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后来，宋宴遇见了林瓷。
林瓷的眼睛，和他梦里的少女的眼睛，一模一样的。
宋宴也问过林瓷，他们是不是很早就见过了，可林瓷却说没有，宋宴就当林瓷忘了，或者因为有了喜欢的人的缘故，她不想承认他们早就遇见过的事实。
宋宴一直把林瓷放在心里这么多年。
现在才发现，他错了。
那双眼睛的主人，不是林瓷，而是眼前的这个人，徐南姜。
也只有徐南姜的鼻子角有一个小小的黑痣，而林瓷没有，宋宴想起来了，以前被他忘记了的事，现在突然全部想起来了。
徐南姜，她就是那个少女。
是他梦里那双眼睛的主人，也是他遗忘了多年的救命恩人。
……
徐南姜再没什么感觉，也经不住被这么一个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还看这么久，她所有的耐心全部都耗没了。
“我不是医生，你应该找医生看看的。”
“宋先生，请放开我，你总是盯着我的眼睛看是什么意思？”
他还这么执着，想挖她的眼睛吗？
还是说，通过她的眼睛，宋宴实际上在看另外一个女人。
宋宴在看林瓷。
徐南姜话说的直白，“宋先生，林瓷林小姐在你昏迷的时候来过，你现在醒了，如果想见她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她，带她来看你。”
宋宴没说话。
从温月走后，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宋宴就没再开口说过话。
徐南姜终于忍无可忍，准备来硬的。
要是真弄伤了宋宴，她会跟温月道歉，怎么处罚都可以。
徐南姜刚要动手，就听到宋宴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
徐南姜忽然怔住，她以为听错了，“你在跟我说话？”
宋宴没有解释，又重复的说一遍，“对不起。”
徐南姜只当宋宴还想要挖她的眼睛，或者把她当成了林瓷，她面无表情说：“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我还要感谢你，没有挖我的眼睛，让我还保留着这双眼。”
“对不起。”宋宴跟复读机一样，嘴上反复说的都是这三个字。
徐南姜不说话了。
又僵持了一会儿，她问：“能松开我的手吗，我这个姿势真的很累。”
宋宴这才松手，但他又很快抓住徐南姜的手，“对不起，我错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忘了你，没认出你，还说出那样侮辱你伤海你的话。
宋宴现在只是庆幸，幸亏他没有做那么混蛋的事，要是真的做了，他现在全部想起来后一定会后悔的。
徐南姜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却扬言要挖她的眼，只因为他觉得她不配拥有林瓷的眼睛，还骂徐南姜是傅西竹的狗。
宋宴想打自己几巴掌。
他想了，也想那么做，刚要抬手往自己的脸上扇，就被徐南姜以为他要做什么，握住他的手腕，“你要干什么，最后别乱动。”
宋宴轻轻的笑了笑，“南姜这是关心我？”
南姜？
从宋宴嘴里听到南姜这个称呼，徐南姜非常的不适应。
耳朵别扭。
徐南姜：“宋先生，我和你没那么亲密，叫我徐南姜。”
宋宴：“南姜，南姜。”
徐南姜表情冷冷的，“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是不是？”
宋宴就跟没听到似的，眼神变得跟以前不一样，看徐南姜的眼神没有高高在上的冷漠和不屑，柔和许多，“南姜，姜姜。”
徐南姜：“……”这人一定是抽风了，脑子被撞坏了。
她抽走手臂，“你躺着别乱动，摔下来我可不管你，我去叫医生。”
宋宴声音沙哑急切，“别走。姜姜，你别走，你不记得我了吗？”
听到最后一句，徐南姜诧异回头，“什么意思，我们之前认识吗？”
果然，徐南姜也是不记得他的。
又或者说，时间太久，她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也不记得他的声音，更是后来因为时间的关系，她也忘了他。
宋宴想要坐起来说话，他虚弱的喊徐南姜，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的亲昵的叫着她名字，“姜姜，帮我一下，扶我起来说话。”
徐南姜站原地不动。
宋宴又用饱含温柔的声音喊，“姜姜，帮我。我自己不行，起不来。”
徐南姜真是跌掉下巴，今天长见识了。
这还是宋宴吗？
徐南姜可不惯着宋宴，她有她的分析，“宋先生，听到你叫姜姜，我不仅起一身鸡皮疙瘩，还觉得恶心。你想喊林瓷，还有，别把我当她的替身。”
宋宴急急的说：“我没有把你当她的替身，你别误会了。而且我也没有找任何林瓷的替身，我跟任何女人都没有关系。”
“姜姜，对不起，是我忘了你。
在见到你的时候没有早点把你想起来，我的错，我曾经失忆过，忘了我们在雨夜在山洞经历的事。”
第126章 非要选择，我选你
忘了雨夜在山洞经历的事？
徐南姜还真一时没想起来，没任何的印象。
遇见宋宴的那次，他们都是年少，如今都多少年过去了，五官的模样长开，从少年到成年人，五官变化还是有的，都不是原来青涩的样子。
再说了，年少的徐南姜并没有看清年少的宋宴长得什么模样，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印象。
也认不出宋宴，就是她曾经遇见过的大哥哥。
不知道他们很早以前，就见过了。
她还阴差阳错之下，救过他，背过他，还给他烤了一只野兔子。
徐南姜的表情，在宋宴看来，就是她完全没有印象，他伸手，没说话，意思是让徐南姜过去，帮忙把他扶起来。
徐南姜目光平静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她没有一点心软。
宋宴叹口气，手臂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起来，忽然，他皱紧眉头，身体像是被定住一样不动了，脸色也变得卡白，嘴唇更是褪去血色。
徐南姜眼睫毛颤了颤，她扭头转身就要走。
去喊医生过来。
“姜姜，徐南姜，你别走，回来姜姜……”宋宴的声音好像很痛苦似的，又像是在低声下气的求着她不要走。
走到门口的徐南姜停下来，回头看一眼宋宴。
她看见他目光含着隐忍和期盼的看着她，徐南姜受不住宋宴变成可怜小狗似的眼神，总觉得宋宴醒来整个人变得不像是他了。
徐南姜无奈走回去，扶住宋宴肩膀，垫高枕头让他躺着，她手刚收回来，就被宋宴再次扣住手腕，他掌心下的皮肤温热，而他的手温是冰凉的。
徐南姜喊：“宋先生……”
“姜姜，你能原谅我吗？”宋宴打断徐南姜的话，“很早之前，我见过你，在一个还没开发成风景区的深山，那晚上下了大雨，我跟几个朋友走散了，我一脚踩空掉进了一个洞里，摔断了腿，手机不知道掉到哪里，没法呼救。”
“我困了两天两夜，以为会死在那里的时候，一个少女出现了，她跟我一样，脸也很脏，只是我的脸和头发糊的都是泥巴，她的脸抹得是油彩。她基本不说话，我还以为是一个小哑巴，后来她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只小野兔回来，还会生火，把那只烤熟的兔子留给我吃了。”
“后来，她背着腿不能动的我，艰难的攀爬离开了山洞。”
“我问过她，她叫什么名字，她不告诉我。”
“等我回到医院，我发了一场高烧，就忘记了摔断腿的这件事。”
“但在我的梦里，我始终忘不了有个少女的一双眼睛，你和林瓷的眼睛一模一样，我以为，我夜里梦到的人，就是林瓷。”
“如果不是这场车祸，我还不知道，那个少女，其实是你。”
“姜姜，你救过我，我们很早之前，缘分就开始了。”
徐南姜安静的听着宋宴把话说完，她模糊的记忆渐渐的变得清晰。
喔。
是有这件事。
要是宋宴不说，她早就将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徐南姜：“当初，那个摔伤了腿的大哥哥，就是你？”
听到大哥哥三个字，宋宴失血的唇角有一点点笑容，“是我。”
宋宴眼神温和的看着眼前这个从少女长成女人的徐南姜，他声音很轻，带一点温柔意，还有一丝抱歉愧疚的叹息，“小妹妹，好久不见。”
徐南姜看着宋宴半晌，问了一句。
“那你以后，还动不动威胁我，想要挖我的眼睛吗？”
别的她不管，只在意这个。
宋宴这个人，徐南姜觉得他身上带着霸道危险的气息，跟神经病一样，说不定哪天，又变了脸要挖她的眼睛。
宋宴很喜欢林瓷，这是徐南姜从温月嘴里听到的。
“对不起。以前是我混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供着你还来来不及。”
“那宋先生，我可不可以有个要求？”
“你说。”
“我能离开了吗？你这样，耽误了我上厕所。”
宋宴：“……”
——
徐南姜出去后，喊了医生，去找温月了。
温月和傅西竹一起去病房，刚好医生给宋宴检查完身体出来，傅西竹跟着医生出去问宋宴的身体情况，温月坐到宋宴旁边。
“舅舅，你感觉怎么样？”
宋宴往门口看过去，然后目光落到温月脸上，开口第一句话问，“南姜呢？”
南姜？
温月心里震撼，她就说奇怪吧。
舅舅出车祸之前看到徐南姜恨不得一副想要掐死她的厌恶模样，怎么现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仅喊南姜，还非常的想看到徐南姜的态度。
“舅舅，医生检查怎么说，有没有说你脑子撞坏了？”
宋宴眼神凉凉的，“怎么，你希望我脑子撞坏？”
看看，看看，这样的眼神，和说话的态度，才是宋宴本人没错了。
温月奇了怪了，“你醒来这段时间，和南姜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对南姜，前后的态度改变这么大？你该不会是，想要把南姜当成林瓷姐的替身吧？”
宋宴：“我怎么听你说话，我头疼呢？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刚才听医生多嘴提了两句，他问温月，“你外公现在怎么样了？”
温月叹口气，“养着呢，有专门的人照顾，外公突发疾病还不是因为你，舅舅，你快点好起来，你都不知道，我听说你出……”
温月剩下的话没说，她声音不受控制的哽咽。
看着宋宴苍白的脸色，他醒来了就好，还活着就好。
温月起身，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宋宴，她轻轻的吸吸鼻子，“舅舅，我错了，以后不跟你生气了，你以后别吓我，一定要好好的。”
“舅舅，你要长命百岁，我会好好孝敬你的。”
宋宴伸手拍拍温月后背，“你错什么了？”
温月不吭。
宋宴语气依旧强硬，咄咄逼人：“那我现在要你选一个，温月，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择傅西竹？”
温月一怔，身体微微僵硬。
温霜已经让家人失望一次了。
温霜放弃的是家人。
可温月不能再伤外公和舅舅一次，她看着宋宴，没有生气，声音轻轻的，“非要逼我做选择吗？”
温月说：“舅舅，我爱你，你是我的亲人，像哥哥又像是父亲一样，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但是同样的，我也很爱傅西竹，遇到他，让我觉得人生有了意义，我会很快乐。”
“如果你逼我非要让我二选一的话，那我就……”
“我选你。”
温月脸上没有什么激动情绪，很平静的声调说：“舅舅，我选择你。
选亲情。”
第127章 我小师妹
宋宴看着温月没说话，温月眼底积蓄着水雾，她倒不是撒娇说着哄他的话，温月是不是说谎还是敷衍。
宋宴还是能区分出的。
沉默很久后，宋宴问：“我棒打鸳鸯，你以后不会恨我吗？”
温月诚实的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看你失望，舅舅，我很在乎你。我希望你尊重我的选择，如果你坚持不同意的话，我就对傅西竹始乱终弃好了，不要他了。”
温月不知道自己是以退为进，还是说的是认真的。
宋宴和外公对她和温霜很好，可是温霜呢，舅舅要是知道温霜发的短信内容，还有她说的那些刻薄冷血的话，不知道外公和舅舅会有多伤心。
她们的亲生母亲，是白眼狼。
长大后的温霜，也成了白眼狼，让人寒心。
温月要是再做了白眼狼，外公和舅舅该多伤心，他们二十几年的付出，不说别人怎么看了，温月自己都觉得不值，觉得心酸。
所以，在宋宴和傅西竹，两个人都是她爱的人之间。
必选一个，放弃一个的话。
她只能选择宋宴。
放弃傅西竹。
对温月来说，亲情是不可代替的，养育之恩也是最重要的。
温月不知道，她的话，一个字不漏地落在了站在外面的傅西竹耳朵里。
傅西竹原本想要推门进来的手松开，他黑眸沉沉，薄唇紧抿着。
舅舅，我很在乎你。
如果你坚持不同意的话，我就对傅西竹始乱终弃，不要他了。
这是他亲耳听的。
温月说的。
———
温月不知道傅西竹怎么了，他从医生那儿回来后就面色沉沉的，她还以为是宋宴有什么情况，医生不敢告诉她和宋宴，就偷偷的跟傅西竹说了。
温月目光透着担心，“是不是我舅舅身体有什么问题？”
傅西竹回答，“没有。”
不是就好，温月看着傅西竹的脸，“没有的话，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是不是身上的伤口又疼了？”
她说完，就想去检查。
傅西竹避开了，“没有。”
温月没说话，看着他。
四目相对，傅西竹看着温月，到底是没有把心里想的问出来。问了又怎样，事实情况摆在那里。他不想听到温月撒谎，也不想再听一遍她想放弃他的事。
傅西竹是个骄傲的人。
他也不是喜欢拖拖拉拉，喜欢麻烦的。
有时候人是会骗人的，尤其是会说好听的话，长得又漂亮的女人。
这个小骗子。
她究竟是在骗宋宴。
