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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丫鬟
十年前，傅府。
“姐姐，还是你的院子大，你看，好多漂亮的蝴蝶啊，真好看！”七岁的傅熹姌满脸羡慕地说道。
八岁的傅吟姝，看着手中才翻开几页的书，已经数不清被妹妹打断了多少次，她轻轻摇了摇头，只能无奈地将手中的书本放下。
妹妹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憧憬和向往，她微微笑了笑，开口说道：“姌儿妹妹，你喜欢这里，可以经常过来，我可是很欢迎呢！只不过……”
略微停顿了片刻，见妹妹被勾起了好奇心，不再继续盯着那些翩翩起舞的蝴蝶，傅吟姝扬唇一笑，再次开口。
“只不过啊，夫子布置的功课，你可不能再拖延那么多天了。不然，爹知道了，可是会很失望、很伤心呢！”
傅熹姌听见姐姐又提起刻板无趣的老夫子布置的功课，她整个人瞬间就变得有些消沉无力了。
拖长了口音，有气无力地应了声，“知道了。”之后，傅熹姌叹了口气，坐在长条凳上，望着远处的桃树，发起了呆。
知道比起读书，妹妹更喜欢弹琴跳舞这样的事情，傅吟姝想着，一会儿，和妹妹合奏一曲吧！
她正要说些什么，突然，远处传来了娘亲的声音。
“姝儿，姝儿，你在院子里吗？”
傅吟姝闻言，立马扬声回了句，“娘，我在这里。”说完，她站起身来，离开座位，快步走向了传出声音的方向。
傅熹姌一听见大娘的声音，也不敢继续闲散慵懒，瞬间起身，跟在姐姐的身后，迅速走了过去。
傅夫人笑容满面地来到女儿的院子，当她看见熹姌也在场时，她的脸色，有过一瞬的微妙难测。
从小就会察言观色的傅熹姌，见大娘瞬间没了笑脸，她心里虽然有些忐忑和不快，但是，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娘。”
傅夫人不轻不淡地回了声，“嗯。”
对于老爷的庶女，她的心里，一直无法平静对待。只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对于柳姨娘的所作所为，已经不会太过放在心上就是了。
现在，熹姌这孩子总是缠着姝儿，就她所知，熹姌已经从姝儿这里拿走了不少好东西。真不知道，熹姌这小小年纪的，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或者，这孩子遗传了柳姨娘的心性，甚至，比柳姨娘还要更有心机？
原本，她想避着熹姌，让姝儿先行挑选，但是，这会儿人都在这里了，她总不好将人给赶走。
傅夫人的心里闪过许多种念头，很快，她就决定了：一会儿，由她全程看着，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熹姌总不可能还白占姝儿的便宜吧！
令丫鬟将身后的两个小丫头领到身前，傅夫人开口说道：“姝儿、姌儿，你们已经七八岁了，也是时候给你们配一个贴身丫鬟了。”
说着，傅夫人伸手拍了拍两个小丫头的肩膀，轻轻将她们向前推了一步，好让女儿能够仔细看看。
“本来去年就该给你们配个贴身丫鬟的，但是，人不好找，而且，府里事情也多，一来二去的，这事也就耽搁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年岁也和你们差不多，你们就挑一个留在身边贴身伺候吧！”傅夫人开口解释道。
傅吟姝听完了娘亲的解释，看着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却又明显瘦弱羞怯的丫头，对着她们十分温柔地笑了笑。
“娘亲，姝儿做出选择之后，她们会一直陪在姝儿的身边吗？”傅吟姝开口问道。
傅夫人闻言，笑着回道：“傻丫头，那是当然的。她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不留在你们身边，她们可就无家可归了。”
傅吟姝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傅夫人见状，又开口道：“姝儿，你看，这个穿一身碎花布衫的丫头，今年六岁；这个穿一身棉麻花衣的丫头，和姌儿同岁，今年七岁。”
“她们都比姝儿小，可以做姝儿的妹妹了。”傅吟姝笑着说道。
傅熹姌听到“妹妹”这两个字时，神情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变。
傅夫人听了，更是摇头更正道：“傻丫头，这哪儿是妹妹呀，她们都是娘精挑细选出来的丫鬟。今日交给了你们，你们可得好好给她们立规矩才行，不然，她们若是做得不好，娘也不会让她们在府里久留。”
傅吟姝知道娘亲较真了，忙开口回道：“是，娘亲。”
说完，她又看了看两个小丫头的脸，好奇问道：“知道了你们的年龄，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两人抬头看向了傅府粉雕玉琢的千金大小姐，正犹豫着当如何回话，傅夫人又开口道：“姝儿，娘正要跟你说。不管她们以前姓甚名甚，现在入了傅府，全都得重新来过。既然你是她们的主子，这赐名一事啊，就是你说了算。”
傅吟姝望向娘亲，有点儿疑惑，又有点儿跃跃欲试地问道：“姝儿来起名字？”
她的名字是爹娘一起起的，她很喜欢；妹妹的名字，则是由爹全权做主，很好听，很适合妹妹。
现在，她也可以给别人起名了吗？
想到这里，八岁的傅吟姝，立马在脑海里搜索着合适的字眼。她年龄还小，看过的书也不算多，也不知道，起名一事，她能不能够做好。
傅夫人见女儿已经开始思考起来，她欣慰地笑了笑，想了想，又好心提醒道：“姝儿，咱们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凡是签了卖身契的丫鬟，都赐名为‘青’，你若是要起名字呀，可得从‘青’，知道了吗？”
“是，娘，姝儿知道。”傅吟姝开口回道：“就像娘的贴身侍女一样，青瑶姐姐的名字也是娘亲赐的，是吧，青瑶姐姐？”
傅夫人的贴身丫鬟见小姐看向自己，立马恭敬回道：“是，大小姐。奴婢的名字正是夫人赏赐，能够得此美名，真是青瑶之幸，青瑶实在感激不尽。”
傅吟姝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青瑶姐姐的名字真好听，那姝儿也不能落后，得想一个好听又好记的名字才行。”
“大小姐冰雪聪明，一定能够想出好名字的。”青瑶由衷说道。
傅夫人看着女儿认真谨慎的样子，心里觉得十分高兴。
不愧是她的姝儿，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细心慎重、先思后行，对待下人也是温柔有礼、赏罚分明，她见了，真是欣慰又欢喜啊！
傅夫人笑得开心，又开口道：“好了，姝儿，起名一事也不着急，你先看看，想选谁做你的贴身丫鬟，选好了人，再起名啊，也不迟的。”
傅吟姝听了娘亲的话，点了点头，开始认真打量起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小丫头。
还没等傅吟姝看好人选，院子外面突然有丫鬟进来通报，傅夫人听了来信，回了声，“知道了，马上就来。”
见女儿不解地看向自己，傅夫人微低下身子，柔声说道：“姝儿，家里来了客人，娘得出去看看。你就在这里好好挑选，想问什么就问，娘去去就来。”
抬头看向娘亲温柔美丽的脸庞，傅吟姝乖巧地点了点头，“娘，姝儿知道了，娘先去招待客人吧，姝儿和妹妹在这里等娘回来。”
看了一眼女儿身后的庶女，傅夫人对其点了点头，站直了身子后，傅夫人又简单交待了几句，随后，就带着几个丫鬟去到了前厅。
傅熹姌见傅夫人离开，她上前一步，站在姐姐身边，状若天真地问道：“姐姐，这是娘为我们准备的丫鬟吗？”
傅吟姝见妹妹天真可爱的模样，笑着回道：“是的，姌儿妹妹，从今天起，我们就有贴身丫鬟了。你看你想要谁跟在你身边伺候，你挑好了我再挑。”
傅熹姌目的达到，对姐姐憨笑道：“谢谢姐姐，那妹妹就先行挑选了。”
傅吟姝微笑着点了点头，只要妹妹喜欢就好，谁做她的贴身丫鬟，她都没有什么意见。
两个新入傅府的小丫头，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两位小姐，她们的心里，都有些忐忑和期待。
大一点儿的丫头想着：好不容易能够进入大户人家，还是当朝大官的府邸，听说大小姐是嫡长女，真希望能够被大小姐选中。
小一点儿的丫鬟想着：这个傅尚书的家真的好大，她都没记清路，一会儿，可怎么好好表现呢？眼前这位大小姐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真不知道，会不会被大小姐选中呢？
傅熹姌见了两人的样貌，又想了想傅夫人说的那番话，在心里合计了一番后，伸出手来，指向了大一点儿的丫头，“姐姐，我想好了，我要选她。”
傅吟姝不知妹妹心里的打算，见妹妹选好了贴身丫鬟，开口恭喜道：“妹妹有自己的想法，姐姐真为你感到高兴。”
说着，她看向了小一点儿的丫头，笑着说道：“既然妹妹已经选好了贴身丫鬟，那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谢谢大小姐。”小丫头立马点头道谢。
被二小姐选中的丫头，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也低头见礼，“谢谢小姐。”
选好了贴身丫鬟，接下来，就是为她们起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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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明珠
手上端着新鲜美味的茶点，青慈和青悠一左一右，向着傅府大小姐的院子徐步行进。
青悠知道，自从二小姐和二姑爷的事情在京中传开后，青慈对自己，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了。
今日，两人还能一起走在傅府熟悉的长廊上，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又有些忐忑。
方才，青慈喊她“青悠姑娘”，她的心里，真是有种针扎般的刺痛感。
以前，青慈待她，就好像亲生姐妹一般，她称青慈为“青慈妹妹”，青慈称她为“青悠姐姐”，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算得上是亲密无间啊！
如今……
如今，物是人非，很多事情，早已不一样了，而她们，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当年，大小姐将优先选择权让给了二小姐，她不幸被二小姐选中，从此，她的人生注定就得全凭二小姐做主了。
她承认，二小姐和柳姨娘都是很有野心的人，而她，在进入傅府之后，野心也开始恣意生长。和主子相比，她心里的计量和打算，又何尝少过呢？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是她人生中听到的第一句古诗，大小姐说，借五柳先生的《饮酒》一诗，给她起名为“青悠”。
青悠啊，好记又好听，真是好名字呢！
轮到青慈妹妹时，大小姐也念了一句古诗，只不过，她完全记不住就是了。
她只知道，大小姐对青慈，是十分关心、十分疼爱的。而青慈也不负大小姐的期待，即使已经步入碧玉年华，依然有着纯洁天真的心性，和青慈相比，她，实在是差得太多了啊！
两人又转了个弯，很快，大小姐的院子就映入眼帘。
青慈在即将进入院子之前，对着青悠客气说道：“青悠姑娘，请。”
见青慈对自己如此客气有礼，青悠心里虽觉扎心，但是，她还是微微点头，先青慈一步，端着托盘，走入了院中。
两人将手中的茶点轻放在石桌上，很快，她们就退至一旁恭敬站好，随时等候小姐们的吩咐。
傅熹姌见青慈似乎并不怎么待见青悠，她一点儿也不觉意外。在心里了然一笑，她端起桌上的花茶，十分优雅地轻啜了一口。
这茶，果真是香甜可口、美味袭人呢！
“姐姐，如今我已经是傅府嫁出去的女儿了，现在回家，倒还真有几分做客人的感觉。”轻放下茶杯，傅熹姌缓缓说道：“今日回门，我可是特地为姐姐准备了一份礼物，小小心意，还望姐姐能够笑纳。”
说着，傅熹姌伸手从袖袋中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将它放在了石桌上。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姐姐，傅熹姌开口笑问：“姐姐，你不打开来看看吗？”
傅吟姝看了一眼桌上的木盒，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妹妹，虽不知妹妹究竟有何打算，但是，她还是笑着拿起了木盒。
手中的木盒，作工十分精致，也不过短短半天的工夫，妹妹就让他们见识到了辰王府雄厚的财力和大方的赠予。
真不知道是王妃的授意，还是妹妹和妹夫两人的意思。
在心底摇了摇头，傅吟姝轻轻打开了手中的木盒，让她十分意外的是，木盒里装着的，竟然是价值不菲、十分罕见的夜明珠。
以前，她只在书中看到过夜明珠的记载，没想到，辰王府连这样的稀世珍宝都有，这还真是令她有些难以置信。
抬头看向妹妹，傅吟姝略带不解地问道：“妹妹，这是……”
“姐姐，这是公公和婆婆送给我的夜明珠。”傅熹姌扬唇一笑，“我知道姐姐素来喜欢看书，如今有了这颗珠子，姐姐可以在夜间试试，我想，效果可不比油灯和蜡烛差啊！”
“妹妹真是有心了。”傅吟姝开口回道：“无功不受禄，这夜明珠太过贵重，我看，妹妹还是拿回去吧！王爷和王妃送给妹妹的东西，我想，还是留在妹妹身边比较合适。”
说完，傅吟姝将盒子关好，重新放回石桌上，把它轻轻推向了妹妹的方向。
傅熹姌看了一眼桌上的木盒，并未将其拿起，只是微扬唇角笑了笑。
“姐姐，从前你送东西给我时总告诉我，送给我的，那东西就是我的了，我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随意处理。现如今，我也收到了不少稀罕物件，能够借花献佛送些薄礼给姐姐，难道，我送的东西，姐姐根本就不愿意收下吗？”
傅吟姝对于妹妹的说辞，不觉有些想笑。既然无法推辞，那就暂且收下罢。
略微沉吟了片刻后，傅吟姝笑着开口，“妹妹盛情难却，那我就收下了。”
傅熹姌闻言，立马拿起木盒递给姐姐，那开心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收到贵重礼物的人。
傅吟姝伸手接过木盒，很快，站在一旁的青慈就将木盒收了起来。
傅熹姌看着姐姐，开心说道：“姐姐，你收下了礼物，那我就当你是原谅我之前的无心之过了。熹姌谢谢姐姐！”
傅吟姝不懂妹妹为何执意如此，当初做这些事情时，妹妹就应该想到了会有何后果。现在，送礼求她原谅，对妹妹来说，真有这必要吗？
以前她不会去计较什么，也不会去说道报复，如今，她更是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对妹妹，她哪儿有那样多的心力去思量计算呢？
不想过多谈论这个话题，傅吟姝开口问道：“妹妹，王府的生活还习惯吗？王爷和王妃待你应该都很好吧！”
知道姐姐不愿轻易承诺原谅与否，傅熹姌也不气恼，状若娇羞地答道：“姐姐，有夫君在我身旁陪着，王府里的生活，我适应得很快。公公和婆婆待我也是极好的，在王府里的这几日，我真的感觉很开心。”
有世子妃的头衔在身上，她又怎能不开心呢？
活了十七年，她可是头一次感受到身份和地位带给人的区别和差异呢！这种感觉，可不就是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尊贵和不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