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他递给她，没打算进去。
馄饨吃了一半，白燃打开手机，最近没有关于棠云生的任何一条新闻，就连之前的信息都被删掉。
公关很快。
至于陋巷的改造计划也没人讨论，因为这是内部事情。
除了知道内情的人，对于他们普通人来说没什么区别。
太阳照样升起，夜晚照样还要来临。
而她置身其中，又是个外人。
三点多的时候，白燃还没睡着，她有些胃疼，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真的不舒服还是因为情绪不好的时候，身体连带有些反应。
她很难受，翻来覆去忍着。
等终于忍不住的时候爬起来去找药，却发现药瓶里面寥寥无几，她忍者难受将最后的药都吞下去。
勉强睡着。
夜里又是噩梦。
梦醒，外面天才刚刚亮。
七点要集合，小影五点四十的时候上来喊她，下去化妆。
到了拍戏的酒吧后门也才六点五十左右。
导演坐在椅子上小憩，这场戏只有林蔓和盛仝。
盛仝在学校是好学生，装出一副家世普通，学习好的那种普通人，其实呢，背后狼狈不堪。
为了给家里交钱，他来酒吧，这件事本来没人知道，谁曾想有人撞见，以此要挟他。
白燃穿着短裙站在门里，乔余站在门外。
没有群演，那是提前录制的一些真实暴力语音。
一边听着，她一边难受，言语上的暴力和侮辱有时候会让一个人变得更加极端。
她抓着门把手，迟迟按不下去。
当林蔓出现在盛仝的周围，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加困难。
这就是现实。
他们是不被接纳的关系体。
夜晚是不认识的同事，白天，在任何人看不见的屋子里，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们赤裸相对，心却蒙上厚厚一层的围布借此掩盖自己的狼狈。
“咔。”导演的声音传来。
白燃哭了，她的眼泪在机器停止的时候才落下。
第134章 腐烂的玫瑰花
乔余打开门，他就是站在外面听着那些声音，身临其境。
还是那条道，林蔓和盛仝一起下班，他们一前一后，没走在一起，而是像陌生人一样。
相隔数米，时不时的对望彼此。
太阳刚升起来，阳光一照还有些暖意，白燃去换了一身长裤长衫，卸妆以后，黑眼圈还不轻，看起来比真实年纪还要老上几分，似乎就是三十五岁。
漂亮但是不够朝气，反而有一种玫瑰花开过之后的腐烂。
根茎的刺不扎手，上面的花凋零一半，还有一些被人捏碎了风一吹就能折断。
徒留的几片完好，也开始萎缩。
林蔓的二十岁到三十五岁，就像是个花期，她尚未到真正凋落的一天，但是快了。
那种烂了的花没人喜欢，只会感慨过去也曾盛放过。
“别想再去打工，我给你钱。”林蔓停下脚步，声音很慢，也很小，怕别人听见。
只敢这么悄悄的。
忍不住的说道。
“不用。”盛仝拒绝她的好意，开始走的越来越快，直到和她并肩，然后站住脚。
将人一把拉入怀里。
林蔓挣扎了一下，想伸出手的时候突然听见周围的居民楼里传来男人的叫骂声，像是在噩梦里惊醒。
她快速的抽身回家。
只留下仓促的背影，拐到住的这栋楼，走的飞快。
这段，白燃拍了四遍，最后一遍，她没稳住步子，直接跪倒在水泥地上，将牛仔裤的膝盖都给蹭破了。
那时候，她还在戏里，着急的往上走。
乔余站在后面，追不上。
机器拍到他失落的望着楼梯口，然后缓步往上走。
随后放大拉到他的后背，然后是他的衣服细节，以及破旧开胶的鞋子。
但是兜里很鼓，他未成年，赚的兼职，日结。
“OK，下一场。”
场景转到楼梯间，是中午。
中场休息的时候，白燃有些饿了，小影去买了小米粥，还带了一些小点心。
她吃着吃着眼泪突然掉出来。
甚至连她自己都没觉得。
因为真的没想哭，脑子是空的，可是眼泪真的出来。
她擦了擦，小影悄悄的问：“燃姐，你没事吧。”
白燃抬头，竭力的想忍住。
有时候，人委屈的时候没事，别人一问，你就更难受了。
她站起来将东西放在那，走到小房间换衣服的地方，蹲下来。
外面人来人往，她不敢哭出来，只能这么憋着。
难受的不行。
突然门被人推开，乔余穿着校服，他刘海不算长，散下来还挺小孩气。
他走过去将化妆包和纸放在她的手边。
“我和导演说了，半个小时再拍，这会我胃疼。”他是为了缓解白燃的状态。
白燃谢了一句，然后收起眼泪，将凳子拿过来坐下，盯着窗外。
身上穿着睡衣，袖口都开始磨损。
“这件衣服是我自己的。”她突然说。
乔余看她：“听说这些衣服一半是借的，另一半是你自己的。”
“睡衣是我第一件睡衣，那时候我还在念高中，羡慕那些好孩子，有人爱，有人疼，我嚷嚷要，结果真的有。”
“尺寸买的大，因为他希望我可以穿很多年。”
白燃伸出脚，现在穿也刚刚好，因为那时候她就不矮，后来长高也不是很明显。
“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这个人挺念旧，很多思，最重要我没有安全感。”
乔余听她说这些的时候心揪了一下。
“你昨晚和我说的时候我真的不难受，可是刚才，就在你拍戏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很难受。”
乔余一开始没懂，随后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和别的女人睡了。
“白燃，你的难受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什么。”
白燃摇头：“是因为我习惯你这段时间喜欢我，而突然的抽离让我觉得难过。”
“原来你们男人的爱都这么不值钱。”
她回头，讽刺的笑了。
白燃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更称不上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她是个普通人。
那些普通人有的欲望和毛病，她一样不缺。
柯戴到片场，她穿着漂亮的羊毛裙，戴着精致的腕表，将屋子里那些家具都照的一文不值。
白燃出去和她打了一个招呼。
一点三十五，太阳从窗户透进来，很热。
盛仝被学校里的人针对，下午回来早，不想回家，去了林蔓家，但是赶上林蔓要出去一趟。
她要去探监，差点忘了时间。
“你在这等我回来，我给你做排骨汤。”她将家里直接交给他。
盛仝无聊的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没一会，有人敲门。
张宁站在门口，她笑道：“是你啊，林蔓呢？”
“她不在。”
张宁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没事，你在。”
挤进来以后，她脱掉外套，露出那对刚做好的胸，看起来很有勾人。
有意无意的将腿靠近盛仝。
盛仝不为所动。
后来，张宁直说：“我的技术比起林蔓也很不错，你要不要试一试？”
具体的内容没有拍出来。
白燃站在门外看着，她感受到了林蔓遭遇背叛的滋味，手上提着排骨，还带着血汤。
她站在那，酝酿了很多遍，直到嘴角有些笑意打开门。
却在进入客厅的时候嘎然而止。
因为她看见了不属于自己的丝袜丢弃在地上。
随后走到里屋。
她手死死的抓着购物袋，脚上的帆布鞋和门口的高跟鞋形成鲜明的对比。
“回来了？”裸着上身的张宁躺在被子里，盛仝睡在一旁。
他和之前一样。
还是习惯背过去。
可是后背的抓痕，这样的场面。
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燃觉得自己就是林蔓，她难受，委屈，还什么都不能说，因为没有立场。
只能猛地拍了一下门框。
然后转身离开。
张宁穿着她的吊带裙。
脚上的拖鞋还是林蔓为了盛仝准备的拖鞋。
“林蔓，看来你能睡到的男人，我也能。”张宁打了胜仗，炫耀自己赢了她。
白燃还是不熟悉厨房，虽然私底下跟着练了很多遍，她还是有些生疏。
将锅端起来的时候没拿住，直接摔在了地上。
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柯戴吓了一跳，那个反应很直接。
而白燃则直接蹲下来，她不嫌弃的用手捡起来，眼泪顺着脸往下落。
背影抽泣。
按照剧本，应该是冷静，但是导演没喊停。
第135章 恍惚
机器转过去拍下她的脸，痛苦的将眉头皱在一起。
十分压抑的感觉。
她的手抓着瓷片，血珠往下滴落，隐忍抽搐的疼痛弥漫在她的周围。
乔余穿好衣服，站在门口，她看见镜头里的白燃，心里五味杂陈。
“咔。”
喊停以后，小影立马将人带到一旁，上碘伏贴上创口贴。
“小伤口，没事。”她不在意。
白燃觉得这些都是小事，唯一担心就是自己刚才的反应不合格，她走过去看了回放。
眼泪出来的时候，她心脏跟着一酸，差点又要哭了。
补妆结束，柯戴和张宁站在客厅，卧室门关上，两个人站在窗台的位置。
烟灰缸里的烟头多了两个，其中还有口红印记，那是刚才张宁和盛仝一起抽烟留下的痕迹。
“林蔓，干我们这行，最不能要的就是感情，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软弱。”
林蔓没说话，将晒好的衣服抱在怀里，对她那些警告充耳不闻。
张宁冷哼一声，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很厚，里面是钱。
“给你的房租，感谢你给我介绍工作，剩下的给自己买些好衣服。”张宁套上外套就离开了。
直到傍晚，盛仝从床上起来。
乔余穿着短袖和长裤，他头发变得蓬松，显得像是刚睡醒。
但是一推门的时候，眼神里情绪太饱满，太过。
“收一些。”沧澜指了指他刚才的地方。
乔余点头，往白燃坐的的地方看了一眼，对方眼神空洞，刚才哭泣难受的样子只是他的幻想。
白燃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去，眼睛有些肿，看人的时候也模糊，那种还没有缓过劲的感觉。
很麻木。
也很迟钝。
乔余拍戏入戏很快，也就两条，他就直接过了这一段。
直接衔接到下一步。
“你回来了？”他没当回事的坐在沙发上，闻到了茶几上的排骨香味，伸出手看了一眼盖起来的碟子。
已经变得有些油腻。
“这么早就做饭了，伙食不错啊。”
以往白燃都是做一些素菜，很少炒肉。
“酒吧的工作，你还去吗？”林蔓问他。
盛仝没回答，拿起一旁的筷子夹了一块，很油，随后上手抓，然后快速的将肉撕下来，骨头放在一旁。
“还挺好吃的。”
“工作别去了，我给你钱，你帮我看家。”林蔓开口。
“你养我？”他开口。
林蔓点头，她觉得盛仝现在去酒吧不合适，还需要高考，这样只会影响他真正的发展。
“不需要。”他将盘子又盖起来，自己吃过的垃圾收拾，然后离开了这，回到自己的家。
没几分钟，对门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林蔓捂着头，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收工。”
沧澜说结束的时候，白燃在卸妆，她哭的脸很干，及时的卸妆洗脸然后涂上保养品。
小影正在和柯戴的助理小纯聊天，至于其他人要么就是收拾东西，要么就是闲聊。
白燃站在那，闭着眼，她觉得自己明明就站在这些人中间，却仿佛在游离，并且越来越远。
她猛地睁眼，乔余和柯戴站在一处，突然乔余回头看她的时候。
对上她的眼睛。
白燃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清，使劲的眨眼，随后眼神一黑，往后倒了下去。
身旁的工作人员眼疾手快的扶着她。
没有失去意识，大概只是有些精神疲劳，她坐在沙发上，小影不放心的看着她。
不少人都陆续的退了出去。
“我没事。”
“姐，你最近睡觉还不行吗？”
白燃摇头：“我觉得还挺好的。”她真觉得没事。
起来的时候也很有精神，只是最近吃药跟不上，她恍惚，那种做梦和现实分不清。
她觉得自己就是林蔓。
想发疯想骂人，想做一个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贱人，但是一瞬间，她又是白燃。
要做那个看似乖巧内心黑暗的白燃。
她所有的心事和欲望都要深藏，没人能懂，只有她自己明白。
导演走之前不放心的让她明白晚点来，实在不行就去看看，白燃拒绝了。
她可以完成正常的拍摄。
等屋子里的人走差不多，她站起来，小影去里屋拿包的时候留她一个人。
白燃站在那，眼泪哗哗的落。
她没控制住。
一抬脚将茶几上的杯子打碎了。
小影急忙跑出来。
又去拿打扫的工具。
白燃却自动的蹲下来，手指割破了，她看着血，忍不住的又划了一下。
“姐。”小影尖锐的声音让她惊醒。
“姐，你去那坐着。”然后她立马就将地上的东西打扫干净。
乔余没走远，他站在楼下，看着楼上灯灭了。
大概两分钟，楼道里传来脚步声，他看着白燃下来。
“你没事吧。”他走上前，注意到她的右手有伤口，和今天拍戏的伤口不太一样。
“嗯。”她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走在路上，小影也不敢说话，三个人都很沉默。
巷子中间，白燃用手扶了一下墙壁，然后摸到疙疙瘩瘩的东西，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的时候，上面都是一些墙壁凸出的点状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