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公惊呼一声,“大胆,车内可是贵人。”
荷良与永宁心中皆惊,屏着呼吸,不敢动弹。
这……确实不太太平。
荷良试着掀开车窗帘子,只听徐公公又喊道,“里面可是太子妃与永宁公主。”
荷良:徐公公怎还自报名讳了?人家打劫的还能不知道是谁吗?
徐公公虽是厉声厉色的,身子已经在发颤了,额头也冒着汗珠,殿下与他说,以最快的速度回东宫去,若是路上遇到了拦路的,就直接报出太子妃与永宁公主的名号,这些人自然不会伤害他们分毫。
虽是殿下人在软香楼,可那些人不会错过任何一辆回皇宫的马车。
荷良试图掀开车窗帘的手刚动了动,只见一个蒙面人正站在那里,先荷良一步掀开布幔,与她双目视,只是瞬间,蒙面人看清了里面的人,便迅速离开。
荷良与永宁都松了口气。
徐公公赶着马车又要向皇宫而去,荷良平静下来,突然感觉不劲,这些人是要害谢Z云……
她冲徐公公喊道,“回软香楼,快……”
徐公公为难的说着,“太子妃,您放心,殿下他不会有事的……”
荷良自是知道,谢Z云既然会待在那里,自是安排好了一切,可……可适才掀开帘子的那人,她识得,她知道是谁,她不能不去。
徐公公看她着急,只以为她是在担心太子殿下,“太子妃,咱回宫吧。”
永宁也劝她,“Z云哥哥不会有事的。”
“不行……快回去。”
徐公公停下马车,为难的直跺脚,这殿下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她们送回宫,太子妃又要回去,这……这殿下又事事都依着太子妃。
索性回吧。
还未赶到软香楼处,就已听到打斗的声音,徐公公不自觉的将马车的速度放慢了些,冲车轿内说着,“太子妃,这刀剑无眼,咱还是别去了……”
徐公公将马车停了下来,荷良急忙从马车上下来,永宁也跟了上来,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能让她不顾安危的冲上前去,事情肯定不简单。
软香楼门前已有蒙面人躺在那里,一刀毙命,脖颈处流着鲜血,她猛地看到,心中一惊,露出慌色,随即又向软香楼内疾步而去,黑衣人与谢Z云神机营的人打在一起,可……可她却瞧不见谢Z云的身影。
此时的软香楼里除了打斗声再无任何声响,每间厢房里都熄了灯,寂静如斯,她找不见谢Z云的身影,又急忙跑出来,机警的眼眸向四周扫视着,听得不远处的药铺里有打斗的声音,她急忙跑去,永宁和徐公公、如蝶、阿鸢在后面跟着,永宁是为了瞧发生了什么事,徐公公是怕太子妃被伤着,他的小命也不保,如蝶是要跟上她家小姐,阿鸢是要跟上她家公主。
远远的她便看见,谢Z云正在跟三个黑衣人一同打杀,其中一个黑衣人受了伤,另一个黑衣人被谢Z云一剑刺在胸口,直接倒下,而还有一个她极为熟悉的身影正趁谢Z云将剑刺向另一个黑衣人的时候直接一剑砍在了谢Z云手臂上,她或许不知道,她用尽了全力喊着,“谢Z云……”
那黑衣人怔了下,侧首看她,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看到她向这边跑来,黑衣人的剑明显变得急促了许多,想在她赶到之前,就取了谢Z云的性命,可另外一个黑衣人被谢Z云一剑刺在大腿上,如今只剩他一人,很难短时间内要了他的命,可今夜若不成功,便再无机会了。
黑衣人步步紧逼,每一剑都向谢Z云被砍伤的手臂处刺去,谢Z云被他逼进墙角,见荷良马上就要赶到,他手中的剑同那黑衣人的剑摩擦出刺眼的光,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将黑衣人推开,冲荷良厉声道,“别过来。”
而此时黑衣人的剑就要向谢Z云刺去,不远处有神机营的人赶来,荷良脑中轰的一声,就像炸裂了一般,谢Z云不能死……哥哥也不能死……那怎么办,只能她死了……
虽然她也不想死,可那黑衣人掀开布帘看向车轿内时,一双眼眸让她觉得很熟悉,可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待她回过神来,那黑衣人身上的味道却是让她记起来了,林氏曾给过她一种香料,说是极为珍贵,她自己都不舍得用,只给了她,还有给她哥哥用。
她才想起来,那双眼眸,是哥哥。
无论今夜谁死谁活,与她来说,都不是好事,谢Z云没事了,她哥哥就会有事,李家就会有事,谢Z云若是死了,她就没了夫君,成了寡妇……
算了,还是自己上吧,不然哥哥这一剑刺下去,她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
她的大脑中飞速闪过这些念头,直接上前拦在谢Z云身前,她做好了被一剑刺穿胸膛的准备,眼眸紧闭,眉眼都皱在了一起,一阵疼痛让她又下意识的睁开双眸,那黑衣人眼中的震惊正巧被她瞧见,又极其迅速的将剑收回。
只听得一声“撤……”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疼痛充斥了她整个身体,四周突然静悄悄的,她以为她就要死了……
永宁怔在了那里,徐公公直接跪了下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欲哭无泪。
谢Z云直接将她抱起,向马车处走去,徐公公反应过来,一路小跑,终于在谢Z云赶到车轿前摆好了车凳,掀开了车帘。
谢Z云抱着她,眉头紧蹙,脸色黑沉着,手臂上的血如涓涓溪水不住的流着,却丝毫感觉不到痛,他情绪复杂,永郡王与李家想要取他性命,拿魏远来做诱饵,被她这么一闹,李家刺杀未成,他的计划也被打乱……
她一个人搅乱了所有人的计划,只是她是怎么知道那个黑衣人是李如松的?
荷良躺在他怀里,轻声说着,“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谢Z云垂眸看她,心中虽是觉得她不听话又赶回来,可语气依旧温和,“伤口有指甲盖深,回到宫中,擦点药,死不了……”
她心中一怔,这才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伤口处,突然又觉得有力气了,适才只觉得一阵刺痛,还以为刺穿胸膛了呢。
她刚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猛地一惊,“你在骗我,好多血,我真的要死了……”
说完,眼眸里已有泪水流出来了,小脸吓得惨白。
“既然这么怕死,为何还要挡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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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荷良:你以为我想?
还不是怕成寡妇……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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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么怕死, 为何还要挡上来……”
她怔了下,自是不能将实话说出来,“因为我怕你死, 你死了我就成寡妇了……”
她这样说着,倒也是实话, 只是说了一部分的实话。
她反应过来, 才想起谢Z云的手臂受伤了,这血……难道是他的。
她从他怀中起来, 看向他的手臂, 还在流着血, 见他面色从容, 心疼的问着,“你不疼吗……”
边说边拿出自己的香帕给他系在伤口处,让血可以不再一直流。
……
马车很快驶入东宫,太医深夜来辰阳殿,谢Z云先给她将已流出血的伤口上了药, 太医又给他清理了伤口。
太医离开时, 已过了子时。
荷良守在他身旁, 神色沉重, 心中不安,试探的问着“夫君, 你知道刺杀你的是何人吗?”
谢Z云抬眸瞧她,他一直不想将她扯进这些事中, 轻摇了头, 反问道, “你知道?”
她急忙摇头,“我不知道……”
谢Z云看她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样, 那黑衣人在看到她挡在他面前时,明显的止住了步子,将剑极力的收回。
她说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
他温声说着,“已过子时,快些歇息。”
谢Z云手臂受了伤,她窝在床榻里侧,乖乖的,不敢来回翻身,怕会碰着他,可她躺在那里,却睡不着……
怪不得爹爹今日非要将她留在国公府呢,还给她搭戏台子哄她高兴,原来是要刺杀她的夫君,让她才刚成婚没多久就做寡妇,太气人了,刺杀的人竟然还是哥哥,他们是怎么舍得的。
将她留在国公府,然后等着谢Z云被刺杀的消息吗?还是会怕她想不开,要在国公府里看着她。
如今,谢Z云没事,若是查出今夜刺杀的是李家的人,可怎么办?
本以为文帝身体还好着呢,她还能安安稳稳的生活个十几年,可没想到,这么快她的好日子就没了,永郡王就这么着急?
爹爹和哥哥要刺杀她的夫君,谢Z云也一定会对付李家,她要怎么办?
她越想心中越憋闷,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不由得害怕起来,当时挡上去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怕,如今想来,越来越后怕……
夜里,她半梦半醒了好几次,谢Z云醒来时她嘴里还梦呓着,他握住她的手才好了些,等谢Z云在桌案旁已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她才醒来。
“如蝶……”她猛地坐起身,有些慌乱的喊着如蝶。
兰嬷嬷急忙跑进来,“怎么了,小姐,如蝶……如蝶她去取冰了。”
“殿下呢,他去哪了……”
这时谢Z云已经走到床榻边上,兰嬷嬷急忙退下,她一双眼眸水汪汪的,脸色煞白,谢Z云刚坐在床边,她整个人扑进他怀里,纤柔的手臂将他的脖颈环绕,小脑袋贴在他胸膛泣不成声,谢Z云抱着她,她身上只有一件薄衣,能感觉到肌肤的冰凉。
过了许久,谢Z云想要松开她,看她到底怎么了,她却整个人如攀枝藤蔓死死的贴在他怀里,委屈的说着,“不要……你不要走……”
“我不走……今天都会在这里陪着你。”
过了片刻,她才松开了他,眼睛哭的红红的,长睫湿溻溻的黏在一起,低垂着眼眸,“我……我梦见你死了……”
她只能这么说,因为她梦见哥哥在她面前将谢Z云给杀了。
“我不会死的……我命硬,再说了有你护着我呢,谁敢杀我?”
她抬眸看着谢Z云,如今越想越是害怕,谢Z云昨晚若真的被哥哥杀了,她可怎么办,她又将他抱紧,心中有无数言语却始终不知如何开口。
“我吩咐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虾仁粥,起来用些,我带你出去走走,就会没事了……”
她窝在他怀里摇头,“我不想吃,也不想出去……我想再睡会。”
“嗯,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她迟疑了下,“那……那你的公务怎么办?那么多奏折呢。”
他露出一抹笑意,这是还不愿他走,又怕因她耽误了正事,说她懂事识大体她又都是小脾气,说她不乖不懂事,她又总能想到他的正事。
“我让徐公公拿到辰阳殿里来,不耽误批阅,你醒来我就在。”
她面色柔和了些,满意的点了点头,便钻进被褥里继续歇着了。
……
直到午时她还睡着,谢Z云去瞧过她两次,见她睡得安熟,就继续处理公务了,兰嬷嬷瞧着这日头渐高,心里担忧的不行,昨夜回来的那么晚,太子殿下和她家小姐还都受了伤,这……这又睡到现在还不醒。
她踌躇了许久,还是跑到榻边,掀开床帐想要看看她,可别生病了才好,兰嬷嬷刚掀开床帐,倒是把自己吓得身子往后一撤,整个人差点直接摔下去。
谢Z云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蹙眉看过来,“怎么了?”
见兰嬷嬷满脸恐慌,他急忙站起身,来到床榻边,见她躺在那里,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目光呆滞的盯着床帐,一动不动,谢Z云轻声唤她,却是没有任何反应,再唤她,她却闭上了眼睛,又睡去了。
他看向兰嬷嬷,“去请太医。”
兰嬷嬷神情焦躁,“太子殿下,太子妃怕不是着了魔怔,魂被吓跑了,这……这得请法师来做法呀。”
见谢Z云不语,兰嬷嬷只好急忙去请太医。
他一双如墨的眼眸瞧着她,清冷幽邃,让她早些回宫,偏是不听……都已经回了东宫,偏要折返回来,他与李家之间的恩怨又岂是她能阻止的……
她早就知道刺杀他的人是谁。
想用自己去阻止。
兰嬷嬷请了李太医来,给她瞧了瞧,李太医沉声道,“殿下,太子妃这是忧思过重,有梦魇的迹象,臣开副安神的药,不过……还是得太子妃自己将心事淡去,不然怕是会反复。”
他微微蹙眉,冷冷应了声。
兰嬷嬷凑在一旁,不住的叹气,这……这还是得请法师来把魂给找回来。
可她又不敢再言语。
……
她醒来的时候谢Z云就坐在床榻上,握着她的手,后来她倒是睡得很沉,有了些精神,脸上也有了血色,软糯的声音喊着,“夫君。”
谢Z云瞧着她的模样,怕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轻声道,“醒了……已过午时了,起来吃些东西。”
“嗯。”她乖乖的应着,醒来的时候感觉手心被他握着,心中很踏实,心情瞬时也好了许多。
用午膳时,徐公公进来说道,“殿下,殿前侍卫顾秉求见,此时正在辰阳殿外候着呢。”
谢Z云向外瞧了眼,又看向她,“用完午膳,可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出去走走。”
她并不知有太医来过,也不知道自己的忧思恐惧有那么重,只以为是谢Z云怕她昨日吓着了才会想要带她出去走走。
她转动着眼眸,仔细想了想,却不知自己想要去哪,如果说想要去的地方,就只有国公府了,可去国公府又不能让他陪着,现在她最担忧的就是谢Z云若是知道刺杀他的人是哥哥该怎么办?
谢Z云见她犹疑,“你先想着,我去见下顾秉,一会就回来。”
“嗯,好。”
谢Z云刚离开,兰嬷嬷就急忙凑上来,“小姐,昨夜你也太鲁莽了,那些杀手都是不长眼的,这真要一剑刺过来,可还得了。”
兰嬷嬷昨晚憋了一宿,晨起太子殿下又一直在,她便一直忍着,现在得了空,就想上前叨唠几句,这还好只是擦伤了点皮,若是受了重伤可如何是好。
提起这事,她心中就憋闷,愠恼道,“一剑刺过来我也认了……只要那些黑衣人愿意,我自是没不愿的。”
兰嬷嬷听着,她家小姐这是真傻了?怎这说话的语气还和那些黑衣人怄起气来了。
随后她问道,“国公府可有人来过?”
“有,今一大早国公府就派了人来,说是老爷让您回府去呢……不过太子殿下给回绝了,说您身子不适,不便回府。”
她手中的汤勺在粥里来回搅动,她还没回去找爹爹和哥哥说这事呢,爹爹竟还先来让她回去了,难不成还要怪她?
她正郁闷,谢Z云从外殿走来,“想好了吗?”
她压根就没想。
算了,出去走走也好,不然满脑子都是昨日夜里的事,“想好了……去……就去辰渊殿吧。”
谢Z云凝眉,辰渊殿他已许久未曾去过,既然她要去,便去吧,反正那儿她一点不比他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