳下来“走吧,先去吃饭,莱姆斯大概等急了——你去喂巴克比克。”
克利切准备的晚餐很丰盛,西里斯不跟他说话,估计如果不那么粗暴的对待家养小精灵,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多斯卡一直在想威森加摩的问题,卢平用叉子把土豆送进嘴里,间或跟她讨论上几句。
在晚饭后,克利切把盘子端下去,他们就围在布莱克家那张长桌的一头讨论事情,餐室里大部分的金银奖章和酒杯烛台之类的摆设都被收了起来——按西里斯的意思是全部扔掉最好,但多卡斯只是交代克利切把它们收起来,丢到某一个专门的房间里就可以了,以后说不定会用上,她叫那个房间“西里斯的宝藏”,又是一个带点讽刺意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