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双灵动的眼眸只盯着他,不愿错过他的任何一个神色,只见谢Z云眉头越发紧蹙,清冷的眼眸从绢纸上挪开看向她,“永宁没来?”
她轻哼了声,“来了……”
“她来了,你还要‘休夫’?”
谢Z云:“……!”看来是要找事,该他解释的,别人说没用……
她点头,很是坚定。
谢Z云又瞧了眼‘休夫书’,“谁教你写的?”
“这还用人教?让我列出你待我不好的地方我能写一夜……”
谢Z云:“……!!!”
究竟是如何虐待她了,能写一夜……
谢Z云侧身向外殿看去,这些‘俗语’她根本写不出来,“今日辰阳殿中所有人不许用膳,去院中跪着……”
她急了,急忙喊着,“谢Z云,你罚她们做什么……是我自己要写的,你有能耐就罚我……”
谢Z云瞧了她一眼,将手中的‘休夫书’放在桌案上,迟疑了下,转身向外走去,回了朝政殿。
她愣在那里,玩笑开大了?
玩笑是开大了……谢Z云生气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永宁是来了,跟她说了些话,可……可她心中依旧不安,谢Z云都答应皇姑奶了,还隔了那么久才来辰阳殿,凭什么就让她受气……
‘休夫书’不过是写着玩,闹闹小脾气,他这就生气走了?
果真不该试探一个人的心意,谢Z云从未说过喜欢她,也从未给她许过承诺,没有表明过心意的宠爱患得患失的,都是猜测。
若是在国公府爹爹说那些话之前,她定不会像现在这般,从前那么多人疼她宠她,谢Z云岂有不喜欢她的道理,可如今……心中总是会不安,总是会害怕……
她轻叹了口气,坐在桌案旁,双臂抱膝,窝成一团,小脸整个埋进去,手上适才沾染的墨迹弄花了脸,更显得娇俏可人,青丝如瀑布般垂落在肩……
“小姐,您别伤心,老奴这就去朝政殿给太子殿下认罪,就算让老奴挨板子也没关系……”
说着,兰嬷嬷便向朝政殿走去,如蝶与莲草也跟着,荷良喊道,“关你们什么事,都回来。”
兰嬷嬷只好停住了步子。
随后她又低声呢喃着,“反正我都要‘休夫’了,是我先厌弃的他……”
过了片刻她又道,“虽然有时候还挺喜欢的,可现在就是厌弃……”
“哼,我为什么会喜欢他……从小到大还没我看上眼的呢……”
……
此时她在那低声呢喃,谢Z云走进内殿,没让兰嬷嬷她们出声,凝眉听了一会,清了清嗓子,她才注意到,急忙将头转向一边,不去看他。
谢Z云侧首,看向兰嬷嬷她们,“都出去。”
他走至桌案旁,淡声道,“这些日子,你这脑袋里倒是越来越能胡扯了……”他明白,是最近发生的事她有了打击。
“我不过回朝政殿取个东西,你都能这样?”
她缓缓将头转过来,声音低沉,“取什么东西?”
谢Z云看到她白皙的面颊上被墨迹沾染,眼底露出笑意,“太子妃不是要‘休夫’吗?去取印章,盖了东宫的章才作数。”
她瞧着谢Z云眉眼含笑,分明是在逗她,伸出小手将桌案上的‘休夫书’往他面前挪了挪,“呐,你盖章吧。”
谢Z云:……她还真是越来越能拿捏他了。
他坐在她身旁,将桌案上的‘休夫书’撕了个粉碎,右手揽住她的腰肢,左手伸在她面前,“我回朝政殿取得是这个。”
一枚玉坠,鲜红欲滴,在谢Z云宽大的手掌中,“这是我母妃的耳饰,我做成了玉坠,一直放在朝政殿中留个念想,是我极重要的东西。”
“如今送给你……你心中可安稳些了?”
她抬眸去瞧谢Z云,他眼眸深邃,清冷中透着淡淡的忧伤,她的小手将他手中的玉坠提起,双眸灵动的瞧了又瞧,“你……你给我这个,为了让我安心?”
“嗯……或许有些话我不曾说过,你只要知道,我将它送给你,证明你在我心里如它一样重要。”
她怔愣了下,双臂环绕在谢Z云脖颈,湿漉漉的眼眸瞧着他,“谢Z云,我……”她迟疑了许久,还是没敢问出那句,若有一日真的需要抉择,你会舍弃我吗……有一丝不敢,有一丝不想给他增添压力。
可他知道她这些日子心中不安,知道她多想,患得患失,愿意拿他母妃的物品送给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那……我不想我的夫君再纳侧妃……”她说的时候小心翼翼,‘夫君’二字是在告诉谢Z云她是在跟夫君说话,而不是太子。
他淡声说着,“太后不会真的将她们送入东宫的……”
“那……日后呢,我祖父曾与我说过皇姑母……日后……”她怕有朝一日,她会同姑母一般,成为一个手段毒辣的女人。
她不想那样生活着。
“你知道,我与皇后有恩怨……我自小见惯了后宫的尔虞我诈,所以,不会让你有此困扰的……相信我……”
谢Z云顿了顿,又凑在她耳边,沉声道,“我是不会去做让你嫌弃的事的……”
她窝在他怀中,谢Z云能有此觉悟,不错……永宁说的没错,他若是敢有其他女人,她会很嫌弃,嫌弃的辰阳殿的门都不会让他进。
……
谢Z云宽大的手掌拖住她的小脑袋,指腹轻柔的给她擦去脸上的墨迹,宠溺的说着,“看来我离开这一会,还真是发生了很多事,墨都跑脸上了……”
她眼眸微动,下意识的看了下自己的手,“还不是你突然进来惊着我,墨沾到手上了。”
“嗯,太子妃说的,都怪夫君……”
谢Z云顿了顿,想起在昭元殿的事,问道,“我倒是好奇,在昭元殿我明明那么缓慢的给你一笔一划的提示了,你到底看懂了没有?”
她如一只小鹿般灵动的从他怀中起开,肯定的点了点头,她可不想让谢Z云嘲笑她,谁知道他比划的是什么,只觉得像是‘善妒’二字。
谢Z云嘴角含笑,“既然看懂了,太子妃说说,是什么?”
她怔了下,不能丢人……
上前扯住他的手,杏眸如星辰般明亮,娇嗔的冲他撒闹,“我饿了,要用午膳……”
谢Z云:……
就知道她没有看懂。
坐在梨木桌旁,她欢喜的用着饭菜,待到吃的差不多时,她的问题又来了,“夫君,如此皇姑奶便不会再试探了吗?”
“她太过了解你,不过是想看我待你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值不值得去利用你。”
皇太后也是想留条后路,若是日后永郡王事败,李家的女儿能否依旧是尊贵的皇后。
她轻应着,“哦。”
皇姑奶这几日做的一切不过就是想知道拿她去威胁谢Z云,是否可行,那日在国公府爹爹就想让她那么做,而皇姑奶终是不信谢Z云会真心实意的待她,所以不敢贸然拿她去付他。
永宁说了一句玩笑话,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实话。
永宁与她说,难道不应是Z云哥哥拿你去威胁李家吗,怎么如今反倒成了李家拿你威胁Z云哥哥了,难道皇奶奶她们忘了,你也是李家的人。
说完她又加了句,“Z云哥哥也真是的,非要娶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这样想着,她突然开口问道,“夫君……我……我也是李家的人。”
谢Z云夹菜的手顿了顿,抬眸瞧她,淡声说着,“我知道。”
“嗯?”
“嫁夫随夫,你是东宫的太子妃,是我谢Z云的妻子……”
“我不愿你扯进这些立中,自是也不会让任何人利用你。”
“乖乖吃饭……这一点你要学学永宁,没心没肺一些,脑袋里别想那么多,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她乖乖的喝了口汤,想起了那日哥哥要刺杀他,她轻柔的说着,“那夫君,为了我,你可要好好活着啊。”
谢Z云:“……!!!”
……
真如谢Z云所言,一连好几日昭元殿那边都没有任何消息,又过了几日,皇太后外扬言称太子妃如今还未有子嗣,不急着纳侧妃。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眼看着前几日天气凉爽了些,这两日又燥热了起来,她本想在殿内多添些冰,可兰嬷嬷与她言,就要立秋了,如今这天气再燥热也热不起来,要当心着凉,她只好作罢,于天气上的了解,每次兰嬷嬷说的总是的。
皇太后邀了些人打算去皇家园林纳凉,往年都是天气刚热时挑个吉日就去了,今年因着明月郡主的婚事给耽搁了,之后也没人提议着去,刚巧,昨日方太傅家派人来昭元殿,说是二夫人有喜了,皇太后一时欢喜,就让司礼局看了日子,明日午后起身去皇家园林,正巧也热闹热闹。
荷良听到阿姐有身孕了,极为欢喜,让如蝶去挑些礼物去方府瞧看一番,虽说明日在皇家园林就能见到了,可她还从未去过方府,就想着去瞧瞧。
如蝶去挑礼物的时候,她心中不放心,就自己去了库房,兰嬷嬷笑着她说,“小姐这次可真是用心了,从前无论是送谁的礼,您哪亲自去过库房啊。”
“那是自然,阿姐的事我定要放在心上的。”
她去库房好生挑选了番,阿姐自是也不缺什么,任何稀罕玩意皇姑奶也都会想着阿姐,索性挑些适合阿姐气质的幽兰连云锦,又将前几日谢Z云送来的西疆贡品朱红玛瑙手镯带上一,反正有两不同成色的呢。
正巧,永宁来辰阳殿找她叙话,二人就一同做马车去了方府。
方府是皇城大家,她与永宁走进府门前时,守门的老伯极为有礼,虽不识得她们,却是极为恭敬,有嬷嬷领着她与永宁前去宜良的院落,一路上绕过好几道弯弯,穿过两处长廊,才走到一处平坦的石子路上,那嬷嬷见她们二人绕的有些晕,含笑道,“太子妃,永宁公主,方府建造之时就是这般……前面那座院落便是二公子的居处了。”
嬷嬷口中的前面那座院落却是还很遥远,她与永宁向来又不是步子快的,一边观赏着方府一边走着。
正安静的走着,不远处传来嘀咕的声音,“月菊姑娘真是好福气,这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若是肚子再争点气,那还得了……”
“可不是吗,二公子向来又是个脾气温厚的,自是不会待她差了。”
听到话语声,身旁的嬷嬷急忙清了清嗓子,“哪里的丫头,不好好干活,躲在那里说闲话。”
听到训斥的声音,有两个娇小的身影急忙离去,嬷嬷看着荷良与永宁,窘迫的笑着,“府中下人不懂事,让太子妃,永宁公主见笑了。”
荷良听到丫鬟们的话,心中一阵不悦,阿姐在方府过的好吗?
月菊是国公府的侍女,一直侍奉着阿姐,跟随着阿姐来到方府的,听那两个丫鬟言说,方迹宠幸了月菊,那……阿姐知晓吗?
一直到宜良院前,她才回过神来,永宁瞧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这时宜良满眼笑意的走出,“我正在想明日去皇家园林给你们带些什么礼物好呢,你们两个这就来了。”
“阿姐。”
“来,坐……月菊,去小厨房将桂花糕端来。”
宜良身子单薄,有孕两月才发现,她笑瞧着她们,“这府中弯弯绕绕的多,累着了吧。”
永宁叹了口气,“这方府也真是的,建个宅院这么能折腾。”
荷良看她有些清瘦,“阿姐,你有身孕了,怎还清瘦了?要多吃些才是。”
宜良轻笑,“是得多吃些,可吃不下……怀孕的苦只有女人自己知道。”
她与永宁视了眼,不明所以。
三人闲聊了片刻,月菊端来了茶水与糕点,待她退去一旁时,荷良淡声说着,“阿姐,月菊身上的这件衣服是连云锦,是你给她的?”
宜良瞧着她,她那点心思,还是一猜就透的,想是来这里的时候有人说了闲话,她想问又怕她不悦,问多了不好,她笑道,“是我赏给她的……如今,她虽还是我的侍女,却也是夫君的通房丫鬟。”
荷良抿着小嘴,“阿姐……你”
宜良依旧笑颜,“这事是经过我同意的,如今我有了身孕,不能侍奉夫君,方府看在李家的面上没有开口说要纳妾,可他们不提,我也要识大体,我见夫君平日里瞧着月菊不错,就想着也是个跟自己贴心的人。”
“我也有意让方迹纳她为妾,给她个名分,好歹她也跟了我这么多年。”
荷良与永宁听得有些懵,两个人都不语。
过了片刻,荷良问道,“阿姐,你……你不吃醋吗?”
她这一句话倒是把宜良问的怔了下,随后笑道,“说什么傻话,夫君他待我好,我自是也要为他着想。”
她轻轻点头。
突然觉得自己太不懂事。
可女人有孕也是件辛苦事,还要为他着想。
永宁一脸茫然,若是日后顾秉敢纳妾,她自是不允的。
宜良姐姐还真是被皇奶奶与母后的那些礼仪规矩给祸害了。
她又瞅了眼荷良,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她倒是个教不坏的,再多的礼仪规矩她虽有约束却不多,整日霸占着Z云哥哥。
……
两个人在方府用了午膳才离开,刚进方府时听到丫鬟的话,她还以为阿姐在方府过的不好呢,可用午膳时,方迹也来了,待阿姐很是关心,她才放下心来。
不过也确实是担心多了,阿姐那般温婉贤淑之人,哪有夫君不疼爱护着的道理。
……
次日,来到皇家园林,她还是住在她的朝云阁里,中午的时候在辰阳殿没有休息好,她就又在朝云阁打算休憩会。
待她醒来,去见皇太后时,沁春园里已坐满了人,皇太后不止邀了国公府的人,还邀了雪阳长公主。
荷良给太后问安后就坐在了一旁,她瞧了眼雪阳长公主,她的神色很憔悴,虽是极力掩饰却也透出忧伤,想来也是,关嘉风就是一个混蛋,嘉芫又去了软香楼,前几日关山候又因私自购买大量马匹被定罪,虽是马匹都充了国库,可他的罪免不了。
当真是折了银子又遭了罪。
镇远伯府也是一样。
文帝虽是心知肚明他们的意图,却未挑明,没有他们赶尽杀绝,不知在等什么?
她正在用着糕点,一旁的皇后唤她,“荷良。”
“怎么了皇姑母?”
皇后笑瞧着她,“你与你阿姐成婚不过只差月余,如今你阿姐都有了身孕,你这身子……”
皇后说着往她身上瞧了眼。
她口中的糕点差点没噎着,用了口茶水,面色有些羞红,“皇姑母,这么多人都在呢……”
“这有什么可羞的……按说你也该有喜了才是,太子常常留宿在辰阳殿,可着太医瞧过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