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我电话了？”白燃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想问问怎么回事。
乔余刚将小馄饨的饭盒揭开，面对她的问题只好实话实说，内容都没改一个字。
“没事了。”她把手机扔在被子上，人往后仰，费劲的和他说：“今天有新闻吗？关于陋巷附近的墓地。”
“我看看。”乔余打开手机，他没查，而是给一个号码发了过去，大概几分钟，对方回的很详细。
他简略的看了一眼。
“没什么重要的新闻，最近拆迁确实需要那快地，但是还没谈拢。”
“你有什么重要的人在那？”乔余没有主动查过白燃之前的事情，因为总有一天他都会知道。
“我想吃饭了。”她没回答这个问题。
重要与否，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
吃完饭以后，白燃又去做了一个检查，对昨天心跳骤停的事情没有印象，这里不是小医院，而是同和。
除了三楼一下的普通病房，往上都是私人病房，光有钱也住不进来，白燃第一发现自己对乔余的第一印象竟然是如此的肤浅。
他和她亦不是同路人。
下午乔余外出，留白燃一个人在病房，她有些困了，听见有人进来，以为是乔余回来，没睁眼，轻声说：“我想睡会。”
“白燃，你失约了。”
棠云生站在她的床头看着她，白燃猛地睁开眼，像是被人压住了心脏。
第61章 骨灰
白燃坐起来，她注意到棠云生的侧脸有些微紫，大概是被人揍了一拳，她以为是棠岁山，其实是乔余。
那天晚上，棠云生赶过来的时候，白燃还在昏迷，乔余抓着他的衣领：“别以为你有几个钱就能为所欲为，她躺在急诊室里心脏都不跳了，她车祸的时候还惦记着要回京华，因为你。”
面对乔余说的情况，棠云生始料未及，他真的不敢上前，他就在病房外站着。
也没法抽烟，像是块石头。
度过危险期的夜里，棠云生一步都没走，手机消息都快爆炸了，为此他又欠了傅如深一个项目。
等到早上，白燃没事，他才赶回公司。
这会乔余不在，他才进来，他不想和乔余对面，因为这个男人说的每一句都让他觉得难受。
但又不得不承认，把白燃逼迫至此的人是他。
“是不是有些失望，我没死。”白燃问他。
“我从来都不想你死，我只是希望你能-。”
能听话而已，可是白燃这个人，除非自己愿意，越是逼迫便越会反抗。
“你离开洛光还能去哪，娱乐圈是个资本市场，你还想继续干这一行吗？不工作，我也能让你衣食无忧一辈子，何必非要出去挣这些钱。”
“你养我一辈子？”白燃笑了。
“我的钱，养你三辈子都够。”
财大气粗，棠云生要是想，十几个小明星都不在话下。
“你是不是骗我，墓地的事情你根本没谈拢，当年白家卖掉一半的土地产权用作私人使用，每块地都属于不同的人，你们要一个个去谈。”
“白加早就收回来了，你不看新闻吗？土地早已经不允许私人所属，除非特殊作用。白亦安早年是备了案，年限马上就要到，他不交也要交，这时候卖个高价，百利而无一害。”
“你母亲的骨灰我会找地方安葬，京华也有其他风水墓地，不会亏待她。”
“里面葬的不是我母亲。”
所有人都认为那里面葬的是白风素，这件事只有白燃和白亦安知道，当年他将白风素的骨灰盒放进了白家祖坟，是白直糊涂之前吩咐白亦安做的事情。
“是空的？”棠云生皱眉，他一直以为白燃不肯让出墓地的最重要原因是她母亲。
“白亦安骗你不是第一次，那瓶药你知道还未真的上市，人吃了万一有什么副作用，他担不起。”棠云生走到她的侧面，坐在凳子上，将衣服解开。
“那瓶药是我的试药，是我愿意的。”
白燃的话让棠云生为之一震，他似乎没理解这话的含义，后知后觉的又问了一句：“你知道？”
“我知道。”
“你疯了？”棠云生不敢想白燃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来，精神类药用岂是能试的。
“这是违法的事情，白亦安在用你做药物研发。”
白燃闭眼，长叹一口气：“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你来是想和我谈什么，墓地卖给你们，我这什么都没有。你说得对，白亦安骗了我，你说的这些我第一次听说。”
“我信任他。”
她睁开眼，那双眼睛里不带任何的感情，像是面对陌生人。
“他是我哥哥，我信任他，我的所有文件都可以从他手里过一遍，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考虑和想法。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懂，也没资格问，有钱人的金钱游戏，从来和普通人无关。”
棠云生突然笑起来，他压低身子往她周身倾斜，明明是暧昧的角度，可只有两个人知道这里面流转的压迫。
“白燃，可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白亦安喜欢你。”
白燃的脸上像是被人撬开了一段裂缝，她微微转头，仔细的看他表情，当初为什么觉得这张脸像星云。
一个是夜晚天上的星星照耀她的前路，另一个则是白昼天空上的乌云，让她从此乌云密布再也看不见阳光。
“他喜欢你，爱慕你，日思夜想的要和你在一起，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却不敢告诉你，只能默默的用这样身份保护你，可他一边保护你还要一边控制你。”
棠云生说的是白亦安，白燃觉得他说的是自己。
“是吗？那你呢？”她嘴角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她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棠云生知道这件事到现在才说。
“你不喜欢我吗？你不是一边对我好，一边控制我。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却还要那些对你来说割舍不下的东西。”
“既要也要，什么都得不到。”她嘲讽他。
“我警告你。”棠云生掐住她的脖子，根本没用力气，他只是这么一握。
“从你上了我的床开始，就别想再下来，我要你一辈子都这么活着。”
他松手以后，白燃猛地咳嗽，她捂住嘴巴，整个胸腔都在震动，抬眼看他的时候眼泪被溅了出来。
有些呼吸不畅，耳朵潮红。
“还不走吗？”她下逐客令。
晚上十点半，乔余去了隔壁房间睡觉，等了十几分钟，白燃换上自己的衣服离开病房。
她趁着没人的时候绕开护士站，走楼梯下去，到医院打了一辆车。
“去哪？”司机问她。
白燃告诉他：“莲花墓地，西门。”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看了她一眼，发动车子，不得不说，她披散头发又是从医院出来。
大半夜的去墓地，怪瘆人的。
白燃将手机关机，她下车以后给的现金，走进去，入眼就是一排错落有致的墓碑。
她顺着第三排往里走，等路过第三棵大树的时候，看见了那块墓碑。
无名无姓，只是刻了一小片云和星星在上面。
台子上的东西早就风化了。
忌日在夏天，她每年只来一次，一待就是一天。
这次，她要把骨灰盒带走。
骨灰盒放在祭拜的小灵堂里，她还存放了一些东西，守夜的大叔检查了手牌以后才放她进去。
将东西全部拿在手里，她一路走到门口，这个点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接单了。
“滴。”一辆车开过来。
这辆车在房产中介的门口停过，等车子停稳，突然下了雨，白燃抬头，然后看见一把黑色的伞出现在头上。
白亦安举着伞替她遮雨。
第62章 除夕
白亦安的半个肩膀都已经淋湿，这场雨来的又急又凶，根本没有给人躲雨的机会。
本就寒冬的季节，雨水加剧冷意，白燃的手指通红，她抱着奶白色的瓷瓶和白亦安不过一步远的近距离。
只要往前看，她手里的东西就能碰到他。
她想往后退，白亦安看出了她的想法，将伞又挪了挪。
“哥。”这声哥喊得很微妙。
“怎么突然来这。”他明知故问。
“那你呢，是路过还是来找我？”
白燃的眼神充满了防备，不用言语说清，白亦安一眼就能看穿她的疏离，在顷刻间，对方都明白了。
“白燃，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信别人不信我。”他的语调很慢很轻，像是在埋怨喜欢的人竟然不肯相信他，那种哀愁。
“白亦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时候我要送你出国，你不肯。”
“不是。”白燃打断他。
“五岁的时候，白风萍来处理我母亲的葬礼，你跟在他身后，穿着棕色小西服，算一算，你那个时候还在念小学，是国际学校吧，一看就很昂贵。”
“那时候我站在路口，看着你们走过来，我想，这个世界真不公平，也同时感慨，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男孩，好看到让我嫉妒。”
“无论我母亲是谁的女儿，但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陋巷，对于京华而言，那是一块腐烂的肉，必须割掉，重获新生。”
“而陋巷于我而言何尝不是如此。”
白燃转身走入雨地里。
白亦安想追上去，她转头，雨水打湿了她的脸，显得格外狼狈，但她将怀里的东西抱的死死。
“白亦安，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白亦安看着她往前走，小时候，他觉得她挺娇气，后来发现她坚硬的像块石头。
伞落在地上，这片雨淋湿的不是白燃一个人。
闻妙妙接到电话赶过来将她带去新买的老房子，一进屋里的时候，东西还堆在客厅。
两个人坐在客厅，白燃拿着毛巾擦拭，瓷瓶就放在茶几上。
闻妙妙忍不住的问：“那你打算放哪？我让人问问有没有合适的风水宝地。”
“不用了，放家里吧。”
放家里，闻妙妙看了一眼，心里默念非礼勿视。
晚上她打算让白燃去她那过夜，但是白燃想在这收拾东西。
“你额头的伤怎么回事？”两个人打开箱子的时候，闻妙妙才注意到。
“不小心磕了一下。”
敏锐的直觉，闻妙妙问她：“你不是去泉水村过年，怎么突然回来。”
“你问题好多，帮我打开，其他别管啦，你最近是不是要闭店，不回老家吗？”
闻妙妙撇嘴，她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摆放整齐，没回答这个问题，脸色愁苦。
“我想去看个演唱会呢，年后忙起来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去呀，你不是一向很自由的。”
“但是今年我爸要给我相亲，勒令我明后天就要回家，不回去就要打死我。”
闻妙妙倒也不是真的怕父母，而是今年相亲的对象和家里关系渊源，不去说不过去。
“这件事我真的帮不上忙了。”白燃抱歉的说。
“嗐，我妈还问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我知道你肯定觉得不好意思，我就给拒绝了。”
白燃觉得最好的，她在大学认识了闻妙妙，当她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是排在第一位的朋友。
她知道自己缺少安全感，但是在这方面，闻妙妙给了她十足的友谊安全感。
“谢谢你啊。”她轻声说。
闻妙妙红着眼眶，觉得有些难受，说出来的话带着哭腔：“拜托，我们什么关系，干嘛要说谢谢。”
好姐妹之间看不得对方受苦。
“时间太晚了，你回去开车不安全。”白燃留她过夜。
闻妙妙忙说不用不用，她觉得有些害怕，虽然她知道瓷瓶里装的是谁。
闻妙妙回去以后，白燃收拾了很长时间将东西摆好，还有一些发霉的物件，需要清洗，她放起来，躺在上下床的下铺。
等闻妙妙到家的时候，她隐约有了困意，刚要睡着的时候，突然睁开眼。
想起来一件事，翻找半天也没看见她的油画笔。
不止如此，小时候的东西很多都没了。
她蹲在纸箱面前，想到一件事。
她的小熊玩偶，当时很多东西都放在楼里的地下室，那时候老奶奶收破烂的存放处，那时候她都不要了。
但是时间太久，她记忆有些模糊，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放起来还是扔掉。
手机响起，外面天有些鱼肚白，照的屋子里格外明亮。
“喂？”她困倦的接起电话。
“你回家了？”乔余看着空荡荡的病房，问过前台，没人看见她出去，肯定是在半夜。
“算是吧，我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
“你还需要观察几天。”
“我不想在病房里过春节。”白燃坐起来，身上很痛，大概很久没睡硬板床了，而且没有被子，嗓子和头也不舒服。
乔余挂断电话，脸色阴沉的让人害怕。
不听话的病人更让人头疼。
除夕夜那天，乔余想给白燃打电话，但是没通，他气的不行，坐在二楼阳台，看着楼底下的小孩放小炮。
劈里啪啦。
只有在这里才能感受到春节的气氛。
京华也很喜气洋洋，每家每户都亮着灯，贴着春联，而有些地方注定是冷清的。
棠云生坐在餐厅，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棠家人口不算多，但过年的时候都要回来。
他坐在偏主位，应付这些人的虚伪。
等终于能走的时候，忍不住想给白燃发一个消息，棠岁山让人从库房挑了礼物。
“云生，去趟秦家。”
趟云生收起手机，他没反抗，让人将东西拿到车上，根本没去秦家，他来了别墅。
看着二楼有灯亮。
往年，他也是留白燃一个人过年，甚至给她希望还骗她，因为看她委屈他就觉得很满足。
突然灯灭了。
他将车开到不起眼的小道上，看着白燃穿着厚厚的衣服出去打了一辆车，跟上以后，一路开到了泉水村。
白燃刚从车上下来，乔余跑的非快，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撞得她险些摔倒。
棠云生握紧方向盘，他的脚放在油门上。
第63章 像她
乔余接过白燃带的东西，两个人往楼上走，二楼一点都没有开火的迹象。
“你没吃饭吧。”白燃觉得乔余看起来就像是没胃口。
虽然这么形容不太好，但是他真的很像那种憨狗狗，主人不在家就吃不下饭，等主人回来就摇着尾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