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地被春风吹落的桃花花瓣;看着躺在桃树下颇有几分风情的瑶琴;看着自己脚上颇合她意的绣花鞋;看着满院鲜艳盛放的朵朵桃花,傅熹姌觉得:此刻,自己的心情,真是好极了!
轻闭双眼,感受春风的温柔和桃树的花香,傅熹姌想着想着,忽而扬起唇角,得意笑了开来。
今天,还真是顺利啊!
青悠回到院中,快步走至傅熹姌身边,点头行礼道:“奴婢参见小姐。”
“嗯。”傅熹姌睁开美眸,淡淡开口,“世子走了?”
“是,小姐。奴婢亲眼看见世子爷乘坐马车离开,这才回来禀报小姐。”青悠恭敬答道。
傅熹姌闻言,勾唇笑道:“那就好。对了,青慈人呢?她可有说些什么?”
青悠摇头,“回小姐话,奴婢告诉青慈,世子在院中赏了会儿花,但府中突有急事,便提前离开了。青慈没有怀疑什么,只小小抱怨了世子爷几句,就回去大小姐那里了。”
“很好。”傅熹姌道:“谅必姐姐也不会多问什么,如此,我们的计划就能继续实施下去了。”
“是,小姐。”青悠点头。
见青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傅熹姌定睛看她,缓缓开口,“青悠,可是怨我让你做了欺骗青慈之事?”
青悠闻言,立马跪下,摇头急道:“小姐明鉴,奴婢绝不敢抱怨小姐!”
“起来吧!瞧把你吓得。”傅熹姌淡淡开口。
青悠谨遵吩咐,连声道谢,慢慢站了起来。
傅熹姌看向高空,轻声说道:“青悠,你该知道,有些事,一旦开头,可就走不了回头路了。我得再一次提醒你:姐姐和辰王世子,注定不会是良配。这件事,你就不要觉得有什么良心上的谴责和压力了。”
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贴身丫鬟,傅熹姌继续说道:“更何况,今日这情景你也亲眼见到了。世子虽是温柔单纯之人,且有礼体贴,但与姐姐,终究是相差甚大。能配姐姐之人,只能是成熟稳重、博学果决的上等人物。似世子这般,为人处事,皆得依顺于王妃者,对姐姐,可是大不利啊!”
“小姐高见,奴婢不敢妄言。”青悠开口回道。
傅熹姌扬唇笑了笑,柔声道:“放心吧!我可没有怪罪于你的意思。你要知道,今天还只是一个开头而已,之后,我们要做的事情,你可别思虑过多,懈怠了啊!”
青悠听了,立马恭顺回道:“小姐英明,奴婢绝不敢丝毫懈怠。”
傅熹姌挥了挥手,“好了,今日计划顺利,我们也该回去了。一会儿,还要和娘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呢!”
“是,小姐。”青悠点头称是,在傅熹姌转身之际,她立马跑到桃树底下,将瑶琴抱起,快步跟在了自家小姐身后。
时光飞逝,转眼,又到了荷花盛开的夏日。
慕容允与几位同岁友人正在游湖赏荷,大家吟诗作赋,把酒言欢,热热闹闹,好不快活!
今日,他并未骑马乘轿,也将前来接他的马车车夫还有随身小厮全都打发了回去。
喝了几杯清酒,他微有醉意,独自行路之时,正欲踏上前方一座石拱桥,却觉眼前一亮,竟又见到了几月未见,令他朝思暮想的桃花仙子。
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踉跄迈步,慢慢向仙子的方向走去。
仙子手执纸伞,伞上荷花,栩栩如生,几乎占满了整个伞面。
仙子衣裙,也如这夏日盛放的荷花般,远远看去,就好似一位遗世独立的荷花仙子,令他忍不住驻足观看,不舍眨眼。
傅熹姌撑着纸伞,望向慕容允,微微一笑,有礼开口,“世子好,我们又见面了。”说完,轻轻福身,低头见礼。
慕容允闻言,头脑清醒了大半,立马快步上前,开口问道:“桃花仙子,不,熹姌姑娘……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傅熹姌轻轻摇了摇头,笑着回道:“世子说笑了,小女子与世子不过一面之缘,怎会无端入了世子的梦呢?”
说着,她看向不远处绽放的荷花,开口说道:“今日荷花娇艳美丽,妩媚动人,熹姌能与世子巧遇,共赏此番美景,是与世子有缘,也是熹姌的福气。”
慕容允顺着傅熹姌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石拱桥下,前方不远处的一小片湖水,里面赫然盛开着几朵荷花。虽不若他与友人共赏的那处荷花繁多绝美,但在此处安静的石拱桥边,却是别具一番滋味,很美,很美!
他侧转过头,开心笑道:“今日有幸得见熹姌姑娘,在下仿佛见到了天上的荷花仙子般,实在有福!实在荣幸!”
说完,他自己也觉不好意思起来,呵呵笑了几声,以饰尴尬。
傅熹姌掩帕轻笑,只睁着迷人的美眸望着他,不言不语,甚是勾人。
慕容允俊脸微红,笑着问道:“熹姌姑娘在此,是在等人,还是……”
“回世子话,我与丫鬟出门买些糕点,不想,走至半路那丫头才想起来,有一样东西忘了拿,熹姌在此,正是等丫鬟将东西取回。不过……”她拉长尾音,放下鱼饵,等着鱼儿上钩。
“不过如何?”慕容允急问。
见鱼儿上钩,傅熹姌心内暗喜,微扬美眸,真诚说道:“不过,能有此缘分得见世子一面,这样的等待,当真值得。熹姌心里,甚觉欢喜。”
说完,她的脸庞,染上了比荷花更加美丽的嫣红,直叫见了此等美景的慕容允,心动不已。
为何,他从不知晓,这京城里,还有这样一位美丽动人的千金小姐呢?
荷花仙子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大家闺秀风范,想来,她的出生,定是非富即贵吧!
听仙子说见他一面,十分欢喜,他这心里,也好似吃了蜜般,甜美无比。
“荷花仙子,不,熹姌姑娘,一会儿,府中轿夫可会来接?”慕容允关心问道。
“世子说笑,熹姌身份卑微,哪里能有轿夫车夫专门来接?一会儿,我与丫鬟走路回去即可,世子无须担心,熹姌早已习惯了。”傅熹姌娇柔说道。
“这……”慕容允甚感诧异。
无论是从谈吐还是衣着来看,荷花仙子的身份想必都会是个千金小姐,怎么会连基本的轿夫都没有呢?
还不待慕容允说些什么,傅熹姌突然开口说道:“世子,我的丫鬟回来了,请容我先行告退。希望日后,还能有缘见到世子,告辞。”
说完,傅熹姌没给慕容允挽留的机会,就迈步匆匆离开了。
慕容允很想追上去问个清楚,但是,他却完全想不出来,自己追上去了能问什么。
此刻,看着荷花仙子离去的背影,他还有种云里雾里,恍若做梦的感觉。
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哎哟!真疼!”直到这一刻,他才从微醺和疑惑中彻底醒来。
看着空空的手心,慕容允只能徒叹一声,“荷花仙子,你,究竟是谁呢?”
夏风吹过,慕容允正欲离开,突然,视线看向地面,竟是一方手帕。
他弯腰将之拾起,鼻端,还能闻到手帕上留有的淡淡荷花香气。
“定是荷花仙子匆忙离开时落下的手帕。”他肯定道。
手中绣帕,如荷花仙子一般,绣有精致美丽的荷花图案,凭他见识,只觉手中绣帕之工艺,堪称一绝。
桃花仙子,荷花仙子,熹姌姑娘,你,究竟还会带给我多少惊喜呢?
想到这里,慕容允慢慢笑了开来。
痛快啊痛快!好久没有这种神采飞扬、欣喜若狂的感觉了。
熹姌姑娘:会梳妆,会打扮;会穿衣,会说笑;琴音动人,舞姿倾城,这样的女子,正是他心中恋慕的良配。
只是……
娘亲的意思,他又该如何去拒绝呢?
头一次,他动了想要违背娘亲意愿的想法,也不知日后,他的人生,究竟会如何。
炎炎夏日过去,很快,又迎来了菊花灿烂的秋日。
慕容允随辰王入宫,参加了一场皇上主持的赏菊宴。宴会顺利结束,慕容允吃过宴席,在宫门处与辰王告别,坐上马车,匆匆离开。
昨日,他去到傅府,好像看见了熹姌姑娘。
本想上前打声招呼,却不小心听到了两个丫鬟的对话。听她们的意思,熹姌姑娘似乎是府中的二小姐,而且,昨日她的丫鬟闯了祸,她也要跟着受罚。
慕容允心内着急,可因傅夫人和傅老爷都在,他见过大小姐后,也没说上几句话,就告辞离开了。
今日出门,陪爹一起入宫赴宴,就是为了不让娘亲又给他安排什么事情。所以,一听爹说还要去食鼎轩会友,他立马就找借口离开了。
爹与朋友喝酒,不到天黑定不会回去,他只要在爹回家之前,先一步去等爹,届时,他和爹一起回王府,娘就不会多问什么了。
现在,站在傅府对街的巷口处,慕容允一会儿举步,一会儿又退步;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徘徊不前,犹豫不决,十分苦恼。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要入府一问究竟。
突然,傅府大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熹姌姑娘。
只见熹姌姑娘一身黄色衣裙,头上发簪,就像他在宫中见到的金菊般,炫目夺人,煞是好看。
熹姌姑娘耳上,亦是菊花耳环,远远看去,真好似菊花仙子般,清丽脱俗,仪态万方。
慕容允心绪微动,不知该不该上前搭话。
正左右为难之际,他突然看见熹姌姑娘拿起了一方面纱,覆住了她精致绝美的倾城容颜。
对于熹姌姑娘的举动,他略感不解,见熹姌姑娘移步要走,他想了想,打算跟上去看看。
也没多少距离,熹姌姑娘和她的丫鬟就停了下来。
只见那位丫鬟往前走了几步,左右探望了一会儿,很快,就挥手招来了一顶轿子。
在慕容允看来,那顶轿子实在是不起眼,又小又旧,完全配不上熹姌姑娘这一身尊贵的衣着和气质。
但,想起熹姌姑娘说过的话,知道熹姌姑娘是傅府庶出的二小姐,诸多事宜,皆由不得自己,他这心里,不禁对她泛起了丝丝的疼惜之情。
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想必,熹姌姑娘在傅府的日子,也不若他表面上看到的那般风光吧!
轿子行驶速度不快,也不知是轿夫脚力不行,还是因为旁边跟着一个丫鬟的缘故。等轿子到了目的地停下,轿夫也都收钱离开,慕容允这才看清周围环境。
眼前,有一棵十分高壮的大树,远处,还有一座小小的山丘,除了这些,这种地方,他还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也不知熹姌姑娘来此,所谓何事?
傅熹姌轻移莲步,慢慢走至大树下,对着大树,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开始祈祷。
慕容允见状,心里觉得疑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一只不知名的虫子爬上他抵在树干上的右手背上,把他吓了一跳,也成功让他从树干的遮掩下,暴露出来。
青悠听到动静,立马喝道:“是谁?谁在那里?”
傅熹姌闻声,睁开双眼,转头望去,惊讶开口,“世子,您怎么在这里?”
被熹姌姑娘发现,慕容允感到些许不好意思,不过,熹姌姑娘一眼就认出了他,这让他的心情,倒是出奇的好。
“熹姌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慕容允笑着打招呼道。
傅熹姌见世子走来,令青悠退到不远处守着,她上前一步,点头见礼,柔声说道:“不知世子在此,熹姌失礼之处,还望世子见谅。”
慕容允上前一步,摇头回道:“熹姌姑娘客气了。是在下冒然出声打扰了姑娘祈福,唐突之处,还望熹姌姑娘勿怪才是。”
傅熹姌闻言,微弯唇角,笑着说道:“世子在此,是在等人,还是……”
慕容允干笑两声,清了清嗓子,实话实说道:“其实……在下是在傅府门口,见了熹姌姑娘出府,有些好奇,这才自作主张跟了过来。”
说着,他又慌忙保证道:“熹姌姑娘放心,在下绝没有任何不轨的想法,只是昨日……昨日……”
“昨日如何?”傅熹姌问。
“昨日,在下在傅府做客,知晓了姑娘身份,也听闻了姑娘被罚一事,心里有些担心,不由自主就想跟上来看看。知道姑娘一切安好,在下才能放心。”慕容允坦然道。
傅熹姌听慕容允如此说,第一次真心觉得欢喜。
一阵秋风吹过,掀起轻薄面纱,微微露出她红润朱唇一角,欲说还休的美,甚是动人心弦。
傅熹姌抬起白皙玉手,微微低头,缓缓掀开了覆在面上的黄色面纱。
抬眼看向慕容允,她眼中盈笑,唇畔生花,开口轻道:“世子见笑。今日出门,因要雇轿,又要避风,是以戴上了面纱。如此见面,失了礼数,皆是熹姌之过,还望世子莫怪。”
慕容允早因菊花仙子风情万种的举动看得呆愣住,哪里还会去想其他。
菊花仙子之美,即使是遮住了一层薄薄的面纱,依然美丽非凡,特别是露在面纱外的那双潋滟秋瞳,简直如星似月,勾人夺魄。
待仙子掀开面纱,面纱下的绝世容颜,更是耀如春华,美艳不可方物。
如此佳人?何错之有?
秋风又起,慕容允微微回神,见仙子在笑,他也笑着回道:“熹姌姑娘,你我二人,无需多礼。方才,姑娘可是在祈福?”
傅熹姌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开口回道:“是啊,祈福!世子也知,熹姌虽是傅府二小姐,却是庶出,身份低微。祈福之事,熹姌自知无法像其他千金小姐那样,乘车坐轿,劳师动众,张扬而去。”
说着,她转头望向身后大树,感恩说道:“感谢老天,让我无意中得知了这棵大树的存在。听说,有些寻常百姓家中的女子,若是无法去山中寺庙祈福,都会到这棵大树下,以虔诚之心,望天祈祷。只愿这份真心实意,真能上达于天,让我们这人世间的平凡人,些微如愿,心有平安,如此,也算圆了我们心中的一个念想。”
慕容允听了仙子这番话,心中惊叹,甚感动容。
他望向眼前大树,又看向柔媚仙子,开口说道:“熹姌姑娘之心意,我想,必能上达于天,待到时机成熟,姑娘所许,定能如愿。”
傅熹姌见慕容允说得笃定,好笑问道:“世子可知,熹姌所许,是何愿望?”
慕容允闻言,微微一愣,略想了想,只好摇头笑道:“这……实在不知,亦不敢乱猜,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说着,他又补充道:“当然,许愿乃是私事,熹姌姑娘若有不便之处,万不可因在下莽撞之言透露分毫。此番,在下先给姑娘陪礼了。”
傅熹姌听世子如此说,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清脆,悦耳动听,也令慕容允的心,再一次跃动不已。
笑过之后,傅熹姌自觉不妥,咳嗽几声,开口回道:“世子言重,许愿虽是私事,却并非是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