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之盛——凌星尘【完结】
时间:2023-04-30 14:44:05

  顶着巨大压力的苏青在开场后就获得了“最感人的Christine”称号。
  因为她真的太爱哭了,每首歌都让她想到沈重,不管对戏的男演员是魅影还是Raoul,她都会产生人家是沈重的幻觉,唱到最后总会把自己唱哭。
  特别是那首跟Raoul互诉衷肠的“All I Ask of You”,深情的歌词让她一开始甚至都不能顺利地唱完。
  排练时廖杰和对手戏的演员就对她这一点很无奈,后来还是Baron来了以后顺利地解决了她这个问题。
  她跟Baron一起排练时也经常哭,时不时地就要中断排练让她调整情绪,但是Baron一点也没有大牌演员的架子,总是耐心十足地等她。
  “情绪丰富绝对是好事。”Baron很绅士地安慰她,“好好利用这一点,千万不要有压力,即便在台上泣不成声也比冷静唱完要好,观众不会在意你的瑕疵,只会被你拖入戏中。现在哭不要紧,上台哭也不要紧,演得场次越多你就越能控制自己,最后最好的状态就是情绪到了,但演唱能顺利完成,唱到最后一句时才落下一行泪。”
  卸掉了“不能哭”的压力以后,苏青开始找到了一点感觉。
  一开始的几场演出她有点紧张,情绪总是过于外放,好像一穿上Christine那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戏服,她就有点心跳过速无法自控。但后来她越来越游刃有余,一场比一场完成得好,哭得越来越少,身体越来越累,精神却越来越焕发。
  好评铺天盖地般涌来,没有人再讨论她是不是沈太太,只有人讨论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首婉转动听的歌,和每一滴为角色流下的泪水。
  她想明白了,虽然路是沈重给她铺的,但是走成什么样,还是全要靠她自己的实力。
  每天演出的大幕落下时,苏青都要软倒在舞台上躺一会儿。
  那道暗红色的巨幕原本应该是梦幻与现实的分界线,但她已经完全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在梦中还是活在现实里了,更完全分不清自己是Christine还是苏青了。
  沈重从来没有问过她演得如何,她也没有提过。这些事用不着她亲自说他也会知道。
  他只是每晚给她发一段长长的语音,跟她说他今天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几时回家,几时睡觉,跟她说晚安,说“我爱你”。苏青只有这短短的一两分钟里会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是谁。
  是沈太太。
第68章 他每晚都在
  最后一场演出前苏青自己提前去了后台楼上偷看,沈重还是没有出现。
  她也没有心思想太多,匆匆看了一眼就及时调整心情上了台。
  这场她没有哭,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完美极了,只在唱到最后流下了一行泪,画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这场演出后苏青才第一次接受了媒体采访。
  几十家媒体挤在后台,连换衣服卸妆的时间都没有给她,就一拥而上到她面前。
  他们问的问题已经没有一个与沈重有关,都是在问她对戏的理解,对演出的感受,和将来的计划。
  苏青已经很累了,连轴转三个月以后,绷得死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她有点无力思考,回答问题都略显语无伦次,笑容僵在脸上像一个面具。
  有记者问她:“苏青,你一开始都不接受采访,是不是压力很大?现在演出大获成功,你应该也算是如释重负了吧?”
  苏青对着一堆摄像机和话筒笑笑:“这是我有生以来压力最大的一部戏,因为它是我有生以来最重视、最热爱的一部戏,演好它不光是我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对所有创作人员和观众的一个交代。”
  “苏青,大家都觉得你和Christine这个角色契合度很高,真正做到了人戏合一,那你自己觉得你和Christine有哪些相同和不同之处呢?”
  苏青点了下头:“我确实有跟Christine很像的地方,比如都是从小学芭蕾,后来上舞台演戏,比如爸爸都是小提琴家,也都是早逝。但是我在感情方面比她要幸福很多。对她来说,魅影是灵魂导师,是她真正仰慕的人,但子爵才是她世俗的伴侣,是她一生可以相爱依靠的人。而我很幸运,生命中的这两个角色完美地融合成了一个人。”
  她对底下的记者笑笑:“他是谁你们就不用问了吧?”
  一群人都笑,有人听她主动提沈重就起哄说:“那你对着镜头不要跟沈先生说几句话吗?”
  “官方的话……我想感谢沈先生这么相信我,把这么大的制作交给我来演。不管他跟我是什么关系,对于给我这样一个机会的老板,我永远都会充满感激之情的。至于私底下要说什么……你们可以脑补世界上所有的肉麻话,我都会承认的。”
  一群人笑得更大声。
  当晚有庆功宴,沈重也会去,所以苏青约好了跟他在宴会酒店的楼下碰头。
  她耽误了一会儿,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已经陆续出发去庆功宴了,后台全是等着拆卸舞台的技术人员和工人。
  苏青回到化妆室,一时连坐起来卸妆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让化妆师先等等,自己趴在了化妆台上。
  蔻蔻拖着一辆小车进来,车上全是苏青晚上收到的花。
  苏青头都没抬,对蔻蔻说:“花都送给工作人员就好,把沈先生的留下,你自己带回家。”
  沈重每天会给她送花,她说了几次都拦不住,最大最漂亮那个花牌永远都是他送的。
  “我家已经要爆炸了哎!”蔻蔻抗议,“我每天只把花留下,花篮和枝叶全部扔掉,家里也放不下啊!现在连甜品店都快要变成花店了!”
  苏青倒在桌上说不动话。
  蔻蔻贼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好了,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了。”
  “什么?”苏青趴着问。
  “其实沈先生每晚都来,花牌都是跟着他一起来的。只是他都躲在音控室里。”
  苏青蹭地一下坐起来。
  音控室在观众席最后方,是离舞台最远的位置,但是音控台上有舞台监控,又可以说是离舞台最近的位置。
  “那今晚呢?”苏青抓住蔻蔻的胳膊问。
  “应该也在。不过现在可能走了。”
  苏青愣了几秒,站起来就往外跑,蔻蔻在后面高声喊:“你当心哦!现在后台很乱!”
  苏青还穿着及地的长裙,拎起裙摆一路狂奔到了音控室。
  里面没有沈重的身影,只有几个在收拾设备的技术人员。
  跟她比较熟一点的音响总监就笑眯眯地说:“你终于来啦?你老公天天都在我们这里偷看你,还给大家发红包,让我们不要告密。”
  怎么全世界都是沈重的卧底?
  苏青一口气泄掉,哭笑不得地坐在椅子上呆了一会儿。
  然后她就看见了总控台上的监控器。
  舞台上本来应该有很多工作人员在忙着拆设备的,但这时不知道为什么完全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已经合上的巨幕却拉开了。
  台上没有灯,什么也看不见,黑qq的,像另一个世界。
  但是苏青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应该过去。
  她从音控室出来,拎着裙子沿着观众席走到跑得飞快。
  剧场很大,她跑到一半时已经有点体力不支,脚步慢了下来。
  舞台上忽然亮了一盏灯,一盏很小的金色的灯。
  从顶棚而下的细长灯柱里有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西装,低着头,怀里捧着一小束花,整个人都在灯光中发出暖金色的光晕。
  那个人是站着的。
  修长挺拔,清俊优雅。
  身形她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苏青停了脚步,捂住嘴唇,心如擂鼓地站在观众席中间。
  她已经不太记得沈重站着是什么样子了,迟迟不能把台上那个身影跟他对起来。
  但是他身上有那么熟悉的气息,她不可能看错。
  灯光微微变幻,灯柱在地上打出了一枚烟花的图案。
  脑子里有什么地方炸了一下,苏青立刻猛然惊醒,再度拎起裙子往台上狂奔而去。
  舞台有点高,但苏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就从观众席那一侧爬了上去。
  然后她又不敢走了,站在台口远远地盯着那个人看。
  他还是低着头,一个人立在无边的黑暗里,看不清脸,地上他的影子也只是小小的一团,仿佛离她很远,又仿佛就站在她心里。
  苏青像是怕惊碎了一个梦,迟迟不敢上前,直到他对着苏青伸出一只手。
  苏青一边缓缓走过去,一边也试探着伸出一只手。
  两人指尖相触的那一瞬,苏青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带得她整个人一个趔趄。
  她先抬起头来,对上自己三个月来朝思暮想的一双深邃的眼,然后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从上往下打量着他的腿。
  沈重把手里的花送到她怀里,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Congratulations, my Christine.”(祝贺你,我的Christine。)
第69章 瞒着做了手术
  苏青木木地接过花,还是低头盯着他的腿看,嘴唇一直在抖,连最要紧的问题都问不出来。
  沈重拉住她手往自己腰上摸去,轻声说:“是支架。从这里往下全都是。”
  苏青本来已经激动到无法控制的心跳突然缓了缓。
  她手下摸到的全是细细的金属材质,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不属于人体的僵硬和冰冷。
  “疼不疼?”她清醒过来,马上皱起眉头,“干嘛要这样折磨自己?”
  沈重低头用双手把她紧紧箍在怀里:“让我这样抱一下,就一下。”
  他凑到她颈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苏青把手里的花扔到地上,完全站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用力支撑住他的身体,感觉着硬邦邦的金属抵在自己身上,忽然心疼得就眼眶泛红了。
  他一直都想这样站起来,想居高临下地抱她,想像以前一样,把她整个人圈进怀里吧。
  她万般心酸地抚住他背,让他一点点地把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她微踮起脚,一个字一个字地在他耳边说:“沈先生,我没有给你赔钱,对不对?”
  沈重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在她耳侧笑了一声,熟悉温热的气息勾动她心弦跟着震颤。
  本来应该吵吵闹闹的后台忽然安静极了,世界上仿佛只剩了这一束光,也只剩了身边这一个人的呼吸与心跳声。
  沈重的身体越来越往她身上压过来,苏青渐渐觉得有点坚持不住了。
  沈重察觉到她的艰难,扶住她肩膀微微站直了一些,对着台侧招了一下手。
  沈默从角落里推着一辆轻便的手动轮椅跑过来,小心地扶住沈重的手臂和肩膀,又帮他松开了腰上不知哪里的支架锁扣。这身支架僵硬极了,是把他整个人禁锢在里面的,他根本还是一点自己活动的能力都没有。
  苏青看着沈重坐进去,抬手把机器人一般的双腿一条一条地搬到踏板上放好。
  然后他抬起头来对她一笑:“很失望吧?”
  苏青立刻摇头,蹲下来重新抱他:“沈先生你怎么样都是最帅的。”
  沈重笑着拍拍她脸颊:“走吧,先去车里再说。”
  沈重换回了受伤以前坐的那辆迈巴赫。他扶住车门和座椅把自己转移进去,沈默则把轮椅折好收进了后备箱,然后就走开了。
  苏青已经忘记自己还要卸妆换衣服这件事了,直接抱着花跟沈重上了车,二话不说就把花扔在座位上,手立刻伸到他衣服底下说:“快拆掉,很痛的吧?”
  沈重握住她手,拽着她分开双腿面对面地跪坐在他腿上,然后才抬起头来望着她说:“青青,我有事要跟你说。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苏青不敢坐得太实,整个人虚悬在他腿上,下意识地捧住他脸看了看,问:“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好像瘦了点,发生什么事了?”
  车里没有开灯,外面大剧院的楼顶上亮着白色的大灯,照得他脸色有点苍白。
  沈重把她的手抓住握在自己手里,看着她眼睛酝酿了很久才说:“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许诺爸爸那里,做了一个小小的手术。”
  “什么手术?”苏青马上皱起眉头。
  沈重抬起一只手,用食指轻轻按住她唇,“是……颈椎的手术。”
  苏青立刻惊得瞪大了眼睛,眉头皱得更紧了。
  沈重赶紧一鼓作气说:“许诺也是回去了两个星期以后才跟我说的,她爸爸那边有一种新的技术,可以通过干细胞移植,培养出新的神经细胞,然后把受损神经的上下两端直接对接起来,绕过原来失去功能的神经,重新建立起下半身的神经反射……就像绕过堵塞的水管,重新在旁边搭一根新的那样。我就去做了这个手术……”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苏青的脸色:“手术还算成功,只是我原来的肌肉萎缩有点严重,所以虽然现在神经恢复了一点,但还是只有一些知觉,不太能动。”
  苏青盯着他不说话,好像根本没听懂。
  沈重心虚地继续说:“而且这种技术也不能说很完美,跟天然的神经还是没法比,将来可能也不会恢复到正常人那样灵敏,更不能像原来那样运动。我受损的位置又高,膝盖以下大概一直都不会恢复知觉。”
  苏青还是不说话,只是目光渐渐冷静下来看着他,又眨了眨眼。
  沈重还想找话讲,苏青一把捂住了他嘴,从他身上翻下来坐好,对着窗外大喊了一声:“沈默!”
  沈默一秒钟就跑过来,拉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开车,回家。”苏青对沈默冷冷地说。
  沈默马上点头发动车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沈重拽拽苏青的衣角:“庆功宴……”
  “不去了。”苏青看向窗外。
  车子开出去了几分钟,三个人都没有说一个字。
  “沈默。”苏青忽然往前探了探身,“手术做了多长时间?”
  沈默往后视镜里瞟了一眼,立刻又把目光投回马路上:“十、十四个小时……”
  苏青坐回去,抱住手臂继续看向窗外。
  “这个手术没有危险。”沈重赶紧接过去解释说,“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做了白做,我最多也就是像原来那样,你都不会察觉到不一样……”
  苏青回头斜了他一眼。
  沈重马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我也是临时收到许诺通知的,你那个时候还有一个多月就要首演了,我要是告诉你,你肯定会立刻跟我去,那戏怎么办?”
  他坚持嘴硬地说:“我是为了自己的生意不要赔钱……”
  苏青打断他冷冷地说:“你可以等我演出结束以后再去美国做手术的。”
  沈重抿住唇不说话了,伸手想拉她的手,被她一下子就甩开了。
  大概是感受到后座尴尬的气氛,沈默颤颤巍巍地开口说:“手术的成功率很难说,哥哥担心你跟他一样,先把希望提了起来,后面万一又失望,所以一直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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