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斩开迎面而来的魔气后,那人接连几剑挥出,劈向那虚空大手。
“如果不是这道结界,你早就死了!”一道嘶哑的声音响彻在山谷中,听着让人莫名的心慌。
贺峤的师父发出一声嗤笑,长剑脱手而去,直奔那魔物。
手上快速地结印,刚用法力修补了一处封印漏洞。
那魔物就急不可耐地挣脱长剑,直袭面门。
“放下她,可以让你多活几天!”一边应付着魔物,一边对那魔物威胁道。
“黄口小儿,跟你的前辈比起来,可差太远了!”
话虽如此,那魔物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道结界还是在发挥着作用的。
但是不管怎样,南川是一定要留下来的。不然,岂不是枉费了这一番心机。
那魔物,加大攻势。
凝成实质的魔气,自湖面的那个大手上不断翻涌而出。
悬在湖面上空的白衣男子,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沉着冷静地应对着魔物的攻击。
又是一道魔气,直接击中白衣男子。
见此,地底的魔物似乎有些得意,“不如归顺于我,也可让你继续潇洒日子。不然,你这个实力,等我出来后,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还有心情这样说,看来那魔物的确是很厉害。
白衣男子,掉落在水面上,趁着魔物说话之际,飞身直取魔气涌动的中心,带出南川。
飞速遁走,扔出数道法诀。
微黄的光亮,瞬间连成一片,笼罩住那魔物。
光亮虽暗淡不清,但足以让那笼中的魔物痛苦不堪。
那魔物想要挣脱,却被不断缩小的光圈重新压进湖水中。
拎着陷入昏迷的南川,白衣男子飘在远处静静地注视着湖面的动静。
“这次是我大意了,你们这帮无能之辈,既然杀不死我,等我冲破结界之日,就是尔等死无葬身之时!”重新被关进封印的魔物不甘地怒吼着。
白衣男子并没有着急离去,反而将南川放在一旁。手上掐着法诀,继续修补着这残缺的封印。
片刻后,收起施法的手。看了一眼南川,袖袍一挥,两人便消失在原地。
“师父!”面对凭空出现的两人,贺峤看了眼浮在白衣男子身后的南川,才对那人继续说道,“都是弟子无能,才劳烦师父动手。”
“无须自责,是我的疏忽。”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夏道远对着那男子拱了拱手。
“小友称呼我徐海即可。”
“徐大哥,南川她怎么样了?”黄鲁鲁看着浑身是血的南川问道。
“情况不是很好,魔气入侵体内,得找个地方为她祓除魔气。”
贺峤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道,“师父……”
“不必多言,先出了这里再说。”
五人化作飞虹,划过天际,飞驰着。
一炷香的时间,来到最近的一个镇子上。
找了镇子边缘地带的宽敞院子,住了下来。
……
“神尊……”
众人离去后没多久,这结界中又迎来一浑身包裹严实的黑衣男子。
“废物!”
回应那黑衣男子的是来自湖心的一记攻击。
只见那男子,没有任何逃避,生生承受了这团魔气。
“神尊大人,属下来迟,还请神尊大人恕罪。”虽口吐鲜血,但仍然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这次也是我大意。”
湖心的水沸腾起来,升出一个黑色的盒子,缓缓飘至那黑衣男子眼前。
那男子伸手接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枚丹药,以及一颗魔气缭绕的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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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落地,徐海就带着南川匆匆进了房间,开始施法疗伤。
她的那些外伤倒是很好治,不消片刻就好了。
但是,体内的魔气可没有那么容易拔除。
废了好一番功夫,也才去除一部分。看来,接下来的几天都需要为南川拔除魔气了。
夜间,徐海房中。
“师父,都是徒弟的错,还请师父责罚!”贺峤对着徐海的背影说道。
闻言,徐海转过身来,神色平静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此次是为师考虑不周。”
“不管怎么说,都是徒儿疏忽所致,还劳烦师父救我。”贺峤满脸愧疚地瞧着一脸倦容的徐海。
“师父,之后的事情您打算怎么办?”
“既然南川已经意外得到两个玄镜碎片了。那为师手中的这一块儿,在接下来的疗伤过程中也会将它融合进去。之后,你要继续陪她一起寻找剩余的碎片。”
徐海的手心中悬着一块一样花纹的碎片,只不过比起南川他们之前得到的两块碎片还要大一些罢了。
看到徐海手中的碎片,贺峤愣了一瞬,显然是不知道碎片的事情。
“可是,师父……”
“不要说了,就这么决定了,接下来的事情还由你继续完成。”徐海未等贺峤说完,便出言打断。
“是,师父。弟子一定竭尽所能寻找玄镜碎片。”
打消掉心中的怀疑,贺峤义无反顾地选择相信师父的一切决定。
徐海将手心的玄镜碎片收起,对着贺峤摆了摆手,便转身踱步进到里面去了。
望着远去的徐海的身影,贺峤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辞别徐海后,贺峤并没有急着回房间,反而来到了南川的房中。
白天的时候,黄鲁鲁已经照顾着南川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贺峤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尚在昏迷的南川。
想要抑制住自己的情感,可是脑海的画面却一直在闪现,直逼着他正视自己的内心。
就像南川所说的那样,一开始,两个人是不对付的,贺峤对南川是怀有成见的。
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贺峤自己也说不清楚。
或许是在看到她可以将安宁客栈所得的那些银两分给穷苦人家的时候,也可能是在杀害狈妖受伤后她细心照顾自己的时候,还是在追击魔族的途中她拼死救自己的时候呢……贺峤脑中的画面延绵不断,最终定格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
缓缓坐在床边,贺峤伸出手整理着南川额前的碎发,将少女凌乱的头发理顺。
他突然有些恨眼前的少女,为什么要让自己发现她原来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改变自己的看法,一次又一次地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她。
这样的恨意,持续不了多久,就慢慢黯淡下去了,像即将偃旗息鼓的火,最后只剩下一堆死一样的灰烬。
从始至终,最为清醒的就是他贺峤了。所以,在这个时候,又有什么资格去怪罪南川呢。
原是我一人情不自禁,原是我一人自甘堕落。这一切,都跟南川又有什么关系。明知不可以对眼前的这个人有任何责任以外的情感,却像飞蛾一样,奋不顾身地扑向火堆。
眼神中的光亮,明明灭灭,最终合上眼眸,长叹一口气,任由那一滴泪掉落在南川的手背上。
在床边僵坐了许久,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转身离去。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
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与贺峤两个人。
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两人肩并肩走着。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头上,肩膀上。
“贺峤,你知道么?人间有句话叫做,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也算是一辈子了?”
南川停下来,微微抬起头,看着贺峤头顶上飘落的雪花。
“傻瓜,我们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要一起走。”
贺峤笑得很好看,像冬日里的暖阳。
他的眼睫毛很长,长到可以挂住雪花。身上毛茸茸的大氅也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雪花,衬得原本就俊逸不凡的贺峤更加好看了。
伸手拂去南川头顶上的雪花,“别冻感冒了,不然变得更傻了,那可就没有人要了。”
“没有人要,正好便宜你了。”南川佯装生气地说道。
“上来。”贺峤背对着南川蹲下,“再走下去,鞋袜该湿透了。”
“我会法术啊,鞋袜怎么会湿了呢,你是不是傻了?”南川轻笑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上贺峤脊背。
“法术哪里能代替的了我呢?”贺峤直起身子,微微侧过头,对背上的南川说道。
“怎么不能呢,我要是用法术的话,早就嗖的一下子飞回去了。”
南川趴在贺峤的脖子上说话,呼出的气挠得他脖颈子痒痒的,像一只毛毛虫在爬。
“这样的雪景,御剑回去,你舍得么?”
“你说,我们要是一直能这样走下去就好了,我多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怎么会突然这样想呢,贺峤会一直陪在南川身边,直至死亡。”
南川没有说话,静静地趴在贺峤的背上。
“怎么不说话了呢?”
意识到背上的安静,贺峤脚下的步伐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前。
“贺峤,其实我是仙人,我的寿命很长,而你的……”南川没有继续往下说。
“没有关系,我会努力修炼的,迟早有一天,我可以站在你的身边。一世不行,就两世。两世不行,三世。一直到,我走向你。”贺峤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一样,没有任何意外的情绪。
“可是,仙人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我长出的情根,回到仙界也是要被斩掉的,这样我就不会再记得与你的感情,轮回转世,再也找不到你了。”
闻言,贺峤的脊背僵住了,沉默了良久,才问道,“你回到仙界后,除了斩断情根,还有什么其他的惩罚么?”
“没有了。”南川摇了摇头。
在这件事情上,她撒了谎。仙人动情,所受的惩罚当然不止于此。但是,她不想让贺峤担心。
“那就好!”
贺峤知道南川刚才的话是假的,但知道又能怎样呢。杀上仙界么,恐怕没有见到南川,就被斩杀于门外了。
既然如此,说出来,倒让南川为难,不如装作不知。
“这一世能够遇见你,已经是我最大的幸事。如果真的不能有来世……”说到这里,贺峤忽然停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悲伤的气息。
“如果真的不能有来世,到时候你已经不记得我了,轮回转世之后的我也不记得你了,我们各自重新开始,也挺好的。你说,是么?”
“是啊,这样看来,竟是上苍仁慈。”南川叹了一口气,闷声附和道。
“只要这辈子能够与你相守,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嗯。”
“既然这样,我们就更要珍惜这偷来的一世。接下来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么?”贺峤故意用略显轻松的语气说着。
“我啊,就想天天和你在一起,从清晨到黄昏。”
“找一处世外桃源,就我们两个人住。盖一个宽敞的房子,种些花花草草,再养些鸡鸭鱼。白天的时候,你就负责给我做饭,侍弄花草,照顾牲畜,我就出去劳作。我们一起看着小鸡小鸭长大,看着地里的庄稼开花结果,看着日升月落。你说,怎么样?”
“好哇,只是就我们两个人,日子久了会不会无赖啊?”南川用脸蹭着贺峤的脖子,撒着娇。
“那我们就在生一堆的孩子,这样就很热闹了。”
“谁要跟你生孩子啊,我可没有答应。”
南川的脸微微泛红,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因为贺峤刚才的话。
“怎么,你不愿意么?不愿意也不行了,我的救命之恩,只能以身相许,才能报答的。”贺峤笑了一声,故意调侃道。
“等我们回去,挑一个好日子,挑一块儿好地方,成过亲后,你就再也跑不掉了。这样,上禀明天地,下告知父母,你就是我贺峤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是我没有父母。”
“没有关系,这只是一个仪式,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以后你南川就是我贺峤的人了。”
南川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对贺峤刚刚的话做出回应。
梦中的幸福,是那样的不真实,隔着大雪,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又是那样的短暂。还没有等到梦的结尾,还没有等南川看到与贺峤白头到老,子孙满堂的场景,就结束了。
怅然若失地醒来,看着床前的贺峤,南川并没有很吃惊。
只是淡淡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贺峤。他明明就在眼前,南川却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上万里的距离。
贺峤倒了杯水,服侍南川喝下,又用法力检查了一遍南川体内的情况。
“体内还有一些魔气的残留,再治疗一两次,应该就可以彻底拔除了。”
“我知道了,这段时日,多谢你了!”
南川没有像以前一样,说着什么要给他很多灵丹妙药、修炼神器之类的话,因为她明白刚才的那不止是梦,也是自己内心的真实写照。
不同的是,在梦里,二人可以肆无忌惮地表达着爱意,现实中,南川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努力使一切看起来和最初一样。
只是,一切还能回到最初么?
“早点儿休息,有什么事情就叫我!”贺峤替南川掖好被角,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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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冷风飕飕刮着,将失去树叶的枯枝吹得歪七扭八,哗哗作响。
白色的秋雨倾斜着从天地间落了下来,打在干燥的泥地上,瞬间腾起一股烟尘。
时令已是深秋,又加上下雨,着实让人感觉很冷。
南川倚坐在窗前,一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雨景,任由夹杂着水汽的冷风直扑脸颊。
屋顶上堆积的雨水像小溪一样奔腾下来,发出响亮的击打声。
越下越大,雨剑乱飞。
天地间顷刻便笼罩起一层冰凉的雾气,冰冷的空气透过无数的缝隙侵入骨髓。几只麻雀在茫无涯际的灰蒙雨幕中煽动着瘦弱的翅膀疾驰飞过,街道上突然传来几声响亮的狗吠。
傍晚时分,持续良久的滂沱大雨终于有停下来的意味了。
南川透过墨色的夜幕,朦朦胧胧地看着前面不远处闪烁的灯光。
“怎么坐在窗前,也不怕着凉?”
“徐大哥,你怎么来了?”闻言,南川回头望去。
醒来之后,黄鲁鲁已经七嘴八舌地把当日的情景说了一遍。
“我从外面看见你的窗户开着,又想着你的病还没有好,所以就想进来看看。刚才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听见回应,就擅作主张地推开了门,还望南姑娘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